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路邊的小店。
小店只有個草蓬子,一個店家正在蓬子裏忙着,外面,露天放着兩張桌子,一張坐着兩個漢子在喝酒,一張空着。
小獸精和竹葉飛來到桌邊坐下。
店家是個老人,瘦瘦的,一眼便知是個老實人。
別人誰願做這種生意呢?一天能有五個人來這裏吃飯就算不錯的了,因為這裏太偏僻了。
小獸精和竹葉飛在這條路上走了一天,也沒有碰到一個行人。
店家見到來人,走出蓬子道:
“兩位是想坐下歇腳,還是吃飯?”
竹葉飛道:“吃飯。”
於是店家用手指着放在櫃子上的菜,一一問着他倆可要。
竹葉飛要了三個菜,一壺酒,兩碗炒飯。
店家先送上酒菜,又回去炒飯了。
竹葉飛倒了兩杯酒,呷了一口,道:
“這酒不錯,你覺得如何?”
小獸精也喝了一口,道:
“酒都是一個味。”
竹葉飛輕輕一笑道:
“再多喝幾次,你就會分出來了。”
小獸精有些不信,道:
“真的嗎?”
竹葉飛道:“不騙你……”
“他孃的,你為何倒我的酒喝?”一個漢子嚷起來道。
小獸精與竹葉飛轉頭看去。
嚷的漢子肚大腰圓,滿臉橫肉,背上插有一把刀。
喝酒的漢子比他瘦得許多,皮膚黑黑的。
瘦漢聽他嚷了,並沒有理他,還是繼續喝酒。
壯漢子見他沒説話,就不吵了,又低頭喝酒。
俄頃,瘦漢的一杯喝完了,又伸手拿起壯漢的酒壺,想要往自己杯子裏倒。
壯漢一把奪過酒壺,怒道:
“他孃的,給你倒去一杯了,還想倒呀?”
瘦漢道:“我的喝完了。”
“喝完了再買,為什麼佔我的便宜?”
“沒錢了,嘿嘿……”
“沒錢就不要喝了!”
店家見吵架了,立刻過來勸道:
“不要吵,不要吵,來,我給你倒一杯算了。”
説着給瘦漢倒了一杯酒。
壯漢不説話了,瞪眼看着瘦漢。
瘦漢看着酒,端起來,又看看店家,道:
“嘿嘿,謝了。”又喝起酒來。
店家見不吵了,又回到蓬子裏忙了,雖然吃飯的人少,但他的事卻並不少。
瘦漢酒喝完了,抬頭瞧瞧壯漢,見他正低頭喝着,於是一把拿起壯漢的酒壺,對着嘴喝起來。
壯漢見他又搶自己的酒喝,氣急了,道:
“他孃的,你還敢拿我的酒喝,看我教訓你。”
只見壯漢筷子一扔,一拳直搗向對面的瘦漢,誰知瘦漢把頭一偏,壯漢一拳落空,身體衝向前去,碰了一臉酒菜。
瘦漢卻道:“嘿嘿,你可莫要打人,我打不過你。”
壯漢爬起身來,一把抹去臉上的酒菜,同時已握刀在手。
瘦漢這次像是有些怕了,腳步慢慢向邊上挪着。
壯漢道:“看我今天非宰了你這婊子養的不可。”
説着也跟着瘦漢向某桌邊挪動身子。
瘦漢嘴挺硬,道:“休想!”
這時瘦漢已挪到竹葉飛與小獸精的側面。
壯漢道:“看你還嘴硬!”
