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武夫為之語塞。
芙蓉卻又厲聲追問了兩句,渡邊武夫居然避重就輕地道:“蓉格格,你在來此的途中,有沒有遇上杜大俠?”
“當然遇上了,那又如何?”
“不怎麼樣,你當知道他是幹什麼去了。”
“知道,白龍老怪約他上海夜光島上去一斗。”
“白龍真的會跟他親自一決嗎?”
“他一開始當然要觀望看看,派他手下的護法門人下來試探,等到這些人抵抗不了,就會自己下場了。”
“格格,聽説杜大俠是你的丈夫?”
“不錯,他不僅是我一個人的丈夫,也是我這兩位妹妹的丈夫,你扯這些廢話幹嗎?”
渡邊武夫笑道:“這不是廢話,而是非常重要的話,杜雲青聽説你被白龍所擄,不顧一切地答應了白龍的挑鬥,孤身一人前往應戰了。”
芙蓉打斷了他的話道:“杜雲青不是為了我被擄而去的,他是為了其他的同道江湖朋友而去的。”
渡邊武夫笑道:“不管是誰吧!反正他是一個人前去應戰了,你也知道白龍的為人,可能不會那麼有容量風度,雖不至倚多為勝,實行羣毆,卻也一定會用車輪戰的方法,消耗杜大俠的真力
“這個毋庸閣下提醒,白龍是怎麼一個人,我比閣下更清楚。”
“格格,你既然清楚,就該快點去幫助他,使他有好機會喘口氣,來全力對付白龍才是。”
芙蓉冷笑道:“不錯,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但是我認為最重要的還是……
“是要救人,現在人也被你救出來了,敝人只有自認損失,現在你們這邊一個都沒有損失,敝人這方面卻死傷累累,你們還不滿足嗎?”
芙蓉道:“不滿足,我還要聽一句實話,玉龍寺要你們代為刺殺的對象究竟是誰?”
渡邊武夫道:“無可奉告,這是職業殺人者必須遵守的道德,殺人役者不計私仇,所以敝人不願跟你們拼命,如果你一定不肯放鬆,敝人就要下令一拼,也不見得就難會輸給你們。”
芙蓉笑笑道:“渡邊武夫,剛才我們只有四個人時,你都不敢惹事,現在我們又增加了一些好手,自然更吃定你了,你唬得了誰?”
渡邊武夫怒道:“不是赫不赫的問題,而是敝人不甘受愚,戰志超跟我約好了要我纏住其他的人,單單誘出杜雲青上海夜光島去,留下你們這些人,我並非力不能逮,只是代價付出多了一點,月野流的人手很珍貴,非到萬不得已,敝人不願意犧牲一個人,尤其是學過武功的好手。”
甘風池道:“可是剛才有五個忍術者死了。”
渡邊武夫哈哈一笑道:“甲賀門的忍術修者在敝幫也同樣地被目為旁門左道,沒人願意理睬他們,除了他們專喜歡用不正大的手殺來殺人外,另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太貪鄙,唯利是圖,絕情寡義。
而且個個都是以殺人為職業的無恥兇手,在他們同門的兄弟之間,都沒有一點感情的,為了錢,他們什麼都幹得出的,只要有銀子,他們可以暗殺自己的同伴或同門的師兄。”
甘風池冷笑道:“月野流又好得了多少,你們不同樣是為了報酬而殺人的職業兇手?”
渡邊武夫傲然道:“不錯,月野流也同樣的殺人,但是是指加入了月野流而言,月野流不是一個門派而是一個組合,一個民間的武林門派為了求生存的組合,我剛才已經説過了,敝幫的武林被柳生與宮本兩大官方門派所把持。
他們自視為正統,排斥了別家,舉凡武士所能享受的牟利之道,都被他們壟斷了,使得我們除了淪為盜賊外,別無生存之法。
所以我們只好組織了這個月野流,從事這個正統武士所不屑取的組合,主要的就是為了取得那一份優厚的年金,才維持我們的生活,我們輪流掌管月野流,派出一部分人來從事殺人役,賺取鉅額的報酬才能養活我們的門户,發揚我們的武德武功回…
“那又與甲賀門有什麼不同?”
