蘇望山聽李敏珊這麼一奚落,霍地使勁朝她猛力拍出一掌!
李敏珊見來勢凌厲無儔,那敢正面封接,嬌軀一旋,趕忙暴退!
她算是避開了這凌厲的一擊,但等她轉眸掃望時,蘇望山忽然蹤跡不見!
咦!到那裏去了?她不覺站在那兒發猷
忽地-身後有人出聲發問:“你就是李敏珊姑娘吧?蘇望山呢?跑掉了?”
説話一點禮貌都沒有,簡直無禮得到了極頂!
不過她在沒回身之前,從説話的聲音便聽出正是剛才在老遠就喊叫的聲音,只好忍下氣來,但轉身一瞧,不禁大失所望!
燭光之下,但見來人“一臉病容,-裏傻氣的,倒是身材還長得高高的,蠻像樣子。當下冷冷問道:“你就是入雲龍聞……聞大俠吧?”
來人愕了一下,説道:“是呀!你怎麼一下就猜到是我了?蘇望山呢?那裏去了?”
李敏珊沒好氣地説道:“都是你嘛!人還沒到,先就大嚷大叫的!他一聽是你的聲音,忽然向我打了一掌,就……就……就不見了!」
來人正是唐劍寧,他唯恐蘇望山對她不利,所以先就喊叫示威,卻不料會忽然失蹤。他裝成-裏傻氣地問道:“他是從那裏跑得不見的?”
李敏珊臉上一陣微紅,嘆道:“不見了就是不見了嘛!我怎麼知道!”
唐劍寧心中瞭然,敢情她根本就沒看到蘇望山是怎樣離開的-想到這裏,心裏猛可一驚!道:“趕快先到裏面去看看你家裏的人再説!”
一言提醒了李敏珊,慌得她即刻便往裏飛闖,連招呼也沒打一個!
唐劍寧不願用遊四方的身份,忽然改以入雲龍聞道的身份出現,純是因為怕會見李居良夫婦時,萬一他夫婦為了道謝救命之恩而來個跪拜大禮,教他如何承受得起!
此刻既已搖身一變而為三十來歲的-漢人云龍聞道,則已無此顧忌,於是也緊隨在李敏珊身後相繼人內。
跑完前面這棟屋子,又穿過一棟屋子,這才看到李居良夫婦悽裏各摟着一個大孩子,在一間少小客廳裏面坐着,左萍則攔住廳門戒備着。
看情形,蘇望山可能並沒來過,可是他夫婦臉上,都露出焦惶不安的神色!
兩人看到這種情形,心中略略寬了一點,於是放慢了腳步向小廳走去。
林氏一見李敏珊姍姍行來,立即推開懷中的女兒藴華,慢慢站起身子,未曾説話,熱淚先淌,終於哽咽低低説道:“珊兒,你也終於………”
話沒説完,早已泣不成聲!
李敏珊一見,登時止不住晶珠如雨,一下子撲到林氏懷中,半句話也説不出,只有悲泣的份兒!
母女兩這一抱頭大哭,引得其他的人,無不涕泅滂沱,相對曦噓!
這是人類至情的感染,流露。若説有人無動於衷,那他就絲毫沒有人性!
唐劍寧首先收淚,他大聲叫道:“嗨!你們都莫哭了!蘇望山雖然跑了,我師叔説過,只怕和平山莊的人還會來,你們快點想法子躲到別處去!”
李居良摸頭不知腦,只一迭往裏讓。
唐劍寧裝作-漢模樣,走進客廳,忽然地面對左萍道:“你大概那個姓吳的小夥子吧?我師叔説,本來你就該殺的,後來説你又反打自己人,變成好人了,所以暫免一死。若以後再作混帳事,還是會殺你的!”
左萍一片苦心,換來這場毫不客氣的教訓,那裏肯服,立即怒-道:“-小子,你是什麼東西,配管少………”
李居良連忙攔在中間,對唐劍寧陪笑道:“尊駕千萬別誤會了,若非這位左小俠事前先偷偷告訴我們,只怕此刻早已入了牢籠了!”
李敏珊也收淚趕過來説道:“聞大俠別錯怪他了!他不是別人,乃是當今崆峒掌門的親傅弟子,人稱“一指劍”的左萍小俠!他早已脱離崆峒派改邪歸正了,這次是出於不得已才實行變姓改名,作卧底的工作,還請上覆令師叔才好。”
唐劍寧心中暗笑道:“我何嘗不認得他是左萍,以為他又參加作惡的行列,才藉機會警告他幾句。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説!”於是走上去握住左萍的手傻笑道:“左兄弟,我錯怪你了。我叫聞道,別人叫我入雲龍,那不該死的蘇望山頭次在武昌差點被我打死了,跑了-今朝他一聽我講話,又跑了,你説氣不氣人哪!”
左萍也聽説過蘇望山被人打敗的謠言,但怎麼也看不出面前這個-裏傻氣的漢子會有這種能耐-於是一面暗自奪回被握住的手,一面冷冶應道:“嗯!嗯!”
嗯是嗯完了,而手呢?卻依然在人家手中。説松嗎?就是抽不出來,説緊嗎?不但沒有痛楚,四個指倒還可以轉動!
他不禁望着滿臉傻笑的唐劍寧窘得一臉通紅,趕快低下頭來。
唐劍寧不為已甚,暗暗放開手來,道:“左兄弟,你幫忙他們一家躲一躲好不好?”
左萍恨他使了狹促,反問道:“你就不能幫忙?”
唐劍寧説道:“我還要跟我師叔有事去做啊!”
李敏珊看出左萍不快的癥結,忙對唐劍寧笑道:“聞大俠請便吧-咱們躲的地方和人手全夠了!謝謝你們賢叔侄啦!再見。”
唐劍寧並沒説半句客套話,只説“我走了”。他説走就走,立即反身不顧而去-
唐劍寧默計輿鐵氏雙俠的約期還可以耽延幾天,便在最近暗中踩察,一直到李敏珊全家秘密遷走,才離開他們,自顧撲奔湖北宜昌。
他算準日期,剛好在約期前一天的夜幕初垂時分到達宜昌府城,並且就在吉祥巷巷口不遠的南大街振茂客棧落了店,洗好臉,準備吃點東西,等初更一過,便去顏昌慶家裏看看丘九淵是否把鐵廣送來這兒?並有沒有鐵氏老兩兄弟的滑息?於是叫來店小二,着他胡亂送點飯菜進房裏吃。
店小二可能是見他衣着樸實,行裝也不多,一副黃臘臘的面孔,傻里傻氣的,料想也是花不錢鈔的客人,便笑了笑,道:“前面有席位,客官您自去叫着等吃,又熱又快,豈不是好!”
唐劍寧懶得和他計較,逕自來到前面兼營酒飯的所在。
這時正當晚飯時分,食堂上了八九成。堂倌領他來到飯廳中央,一張已有兩人在據案大嚼的桌子上湊着坐了。
唐劍寧過過菜飯,便信目張望,燭火輝煌之下,觸眼就見同桌中的一人,正拿兩道婀-有光的限神對他緊緊瞅住!不覺心頭一檁,忙把目光投向別處,暗中卻留意這兩人。
他就這眼角一瞥之間,腦子裏已經留下了同桌兩個老人的模樣,兩者一般的面如滿月,剝眉星目,隱隱有着王侯之相,絲毫沒有武林中人味道。只不過對面那個老人身材略微修長一點,而坐在他右旨的另一個,也就是剛才瞅住他的那個老人,面容微微顯得蒼老一點。
一望而知,前者性情內向,而後者將是爽朗豪邁一流的人物。
這兩個老人是誰?為何這等揪着他?會不會又是和平山莊的人物……他一面暗自注意兩人,一面思付着。
眼角掃處,只見右首那個面容蒼老的人飲了口酒,問道:“老大,依你看,像不像點子?”
對面那個身材略長的老人略帶埋怨的口吻,輕輕道:“你呀,就是這個猴急毛病!一天都等不及了!”
右首那個老人理直氣壯地道:“我不過看他長得太像,才問一聲罷了,看你又埋怨了!萬一人家明天不來,那才叫做丟了有辮子的抓禿子哩!”
對面的老人不耐地道:“算了算了,不講了!等她來了問一聲不就得了!”
右首這老人不再説什麼了,只顧喝酒吃菜。
這時堂倌送來飯和菜給唐劍寧,邊吃邊想道:“他們該不是説我吧?怎麼再也不對我看一眼了呢?對面那個看來彷佛還年輕點的偏叫老大,兩人自然不是兄弟了!是什麼呢?幫派裏的老大………問他一聲就知道了,他又是誰呢?他既然認得別人,難道別人就不認得他?”