説着就是一刀劈出。
竹葉飛和小獸精見刀劈來,立刻各自往後讓身,瘦漢子也讓開來了。
壯漢一刀劈在桌上,桌子被劈成兩半,酒菜也沒了。
小獸精剛要説話,那壯漢卻又提起刀,一刀砍了過來。
小獸精又向後躍了一丈多遠,準備與壯漢説理,卻見瘦漢如飛般挾着竹葉飛跑。
小獸精知是中計,已揮劍斬去。
大漢見他出劍,看來是認得此劍,並不接招而是轉身飛掠而去。
小獸精見他跑了,也跟着追去。
他不能讓他們跑了,他不能讓竹葉飛被他們逮走。
誰知那兩個漢子的輕功都很好,追到一個林子裏,就不見人了,這下可急壞小獸精了。
天越來越暗,林子裏越來越黑。
小獸精的眼睛睜得也是越來越大了,他一定要找到他們,他一定要找到竹葉飛。
驀地,樹梢上一片風聲響起。
小獸精急忙抬頭望去,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樹梢之上,又掛起了一面白旗,追魂半仙來了。
小獸精道:“是你抓走我竹大哥的嗎?”
追魂半仙陰聲陰氣道:
“不錯。”仍然掛在樹上,沒下來。
“你為何又來了?”
“要你的劍。”
“還想娶紫丁香?”
“廢話,誰認得什麼紫丁香。”
“不是你説的嗎?”
“騙你們的。”
“為何要騙我們?”
“嚇嚇你們。”
“你怎知道紫丁香能嚇住我們?”
“外面傳説紫丁香殺了柳劍青的一家,盜走了劍譜,所以我想她一定很厲害,就拿她來嚇嚇你們。”
“你沒料到我們不怕她是嗎?”
“當然,不然我也不會給你剁去一隻手的。”
“那些信箋也是你送的嗎?”
“不錯。”
“想不到你的鬼點子倒不少。”
“不然我怎麼是半仙呢?”
“你抓竹大哥,不怕他殺了你嗎?”
“他要能殺我,我怎敢抓他?”
“那你怎知他不能殺你呢?”
“他像是中了什麼毒,沒武功了。”
“你怎知道的?”
“看出來的。”
“何時看出的?”
“早晨。”
“那你又是如何看出的呢?”
“告訴你也是無妨,慢慢聽着:第一,我一到,你就擋在了他身前護着他;第二,我出‘白蛇套珠’時你是很險的,他卻沒來幫你;第三,我從他身邊逃走時,他站着沒動。”
“就這些嗎?”
“還不夠嗎?”
小獸精暗暗點頭,“嗯”了一聲,又抬頭道:
“那你不怕我殺了你?”
“有點怕。”
“那還不把我竹大哥放回來?”
“不行。”
“那我就殺了你。”
“你追不到我。”
“我若是追到你呢?”
“我就放他。”
“我還要殺你!”説完,小獸精飛身上樹。
追魂半仙見小獸精上樹追來,並不與他打,而只是向一個方向逃去。
小獸精的輕功像是不如他好,老是追不上他。
追魂半仙一面跑,一面回頭看,見小獸精離他遠了,還有意放慢些,等等他。
片刻,已出了樹林。
月亮已升起來了,雖是半月,倒也明朗。
月光下,遠遠可見一個村落。
追魂半仙真如鬼影一般,飄飄悠悠地向小村掠去。
這是個怎樣的小村呢?
他為何要把小獸精引向小村呢?
小獸精一心要找到竹葉飛,全然不顧地向前追去……
這是一個不大的村子,約莫有數十座房屋,但卻沒人住。
人呢?人到哪兒去了?誰也不知道。
小獸精追進村子,追魂半仙就不見了。
那裏的屋子破爛不堪,有的沒門,有的沒窗。
小獸小心地向前走着,一間一間地檢看着。
他不知他們會對竹葉飛如何,但他們至少是不會殺了他的,因為他們要的是劍。
真想不到,一位一流高手失去武功後,會落到這種地步。
小獸精又來到一間屋子前。
屋子的門是關着的,窗也關着。
他剛要推門,忽又把手縮回來,飛起一腳向門踢去。
門倒了,但倒得很奇怪,不是向裏倒,而是向小獸精身上壓來。
小獸精即刻向後躲閃,而背後卻又有一道寒光向他襲來。
這是一把刀在月光下閃出了亮光。
小獸精身子向下一縮,劍已指出向身後,寒光擦着他的頭髮橫向溜過,而門板的上方,又是一團黑影向他飛來。
這黑影是個人,飛起的同時,雙拳已向小獸精的前胸擊來。
小獸精劍已向後刺出,要收式已來不及了,躲也不好躲了,但也不能睜眼看着被他們打,怎麼辦呢?