“我們是派入月野流的武士有為金錢而殺人,在門户中的弟子,都是堂堂正正的武士,甲賀忍者卻根本就是個兇手組合,他們在月野流中殺人,在自己的門户中,也同樣為金錢而代人做兇手殺人。”
“這樣的一個門户,為什麼也要他們參加月野流呢?”
“沒有辦法,因為開始組合時,他們要求增加一分,分享那筆年全,否則他們就要跟我們作對,獨佔這一行。”
芙蓉冷笑道:“他們的行業既然早就開始了,月野流就變成搶了他們的生意,分了他們的財路。”
渡邊武夫冷笑道:“是的,原本的殺人是他們的專業,因此月野流的成立,不得不允許他們參加一份,實際上,誰都不齒為伍,誰有機會,都想消滅他們的人。”
“所以你剛才看着他們一個個的送死。”
渡邊武夫笑道:“這原是敞人故意安排的,讓他們守第一關,就是希望他們多死點人,除非輪到他們掌理總務的那一年,誰都會把最危險的任務交給他們。”
“他們也不是傻瓜,一定肯接受你們的安排嗎?”
“當然肯,有利可圖的事情,他們從不捨棄的。”
芙蓉冷笑道:“白死了許多弟子在不在乎?”
渡邊武夫冷笑道:“不在乎,因為月野流本就是個賣命的組合,每個人都早已置生死於度外,何況你們先前殺死的那些人並不是月野流的人,他們只是些僱傭的水手,以及招募進來的逃犯死囚,根本就是該死的,如果把他們帶回去,還要付給他們一筆酬勞,這次出海我們的收穫不豐,必須要節省支出彌補損失,但是在我身邊的這些人,卻是我月野流中的精華,我不願意輕易受到損失!”
芙蓉冷哼一聲道:“渡邊武夫,你應該弄清楚,我是在中國朝廷中擔任密探首領的,你這一套花樣別耍!”
渡邊武夫道:“格格,敝人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才沒有耍花樣,玉龍寺是想來個驅虎吞狼之計,叫我們火拼,好坐收漁利,回頭連我們也吞了,敝人可不會上那個當,我要保全實力,所以才不願意跟各位拼命。”
芙蓉道:“但我們卻想拼命,你別忘了,我們到這裏來的最初目的,一半是為了消滅玉龍寺的羽翼,另一半也是應二位文夫人的要求,替大琉王驅除海寇,我也見過了大琉王,接受了他的請求,殺死你們以絕後患。”
渡邊武夫道:“榮格格,事有輕重緩急,目前你我的最大敵人是玉龍寺的人,實在沒理由找我們的麻煩。”
芙蓉臉色突地一沉道:“渡邊武夫,你的戲演完了,我的戲也演完了,因此我沒有興趣再陪你説廢話了,現在你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放下兵器,束手就縛,我廢去你們的武功,遣送你們回到扶桑本土,還可以保全性命,另一條路是拼力一戰突圍,逃得掉是你們的運氣,逃不掉的就把命留下。”
渡邊武夫楞然道:“格格,這是什麼意思……”
芙蓉冷笑道:“這就是説,我們不會上你的當,被你騙到海夜光島上去受到伏擊,玉龍寺的人想以逸待勞,我們也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在這裏等他們前來,絕不允許你們在這兒礙手礙腳,或是弄得自己腹背受敵。”
“那是玉龍寺的人把你們引去的。”
“不錯,但我們也不是一定要在這兒迎敵,我可以帶人退入那邊的谷地,絕不插手。”
“渡邊武夫,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子,説出這種可笑的話,何況你也不是個值得依賴的人,我們會讓你在這兒搗亂嗎?目前我們人手不多,分不出多餘的人來監視着你們。”
渡邊武夫還想開口,芙蓉已沉聲道:“別多説了,你把我們的人在島上拖延了很久,才使得戰志超能夠悄悄溜走,使我們守在兩方海上的那條船也受到突擊,你收了玉龍寺的報酬做了那件事,就得為你們的報酬付出代價,你們倒是打得如意算盤,幫玉龍寺的人消滅我們,使他們能掌握中原,而玉龍寺的人則回頭來幫助你們襲取大琉國…”
“你……怎麼知道的?”