他覺得同桌這兩人不可能輿他有關係,草草吃完了飯,會過鈔,便自離開座位。
剛好走出飯廳,只見迎面勿匆走進一人!
他驀地一驚,雖然不想此時此地和她朝相,-彼此相距不過三五尺,而且雙方目光又觸個正着,要想不招呼,也-避不及了!
要知迎面走來的這人,正是唐劍寧前番擒住鐵廣之後,着她梢帶口信給鐵氏老兩兄弟的少女蕭亞男!
她受過唐劍寧的閒氣,此刻她的想法正和唐劍寧相反!因此一見是唐劍寧,立即有意無意地攔在去路上站定,幽幽笑道:“閣下真是信人,膽量確也不小呀!噢?”
唐劍寧見她忽然敢於譏笑自己,倒是深以為奇!也報以諷誚的口吻説道:“在下的膽量説大不大,不過隨便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都是鐵錚錚的漢子,決不向任何人低聲下氣-你説是嗎?”
這話只差把當天在昭化縣郊的話叫明瞭,教她如何受得了!她粉臉立即罩滿一層寒霜,沉聲低喝道:“那個和你講這些廢話!咱們先結了前番的帳再説!”
唐劍寧笑問道:“你來結昭化縣郊的帳!你舅舅他們不敢來?那敢情好,你明天去顏家找唐劍寧去好了!”
蕭亞男重重“哼”了一聲,道:“明天?找唐劍寧?你説得倒頂便宜!”
唐劍寧爛然笑道:“不是的好了明天顏家,由唐劍寧出面理論這件事嗎?怎麼又便宜了!”
蕭亞男惱道:“唐劍寧?他一直到今天還沒去過顏家!”
唐劍寧吃了一驚,忙道:“你是怎麼知道的?再説沒到約好的日期,他縱然沒去過顏家,也不算失信啊!”
蕭亞男氣憤憤地道:“我才從顏家回來!誰相信不是假借他的名義?昭化縣郊的事既然是你做的,等擒了你,明天再問唐劍寧也還不遲!”
兩人越説越僵,聲音也越吵越大,不覺早驚動了飯廳的人,大半都放了酒飯不吃,圍起攏來看熱鬧,燭光之下,只見黑壓壓的人頭一片!
唐劍寧豈肯示弱,黃臘臘的面孔一板,低叱道:“不自量力,憑你也配!”
這時忽然人叢中有人接口怒喝道:“她是不配擒你,配擒你的人在外面候着你的,走吧!”
不滑拿眼去看,唐劍寧已聽出這聲音正是剛才與他同桌的右首的那位老人!
循聲望時,果無一點不差!只見此人怒瞪着唐劍寧厲-道:“走呀,小子!”
唐劍寧不覺豪氣勃發,傲然道:“隨便去那裏,在下一準奉陪到底,你領路吧!”
那人聽了,臉上忽然掠過一線殺機!厲喝道:“好!跟我來!”説完,霍地越過看熱鬧的人的頭頂,縱到街心!
唐劍寧跟着,足尖微一用力,也從眾人頭頂上躍去大街!
當他身子還沒落到地面,飯廳中又傳出那個老大的聲音在喝:“等一等-老二!”聲音頗為急促,顯然他還有什麼事情。
唐劍寧冷笑道:“據説你們老兄弟的慣例是一齊上的,大概他是叫你等着他!”
這個比較急躁的老人正是鐵氏老二-鐵長翼,他冷冷回道:“任你是千軍萬馬,俺也只是兄弟兩,你知道就更好!”
這時街上聚滿了瞧熱鬧的人,真是途為之塞!
工夫不大,人蓑中忽然擠出一個身材修長,面如滿月的六旬老人,他身後跟着一個妙齡少女,雙雙走到街心。老人對兩人一揮手道:“街上人多,不要驚世駭俗,咱們去城外找個僻靜處所理論去!”
説完,領着那個少女,排開人屏風,逕自向前奔去,
這裏鐵老二和唐劍寧互相對望了一眼,也隨後跟去!
四人一離人羣,立即展開身形,如飛疾馳,民眾瞧熱鬧的人見追之不上,便自罷休。
唐劍寧眼看三人把自己挾在當中奔馳,頗有監視的性質,想起師兄當年被十大江湖高手圍困捨身崖的往事,不覺豪氣萬丈,斜睨了三人幾眼,縱聲大笑起來!
老二鐵長翼停步喝道:“你笑什麼!”
唐劍寧也停下來,哂然反問:“我不能笑?”
老大鐵長羽聽了,立郎停身回頭指着左面一座稀疏鬆林大聲道:“老二,咱們一齊到松林裏理論去!”
唐劍寧冷笑道:“別説松林,就是劍林,在下又復何懼!”
四人先後來到松林邊緣停下腳步,老大鐵長羽忽然把臉拉得老長老長,望着唐劍寧沉聲問道:“你究竟是誰?是否就是唐劍寧?説實在的!”
唐劍寧一驚,隨即仰首望天邊的新月,冷冷答道:“隨你去説,是也罷,不是也罷!”
老二鐵長翼怒道:“和他羅蘇什麼,先擒了他再説!”
唐劍寧斜斜睨了鐵老二一眼,同時重重冷哼了一聲!
老大鐵長羽連忙伸手製止道:“咱們不能不守信用,問題就看他是不是唐劍寧!”
唐劍寧冷冷説道:“要打就打,不打便休,與是不是唐劍寧右什麼干連!”
鐵老大正色説道:“不然!俺鐵長羽不願打糊塗架!”回頭對那妙齡少女説道:“男兒,你把你剛才去顏家的經過當着他説一遍!”
蕭亞男掃了三人一眼,欣然説道:“我剛才去顏家親自會見了鬧海蛟顏昌慶顏舵主和武當弟子丘九淵,他們承認表哥是由他看管着的!我也曾………”
鐵老二雙目暴張,厲聲問道:“他們把你表哥囚禁起來了?”
蕭亞男低説道:“沒有!我剛才還見到了他,他左右兩處肩井穴全被點住,自己解卸不開,等於廢人一個!”
唐劍寧一旁冷嗤道:“一片謊言!丘九淵和顏昌慶會平白讓你見到鐵廣!”
鐵老二聲叱道:“你不相信?”
唐劍寧冷冷説道:“自然不信啊!丘九淵為人機警幹練,豈會作出這等事來!只怕除了承認明天的事情而外,什麼也不會流露一半句話!”
蕭亞男緘默不語。鐵老大沈聲低道:“男兒,你母須隱瞞,有什麼説什麼!”
蕭亞男鬆了口氣,説道:“我親耳聽他們是這麼説的。”
唐劍寧諷刺道:“他們肯對你説?”
蕭亞男想道:“真的就真的嘛,他們雖然是對艾錕説的,卻並沒-避………”
唐劍寧大笑道:“這還差不多!我道丘九淵如何會對一個陌生人如此鬆懈咯!”他忽然想到艾錕,急忙問道:“艾幫主呢?他此刻在那裏?仍然留在顏家?”
鐵老大截住道:“你問那些幹什麼!你還沒回答我,你是誰哩!”
唐劍寧一聽艾錕業已回來,並且還是自由之身,看來顏昌慶前番所説的鐵氏兄弟擄紉艾錕的事,只怕還另有蹊蹺,不覺對生擒鐵廣的事感到有些歉咎,惱意也無形中消逝了。當下顏色轉霽,温聲説道:“在下正是唐劍寧!”
老二鐵長翼勃然大怒,厲叱道:“你敢戲弄老………”
老大鐵長羽連忙從旁制止,向唐劍寧説道:“只要你真是唐劍寧,無論什事,咱們都可以等明天顏府中再談-不過你………”
唐劍寧大喜接道:“您要區區怎樣?”
鐵老大嚴肅説道:“先恢復你的本來面目,然後再用姬老鬼的‘六陽-功’打我一掌!”」
唐劍寧低道:“您是不信任區區?”
老二鐵長翼厲-道:“你鬼計多端,老夫首先就不相信你!”
唐劍寧一聽,頓時怒火上升,但一想起自己所行,委實難以令人置信,便嚥下怒火,徐徐將人皮面罩揭下,露出一張劍眉,朗目,層紅,齒白的俊臉蛋兒來,微笑道:“兩位既然不肯見信,區區便遵命放肆打一掌了。不過,就只一掌啊!”
