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秋星可憐地點點頭。
他身後的少女卻忍不住憤慨地道:“爹!你為什麼要對這個人如此恐懼,帆弟又沒有惹着他……”
袁秋星立刻大聲叱道:“白萍!不准你多嘴!”
李平候移目向那女子望去,從袁秋星的口中,已經知道她的名字叫做袁白萍,因此冷冷一笑道:“這是你的女兒嗎?”
袁秋星躬身道:“是的!這是小女白萍,屬下僅有一子一女……”
李平候冷笑着打斷他的話道:“你這一子一女似乎都比你強多了,他們的骨頭都不像你這麼軟!”
袁秋星又是惶急,又是難堪,眼淚順腮而下,黯然地道:“屬下敬尊劍王教諭,未敢把詳情告訴他們,因此他們不知道尊敬劍王,致多有冒犯……”
李平候冷笑不語,那袁白萍卻怒聲叫道:“爹!你七星劍的名頭,響遍大河南北,怎麼會承認這個人是劍王呢!我倒想知道這個傢伙憑什麼這麼狂!”
袁秋星大聲叫道:“白萍!你瘋了!你活得不耐煩了,居然敢對劍王如此無禮!”
袁白萍歪歪頭,表示不服氣。
李平候輕笑一聲道:“七星劍!看來你這個女兒對我的稱呼似乎不太服氣!”
袁秋星臉色煞白,默然無語。
袁白萍的手卻自然而然地按到劍把上,李平候木然不動,只是把深峻的眼光瞪着她,緩緩地道:“大姑娘!你大概是想考較我一下!”
袁白萍一咬牙道:“是的!我想知道你恁什麼敢自稱劍王!”
袁秋星頓足長嘆道:“丫頭!你……你簡直不知天高地厚,劍王一出手,你就沒有命了,而且還……”
底下的話就停住了,可是李平候知道他想説什麼,笑笑道:“而且還要牽累到全家是不是?”
袁秋星不敢作聲,也不敢作任何表示,額上冷汗直流。
李平候又笑道:“老袁!你放心好了,這次我決定一反常例行事,不但放過你的全家,而且連她也可以原諒……”
袁秋星喜出望外,連忙道:“多謝劍王恩典!”
李平候伸手輕輕地撫上刀柄,正準備將寶刀抽了出來,可是立刻就停止了。
因為他忽然想到自己既然冒充黑旋風,而黑旋風在袁秋星的心目中卻是劍王的身份,此刻拔出刀來,似乎不太適合。
旁立的莊詠芬也是個絕頂聰明的人,立刻也看出李平候的尷尬,因此挺身上前,順着李平候的口氣道:“劍王!像這種狂妄無知的黃毛丫頭,由屬下教訓她一頓吧!”
李平候心中暗鬆了一口氣,口中仍是淡淡地道:“也好!我也實在懶得跟這些後生小輩動手!”
説完後他裝作悠閒地負手踱過一邊。
莊詠芬立刻拔劍上前,伸出另一隻空手,點着袁白萍道:“來吧!劍王駕下第一侍者也足夠教訓你的了!”
這原是她隨口胡套的一重身份,然而由於黑旋風的行跡十分神秘,連袁秋星也弄不清楚,因之他對莊詠芬毫無輕視之念!
袁白萍在父親的臉上看出事態的嚴重,所以也不敢怠慢,長劍平伸,刷刷刷,一連攻出三招,這是袁秋星的七星劍法中的三式精招!
莊詠芬挺劍相迎,展開家傳劍法,吐氣開聲,在一連串的清叱中,不但擋過了那三式,而且還回攻了一劍!
這一守一攻之際,不知不覺地把根底抖露了出來。
因為她的劍法,完全得自莊逸聲的傳授,袁秋星與莊逸聲同是河洛地面上的有名人物,對於彼此的底細都很清楚,所以袁秋星的臉上立刻顯出詫異的神色。
李平候輕咳一聲,提醒她的注意。
袁白萍巧妙地擋開了那一劍,同時冷笑道:“第一侍者不過如此,劍王想來也高明不到那兒……”
話尚未説完,莊詠芬的劍光忽地轉厲,一劍前探,用式取位,俱都奧妙異常,那是因為她受到了李平候的咳聲提示,再者也被袁白萍的話所激怒,使出了莊逸聲平生精研而從未向人施展過的奪命三招!
袁白萍手忙腳亂地擋開第一劍,莊詠芬的第二三劍已相繼而至,勢挾風雷,疾如驟雨,劍光自四面八方飛灑而至!