“我從海上突圍過來,怎會不知道。”
“不可能,這是我與戰志超密約的條件,參予機密的人全在這裏,絕無泄漏的可能。”
芙蓉一笑道:“你別忘了我是執掌大內密探的統領,在玉龍寺內也有我的線人,戰志超留下了兩個人.準備誘杜雲青前往海夜光島,恰好就有一個是我的人。”
渡邊武夫失聲道:“這麼説來,杜雲青沒有前去?”
“當然沒有去,否則我們怎會讓他一個人前去涉險拼命呢,一步失算,使我們中伏,折了大的人手,但是隻要我們幾個主要的人在,仍然有辦法挽回頹勢的。”
“杜雲青既然沒有上海夜光島去,又去哪裏呢?”
芙蓉淡淡地道:“據我所知,你這次帶來的好手約有四十名之多,你身邊約莫佔了十來個,連同被殺掉的五名忍術修者,也不過才一小半,餘下的二十多人在那裏。”
渡邊武夫臉上一動道:“格格問這個做什麼”?
“回答我的問題,因為你剛才問我杜雲青在那裏。”
渡邊武夫才想開口,忽地想到一件事,臉色大變,連忙回頭看向所居的洞穴,但見一男一女兩個年輕劍客徒容含笑,並肩而走,男的是他在問的杜雲青,女的年齡稍長,盛削堆雲,豔麗如花,卻又帶着豐股英悍之氣。
雖然他不認識那個女的是誰,但是杜雲青從那個門裏出來,已經使他感到不妙,頓時口為之結,吶吶地道:“杜……壯大俠,你怎麼從那裏出來了?”
杜雲青淡淡一笑道:“從對洞的秘道有兩條道路,一條則是可以通向個秘密的出海口,另一條居然可以穿過山腹,繞到這邊的洞穴裏來,我本來倒是接受了白龍的挑戰,坐了筏子上海夜光島去救人應戰,可是走了一陣後,恰好遇見徐兄與芙蓉等人脱困上這邊來會合,我就認為不必上那邊去冒險拼命了,所以就折了回來。”
渡邊武夫想要問什麼,但是話凍在喉嚨口,始終問不出來。
杜雲青淡淡地道:“剛才芙蓉已經告訴了你,戰志超留下了兩個帶路的人中,胯一個是大內暗植在此的密探,那個人見了我還不肯暴露身份,見了芙蓉才表明了立場,説出了一些很機密的事。”
“什麼機密的事?”
“閣下問這個太麻煩,為什麼不問他是誰呢?”
渡邊武夫想了一下才道:“好!他是誰呢?”
“戰志超先生,玉龍寺下首座護法門入。”
“怎麼會是他留下來的,怎麼他會是你們的人呢?”
杜雲青笑笑道:“他不是我們的人,他是正黃旗出身,也是大清王室最忠心的臣民,邊戰二姓都是最早的巴圖魯世家,在清太祖皇太極時代,就是皇室的親近侍衞,百餘年來,這兩家的子弟,一直在侍衞的圈子裏擔任重要的骨幹,擔任着最重要而又最機密的任務。”
“這個敝人很清楚,但是戰志超怎麼會跟你們合作呢?尤其是你,他與你還有殺子之恨。”
杜雲青輕輕一嘆道:“任何一個世家中,總有一二不肖子弟的,他一共有三個兒子,長子擔任血劍掌門,次子在玉龍寺居任要職,就是老三不太成器,他不敢留在身邊礙事,所以派到京師去免得誤事,很不幸死在我的劍下,不過戰志超既然身許朝廷,絕對不會因此而改變的。”
渡邊武夫一笑道:“白龍就是因為他與你有殺子之恨,才對他寄於較多的信任,這下子恐怕失敗得很慘!”