説完隨即默唸心法,用了六成‘六陽-功’功力,向鐵老大打出一掌!
鐵老大右臂輕抬,手掌翻起,迎着那團襲來的力勁一推一挽!
果然!那逆襲而來的緩緩勁道中當真有股-旋之力!
‘六陽-功不是可以偽造得來的,此人既是真的唐劍寧,明天在顏府必能晤見,且等明天一股腦兒發泄胸中這口惡氣吧!”鐵長羽有這等想法,於是他不再猶豫,大聲説道:“好!咱們明晚二更時分顏府見,!”
唐劍寧心有餘愧,拱手説道:“區區準時恭候兩位大駕光臨!”
鐵長羽不予理會,向老二和少女二不意,立即返身飛馳,何消幾個起落,便自滑失在月夜之中。
唐劍寧仰臉看了一下星辰,此際不過二更時分,心中一盤算,索性趕到鬧海蛟顏昌慶家裏問個究竟。
他登上院牆一望,廳中尚有燈火,從敞開着的廳門朝裏望時,並不見半個人影,也聽不到一點聲息!
心中頗為奇怪,便躍下院牆,逕自入廳
觸目處,只見閘海蛟顏昌慶雙目凝注廳門,一見唐劍寧踏進廳門,立即喝問道:“朋友,你是誰?深夜跑來幹什麼?”
唐劍寧忽見顏昌慶不認識他了,心中大奇,笑道:“區區唐劍寧,顏舵主你不………”
顏昌慶一聽,再一打量唐劍寧,隨即露出壞疑的目光,遲疑説道:“你就是唐劍……唐小俠?你……你……”
接着他乾脆直率地道:“你怎麼變成這等模樣了?”
唐劍寧頓時記起前番因在齊五爹面前顯示本來面目,離去前,一直就沒罩上人皮面罩,此刻卻是入雲龍聞道的面孔,難怪對方驚疑!於是忙脱下面罩,説:“聽説艾幫主來了,此刻可在?”
顏昌慶見真是唐劍寧到來,立刻歡欣若狂,忙答道:“天黑的時候他和一個少女來過一趙,剛不久以前,又被那個少女叫出去了!”
唐劍寧一驚,急問道:“那少女不是回去過嗎?怎麼,剛才又再來了?”
顏昌慶見他這般緊張,笑道:“是呀!你怎麼知道的?快坐下來細説。”
又朝裏大叫道:“嚴勇,快看茶!”
唐劍寧只好坐下問道:“她一個人來?沒有人同來?”
顏昌慶笑道:“沒人同來,只有人同去!”
唐劍寧心中一動,忙問道:“有誰同去?”
顏昌慶接過家丁端來的熱茶,轉遞給唐劍寧,慢吞吞地笑道:“先喝茶。你説還有誰,丘真人陪咱們艾幫主同去的嘛!”
唐劍寧聽説只她一個人來,又有丘九淵同往,便放心不少,-了口茶,含笑問道:“才去?”
顏昌慶想了想,隨即説道:“也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大概也就快回來了。”
唐劍寧想着不會右什麼岔子,便問起艾錕到這裏説了些什麼?
顏昌慶聽他問起這些,臉上立刻現出愧歉之色,嘆了一聲,低低説道:“真不知從那裏説起!我只不過説了句親眼目擊的話,不想會造成這深的誤會,唉!我……我………”
唐劍寧感到事態似乎甚是嚴重,便道:“天下的誤會沒有不可以解開的,你只快把這次誤會的形成和嚴重的程度説出來,好大家拿個主意!”
顏昌慶再又嘆了口氣,沮喪地説:“這次的誤會,全是因我一句話造成的,假使就因這句話而讓你們任何一方受到損害,我只有一死以謝天下了!”
唐劍寧心中嘀咕:“什麼我們任何一方?我自然是一方了。還有一方呢?是鐵氏兄弟?他們擄卻艾幫主,真如齊五爹所説的還有隱衷?………”
於是急忙説道:“顏舵主,你怎麼不像江湖人物,婆婆媽媽起來了!有甚困難的事,爽快點説出來好了!”
顏昌慶無可奈何,苦笑了一下,説道:“事情該從天山鐵氏二老卻走敝幫艾幫主説起!”
唐劍寧暗道:“當真是這回事情!”因道:“怎麼樣?”
顏昌慶拍了一下大腿,道:“誰知他們是為了幫忙咱們幫主才把他秘密弄走!當時他們並不知道我正巧在暗中瞧見了,直到剛不久之前聽咱們幫主説起,才知道鐵氏二老之所以這麼秘密行事,純是因為他們在無意聽到了蘇望山師徒馬上就要來宜昌我這兒向咱們幫主索取一張什麼羊皮圖!”唐劍寧忙問道:“蘇望山他們又是什麼時候來的呢?”
顏昌慶毫不思索,立刻答道:“當天兩更多光景就來了!”
唐劍寧尋思了片刻,抬頭問道:“艾幫主剛才還説了些什麼?誤會又是怎麼一回事情?”
顏昌慶正要答言,唐劍寧忽然朝廳外朗聲説道:“外面是那位朋友?別鬼鬼祟祟地,要就進屋來!”
他心情正不好,説得很不客氣,那知外面卻有人大笑道:“朋友?你是這麼-朋友的呀?”隨着話聲,先後走進兩個人來!
唐劍寧早聽出這聲音就是丘九淵,抬眼望時,果然不差,卻不料艾錕也隨在他身後一道進屋來了!於是趕忙走去分別握住兩人的手,連連搖撼道:“好久不見兩位兄長了!”
艾錕忙笑着塞喧了幾句,丘九淵立刻笑着道:“好呀!你充了我的長輩不算,還-我替你跑了許多路,耽了好些心!這些且都不説,你這番美意,眼下不知怎麼結局了哪!”
唐劍寧明白幾分,正要間個究竟,只見艾錕勉強笑道:“唐老弟莫信他胡扯,如今已沒事了!”
丘九淵霍地把臉一沉,雙目凝注艾錕,大聲説道:“哼!沒事?你答應,我還不贊成,唐兄弟也未必同意哩!”
唐劍寧見丘九淵怒形於色,忙問是怎麼回事?
丘九淵搶先説道:“唐兄弟,你沒見那鐵老二多橫蠻啊!他………”
唐劍寧頻頻點頭,笑着道:“我見過,委實也過份得一點!”
艾錕驚問道:“你知道?你見過他?”
唐劍寧微笑道:“咱們才分手不久,他先腳來這裏,我後腳就來了-咱們約好明晚二更時分在這兒見面!”
丘九淵雙手用力一拍一攤,大聲説道:「變卦了!他們可能猜到你今晚要來這兒,特別教我帶信給你,約你明天午時在城南二十里處的道左松林裏見面,並且還要你準備接他們兄弟夥一百招!”
唐劍寧聽了,不禁氣往上衝,微怒道:“哼!一百招?他們準有把握能支持到一百招?假如我非要力持前議,教他們明晚二更來這兒呢?他們怎麼辦?”
艾錕從中勸道:“你們雙方一方不來,一方不去,由我把鐵廣老弟送去,事情不就結了嗎!”
丘九淵突然扭轉身子,對艾錕大聲嘆道:“你就平白犧牲掉你叔叔生前幾乎為它喪命的寶藏圖呀?”
唐劍寧急急問道:“如今那張寶藏圖在那裏?”
丘九淵氣休休地説道:“説可恨也就在這裏,寶藏圖原本是在艾兄身上,剛才那妮子叫他去,就是向他強索那張寶藏圖,説他能夠明天把你邀去松林裏,不問你們的勝敗,立刻交還,你只要過了午時不到,他們立刻就離開宜昌地面!”
唐劍寧連連搖頭不信,笑道:“鐵廣呢?他們老兩兄弟就只這根獨苗,難道也不………嘿!”他突然惶急地站起來説道:“快去看看鐵廣在不在!”
一言驚醒了丘九淵,飛快向裏面奔去,
轉眼工夫,只見丘九淵嚴寒着臉走出來,急促地大聲道:“定是剛才那妮子來找艾兄的時候,鐵老大做了手腳,不然,咱們去了好一會,才見鐵老大現身哩?”
艾錕無精打-地低聲説道:“我倒沒想到他們也把鐵廣偷走,剛才還向丘老弟説情,暫時先活開他的穴道哩!”