他到底身材較小,變化起來也靈活,只見他忽地抑頭向後一竄,竟一頭撞在那個刀剛落空的人的肚子上,那人仰面向後倒去,而對面飛來的人,也從小獸精頭上飛過,落下時卻正好跌在持刀人的身上,小獸精卻從他的腿邊鑽了出來。
小獸精回身一招“燕子銜泥”,擊向倒在地上的兩人,但卻見人已不在原地了。
原來,他倆跌倒後就滾進後面的一扇門裏去了。
小獸精一步躍向門口,屋裏黑黑一片,對面一扇窗子開着,他心知他倆已跳走了。
四面又是一片寂靜,就像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過一樣。
小獸精躍過那扇窗子,卻見追魂半仙又站在那兒等他了。
追魂半仙道:“小兄弟……”
小獸精打斷他的話道:
“我可不願與鬼做兄弟。”
“好好,我不叫你小兄弟了。”
“有什麼話你就説吧。”
“現在你可願把劍給我了?”
“還不願。”
“那你何事找我呢?”
“你把我竹大哥放哪裏去了?”
“當然在屋子裏了。”
“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誰敢把他怎麼樣。”
“他到底如何?”
“好好的,你們把劍給我,我就將他還給你。”
“好,你接着。”
説着,小獸精把劍扔了出去。
追魂半仙見他把劍扔出來,跳起去接。
小獸已跟着劍躍起,又握住了劍,同時一劍刺向追魂半仙的胸部,這一劍定然是刺中了。
刺已穿破了他的身子。
奇怪的是,追魂半仙沒有死,只見他一個跟斗翻了出去。
“吱”的一聲,劍只將他的衣服劃開一個大口子。
“好小子,你騙我!”
“我還要殺你……”
話未説完,追魂半仙他已出招攻來。
追魂半仙攻出的還是那幾招,只是手臂少了一半,但他現在招式的變化加快了,快得看不出形狀了。
小獸精瞧見的只是一個閃動的白影向自己飛來了,小獸精一招“孔雀開屏”,舞得密不透風。
飛動的白影零落掉下去,分為四截。
追魂半仙成了真鬼。
小獸精低頭看了一眼,又向別的屋子尋去。
他隱隱聽見有人説話聲,便悄悄掠向那個屋子。
聽那聲音,是壯漢和溲漢在説話。
壯漢道:“半仙死了,我們怎麼辦?”
瘦漢道:“沒關係。”
“可是我們打不過那小子。”
“但竹葉飛在我們手裏。”
“你的意思是?”
“我們可以拿人與他換劍。”
“哦,對了,別讓他跑了。”
“沒關係,我把他關在村南的草屋裏呢。”
“你點了他穴道沒有?”
“當然點了,不然我如何把他弄來?”
“這就好了。”
小獸精聽到這裏,急向村南掠去。
村邊上,只有三間屋子。
小獸精知道沒人看守竹葉飛,所以很大膽地向屋子邊走去。
“竹大哥,竹大哥。”
他一邊找一邊輕聲叫着。
到了第三間屋子門口,他又叫了一聲:
“竹大哥!”
“小獸精,是你嗎?我在這裏。”
小獸精欣喜地推開房門,但屋裏沒人。
“竹大哥。”他又叫了一聲。
“小獸精,我在這裏,屋後。”
小獸精立刻轉到屋後。
這裏有一間小草屋,與牛棚差不多。
“竹大哥!”