杜雲青又一笑道:“是的,豈僅白龍失敗得很慘,你們也失敗得很慘,尤其是閣下,原本是想跟玉龍寺合作聯繫的,借重他們勢力之助,在扶桑本上,推翻足利政府的柳生官本兩大家臣,以月野流入代,像玉龍寺一樣,暗中控制着東瀛王室的,這個計劃恐怕也要落空了。”
渡邊武夫仰天長嘆道:“天亡我也,毛利天皇陛下,想不到多年辛苦經營心血,竟敗於一個倫夫之手,真叫人好恨,杜大俠,戰志超欣然倒戈,那二十五個人……”
杜雲青一笑道:“那二十五個人都死,再告訴閣下一個很不好的消息,免得你太難過,貴邦的足利將軍早就知道月野流是他的死敵毛利政府的死土,月野流的組成,名義上是為那些非正統的劍士門派求生存的手段,底子裏卻是在為失敗的毛利世家張本,培植勢力,潛藏在洞穴中的那二十五名劍士,雖然以各門派的身份進入月野流,卻是你真正的死士,所以你會不得犧牲一個,非至萬不得已時,絕不要他們動手,倒是你身邊的這十個人,才是準備用來犧牲的可憐蟲。”
渡邊武夫神色一震,淡然道:“杜大俠,儘管戰志超倒戈出賣了我們,就這些人,你卻弄錯了他們的立場,他們不會受你的桃撥而動搖的。”
杜雲青一笑道:“我不會弄錯,目前他們無所表示,是因為他們聽不懂漢語。”
渡邊武夫震了一震,隨又笑道:“你倒是很清楚!”
杜雲青笑笑道:“我不清楚,戰志超很清楚,消息是貴邦毛利天皇的特使小野正平在去歲末前時,向大清朝廷提供的,要求大清朝廷注意你們與玉龍寺的勾結,自然也有一份詳細的名冊提供備忘,要求大清朝廷有機會就代他們除去這些叛徒,他們提供相等的條件,剪除玉龍寺派遣在扶桑的細作。”
渡邊武夫冷笑道:“這些事情我已經不必關心了,混帳的玉龍寺,如此無能,壞了我主上的多年心血,對他們人員的死活我還會放在心上嗎?杜大俠,我的二十五名劍士都死了嗎?”
杜雲青笑道“我從那邊門裏過去,而從這邊的門裏出來,自然是通過那些人停身之處,他們還會活着嗎?”
渡邊武夫一嘆道:“我知道他們活着的可能不大,但是不能不問一聲,他們是怎麼死的?”
“被斷下首級而死的,戰志超受到朝廷的密旨,在除去貴邦毛利天皇所指的叛徒後,必須以首級驗證,然後貴邦也會提供同樣的服務,清除雙方的禍患。”
“斬首而死,那二十五個人個個都是千中選一的好手,每人至少都練到十年以上,居然無聲無息就被殺,實在使我難以相信。”
杜雲青一笑道:“我們這裏還有這位杜女俠在,殺人很方便,她叫杜九娘,是雪山門下,最擅長暗器工夫。”
“任何暗器也無法一舉殺死二十五名好手。”
杜雲青笑道:“九孃的暗器殺人不見血,而且無聲無息,只要抖抖手帕就行了,那是她獨門的迷魂香粉,淡淡的帶點花香,嗅進鼻子裏,使人軟癱如綿。”
渡邊武夫冷笑道:“那有這麼厲害,如果她的迷魂香粉具有這麼神奇的效用,就憑她一個人也夠對付五龍寺了,又怎會被玉龍寺的人把你們的船都擄了去。”
杜雲青道:“對付玉龍寺的人,九孃的迷魂香不易生效,因為迷魂香的香味很特殊,清而不濃,不知道的人聞了覺得很舒服,忍不想多吸幾口,才會入迷昏倒,知道的人,香味觸鼻,立生警覺,閉住呼吸,遠離就不會上當了,玉龍寺對中原武林門派的底子打聽得很清楚,知道九娘出身雪山門下,更知道雪地飛狐的迷魂香為舉世一絕,自然也懂得趨避之法,但是你們的人卻不知道。”
渡邊武夫的臉色變了:“那些人果真都死了?”