唐劍寧忽然面色凝重,攔住兩人,説道:“咱們不必再為這事爭論了!我退讓一步,明天午時大夥兒陪我去赴約,先把寶藏圖討回交給艾兄,艾兄這時候便可以離開,莫再過問以後的事了!丘兄呢?咱們可説是一見如故,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就勞駕給我安排身後的事!我想我應付他們兄弟百把招,大概還不會有問題,這只是萬一罷了!”
丘九淵喜形於色,由衷地叫道:“唐兄弟,我在黑棗嶺見過你的功夫了!以你目前的能耐,他兄弟夥充其量只能接你唐老弟五十招了不起!在不傷他們的性命原則下,多替我教訓教訓他們!尤其是鐵老二,那傢伙更………”
這時艾錕忽然跑到丘九淵前面寒起臉厲聲道:“一個唐兄弟還不夠,還要你在旁邊加油添醬,你索性先弄死我好了!”
丘九淵也大聲恨恨説道:“他們雖然幫了你的忙,也不能這般挾恩欺人呀!又不要你出手,你攔在中間橫岔一腳幹什麼!”
艾錕無奈説道:“他們什麼地方欺負人了?要你在中間挑撥!”
丘九淵冷笑道:“鐵老大偷走鐵廣,即或算是欺負別人,鐵老二向你強索寶藏圖的時候,那種百語態度,虧你好大氣量,受得了-我説了謊話了?這不算是欺負你?”
艾錕低頭一想:“我自己樂意受委點屈,偏是這兩位熱心朋友不依,你們也不想一想,給我委屈的人乃是對我關懷倍至的鐵氏兄弟呀,萬一你們雙方勁上了手,難免不有損害b原來雙方是為我好,結果卻使我夾在中間不安,教我怎麼辦?怎麼辦?………”
左思右想,更無妙策。萬般無奈,向唐劍寧低語央告道:“我深信丘兄弟的話不假,鐵氏二老可能不是你的對手。你明天要去,我不再反對,不過咱們相交一場,無論如何,我請求你答應我,決不傷害他們一毫一髮!”
唐劍寧似乎被他這種道義感動了,低下頭來默不作聲。但丘九淵在旁説道:“假如唐兄弟沒有目前這種能耐,你去求鐵氏兄弟過招而不傷人,他們會肯答應不?何況相打無好手,舉手不留情。練武的人過招,往往失之毫匣,謬以千里!唐兄弟敢答應你決不傷害他們毫髮呀?”
唐劍寧也接口説道:“丘兄的話很有道理,我答應你在可能範圍以內不傷害他們就是,不過在被迫不得已的時候則又例外了,我把話説在頭裏總好些。”
艾錕自然無話可説。
這時忽見一個家丁慌慌張張跑來説:“常老爺子不見了!”
眾人一聽大驚,唐劍寧問道:“他也被安置在這裏?”
艾錕解釋道:“早先在沒被蘇望山師徒發現這兒以前,我認為這兒乃是極其安全的所在,是以把他也安置在這兒,真不過他穴道被點,不知怎麼跑掉的?”
他扭頭問道:“顏舵主,你沒解開他的穴道呀?”
顏昌慶連連搖頭,説道:“我根本動也沒動過他,不過事情確實透着怪異,即使鐵老大乘機偷劫鐵廣,也不致把他也一併-去,何況他還是住在地下石室,便蘇望山師徒住了許久也沒有發現呀!”
眾人都為此事煩惱,又分途找了一遍,始終不見蹤跡!
唐劍寧嘆道:“咱們原是一番好意,萬一他出去碰上和平山莊的人物而因此遭到不幸,也只能怪他自己,好了,明天咱們中午還有約會,大家提早安歇養神吧!”
次日中午時分——
唐劍寧穿中儒服,腰懸白虹,純粹一副文生打扮,在丘九淵,艾錕和顏昌慶陪同下,準時到達松林外緣。
這兒,正是昨天他們理論的地點。
眾人起眼,望一鬆林內外,並不見半個人影!
丘九淵大笑道:“這兩個老東西許是自知不敵,臨時打退堂鼓了!”
話聲剛了,就聽盤龍虯結的繁密枝葉中有人沉聲-道:“小雜種不識進退-昨晚你出言不遜,老夫就容忍到最大限了,今日個又敢曉舌,等老夫了結過這段樑子,再合你小雜種算帳!”是鐵老大的聲昔。
説話之間,樹上先後躍下三個人來——鐵氏二老和蕭亞男。
丘九淵嘻嘻笑道:“你主詁莫説早了,你們若是勝了我唐兄弟,喏!丘九淵自己割下這個腦袋,雙手奉獻,”
老二鐵長翼大怒道:“小雜種,鐵老二先收拾你再説!”
説着,縱問丘九淵,霍地迎面打出一拳!
丘九淵往旁邊一讓,唐劍寧已攔在中間,朗聲説道:“尊駕暫請息怒,區區特來應納來了!”
鐵長翼退了一步,大喝道:“好!咱們先鬥一百合再説!”
唐劍寧微微一笑,道:“慢來!”
鐵長翼冷嗤道:“你怕!”
唐劍寧大笑道:“怕就不來,既來就不怕-你們先把昨晚索去艾幫主的東西交還給他再説上
老大鐵長羽右手一揚,同時大聲説道:“天山鐵氏從不失信天下人,艾幫主你當面驗明,看是不是原物?”
艾錕把擲過來的羊皮寶藏圖接來打開略略看了一眼,隨即放好,走到中間,向眾人作了個羅圈揖,朗聲説道:“在下承雙方關切,五中銘感-只因事起倉猝,以致雙方發生誤會,演變成今天的局面。窮本溯源,皆由在下一人而起,務請雙方念在當初關懷在下的本旨,由在下向雙方陪禮謝罪,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
他言詞懇切,態度虔誠,唐劍寧大為感動,忽然接口説道:“區區情願就此收手!”
丘九淵一愕,正要説話,鐵氏二老已異口同聲大喝道:“不行!”
艾錕一臉尷尬神情,走過去向鐵氏二老躬身一揖,説道:“兩位一定要兵戎相見,豈不埋沒了以前維護在下的美意!”
他兄弟雙雙往左右一閃,不肯受禮。鐵老大沉聲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怎能一概而論,!”
老二鐵長翼咆哮道:“咱們只要領教領教他擒我鐵廣的本事,保證不要他性命-他能接滿咱兄弟一百招,咱兄弟立刻就走,若他打不滿一百招,隨他的便,他認為接不下去了,隨時要求停止,咱兄弟隨時饒恕他!放過他!”
鐵老大也一旁附和道:“俺也是這個意思!那怕十招二十招都行,打是打定了!”
這話不禁激起唐劍寧的怒火輿豪氣,霍地大步上前,豪氣萬丈地慷慨説道:“好-君子禮尚往還,區區也保證決不傷害兩位中任何一位的性命!同時也如兩位所説,兩位但在接不下的時候,隨時可以退出場子,區區決不趕盡殺絕!咱們是使兵醜?還是動拳腳?”
鐵老二立即暴喝道:“鐵氏兄弟對任何強敵也從不使兵刃的,你願用兵刃只管用好了!”
唐劍寧連劍鞘一併解下,望丘九淵一甩,傲然説道:“區區雖然年輕技淺,卻從不佔人絲毫便宜!請!”
眼前這情形已如箭在弦,非發不可了!艾錕只急得在一旁作揖打拱,雙方誰也沒理睬他,隨即被丘九淵拖去一旁觀戰去了!
艾錕此刻的心情,可以説是非常矛盾,既希望唐劍寧的武功日進千里,最好成為當世無敵高手,然而另一方面呢?則又希望鐵氏二老無所損傷。
他患得患失地附耳在丘九淵耳根惶然問道:“丘兄弟,你憑良心説,他們雙方這一戰下來,究竟那一方………”
丘九淵面向鬥場,立刻臉浮得色,蠻有把握地接口説道:”自然是咱們唐兄弟得勝啊!你沒見他在黑棗嶺收拾和平山莊台州下院院主番天印謝高程那等乾淨俐落手法!換了他老兩兄弟,自然也是絕對打贏,但最少也得十多二十招。先拿收拾謝高程比較,他老兩兄弟已非唐兄弟的對手,何況唐老弟近來承受常敗翁,百步追………”
他突然改變話題叫着説道:“看!鐵老二進攻了!”
就當他低叫之時,鐵氏二老已分左右圍在唐劍寧兩側,取夾擊之勢!