“我在這裏。”聲音正是從小草屋裏傳來的。
小獸精推開屋門。
屋裏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小獸精走進門,又道:“竹大哥?”
“小獸精,看到我了嗎?”
這次他聽清了聲音傳來的方向,摸着向裏走去。
竹葉飛卧在地上,看着映在門口的黑影越來越近,卻無法動手去碰他一下。
終於,小獸精摸到了竹葉飛,於是立刻把他抱出了屋子。
月光下,竹葉飛並沒有受傷的樣子。
“竹大哥,他點了你何處穴道?”
“點了‘宗鼻’、‘梁邱’、‘伏免’三處。”
小獸精一一給他解開了,道:
“竹大哥,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説,你看可好?”
“你又要揹我走嗎?”
“沒關係。”
於是,小獸精背起竹葉飛向村外跑去。
“你殺了他們?”竹葉飛問道。
“殺了一個。”
“誰?”
“追命鬼。”
“追魂半仙是他們一夥的?”
“正是。”
“其餘兩個呢?”
“躲在村東的一個屋子裏呢。”
“為何躲在那裏?”
“被我打得不敢出來了。”
“他們沒走嗎?”
“他們想拿你與我換劍,我偷聽到了,就找你來了。”
“你還要去殺他們嗎?”
“不殺了。”
“為何不殺了?”
“我們還是快些趕路要緊。”
“也好。”
“明日能到太陽島嗎?”
“走得快,下午便可到海邊。”
“太好了。”小獸精已飛奔起來……
※※※※※※
陽光、海浪、沙灘。
沙灘是海島上的沙灘。
海島名叫太陽島。
一條小船向海邊駛來,船上有三個人。
帶着滷味的海風吹來,使人精神爽朗。
兩人下了船。
剩下的一人,駕小船往回駛向大海。
沙灘上多了兩行腳印,一大一小。
“這島太美了。”
“我沒騙你吧?”
“當然,竹大哥是不會騙人的。”
“那可不一定。”
藍色的天空,藍色的大海,綠色的小島。
兩人向小島上綠色的樹林走去。
“‘七彩魚’這裏很多嗎?”
“不很多。”
“那他們可願意給你嗎?”
“不知道。”
“你來過這裏嗎?”
“沒來過,只看過大海。”
“可知道這裏有何人?”
“島主古易陽。”
“就他一人?”
“不,還有很多人。”
“他們很壞嗎?”
“聽説不很……”
話未説完,突見林子裏閃出一個人影,道:
“何人如此大膽,敢私闖本島?”
説話的是一個穿着一身紫色衣裙的年輕女子,長得也很美麗。
竹葉飛剛要説話,那女子已出招攻來。
小獸精急上前來,還是慢了一點。
女子的一掌已擊在竹葉飛的右臂上,竹葉飛被打入樹林中去了。
小獸精見這女子如此無理,想打又覺不妥,竟不知該怎麼辦了。
正在這時,女子已變招向他擊來。
小獸精見她招式迅猛,沒有接招,隻身形一閃,躲了過去。
女子見他躲過了,反而撲打得更厲害,但她一連出了十招,也沒碰着小獸精。
女子有些急了,看着小獸精,道:
“你是何人?”
“小獸精。”
“這算什麼名字。”説着又飛身攻來。
她這一招直擊小獸精的面門,雖覺她蠻橫,還是不想打她,只等她掌到眼前,突地用手一撥女子掌已落空打出,歪倒了一邊。
但小獸精卻不知怎地,他的手竟摸在女子的面頰上。
女子氣得臉色緋紅,道:
“你敢欺辱我?”
小獸精道:“是你找我,又怎能説我欺辱你呢?”