杜雲青一笑道:“我們不是官方的人,對付玉龍寺,乃為自保,迷倒你們的人,只是為了剪除助惡,你口口聲聲説是跟玉龍寺貌會神離,不願意力拼,唆使大家前往海夜光島,其實卻是跟玉龍寺竄通一氣。”
你故作大方,供應我們皮筏以便渡海,其實那些皮筏經用藥水浸過,下水後一個時辰就會自動腐蝕,把我們困在海上,你們再從後面趕上來,以逸待勞,一舉消滅我們,這是個極為惡毒的陰謀,要不是戰志超相告,我們還真會上你的當。”
渡邊武夫低頭無言。
杜雲青又道:“你的那二十五名劍土都藏身在密室中,那才是你真正的心腹,至於你身邊的這十個人死活,你根本不放在心上,就像你對待甲賀忍者一樣,所以把他們調在身邊,能夠騙得我們上當。
你帶着十個人來追趕,利用他們賣最後一次死力,不能騙我們上當,你就利用他們來拼鬥,到時候恐怕只有你一個人能活着的,他們卻非死不可,因為月野流有一條規定,接受任務後,除非達成使命,否則即無退路,當初我在海上跟大熊一郎相逢,雖然我不想殺他,他也是必求一死,渡邊武夫,你實在太陰險,利用幾個臭錢,欺騙那些武林同道來為你們效命。”
渡邊武夫仍是不作聲,等杜雲青説完了才道:“杜雲青,那二十五名劍士究竟只是昏迷過去,還是已經死了?”
杜雲青道:“我出來的時候,他們還有一部分是活着的,只是現在恐怕已經差不多了,九娘使用迷魂香有個規定,就是迷倒對方後,不準再傷人,杜某人外號稱笑面追魂,對方臉上如果不見笑容,杜某也絕不殺人,可是戰志超卻得到了朝廷密旨,要以人頭交付貴國的毛利天皇以謀取信,所以他在後面割取人頭。”
渡邊武夫厲聲怒吼:“我不殺那個匹夫,誓不為人!”
一面仗劍向後方衝去,一面大聲用倭語喝令那十名劍士跟隨他一起行動。
杜雲青笑道:“渡邊武夫,我説穿了你們月野流的內情,還指望他們替你賣命嗎?”
渡邊武夫冷笑道:“杜雲青,你的確厲害,只可惜你忘記了,他們不會講漢語,這次出海,我想到要跟漢人打交道,挑選的人很慎重,所以你的挑撥沒有用的。”
杜雲青淡淡地道:“就算沒有辦法使他們明白你的陰謀,你靠着這十個人又能濟得了什麼事呢?”
渡邊武夫道:“我只要進去,殺了戰志超那個匹夫。”
“那恐怕已經遲了,他的身份尚有掩護的必要,集下首級之後,一面着人攜去密藏,他自己還要趕到海夜光島,將白龍他們引進來送死,此刻早已離開了。”
渡邊武夫冷笑道:“他沒有長翅膀,除非飛了去,那些皮筏都是輕藥水制煉過的,一條都不能用。”
杜雲青道:“可是他知道你們還藏着一些未經泡損的皮筏,那是你用來作為你的二十五名武士以後進擊用的,五人一具,都藏在他們藏身的秘穴之內,我們既然能把秘穴中的人-
一迷倒,他自然也懂得利用那些皮筏的。”
渡邊武夫大笑道:“你若是這樣想,那就錯到底了,所謂秘穴,只是對外人而言的一個藏身之處而已,那些皮筏沒有一具能用的,我把它們藏在秘穴中,就是防到有人識破了我與毛利天皇陛下之間的秘密而萌逃亡之心,故意藏了幾具皮筏在那個地方,事實上那些皮筏的藥性較為緩和而已。
但是下水後,也不過兩個時辰,一定會腐蝕,此地到海夜光追,乘坐大船也要航行半日,如果是利用皮筏揚帆而行,最少也要四個時辰,而且那些皮筏在腐蝕時,會發出一股奇特的腥味。”
杜雲青哦了一聲道:“這股腥味想必有什麼特殊的作用,否則你不會特地説出來説明的。”
渡邊武夫大笑道:“當然,因為我算好了,此去海夜光島,中途所經是海鯊的集中區,海鯊你知道嗎?”