説時遲,那時快!老兄弟兩剛剛就位,老二鐵長翼霍地欺身上前,從唐劍寧左側交替打去兩拳,勢急力沉,堪稱無與倫比!
唐劍寧暗叫一聲好,身子半旋,避開這凌厲的一擊,同時順勢疾出右拳,向右側的鐵老大鐵
但他拳勢才出,倏又自動半途收了回來。
皆因他滿以為鐵氏二老既取合擊之勢,鐵老二一旦進攻,右側的鐵老大也必會同時出手,他要乘鐵老大出其不意,先受他的攻擊!殊不如鐵氏兄弟雖然經常是雙雙圍擊敵人,但從不配合作戰,總是各行其是,這原因很簡單,一來他們自恃武功高強,弟兄兩誰也不肯服誰,再則,他們從來也就沒有吃過敗仗!
按照一般常理,合擊的厲害處,就在牽制敵人,使敵人顧此失彼,防不勝防。
鐵老大不層如此,見乃弟老二出手時,他竟站在一旁不聞不問,袖手旁觀,是以唐劍寧拳到中途,見鐵老大沒動沒彈,反而自動收回發出的一拳,不好意思愉襲人家。
這些都是閒話。鐵老大等唐劍寧拳勢剛收,忽又如離弦之箭,使出天山神拳中的絕招“浮雲掩月”,雙拳分左右合擊頭部!
比起剛才鐵老二的那一拳,威力又不知高出幾許!
唐劍寧眼觀四路,耳聽八方。鐵老大身形剛起,他眼角掃處,又見鐵老二從左側夾擊而來-他心念一動,猛地一長身形,緊接着又矮身往後暴退-
好快的身法,霎那間,人已倒縱五七尺左右。
他這霍地往後一暴退不打緊,鐵氏兄弟猝不及防,弟兄兩的拳風險些結結實實碰個正着-幸而兩人都眼尖手快,眼看就要打實,忽又及時避開。
這下雖然避免了誤傷,兩兄弟的臉色,立時變得鐵青,氣得話也説不出來!
丘九淵看得直樂,他拉住艾錕悄聲説道:“你看看唐兄弟這一下讓得如何。論身手之快,你我也許可以勉強做得到,若要在兩名強敵夾擊之下,時間拿-得如此準確,縱然再練三二十年,恐怕也不一定有這等成就。”
他言態之間,露出無限仰慕與感嘆!事實也的確如此,唐劍寧剛才這一讓,當真可説絕妙無倫!
也唯其如此,艾錕又增加了一份心事,他生恐唐劍寧一旦發起來少年氣習,管什麼昨晚説的不傷害對方,拳腳現成長在身上的,萬一不顧前言,則自己永世也會愧疚於心。
他很快想到這些,正待挺身阻攔雙方繼續動手,那鐵老二比他還快,第二次攻勢又已發動-
老二鐵長翼一愕之後,臉上滿布殺機,眼裏進出來的兩道光芒,直似火焰一般,好不怕人,
他似乎已存了玉石俱焚的心,第二次一上手,便是一掄猛攻,絕無半招防衙的招術,而且每次玫出的招式,盡是「天山神掌」中的精華絕學!
這本來就夠觸目驚心的!這次鐵老大也居然改變以往的作風,他沒有機會,寧可閒着不出手,每一出手,無一招不是致命之擊!
頓時之間,把一個藝冠武林的少年絕頂高手唐劍寧罩在一片拳風掌影之中。
拳風所至,只見沙土蔽天,樹搖枝舞,松針漫天飛起,端的好雄渾的掌力,便內力強如丘九淵艾錕,也禁不住這狂-四掃,遠遠避在一邊,至於蕭亞男和顏昌慶則更無足論了!
唐劍寧也自心中暗暗驚讚不已。天山神掌果然名不虛傅,今番假若換了別人,只怕難以全身而退了!
他一面全力周旋,一面暗自留心觀察,剛才是鐵老二主攻,鐵老大蹈隙抵隙相機輔攻,眼下正好相反,由老大為主,老二輔佐。
如此輪戰,何時方是了結,因此他忽然想到一事,防守中大聲問道:“多少招了?有不有人記招數的?”
丘九淵這時對唐劍寧的必勝信心,已不像先前那等堅定了,他唯恐一百招難以湊滿,有心要多報幾招,卻聽蕭亞男已先他大聲叫道:“三十四招了!”
丘九淵連忙厲聲糾正道:“三十八招了!”
艾錕也實話實説,高聲説道:“委實三十八……啊!三十九招了!”
他這裏聲音剛歇,忽聽唐劍寧舌綻春雷,大-道:“區區領教過天山神掌的功夫了,,你兄弟也嘗區區幾招試試!”
敢情唐劍寧還沒正式還過手。
就當他説話的時候,鐵老二卻已從他正面打來一掌!
這一掌的勁道非常兇。
唐劍寧暗自歡欣不已,連忙默連“-拳”心法,覷準擊來掌力,雙掌一旋一拍!正好鐵老大從唐劍寧身後趕來合擊,唐劍寧就如後腦袋上長了眼睛似的,及時往旁邊一讓,鐵老大掌未出手,陡覺一團狂-兇湧撞到!
力道之強,敢説他生平還沒見過。
狂驚之下,亡命向斜裏暴穿!
饒是他穿得再快,也已吃狂-餘勢掃在左腳踝骨,登時痛得右腳單腳直蹦直跳!
他受傷不重,可是心裏驚詫得緊,這股子兇-至極的狂揚是從何而來的?休道是他,便鐵老二也是迷惘莫名,自己這一掌怎會右恁猛的力道!
只見唐劍寧淵停嶽峙般站在當場,岸然朗聲説道:“兩位小心,區區的第二招,第三招,甚至第四,第五都跟着來了!”
鐵長翼大怒,喝道:“你儘管來吧,鐵老二是豁出這條命了!”
所謂言為心聲,鐵老二無異承認他是技差一籌,希望的只是能夠同歸於盡而已。
唐劍寧原本也只存教他兄弟受點挫辱的心,鐵老二既然坦率説了,另外他又曾答應過艾錕,非在不得已的情勢下,決不傷害他兄弟的請求,因此聞言並不生氣,反倒只一心打算如何才能教他們兄弟知難而退!
那鐵老二見他久久沒有出手,喝道:“怎麼?你不敢打下去了!服輸了?”
這話不禁微微激起唐劍寧氣惱之心,當下用“拳中之-”和“六陽-功”混合成的力道,連番打出,同時並自己高聲數道:“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四十四!……四十八!,四十……”
他先數後打,每一掌都有一股-旋而大角度拐彎的奇怪而威猛的力道發出!
鐵老二看得清清楚楚,每每是掌力正對自己打來,少不得要發掌相迎,奇怪就在這兒,厲害也就在這兒,只須自己發出的力道一接觸,對方那種奇怪而-猛的力道,不是忽然拐個急彎從意想不到的部位再度撞來,便是加上自己的力道,一齊轉到旁的地方去!
而旁的地方不是別處,每每都正是鐵老大立身的所在!
本來他弟兄間的內力就在伯仲之間,有道是“百斤加一”,人們也常不能荷負,何況唐劍寧所發出的力道,較之鐵老只有過而無不及!
因此,每當這兩團疾勁撞向鐵老大的時候,鐵老大除了最初一招不識厲害,吃了點暗虧之外
,以後便真個是聞“勁”先逃了!
這是唐劍寧正面攻擊鐵老二,一旁鐵老大所受的威脅與損害。
反之,當唐劍寧進擊鐵老大的時候,鐵老二所受的威脅輿損害也是如此。
從四十一招到四十八招,唐劍寧續玫了八招,鐵氏二老已由進逼唐劍寧五七步的距離,拉長到二丈多遠。
唐劍寧正要攻出第九招時,鐵老二霍地大聲喝止道:“住手!”
唐劍寧果然住手,傲然望着鐵老二二日不發。
鐵老二的臉色,鐵青得近乎黑色-他扳起面孔,恨恨説道:“鐵長翼學藝不精,眼下自問不是閣下的對手,來日方長,自然有那麼一天報答今朝你閣下手下留情的厚賜,我要走了!”
他不等唐劍寧反應,隨又向乃兄鐵長羽高聲間道:“老大,你呢?”
鐵老大滿面暗怒,沒理睬他,反向唐劍寧沉聲説道:“高招自愧弗如,老二剛才説過,有機會定向閣下報德!”