女子並不知小獸精是無意碰了她,見他狡辯,又打了過來。
竹葉飛已爬起身來,見女子又打來,想攔住説話,可是剛伸出手來,女子忽變招向他進來。
這下小獸精忍不住了,一招“風擺荷葉”搶前攻出。
女子躲閃不及,被擊得退了五、六步,坐在了地上。
“怎麼啦……”一陣女子的問話,接着跑來六個姑娘。
説也奇怪,她們的衣裙的色彩各不相同,分別是紅、橙、黃、綠、青、藍的色彩。
紫衣女子坐在在地上不説話,卻流出了淚。
那六個女子見了,也不問青紅皂白,已同時出招攻來。
紫衣女也起身出招。
她們的招式真美!
七個女子,七種色彩,攻出一種色彩爛漫的陣勢。
小獸精簡直看傻了。
竹葉飛也不動了。
七個女子化作七道飛舞的綵帶,紅橙黃綠青藍紫,猶如天上的彩或,變幻着,閃動着。
這簡直是美麗的飛天舞。
藍藍的天空,翠綠的島嶼,飄動的彩虹。
地上的兩個人,如入仙境。
他們真的享受到美了,這醉人的美!
這是太陽島特有的美,不同尋常的美。
能享受到這種美的人並不多,但享受它是要付出代價的。
因為,這不是舞蹈,也不是真正的彩虹。
小獸精倒在了地上,滿臉青腫,暈了。
竹葉飛也倒在地上,睜着雙眼,已不能看了,他也暈了。
他倆付出了代價,因為他倆享受了太陽島的“彩虹功”。
幸好,他們還沒死。
難道“彩虹功”殺不死人嗎?
不!
那他們為何沒有死?
因為她不想讓他倆死。
她是誰?
古易陽的女兒,古彩豔。
古彩豔身着潔白的衣裙,站在他倆的身邊。
他倆此時卻不知有一位美麗的佳人,正在看着他倆。
七個彩虹姑娘,已退到後面,等着小姐的吩咐。
古彩豔道:“先把他們抬回去。”説完轉身走了。
於是,彩虹姑娘們抬起了他倆,向山上走去。
這是一座很小的山,山上有一排屋子。
古彩豔走在前面,彩虹姑娘們跟在後面。
古彩豔不認得這兩個外來人,她不知這兩個人是從何處鑽出來的。
平時,這個小島上來人很少,只有她一家人住在這裏。
父親出島辦事去了,現在由她管理島上的事。
她不知道這幾個姑娘今日怎會如此魯莽,也不問問他們是誰,就打了人家。
但他們又會是何人呢?為何要到這兒來呢?
已到了門口,她進了屋去。
這是一間很大的廳堂,東西放得很少。
彩虹女們把他倆抬進來了,紅衣女道:
“小姐,把他們放在何處?”
“就放在這兒。”她指了下地上的毯子。
彩虹女把他倆放下。
“你們先出去吧!”
“小姐,那你……”紅衣女道。
“我沒關係。”
彩虹女退出屋去。
彩豔看着地上的兩人,想着什麼。
她看見小獸精勁子上的傷痕了,便走過來,還伸手摸了一下。
奇怪,這人像被什麼咬過,可是咬在這裏,又是如此厲害,是怎麼能夠再活下來的呢?
她轉臉看竹葉飛。
他是這童子的什麼人呢?她想着。
這兩人模樣都很好看,她喜歡看,她就坐在他倆身邊的凳子上,細細看着,反正他倆暈了過去了。
小獸精動了一下,放在身上的膀子滑到地上,沒醒。
她這才發現小獸精身上的那把劍。
她覺得這把劍很特別,她看到劍上雕的青龍,雖然她不認得“青龍劍”,但聽父親説過。
她把劍拿起來看,看了半天。
她覺得這劍很美,美得讓她愛不釋手。
於是,她拿着劍走了,她要收起這把劍……
竹葉飛漸漸醒了,小獸精的一條小腿壓在他腿上,他把腿抽出來,他又轉臉看小獸精,見其暈着,就搖搖他。
屋子裏就只有他倆,小獸精卻睡而不醒。
竹葉飛沒有起身,睜着眼看着這個陌生的環境。
他想到柳劍青,想到神算藥師,想到陰山五虎……
他恨死陰山五虎了,可是自己卻無法殺死一虎,現在五虎死了四虎,卧洞虎還活着,是留給他的嗎?