“知道,我們漢語稱之為蛟,是一種極為兇猛的大魚。”
“豈止特別兇猛,而且極嗜血腥,成羣結隊,搶食海中,只要聞見了血腥味,在千百立外都會湧到,它們的牙齒很利,行動迅速,這倒並不可怕,因為海中的魚比它們更大,更厲害的還多得很。
可是這種海鯊另有一種可怕之處,就是它們的拼命精神,只要看見了豬物,立刻就搶攻上去,完全不理本身的死活,有一次我有個手下弟兄掉入海中,被它們包圍了,那個弟兄有一身好功夫,手中拿着利刃,水性很精,但仍是遭到了毒手,因為那些海鯊都不要命的攻上來,我親眼看見他一刀將一條海鯊劈成兩截,可是那上半截魚身依然衝上來,咬掉了他的一塊肉。”
杜雲青道:“蛟魚向有海上暴君之稱,這個凡是在海上求生的人都知道,無須閣下解説。”
渡邊武夫笑道:“杜大俠還蝕化得很快,一盅茶的工夫,皮筏就化成無數碎片,戰志超如果是用那些皮筏渡海,我就放心了,他到了海上,必會喂進了鯊羣之口。”
杜雲青道:“你的設計倒是很巧的。”
渡邊武夫道:“你們中原有玉龍寺,敝邦自然也有類似的組織,敝人既是毛利天皇的密探首領,心計豈會後人,月野流的組成份子較為複雜,很可能會有足利匹夫的耳目在其中,我當然要有消滅他們的辦法。”
杜雲青笑笑道:“這些皮筏就是閣下的安排之一?”
渡邊武夫笑道:“不錯,而且是最有效的,敝人已經先後地設計處決了三名叛徒,就是利用皮筏,先暗示一下,告訴他們秘密身份已被拆穿,他們情急之下,就偷了皮筏逃走,到了海上,神不知鬼不地葬身魚腹。”
杜雲青道:“你為什麼不直接殺死他們呢?”
渡邊武夫笑道:“那樣子會引起足利的戒心,月野流就無法再維持下去了,我拆穿了三個人的底子,並不讓他們知道身份已被泄露,只是作了一些暗示,表示月野流中有了足利王室密探,要他們秘密地代我偵查一下。
而且還説在京都的人已經在設法獲取細作的名單,不久即將送來,我怕消息走漏,會被細作們知道了預先進走,要他們去看守那些皮筏。
這是海上唯一逃生工具,那三個傢伙還很慶幸,以為運氣很好,我找上了他們來參予機密,不過我所提在京都的人員即將取得名單也一點不假,因為我所透露取得名單的地方,正是他們秘密受訓的巢穴,名單一到,他們絕無幸理,自然會設法逃亡了,卻不知道這正是我們為他們安排的死路。”
芙蓉忽而問道:“渡邊武夫,你既然存心殺死他們,為什麼不敢公然而行呢?你説怕他們被殺而令足利起疑……”
“是的,足利王室現在當權,民不與官鬥,我們目前還在進行奪回政權的工作,犯不着跟官方正式衝突。”
“那麼你使那三個人葬身魚腹,就不怕足利起疑了嗎?”
“不會的,敞人早有安排,當他們的皮筏蝕化,引來鯊羣時,附近恰好會有幾條打魚的船,船上的人可以目擊他們死於魚腹,這就不會懷疑到我們的頭上了。”
“笑話,難道足利不會想到這是你故意的安排嗎?”
“不會,因為足利並不知道我們真正的目的何在,他對我們雖是感到有點疑心,才派人來看看,如果我們殺死這些人,倒是顯得有問題,我們使三個人死於魚腹,漁船上有他的密探在親眼所睹,他以為只是意外而已。”
“你這麼煞費苦心,為什麼又要告訴我呢?”