一打手勢,弟兄雙雙領着蕭亞男朝西飛步奔去。
丘九淵面色凝重,對唐劍寧和艾錕説道:“他們所説‘報德’,還不肯就此罷休哩!”
唐劍寧悵然説道:“我這是如箭在弦,不得不發,他們硬要尋仇,我也………”
這時蕭亞男,忽又折了回來,遠遠地站定身子大聲説道:“唐劍寧!我舅舅叫我對你説,我表兄是交給你了,生死傷廢,但憑於你!”
説完,不等回話,立即轉身飛馳!
四人一聽大驚,唐劍寧還沒説話,丘九淵和艾錕已齊聲大叫道:“慢點!”
蕭亞男毫不理會,依然飛馳如故!
眾人急了,丘九淵首先發足追趕,艾錕次之,但追趕不遠,忽見唐劍甯越在前面,再兩個起落,已超在蕭亞男前面把她迎頭攔住!
蕭亞男停步怒道:“你要幹什麼?”
唐劍寧問道:“你舅父他們呢?在前面等你?”
蕭亞男暗吃一驚,低聲説道:“你還不肯放過他們兩位老人家?”她聲晉微顯瘩-,杏眼裏面也隱含淚水!
唐劍寧見了大是不忍,正好丘九淵三人都已趕到,於是説道:“艾兄,這話最好請你對她説明。”
艾錕立刻正色問道:“鐵廣兄弟不是你大舅舅救走了?”
蕭亞男猛吃一驚,渾身顫抖了一下,肯定地説道:“沒有呀,他兩位老人家明知你們不會難為他,但仍然不甚放心,所以教我回來特別這麼説一聲!這麼説來,我表哥他……他失蹤了!”
丘九淵一旁揮嘴説道:“豈止他,還有神州一煞常公佞老前輩哩!”
蕭亞男急道:“我表哥什麼時候失蹤的?怎沒聽你們説起過?他兩處肩井穴你們替他解卸了沒有?”
顏昌慶説道:“咱們誰也沒解他的穴道,只讓他住在地下石室,就在你第二次叫咱們幫主的前後時間失蹤的!”
蕭亞男還要問什麼,唐劍寧已接口説道:“所以,這是咱們應當面向你舅舅他們説明白的!”
蕭亞男聽他這口氣,好像鐵廣的失蹤只須向鐵氏二老一説,他們便沒責任似的,不覺十分憤恨地説道:“説明了事情就能了事?哼!”
艾錕忙笑道:“蕭姑娘千萬別誤會。唐兄弟今天迫不得已出手,已經造成了誤會,若再因鐵廣兄弟的事再生誤會,以後就更不好解釋了,咱們的意思是先對鐵氏二老説明此事,然後大家分途尋找。如今唯一的希望,只希望是常老前輩解了他的穴道一同出走!這樣,發生意外的成份就少得多了!”
這時忽聽一人厲聲問道:“為什麼他們遲不走早不走,偏在這時候走?”
隨着話聲,樹上縱落鐵老二鐵長翼來!
敢情他早就藏身樹上,難怪眾人就沒一個察覺。
唐劍寧施禮問道:“鐵廣兄弟失蹤的事,尊駑諒必聽到了,可不可以請大老爺子來,一同商議個尋找的對策?”
艾錕也從旁解釋道:“這實是出人意料之外的變化,眼下只是應該如何尋求補救的法子,所以更希望大老爺子一同來商議。”
鐵長翼想了想,忽然對唐劍寧沉下臉説道:“鐵廣的事,咱們自會料理,儘可放到一邊,你我間的事,總會有那麼一天,你等着好了!”
説完,馬上面對蕭亞男低喝:“咱們走!”
一下抓住蕭亞男的胳臂,不再輿眾人打話,瞬即掉頭疾馳而去!
艾錕望着鐵老二去遠的身形,幽幽嘆道:“唉,誤會解説不清,以他老兩兄弟的性情,只怕從此多事了!”
唐劍寧毅然説道:“一切盡其在我。我心已盡,便顧不了許多了。”
丘九淵也不服地道:“難道他兄弟就不能打敗仗的?恐怕武林中還沒人敢説一生不受挫敗哩”
事由艾錕引起,他除了內心不安而外,又能説什麼呢?
XXX
歲月不居,流年似水!
眨眨眼的工夫,又是秋高氣爽,橙黃蟹肥的九月季節了。
是九月半的前後,唐劍寧獨自一人,向江西九江所屬的一個湖濱而林木參差的淺水蕩行去
淺水蕩,這個素來不為人注意的小小荒地,一年來,它幾乎吸引了所有武林人物的目光,在這幾天中,紛紛趕來這裏!
因為,九月十九這天,有新近崛起的少年高手唐劍寧,要與天竺第二局手百殘和尚至少折換四招,
這是多麼吸引人的難得一見的場合。
來的這些人物當中,自然大多數都是為了關切雙方的勝負而來,但也有極少的例外人物l這些不甚關壞人物,大抵是些介於邪正之間和沒有參加任何門派的人物。他們之來,或是為了欣賞欣賞一下雙方精絕的招術,或者純是湊熱鬧的性質。
唐劍寧扮成一個五旬長鬚的學究模樣的人,一路暗自留心觀察,只見沿途之上,男女老少都有,有的三三兩兩,有的獨自一人。
從他們的行動-止看來,幾乎每一個人都是武林中的人物,而所談的,也全是有關雙方這次較量的事情。
一兩天中,唐劍寧先後遇到了艾錕,丘九淵,李敏珊,葉可蘭以及好些熟識的人,他為了避免讓陌生人知道他就是唐劍寧,並沒和艾錕他們住在一塊,只在艾錕的安排下,獨自在艾錕的熟人家居住下來,每天由艾錕來唐劍寧這兒互通一點消息。
旁的熟識的人,唐劍寧差不多全都碰了頭,但他所亟盼會到的百步追魂掌姬文央,飛花摘葉洪大凱和多事老人華老兒卻蹤影不見!
眼看已經到了十八這天,明天就是約戰百殘和尚的日期了,這急於要找的三人,依然蹤跡杏然。
唐劍寧心中不覺煩燥不安,怎麼也想不出他三人不來的充分理由!
傍晚,艾錕跑來告訴他説:“唐兄弟,午間葛宏騫碰到我,説林錢塘被人打成重傷了!”
唐劍寧猛吃一驚,忙問:“什麼時候?以林錢塘的能耐會被人打成重傷!這人是誰?”
艾錕皺了下眉頭,道:“我去看過林錢塘的傷勢,是被劈空掌力打傷的!我問過他,對手是誰?他只能吃力地説出對手是個瘋瘋癲癲的人,在今天已刻把他打傷的!”
唐劍寧想了想,道:“此人能把林錢塘打成重傷,會是誰呢?………”
半晌之後,忽然推桌而起,毅然説道:“咱們就去一趟,一來替他療療傷,二來我要間清此人可能是誰,看看是否和平山莊的高手故意扮成瘋子乾的!”
艾錕心下十分為難,只好提醒他道:“你明天還右百殘和尚的約會哩!”
唐劍寧猶豫了一下,因問:“有很遠嗎?”
艾錕不願欺騙他,據實説道:“遠倒不怎麼遠,只是……只是助他療傷,多少要耗損內力的…………”
唐劍寧立刻説道:“明天的約會,至少也應該午時以後了。休説時間還隔很久很久,便是眼前,也不爭這一點助他療傷的內力!請領我去一趟好了。”
艾錕深知他俠義為懷,同時林錢塘又是他認為談得來的朋友,自然不便硬行阻攔,因道:「去年並沒約好是在午後喲!
唐劍寧立即接口説道:“去年也並沒約好教他來就一定要動手過招呀!”
艾錕微帶不滿的口氣説道:“然則你約他來作什麼呢?眼下趕來淺水蕩的黑白兩道武林人物,何止千百,,你聽説過他們説些什麼來着?百殘和尚當時又説過什麼來着?”
唐劍寧楞然問道:“百殘和尚是説過今天要來‘報德’,這些不相干的人説些什麼來着?,”
艾輥見他真不知道,便正色説道:“他們全為你與百殘和尚的勝負開懷得不得了,你怎好説不相千!總括一句,你們雙方明天的四招,等於是黑白兩道實力的揭曉,也可以説是決定目下武林第一高手是誰屬的問題,你倒等閒視之,難怪你不在乎這療傷耗損的一………”
話沒説完,唐劍寧已接口笑道:“這真是坐轎的人不急,抬轎的人白操心了!明天的打輿不打,完全在我,當日沈老前輩不説過麼,我和他在過招之前約定:我如接下他四招了,他有遵守如期來淺水蕩的諾言,至於來幹什麼和願不願接他兩掌,事先並沒説明。百殘和尚也是一代宗師,他不能説話不算數呀!”