霍霍的劍光在叮叮的微響中收了回來,莊詠芬飄身後退,用長劍拄着地微笑道:“憑你這點技業,還敢向劍王挑戰,未免也太不自量了!”
袁白萍的臉白得像一張紙,她脅下的衣襟已被劍鋒劃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一痕雪白的肌膚,若不是莊詠芬手下分寸拿-恰當,這裏可能就是一道血痕了……
她以沉默而憤怒的眠睛接受了莊詠芬的譏諷,兩道惡毒的眼光也始終都盯在莊詠芬的身上!
莊詠芬毫不在乎,可也沒有放鬆戒備,一時空氣陷入一陣難堪的沉寂中。
良久之後,李平候為了打破僵局,在面紗後發出一聲冷笑,輕輕地道:“袁秋星……”
袁秋星連忙答應道:“劍王有何指示?”
李平候冷笑道:“你雖有一個好女兒,可沒有好好地教導她,白糟塌了一塊好材料!”
袁秋星一時摸不清他的用意何在,因此也不知如何答覆,只好唯唯地應着,李平候卻不肯放鬆,緊逼着他問道:“我這樣批評你服不服?”
袁秋星惶恐地道:“劍王之言,屬下怎敢不服,我這個丫頭的確是太疏忽管教了……”
李平候哼哼冷笑道:“你完全誤會了,我不是説你對她管教不力,而是説你教給她的武功太差了,白白的辜負了她上好的資質!你認識我這個侍者嗎?”
袁秋星頓了一頓才道:“屬下雖未曾見過,然而從她的出手路數上看來,她好像是河洛莊逸聲的門下……”
李平候點點頭道:“不錯!她就是莊逸聲的女兒!”
袁秋星怔然表示不信道:“這怎麼可能呢!舉天之下,就是莊逸聲對劍王不太畏敬……”
李平候平靜地道:“是的!因為我欠過他一次人情,許他三次不殺之罪,所以有爹時候我不與他計較,前些日子他第四次冒犯了我的禁條,我已經將他處決了……”
袁秋星用眼望着莊詠芬,又看看李平候,似乎不相信這件事。
李平候輕輕一笑道:“你可是感到很奇怪!我殺了莊逸聲,又收了他女兒作侍者……”
袁秋星悚然地點點頭道:“屬下自然不敢懷疑劍王之言,不過這件事的確令人感到意外一點……”
李平候得意地一笑道:“莊逸聲犯禁處死與莊姑娘為我所用根本是兩件事,可是我相信普天之下,也只有我能將這兩件事同時完成!”
袁秋星點頭表示讚佩道:“劍王行事之能,確為古今之僅見……”
李平候用手止住他的繼續恭維,冷冷地道:“算了!你是知道我最討厭阿諛的,再説這點小事也沒什麼了不起,只是有一件事我對你很失望!”
袁秋星又是一驚道:“屬下不知道那一件事做得不夠盡力……”
李平候冷笑一聲道:“我交待你的事,你都辦得很妙善,我對你失望之處不是關於這一方面!”
袁秋星又是恐慌又是惶惑,茫然莫知所從。
李平候用手一指袁白萍道:“你與莊逸聲同是河洛地面上的知名人物,也許他的字號還不如你叫得響,可是他教出來的女兒卻比你的女兒強得多……”
袁秋星的臉上充滿了愧慚之色,隱約中還有一絲憤怒,只是不敢表現出來,腦門上涔涔地滲出汗水……
他狼狽的神態使得一旁的袁白萍更形難堪,憋了大半天,終於忍不住大叫道:“爹!您在平日何等英雄,為什麼要受這鬼鬼祟祟的傢伙奚落呢……”
袁秋星的臉又嚇白了。
李平候只是嘿嘿冷笑。
莊詠芬卻尖利地道:“那是因為你這個女兒太爭氣了!”
袁白萍的臉漲紅了,怒目大叫道:“我雖然敗在你的身手,那不過是學藝不精,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不像你……”
莊詠芬立刻追問道:“我怎麼樣?”
袁白萍將心一橫,亢聲戟指着她罵道:“你放着殺父之仇不報,反而受仇人的驅策,這才是最無恥的行為……”
莊詠芬將眼一瞪,李平候卻飛快地迸出一陣大笑道:“罵得好!罵得好!袁秋星,你這女兒真有骨氣!”