渡邊武夫冷笑道:“這告訴你們,我是一個很精於算計的人,戰志超既是你們的人,他就一定要死,只要他死了,白龍老道士也知道他靠不住,對這兒也就提高了警覺,你們沒有船隻,根本無法離開,遲早也會被玉龍寺所消滅,一樣是死,我又會怕你們泄漏我的機密嗎?”
“戰志超已經為白龍所疑?”
“不錯,白龍告訴我,要我注意他一下,如果他肯老老實實,把杜雲青帶到海夜光島上去,就證明他沒有異心,如果他存心不良,必定不會把杜雲青帶去的,那時他要我為他下手除去這個叛徒。”
“他如果死在海上,白龍怎麼會知道?”
渡邊武夫冷笑道:“皮筏能召來鯊羣之秘,只有我與白龍二人知道,當然我會告訴白龍可能皮筏的地點,他會派了船在附近接應的,也會看見戰志超陷身鯊羣的情形,自然也會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杜雲青道:“我如果答應前往海夜光島呢,我們乘的那架皮筏會出問題嗎?”
渡邊武夫道:“那隻皮筏上除了戰志超外,另外還有一個在筏上的人,現在那個人必然已經死了。”
杜雲青點頭道:“不錯,戰老兒見到芙蓉後,表明了身份,自然不能再留一個活口,必須要殺了他,因那個人是白龍的心腹。”
渡邊武夫笑道:“不錯,那個人是白龍派來跟我的聯絡人,跟我約定了,如果你跟戰志超一起走了,到了一個半時辰時,他就放出煙霧信號,海夜光島上派出接應的大船上也會放出答應信號,兩相會合,可以在筏子被毀前互相接應上,但是白龍想到戰志超可能與朝廷有信號,所以他雖然一人出海就死定了,而海夜光島久候杜雲青不至,就知道你們都沒走,率眾圍攻此島,你們也死定了。”
杜雲青笑笑道:“我們既然存心在這個島上把白龍誘來一戰,自然對如何運用此島的地理環境,比你熟悉得多,白龍想要在這個島上殺死我們,殊非易事。”
“笑話,此島經我們佔領了兩三年,敝人前後來過七次之多,環境還會比你們陌生。”
“當然,你們佔領此島作為根據地,忙於對外擄劫,絕不會對島上的一切加以詳細勘察的,但有人卻是自小出生在琉球,靠着捕魚為生,每次都以此為棲息曬制魚乾的所在,對環境的瞭解,一定比你更清楚。”
“誰,我不相信有這個人?”
文慧仙挺身而出道:“是我,我是琉球上生土長的人,你總該不會否認吧,還有,我們在海中救起了一個人,那是第一次被路大俠在橋上擊下海去的甲資忍者新月寺,他是甲賀忍者加入月野流的領導人,而且是個通曉漢語的人,他也曾目睹你對他的同門師兄弟所作冷酷處置。”
渡邊武夫叫着:“什麼,他居然還活着?”
“芙蓉冷笑道:“你應該想到他還沒死,否則我又怎麼能在那一團黑霧中來去自如,出手救人呢?”
渡邊武夫道:“你是説他把通行黑霧的方法告訴了你?”
“沒有,那是他們中的秘技,不能傳授外人的,但是他可以帶着我在黑霧中來往。”
“我……我不信,你在救人的時候,曾經殺死了施放黑霧的順太郎,那是他的同門師弟,他怎會答應?”
“他起先並不答應,只要我救下人質,可是他眼見順太郎不顧同門的被殺而聽你的指揮,他才相信了一件事。”
“什麼事?”