艾錕提醒他道:“眼下的情況又不同了,第一,你與他和平山莊已經結下不可解的樑子。第二,沈老前輩成了古人,不能臨場作證。第三,明天當着天下羣雄的面,設如百殘和尚開口要伽折個三招兩式,你好意思説當日沒有這種約定,何況此次到來的江湖人物,他們都認定你們雙方至少有四招折換了!你説,你明天怎辦!”
他説到後來,競激動得面紅耳赤,説話時口-四濺了!
唐劍寧這時比較懸心的,不是功力強弱問題,而是百步追魂掌姬文央在當時傳授他“六陽-功”時所説的“……這兩門功夫,或許是殊途同歸,也或許是大相逕庭………”他不知道明天真要動手,他應該純用“六陽-功”?還是純用“-拳”?更或兩者混合並用?………於是他堅決説道:“打,明天是打定了!謝謝你艾兄的關切,小弟實在不介意費這點點療傷的功力。林錢塘血氣漠子,至性中人,小弟雖與他沒有過命的交情,卻不願見這種人垂死不救,還是勞你駕領我跑一趟好了!”
艾錕拗他不過,只好帶他一道前去。
十來裏的路程,眨眨眼已經到達。
唐劍寧推門而入,見葛宏騫正守望着躺在牀上,兩頰略為付陷入半昏迷的林錢塘。喧了幾句,唐劍寧便自告奮勇,運用內力代林錢塘推宮過穴,助其療治內傷。
要知唐劍寧自從服用“百陽朱葉”之後,以他天賦的異稟和不斷努力的勤修苦練,眼下內力的精湛,已臻於無堅不摧的程度!
他只略略運用內力,林錢塘嚴重的內傷,眼看逐漸好轉!只見一盞熱茶時分過去,竟至霍然躍起,
於是,眾人臉上都泛出欣然之色,林錢塘也忙向唐劍寧道謝不迭。
唐劍寧笑道:“你與其謝我,還不如把你受傷的經過告訴我好得多。”
林錢塘也笑道:“你想替我報仇?”
唐劍寧道:“那倒未必,不過想確實明瞭對方究竟是誰?是否真的瘋子?其動機又如何?才能決定報仇與否!”
林錢塘吃了一驚,愕然説道:“其中還有恁多因素,我倒非説明不可了!”
於是他把受傷經過簡明而扼要地據實説出下面一段事情來。
大概是午時初刻的時光,林錢塘獨自躑躅在離淺水蕩不遠的一座叢林邊緣——
突然!
樹林裏面傳來斷斷續續的古怪歌聲…………
那聲音蒼勁有力,口齒卻不怎麼清楚,那韻調既像有感而發的狂歡當哭,也像荒唐無聊的信口胡言。
林錢塘對昔律一道,本不在行,不過他聽出這聲音有些特別,於是,他佇足以待。
那古怪歌聲漸漸由近而遠,由小變大,終於,唱歌的人步出樹林了!
這人步履歪斜,就像吃醉了酒的人似的,他並不因為見林錢塘在注視他而略改行徑,依然我行我素,且行且歌!
大白天,林錢塘看得清清楚楚,此人大概六十多點,一襲拉扯得破爛不堪的藍布長衫上面,還沾了不少的泥土和油污,看樣子起碼右兩年沒換洗過,頭上的白髮和頷下的白鬚,因為許久沒有梳洗而顯得十分骯髒,尤其鬍鬚不長不短,並且參差不齊,既像是蓄起來的,也像是自然長成的,倒是長像不俗,甚是-猛。
他走到林錢塘身邊的時候,忽然斜斜地睨了林錢塘一眼,林錢塘自然也是怔怔望着他沒有移開視線!
這下可好了,他走過林錢塘身邊幾步之後,想起來忽又回頭問道:“小子,你老瞅着我幹嘛?我又不是年輕的娘們!”
林錢塘認為此人既是吃了醉酒,不妨讓他三分,因道:“我並沒有瞅住你啊!”
這人先是怒形於色,倏又轉為一臉不層的笑容,鄙笑道:“老子看你窒着我,小子你還辯!”
林錢塘不覺被他激得微有怒意,沒好氣地説道:“難道只許你看我,就不能讓我看你!”
這人忽又縱聲大笑道:“那是自然啊!呵哈哈………”
林錢塘算是能忍氣,把臉扭住一邊,沒理睬他。
這人似是得寸進尺,幌到林錢塘面前,厲聲道:“臭小子,你怎麼不説話了?”
可一而不可再。是可忍,熟不可忍!林錢塘頓時氣往上撞,喝道:“老賊你存心找姓林的岔子是不是!”
這人呵呵大笑道:“原來你還是姓林呀!你叫林什麼呢?是不是‘林送命’呀?”
林錢塘這時忽然覺出此人的神經有些失常,怒火立時消了大半,不願和他嘔氣,於是應付似的嗯了一聲。
誑知此人並不見好就收,再又嘻皮笑臉大笑道:“好啊!老天爺,你幫忙我發利市了,你小子既‘送命’,就送命來吧!”
林錢塘怒火再升,就不可遏止!當下大喝一聲:“你是自己找死!”
隨着喝聲,用七成力道對這人打出一掌。
這人功夫果然了得,他不避不讓,逕自抓拿林錢塘打出來的手腕!
林錢塘一驚,,忙縮回右臂,身子卻岸然不動,猛地雙掌分左右飄出五掌,所不同的是右掌如刀,左掌似剪,全是向要害部分進手。
這正是嶗山派的鎮派絕技——青雲百變。
此刻一經林錢塘這未來嘮山掌門施展出手,更見-勢百倍,猛厲非凡!
這人武功再高,面對青雲百變這等絕技,也不敢大意粗心,馬上聚精會神,全力應付b,
也真難為他武功不弱,在應付林錢塘這猛-的五掌中,並還回擊了一掌!
青雲百變馳譽武林已非一日,等閒高手,很少有能逃這絕活的一擊的!如今此人不但能夠應付裕如,居然還回擊了一掌,則此人的武功已凌駕一般高手之上,蓋可論定。
因此,林錢塘不禁打心底冒出絲絲塞意!
這人見林錢塘五掌連續飄出之後,並無以為繼,霍地奮力打出一掌!
林錢塘只覺打來的這掌,簡直有些古怪透頂,竟像是夾雜着各式各樣的手法和勁道!他不敢接架,趕忙以右足跟為軸,滴溜溜打了兩個轉身,好不容易避開這凌厲的一擊b,
這又是嘮山派絕活之一的“陀螺繞體”!
他雖然僥倖地避開這首先一擊,但身形剛剛穩定,冷不防這人緊接着又打出一掌!
這一掌簡直怪捷得無法形容,林錢塘在防不勝防的情形之下,終於被擊中一掌,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這人對他嘻嘻笑了幾聲之後,再又且歌且行,掉頭不顧而去!
林錢塘説到這裏,唐劍寧皺眉接説道:“我剛才查驗林兄的傷勢,並非純被劈空掌力所傷,其中似乎還夾着大力鷹爪功之類的重手法!在諸位記憶中,右誰具有這等功夫而模樣像打傷你的這人?”
於是,各人盡都沉思着——
過了片刻,忽然唐劍寧興奮地問道:“林兄你剛才彷佛沒提起這人的身材,此人是不是矮矮瘦瘦的?”
林錢塘立即連連搖頭,道:“這人正好長得相反,身材碩大魁梧!”
唐劍寧大感失望,黯然低嘆道:“這般説來,此人並非齊五爹了!然則會是誰呢?身材碩大魁………”
他驀地又想到一人,猛地一拍膝蓋,望艾錕説道:“會不會是他?”
艾錕忙問是誰。
唐劍寧忽又推翻自己的猜測,一壁搖頭,一壁喃喃自語:“只怕也不是他兄弟兩!”
艾錕頓有所悟,愕然問道:“你敢情是説天山鐵氏兄弟中的一人?”
唐劍寧面孔微微有些發熱,尷尬地反問道:“你説他們的身材長像,像不像林兄口裏的那人?”
艾錕沉思不語,好半晌才幽幽低道:“身材像貌,都頗相近,只是他兄弟都從沒這些行為呀!”