他被他們害得很慘,弄得一睜開眼就是一個陌生的世界。
如果沒有他們的毒,他絕不會弄成這樣的。
對了,他想起來了,這裏是太陽島,他也想起來了那美麗的少女。
他又覺得頭暈眩了,不能想,還是不想的好。
他轉眼看小獸精,忽地發現劍沒了。
劍呢?難道那幾個女子是為了搶劍,才跳舞給我們看的?
他伸手去推小獸精。
小獸精慢慢睜開眼。
小獸精也覺得這裏很陌生。
小獸精轉臉看了竹葉飛,道:
“竹大哥,我們在何處?”
“我也不知道。”
小獸精要起身,可是仍覺得頭暈,沒起來。
“小獸精,為了我,你可吃苦了。”
“竹大哥,沒事。”
“你不怨我嗎?”
“當然不。”
“為何?”
“你為保要去陰山呢?”
竹葉飛不語,他知道小獸精與他一樣。
“小獸精,你的劍呢?”
小獸精伸手一摸,沒有。
“哎呀,竹大哥,你沒拿嗎?”
“沒有。”
“可見到誰拿去了嗎?”
“沒見到,我也才醒來。”
“那一定是那羣女子拿去了。”
“或許是。”
“竹大哥,我們快去找她們去,這次我可不能再讓她們了。”
儘管頭還暈,他們還是站起來了,搖搖晃晃地向門外走去。
屋外一個人也沒有,彩虹姑娘不知去哪兒了。
他倆又往海邊走去。
走到一塊碓石後面,他倆又看到了七種色彩。
這次,他倆看到的不是人,而是衣服,放在礁石上的衣服。
“竹大哥,你看那是什麼?”
“我看見了,他們或許下海洗澡了。”
小獸精看着竹葉飛道:
“那我們怎麼辦?”
“很好辦,把她們衣服收起來,叫她們拿劍來換。”
“好!”
説着,小獸精躍上礁石,一把將衣服抱起,又回來了。
“她們可是洗澡?”
“都在海里呢!”
他倆把衣服收在樹叢中,爬上了礁石。
映在他們眼前的美景,如夢,如幻。
蔚藍的天空,金黃的沙灘,湛藍的大海。
青春的胴體,嬌豔的面龐,飄散的青絲。
女子們全然不知有人窺視,仍在戲鬧、歡笑、追逐着。
海浪輕擁着她們豐滿的胴體,愛撫着她們光滑的肌膚。
七個女子,有如粒潔白的珍珠。
她們張開雙臂,撲向大海,承受着它的衝擊。
忽地,一個女子看見了他倆,急道:
“她妹們,他倆偷了我們的衣服。”
女子們都急躲到水裏。
然而,這裏是大海,海浪退去,她們身上一點遮擋也沒了,又露出身體上的一切。
她們急向水裏退,還沒走幾步,一個海浪打來,又把她們埋在水下面了。
她們來回跑着,羞得面色通紅,卻不知用手護着何處才好,更是沒有説話的機會。
竹葉飛沒見過之情景,小獸精更是沒有見過,兩人的心都是急跳着,是一種説不出的感覺。
本打算要劍的,也並非為了看她們才爬上礁石的,但看不見她們又如何説話呢?可是此刻,他倆又不知道該如何説話了。
既然女子們已發現他們,他們也不必躲了,也忘躲了。
最後,女子們伏在了沙灘上,這要算是最好的遮擋方法了。
一女子怒道:“無恥之徒,早知該殺了你們。”
小獸精道:“為何説我們無恥?”
“男女有別,為何偷看我們姐妹洗澡?”
“沒有呀,是你們叫我們來的。”
“誰叫你們來了?”
“那你們為何拿走我的劍?”