“你們是毛利叛王的手下,戰志超告訴他這個秘密時,他還不相信,看到你把自己的私人藏起來,卻使別的人在外面拼命,他已半信半疑,再看見了順太郎對同門師兄弟身死之事竟無動於衷,他才完全相信了。
而且也知道順太郎是你的心腹,還是毛利派遣在甲賀門中的人,他很氣,格於同門不能相殘的規矩,他不能出手對付他,才要求我殺死順太郎的。”
“就算他活着又能如何,反正月野流已經不打算再要甲賀忍者一派參加了。”
渡邊武夫已經有點色厲內茬。
芙蓉冷冷地道:“不怎麼樣,但是他知道了你們的陰謀,躲在黑霧中,利用忍術的特別通話法,把你的話譯成倭語告訴這十名同伴。”
渡邊武夫更為緊張地道:“胡説,我怎麼沒聽見。”
芙蓉冷冷地道:“你若是不存私心,也許聽得見,可是你從順太郎那裏學會了在黑霧中通行的方法,又不懷好意,想要這十個人為你拼命,你卻利用黑霧脱身,所以跟那十個人離開了兩丈多,甲賀忍者的倭語傳音法能秘密傳音,傳到兩丈以內的人耳中。”
渡邊武夫再看看那十名武士,才發現芙蓉的話沒錯,那十個人的眼睛看看他,已是充滿了怒憤與忿恨。
他知道再作解釋也沒有用了,那十個人已經看穿了他的一切,很不得咬了他的一塊肉才會甘心。
但也覺得還有一絲希望,所以用倭語説了一陣以圖掙扎。
可是那十個人衣有一個突然開口,説的居然是漢語:“渡邊武夫,你不必狡辯了,沒人再會相信了。”
渡邊武夫失聲道:“信波哲雄,你會説漢語?”
“是的,那要怪你不好,你挑選這次出海行動的人員,居然全要不會説漢語的,雖然你説了理由,卻並不怎麼聰明,你説玉龍寺中有些人可能對月野流不懷好意,要打聽我們的底細,不會説漢語的人,就不會被他看中,省了很多的麻煩。”
“這本來就是事實,玉龍寺中的弟子已有朝廷的密探滲透,對我們的秘密正在全力刺探中。”
信波哲雄冷冷道:“那是你的秘密,你們毛利家法的秘密,在我們而言,月野流是個公開以殺人殺職業的組合,沒什麼秘密可言,但是你這樣一解釋,反而倒顯得不正常了,所以我們赤扳一刀門派了個會説漢語而從來不説的人,想知道月野流究竟有什麼怕人知道的機密。”
渡邊武夫怔住了,行列中走出兩個武士來。
渡邊武夫更為驚恐地道:“你們又要幹什麼?”
其中一人開口了,説的居然也是漢語:“我們都跟赤報一刀門的情形相同,所以才被派來,瞭解一下月野流的秘密,這些年來,我們為了錢,不得不參加月野流,但一直不明白,月野流究竟是怎麼的一個組合,可是你們掩飾得很好,居然一點形跡都不露,這次總算已全明白了。”
渡邊武夫頓了一頓,忽然笑道:“明白了也好,足利家臣重用柳生官本兩派,推之為正統,打擊別派。”
信波哲雄淡淡地道:“他們夠資格稱為正統,五百年來,最高明的劍手始終出在他們兩家,而且他們的劍道寬厚勇猛,綿密無縫,從沒有第三家能擊敗他們。”
“可是他們卻太霸道,除了他們兩家之外,不讓其他的門派立足。”
“也不對,他們並沒有排擠別家,以他們的力量,足可把我們一舉而殲的,但是他們沒有這麼做,所以我們才能流傳到今天。”
“但是他們壟斷了武林同道的生計,使大家無法出頭,他們有力量培植最佳質的弟子,我們卻沒有機會。”
信波哲雄是個很講理的人,居然毫不為所動地道:“武士們唯一的出路就是被皇家聘為家臣,但是這個位子並不多,當然應由武功最高的門户擔任,退而求其次,就是附身為諸侯貴族的家臣,也是要以武功為主,技不如人,只有看人家享受。”
渡邊武夫鄙:“哲雄,你們過板流的弟子被殺死的不少,難道你都忘了?難道你一點也不恨他們?”
“真正的武士間沒有仇恨,他們是死於劍下,並非死於人手,嚴格説起來,我們應該恨的是你,月野流之成本為兩大世家所默許,雖是職業兇手,卻是剪除一些政客的組合,他們為了身份職責,不便對那些人下手,由月野流代勞,兩得其便,都是你,把毛利王室的家臣帶進來,使月野流變了質,我們早就調查得差不多了,就是缺乏證據,現在你親口供認了,證據也齊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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