唐劍寧心情頗為激動,脱口説道:“難保他兄弟不因為鐵廣至今尋獲不着而神經失常,林兄不説過此人神經有些不正常嗎?”
這話引起艾錕的滿懷愧疚,臉上登時現出不安之色,垂下頭低低説道:“但願不是他們才好!”
葛宏騫和林錢塘都不知是怎回事,因而同時間及此事。
於是艾錕把有關此事的前因後果,概略地説了一遍。並説:“假如此人真是天山二老之一,也真是因為鐵廣兄弟的失蹤而引起,教我心裏怎得安寧。”
林錢塘聽了,嘆口氣道:“偏偏我只見過鐵廣而沒瞻仰過鐵氏二老的豐-,否則,也不致教兩位胡亂猜疑,招致不安,”
正説到這裏,外面忽然闖進一人,面色十分凝重,他向葛宏騫低説道:“上稟姑爺,外面又在傳説,那個乞丐模樣的瘋子,剛才又把‘括蒼熊君’古逢光打死了!”
他説得雖輕,眾人卻都聽清了,不禁又是一震!唐劍寧立即斷然説道:“看來此人的神經真的不正常了-林兄和古逢光,乃是白黑殊途的人物,卻先後被他打得或傷或死,否則,他不會這樣作的!啊!…………”
他向來人間道:“請問,尊駑可曾聽説這瘋子是誰嗎?”
來人向葛宏騫望了兩眼,見葛宏騫並無阻止之意,才據實回道:“沒聽説瘋子的姓名外號,只聽説近來江湖中極少見過這個人,可能是久未出山的魔頭也説不定!”
艾錕見林錢塘內傷已痊,瘋子的來歷仍然是一個謎,便催唐劍寧回家歇息。
唐劍寧獨自回到艾錕替他安排的農家房屋中,首先觸入眼的,赫然有個陌生老人,端坐在他牀上!
陌生老人一見唐劍寧推門進來,立即大聲説道:“小子,你也終於回來了!”
唐劍寧先是一怔,繼而又是一喜!他笑問:“您是多事老前輩?”
陌生老人忽然揭去面罩,答道:“小子耳力果然不差!坐下來,我老人家有話要跟你説。”
唐劍寧如言落坐之後,多事老人正色道:「姬老鬼特別請我老人家來轉告你,他這幾天盡在和洪老鬼明察暗訪百殘賊禿的鬼怪功夫輿邪門的六陽-功功夫是否異同,-一點沒有查到結果,所以説,你明天必要和百殘賊禿過手時,應該特別把握你出手的力道!
「要和你這一戰的勝敗,關係兩死兩生的莫大今譽,你懂不懂?這四人又是誰?」
只聽得唐劍寧背脊之上,登時冷汗直冒,連忙站起來飲容來回道:“晚輩懂得明天一戰,關係着沈,温,姬,洪四位前輩的今譽!晚輩自當盡力施為那怕因此喪生,也………”
多事老人連忙接口叱道:“快住嘴,:這樣你簡直要死………嗨!,我也怎麼忽然顛三倒四起來!”
他用力料正自己的話,繼續説道:“你先坐下來,讓我老人家告訴你。姬,洪兩個老鬼並不希望你拚死拚活,而是提示你千萬把握住出手的力道!萬一不幸落敗,那怕就是逃命,你也得不顧一切去逃!因為這裏面有許許多多的道理,等他們明天見了你,自然會詳細對你説的。記住!我和姬老鬼在蕩邊的樹林外面等你,你早一點去啊,我老人家不耽擱你息養的寶貴時光了,我走了!”
他説走就走,唐劍寧追去問道:“姬,洪兩位前輩為何今晚沒來?”
多事老人嘆道:“還不是想利用最後一點機會,刺探百殘賊禿的功夫!”
唐劍寧心下十分感動,説道:“這樣太辛苦你們幾位前輩了!”
多事老人斥説一聲“廢話”,便自舉步離去。
唐劍寧這時忽又想起一件要緊的事,再又追上問道:“多事老前輩,您可知道今天有個瘋子在白天打傷了嘮山一鶴林錢塘,晚間又打死了括蒼熊君古逢光?您耳目靈通,必知道此人是誰!”
多事老人一聽,幾月不見,唐劍寧居然學到拍的本事了,不覺呵呵笑道:“好呀!你小子居然替我老人家裁起高帽子來了!可是我老人家並沒見到此人,縱然耳目靈通,也不能件件皆知呀!明天你自己去問姬老鬼好了,他見到過這人的。”
唐劍寧急道:“您聽説過這人是否就是天山二老之一?”
多事老人一愕之後,搖頭道:“不是!姬老鬼剛才還説起並不認得這人嘛!你為何忽然間起這個?”
唐劍寧一笑,説道:“説來話長,也等明天再告訴您好啦。”
多事老人只望着他發出會心的微笑,並沒説什麼,便自返身逕去。
XXX
次日已正時分,距離午時尚有整整一個時辰,唐劍寧已經回覆他原來的面目,在艾錕,丘九淵,李敏珊,葉可蘭,兩男兩女的簇擁下,抵達淺水蕩的樹林外面。
只見淺水蕩附近,閒散着數不清的江湖人物,雖然説不上萬頭攢動,而水邊,樹下,丘前,墳後,隨處都有人駐足其間,端的稱得上無處無人!
不知如何,忽然有人認出唐劍寧來了,爭相走告,於是,一些觀戰的人,不論男女老少,都一齊慢慢圍了上來,你看我瞧,並且指手劃腳,低語不休!
唐劍寧感到十分窘迫,而多事老人他們三人又仍未來到,只好非常尷尬地站在那兒,忍受眾人的善意圍觀,議論!
約莫半個時辰過後,多事老人才仍然罩着昨晚相見的時的面罩,同着另兩個陌生面孔的人到來。唐劍寧意味着另兩位陌生面孔,將是姬文央和洪大凱,於是老遠便含笑招呼。
彼此一經低説,果然唐劍寧所料不差。
他本待要輿姬文央洪大凱細談今天過招的出手問題,卻礙看圍觀的人相距不遠,只好壓低嗓音,問道:“兩位前輩打探對方的功夫如何?”
洪大凱立即黯然搖頭,道:“徒勞無功,一點門道也沒探到!”
這時人羣中忽然起了騷動,大家哄着説百殘和尚來了!
姬文央忙乘機低説道:“劍寧,你能打則打,不然就逃,,咱四人合力調教你並非易事呀!你們彼此間的功夫,相同則盡力施展,否則就量力而行,逃,並不就算丟人,因為當今武林之中,唯有你才夠和他一拚的能耐,也唯右你能除此人間惡魔!”
唐劍寧正要發問,突見一人飛步而來,打了一拱,道:“百殘大師靜候唐小俠蕩邊答話,待命在下恭請!”
唐劍寧很快很快地掃了姬,洪兩人一腿,隨即揮手昂然説道:“請前行領路!”
於是,唐劍寧在自己一行眾人簇擁下,從容隨着前面那人逕自蕩邊走去!
沿途只見各形各色的武林人物,一齊把目光投擲在唐劍寧俊美的面龐上,爭看這位馬上就要與天竺第二局手百殘和尚展開惡鬥的唐劍寧的丰姿!
唐劍寧昂首闊步,目不邪視,儼然有人中之龍的氣概!但他心中卻在自我激勵:“唐劍寧呀!你可不要負了調教你的四人以及一眾關切你的人的厚望,務必竭盡所能,力敗對方啊!”
他眼光所及,百殘和尚已率領三一十人,迎了上來,風度十足地對他含笑説道:“老衲特地拜謝唐小施主去年今日的厚賜來了!”
唐劍寧微微一笑,非常鎮定地朗聲笑道:“承大師去年禮讓區區一招半式,才有今日之會,會由區區議定,理應由區區相迎才對,怎好反勞動大師法駕!”
這話聲雖然不大,唐劍寧卻是運用內力説出來的,是以周遭幾里路以內的地區,無不聽得清晰分明,百殘和尚何等人物,豈會察覺不出,因此他臉色登時就變得難看至極,濃眉雙聳,正要出聲説話,只見圍在不遠的人叢中,突然排出一道人浪,一個身着破舊藍衫,鬚髮不修的人,箭一般朝這邊疾馳而來,並且邊跑邊叫道:“唐劍寧!蘇玉瑛!你們這兩個小雜種,到底被老子找到了!”
唐劍寧一見,驀地醒悟到此人甚像是昨天打聽不出的瘋子嘛!怎麼竟然會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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