袁秋星再度流露出無限的恐懼道:“劍王!請你原諒她的無狀……”
李平候搖搖頭道:“沒關係,我最欣賞有骨氣的年輕人,我發現下一代的人似乎比你們這些老傢伙強多了,這倒引起我一個新的興趣,袁秋星!你認為在武功上還有誰足堪與我匹敵?”
袁秋星顫着喉嚨道:“劍王之技,天下無敵……”
李平候大笑道:“這句話也許太狂了一點,但是在對手未曾出現前,我倒不妨暫時先承認下來,既然在武功上我一時找不到對手,我只好在這方面暫時放棄找尋對手之念,換一種新的口味刺激一下,你知道是什麼嗎?”
袁秋星不作聲,袁白萍也不作聲,因為他們都不知道李平候在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甚至於莊詠芬也被弄得莫名奇妙。
李平候笑了幾聲才道:“找這個新的刺激,便是向年輕一代的豪情勇氣與決心挑戰!”
二個人的眼睛都盯在他身上。
李平候先向莊詠芬作了一個暗示的眼色,然後才對袁白萍道:“袁小姐!剛才你對莊姑娘所説的那些話,我已經是第二次聽見了,你知道第一個對我説那樣的話是誰嗎?”
袁白萍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卻是全無表示。
李平候大笑道:“説來你也許不相信,那人就是站在你面前的莊姑娘!”
莊詠芬為之一震,袁秋星父女也是一震,三個人的感受雖異,而其惶惑的程度卻是一樣的!
李平候生怕莊詠芬的神態上會流露出異狀,連忙又接下去説道:“當我處死莊逸聲後,莊姑娘的反應是要找我拚命,誓不兩立,結果在兩個時辰之後,她打消了一切原意,忘掉了仇恨,歸入我門下成為第一名侍者。
這是我向你們年輕人挑戰的第一回合,我勝了,現在我衷心希望在第二回閤中,勝利會屬於你!”
袁白萍駭然失色道:“什麼!你要殺死我爹……”
李平候點頭笑道:“不錯!你責備莊姑娘時,表現出正義凜然,使我大感興趣,因此我想看看你的意志倒底能堅強到什麼程度,你放心好了,這不是比武,你的生命絕無危險,假如我又勝了,你將是我第二名侍者!”
袁白萍愕然莫知所以。
李平候回頭對袁秋星道:“你都聽見了吧!”
袁秋星全身都起了一陣顫抖,就是回答不出話來。
李平候卻以冷漠的聲音道:“袁秋星!你真替江湖人丟臉,人總不免一死,只差個遲早而已,你怎麼害怕成這個樣子……”
袁秋星頓聲道:“劍王……屬下……”
李平候冷冷地道:“別多説了,還是快準備你的七星劍吧,我從不殺死一個空手的敵人!”
袁秋星的臉上蒼白得全無人色。
袁白萍卻忽然變得冷靜,慢慢地問道:“你用什麼方法收服莊姑娘的?”
李平候淡淡地道:“全憑三寸不爛之舌!”
袁白萍微表不信地道:“就靠着幾句話,你能説服她放棄仇念嗎?”
李平候笑了一聲道:“你如不信的話,等一下就有機會可以一試!”
袁自萍思索片刻道:“我可以暫時相信你,不過你如無法説服我呢!”
李平候大笑道:“這可能性太小了……”
袁白萍肅然道:“不!既然你把這當做一項挑戰,就必須考慮到失敗的可能,假若……”
李平候笑了一聲道:“我説服莊姑娘用了兩個時辰,對你不妨也以此為限度!兩個時辰後如還沒有被我説服,我就承認失敗,隨你如何處置好了!”
袁白萍點點頭道:“好吧!就是這麼辦,希望你説話能算話!”
李平候大笑道:“我黑旋風説話要是不算話,天下再也不會有人敢開口了……”
袁白萍冷靜地走向父親身旁,眼中含着淚珠道:“爹!請您原諒我給您帶來了這場災難……”
袁秋星神色如死,輕輕一嘆道:“孩子!怪不得你!是我自己沒出息,我並非不知道黑旋風這種邪魔妥協是不會有善終的,可是……”
袁白萍用手一擦淚珠道:“爹!我明白,您是為了我與弟弟的安全……我瞭解您的苦衷,現在請您勇敢地與他鬥一下……”
袁秋星苦笑一聲道:“沒有用的!黑旋風手下從無活命之人,否則天下也不會對他畏懼到這種程度……”
袁白萍以悲憤的聲音道:“就是明知打不過他,也請您努力奮鬥一下,只要您能留給我一個壯烈的懷念,自然就能堅定我的仇恨的意志,不受他任何言辭的蠱惑,只要我能捱過兩個時辰,我一定能叫您死得瞑目……”
在兒女的鼓勵下,袁秋星忽地奮起豪情,毅然拔出腰下七星剝,高聲大叫道:“黑旋風!上來吧!”