“你胡説,誰拿你的劍?”
“不是你們拿了,我的劍飛了嗎?”
女子相互問問,那女子又道:
“我們沒人拿。”
“就是你們拿了,不還我,你們就這樣趴着好了。”
“無恥之徒,我要殺了你。”
“你來殺呀!”
小獸精頑皮起來。
女子想起身,又怕羞,不起身,也不能一直趴着,見兩人不走,已有幾個羞哭了。
小獸精又道:“把劍還我,我就給你們衣物。”
女子不再答理他了,她們確實不知是誰拿走劍了。
可是彩豔小姐呢?為何還不來?
竹葉飛道:“我看還是算了,真不像是她們拿的。”
“不行,還是再等等看。”
“你是想多看一會嗎?”
“竹大哥,你可不要把我看太壞了。”小獸精臉已紅了。
“你認為是她們拿走的嗎?”
“未必。”
“那為何還要這樣?”
“她們剛才害苦了我們,難道你忘了?”
“想不到你挺壞的。”
“我可不壞,只想讓她們多曬會太陽。”
女子們個個把頭蒙在手臂上,不知是不是都哭了。
突然,小獸精一把推開竹葉飛,兩支飛刀打在礁石上。
兩人急回頭,都看見了一位更為美麗的女子。
古彩豔正立在他倆的身後,已是怒目圓瞪;
竹葉飛道:“你是何人?”
古彩豔道:“你也配問嗎?”
説着起招攻來。
小獸精急出手迎上,但一起身,頓覺頭暈目眩,已招架不住。
古彩豔一腳踢在小獸精的腹上。
小獸精身子被她踢飛,重重地撞在礁石上,頭撞得更暈了,又跌到了地上。
竹葉飛瞪眼看着石彩豔,已站不起來了。
古彩豔叱道:“無恥小人,我殺了你們。”
説着又向小獸精躍來。
小獸精急擺手道:“且慢!”
“你還有何話説?”古彩豔停下了手。
“當然有話説。”
古彩豔這才想起還不知他們是何人呢,心想問清楚再殺也不遲,況且,他倆或許是柳劍青的什麼人。
於是,古彩豔道:“你是何人?”
“小獸精。”
古彩豔沒聽説過這名字,又問道:“他呢?”
“他叫竹葉飛。”
“什麼?竹葉飛”她知道這名字。
“是的,竹葉飛。”小獸精以為她沒聽懂。
其實,古彩豔早就聽過這個名字了,爹爹提起過此人,説他雖為藥師,但一身正氣,且有飛葉神功等天下一流的武功。
她又看了竹葉飛一眼,覺得奇怪,此人好像武功極差,甚至根本就沒有武功,又怎會是竹葉飛呢?
“他真是竹葉飛嗎?”
“當然是真的竹葉飛。”
“那他怎會如此不堪一擊呢?”
“他中了毒。”
“中了何毒?”
“陰山五虎的‘三日夢’。”
説到這裏,古彩豔知道了,她知道此毒,也相信此人是竹葉飛了。
“你們是想來要‘七彩魚’的嗎?”
“正是。”
古彩豔又看到了伏在沙灘上的彩虹女,赤裸着,一動也不動地哭着。
“你們為何要做這等無恥之事?”
“我們不是有意要這樣做的。”
“那是為何?”
“她們把我的劍拿走了。”
古彩豔知道為什麼了,但劍她並不想還給他們,又道:
“一把劍有何了不起,你們卻把她們弄成這樣。”
“這可不是一般的劍。”
古彩豔假裝不知,道:“什麼劍?”
“柳劍青的‘青龍劍’。”
古彩豔心想,幸虧沒看錯,她又看看小獸精道:
“是她們拿的嗎?”
“或許不是。”
“那為何還不把衣服還給她們?”
小獸精無話可説了,此刻打又打不過她,該如何是好呢?劍又給誰拿去了呢?難道落到樹叢裏去了不成?
“怎麼,還不願給?”