李平候微笑一聲道:“你現在不稱我劍王了!”
袁秋星大叫道:“劍道即人道!像你這種邪魔人物,這一輩子也當不了劍王之稱!”
李平候笑着道:“你改變得真快!”
袁秋星激動地道:“那要多謝你的提示,告訴我有個有骨氣的好女兒,我不能令她失望,更不能使她為我蒙羞,所以我要在臨死前振拔起來!”
李平候的心中大受感動,可是他繞了這麼大的圈子,就是為了要激得袁秋星出手拚鬥,然後再故意敗在他手下,好將真正的黑旋風引來,然後再……
因此他在表面仍要繼續裝作下去,手腕抖處,肩頭的寶刀脱鞘而出,刀光明如秋水……
袁秋星看到他的刀倒是一怔。
李平候也是一怔。
因為他忘了七星劍也是一柄名雙,在黃河之畔曾參加過那場盛會,自然也會認出這柄寶刀屬於誰的!
他靈機一轉,立刻道:“你認得這柄刀吧!”
袁秋星沉聲道:“這是黑煞神龍的武器!”
李平候怪聲一笑道:“不錯!只可惜你無法活得更久一點,否則你必然可以聽見黑煞神龍與菊人鳳的死訊,現在又輪到你了,你們十柄利刃的得主,誰也別想逃過我的手法……”
説這話時他的聲音有些特別,那是由於黑煞神龍四個字所引起的,想不到他最敬愛的師父黑煞神龍竟然是黑旋風的化身之一。
現在他重提這句話,就是想藉袁秋星之口,將黑煞神龍的死訊傳諸江湖,他心目中的師父黑煞神龍已經死了,現在活在世界上的是人類的蟊賊公敵黑旋風。也是他一心想翦除的巨邪!
袁秋星的聲音中也含着悲愴的憤激:“縱然你將十柄利器全攫奪到手中,也無法殺盡天下之人,總有一天你會嚐到作惡的果報!”
李平候幾乎要為這一番慷慨陳詞而喝-稱揚,可是他立刻記起自己是以黑旋風的身份出現的。
因此只有置之鄙夷地一笑道:“我相信會有這一天的,只是在這一天到來之前,我還有機會多殺幾個人墊墊本……”
袁白萍在旁立刻道:“你別得意,也許你就逃不過今天……今天你若説服不了我,你……”
李平候冷笑一聲,用力一指袁秋星道:“你快上吧!你的女兒迫不及待的要接受我的挑戰,催你早死呢?”
袁秋星慢慢地推出畏劍輕嘆道:“生死不足惜,只是我是個學劍的人,憾不能死於劍下!”
李平候大笑道:“對於一個叫過我劍王的下屬,用劍去殺死他,未免是自辱我劍王之尊譽!”
這幾句話將袁秋星説得羞惡之心頓發,虎吼一聲,手下灑開萬點劍芒,罩將上來,聲勢極為威盛!
李平候揮動寶刀,舞出一片寒光,將劍光封住了,心下卻不無感慨。
因為他發現這七星劍袁秋星雖然在武林中地位頗高,在劍上的造詣可實在不夠高明,假若想要擊敗他,憑着自己所能,第一招就可得手!
名家尚且如此,其餘人更不必説了,武林的人才凋蔽至此,難怪黑旋風可以橫行一世了……
從自己的武技造詣,又想到授技的黑煞神龍,想到黑旋風,他深深地憂慮了,要想除去黑旋風,利用武功去剋制他是絕對沒有希望了,除武功一途外,他雖然想了一個方法,可是這方法能奏效嗎,他實在不敢保證……
袁秋星的攻勢漸漸凌厲,他招式雖然平凡,到底具有了幾十年的浸淫,一份苦練一份火候,這個條件因素仍是不能忽視的!
仗着玄妙的刀式,他在對方凌厲無匹的攻勢中依然可以從容應付,而且也有着許多可以進手的機會,不過他都放棄了。
因為他這一戰的目的在求敗而不求勝!