小獸精剛要爬起,又倒下了,頭暈得厲害。
“我站不起來,頭暈。”
古彩豔看着他,眼睛裏透出些憐愛來,道:
“你把衣放在哪裏了?”語氣也緩和了許多。
“在那邊的樹叢裏。”
小獸精用手指向樹林。
古彩豔走進樹林,把衣服抱出來,走到沙灘上去。
彩虹姑娘見古彩豔走過來,都抬走頭來,仍流着淚,委曲道:
“小姐!”
古彩豔憐憫道:
“你們也太大意了,衣服被偷走也不知道?”
“小姐,我……”
“好了,別説了,快穿上吧!”
古彩豔站在旁邊,等着她們穿好衣服,又道:
“把那兩人抬回去。”
紫衣女子氣道:
“把他們扔進海算了,何必抬回去了?”
“不得無禮,抬回去!”
其餘六個女子抬起他倆,紫衣女子未動手,古彩豔也沒再説她,轉身向山上屋子走去。
六個女子把他倆又抬到廳堂裏來了。
紅衣女子道:
“小姐,還把他們放在這裏嗎?”
“不必了,把他們放在西邊的那間屋子去,可不准你們亂來,聽見沒有?”
“是。”
她們只好抬他倆去了西屋,心裏雖不快,也沒法子。
小獸精卻挨個盯着她們的臉看,嘴裏還説個不停,道:
“你們可真美,看了你們,我也沒白長這麼大……”
此刻他説的全是好聽話,彩虹姑娘們見他長得倒也俊俏,又聽了此話,心裏好受多了。
西屋裏東西不多,原是個卧室,有兩張牀,但不知是何人住的。
彩虹姑娘把他倆分別放到牀上,就出去了。
小獸精想來覺得好玩,第一次抬來被放到地上,而看了她們洗澡,卻被放在了牀上。
她們洗澡,想到她們洗澡,小獸精眼前又浮現出她們豐滿光滑的胴體來,他不禁臉紅心跳。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光着身子的女人,卻一下子見了那麼多,他的心裏有些承受不了,因為他以前還沒有想到過會看見光着身子的女人,也沒想去看,但他卻無意間看到了。
他又想起了秀芝,她會怎樣呢?她的臉很美麗,她的身子也很美麗嗎?這還是他第一次對秀芝有這種想法,他想剋制自己不去想她,但他的思緒卻不聽他使喚。
他把秀芝的臉蛋,換個放在了沙灘上赤裸着的彩虹女的身上,思思地品選着,最美的那個一定是他的秀芝。
秀芝是他的嗎?
他覺得對不起秀芝,他不應該這樣想她的,可是他知道自己已經愛上秀芝了,他擺脱不了她。
可是他又怎樣才能再見到秀芝呢?
他殺死了秀芝的爹,秀芝把攆走了,以後怎麼會再見他呢?即使見他,並且也愛他,又怎能嫁給他呢?殺父仇人,多麼可怕的字眼!
古彩豔來了,她對小獸精道:
“可好些了嗎?”
小獸精看着這個美麗的女人,怎麼也猜不出是怎麼回事,她為何又不殺自己了呢?
小獸精道:
“還是暈得厲害,你們太陽島的人練的是什麼鬼武功啊?”
古彩豔道:“休得胡言。”
便不再理他。
她轉臉去看竹葉飛,越發覺得這張臉英俊了,難道樂聲也能使人變樣,或是使她自己的眼光變樣了?
她本不想來,但她又放心不下,她害怕竹葉飛人從此不再醒來,所以她來了,她希望他能早些醒來,與她説話,她也好看看他。
她忽地發現小獸精在盯着自己看,她有些害羞,卻對小獸精道:
“你為何老看着我?”
小獸精本是見她看-竹葉飛才看她的,給她一問,竟不知如何回答了。
“你們就在這歇着好了,等他醒了,你來告訴我。”
古彩豔説完話,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