為了要故意失敗,他自然不肯把刀法中許多精招都施用出手,可是他又不能落敗得太明顯,那樣一來,反而容易使人疑竇,豈非是弄巧反拙了!
可是他想要敗得自然也很不容易,袁秋星的攻勢使他沒有辦法去思考許多紛亂的心念,直到二三十個回合過去,戰況仍然平平,沒有多大的改變。
李平候不禁有點焦燥,可是他的對手袁秋星更為焦急,久攻不下,他的精招也快使完了,對方卻連一招也沒有還,雖然在決鬥之前,他已準備接受死亡,然而在這種情形下就死卻是一件難堪的事。
李平候也希望能結束戰鬥,換句話説,他希望早點能被擊敗,可是一招不過而落敗,似乎是無法交代得過去。
尤其是他此刻代表着武林中間之色變的大魔頭,要敗!也必須敗得自然而湊巧,敗得不露行跡。
可是這個機會太難了,比求取勝利還要困難好幾倍,在機會沒有來臨之前,他只有儘量地拖下去!
交手又近十幾個回合,袁秋星竭盡餘力,施出他七星劍中最後的一記煞着,因為他知道對手是一個絕強的魔頭。
這一劍他並不想能得手,只是為了女兒的要求在聊盡人事而已,事實上在長久拚命攻擊之後,他心中的那股鋭氣早已消耗殆盡了!
可是奇蹟發生了!
當他的長劍像毒蛇一般刺出去時,居然無巧不巧地突破了對方嚴密的刀光,而手頭也隱約可以感覺到他的劍尖確已碰觸到對方的肌膚!
他絕不懷疑這一項事實!
多年的決鬥經驗,使他了解到自己恰好碰上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那一劍攻出的部位,恰巧是對方百密一疏的空門!
“我可以剷除這個魔頭了!”
這一個念頭從他的心間一掠而過,促使他的腕上一加手勁,將長劍以極迅速的手法刺了過去……
劍尖劃過了衣襟,發出輕微微破的裂聲,接着就被一股柔軟的潛力止住了,再也刺不進去了……
緊接着又是一股絕大的震力,撞在他的劍身上,這股勁道相當強,袁秋星的長劍再也握不住,當然急響中,他的七星劍被震到兩三丈外……
李平候的肋下被劃開了一道兩三寸長的口子,裏面的肌膚上也起了一道紅痕……
在七星劍的利刃下,他仍然硬受一刺而僅受表皮的微傷,可見他的內功造詣的確已臻爐火純青的境界。
莊詠芬旁觀者清,她知道李平候是故意落敗的,可是敗得如此自然而不露痕跡,使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尤其是中劍而不傷,更使她幾乎要叫出好來,可是她立刻忍住了自己的衝動,她不能破壞了李平候的計劃。
袁秋星的劍已經脱手了,李平候的寶刀仍握在手中,使他知道在武功上的確比對方差多了。
剛才那一劍是怎麼樣中刺的,也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而且他也沒有心情去回憶剛才的情形。
因為他現在連一點的抵抗能力都沒有了,赤手空拳,完全成了待宰的羔羊,靜等着對方揮刀將自己砍為兩截!
以他所知的黑旋風而言,在受到這種屈辱時,絕不會放過自己的,因此他目前的希望是求速死,以免受到更大的痛苦……
可是李平候只用刀比着他,既不説話,也沒有作進一步的表示,沉默得使人害怕!
等了一陣後,袁秋星自己忍不住了,大聲叫道:“黑旋風!你還不動手殺我……”
聲音叫得雖大,卻有着顫慄的成份,死亡!畢竟是可怕的,尤其是在這種等侯死神降臨的情況下!
李平候的聲音中有着出奇的冷酷,陰森森地説道:“你不要急!我正在想用什麼方法殺死你!”
袁秋星被那冷酷的聲音震住了!假如黑旋風不一下子殺死自己,那方法一定是非常的殘酷!
為了避免痛苦,只有想法子去激怒他,所以他將心一橫,厲聲大叫道:“黑旋風!你雖享有劍王之譽,可是你卻敗在我的劍下……”
李平候冷笑一聲道:“不錯!你剛才使的那一手的確高明,不過你的劍已經脱手了,那也能算勝利嗎!”
袁秋星啞然了!
武林決鬥,勝負以定生死,現在自己生命握在人家手中,還算什麼勝利呢……
旁邊的袁白萍立刻插口道:“黑旋風!你先中劍的,雖然你的內功精純而致不死,但是我爹的內功若能到達與你一樣程度,你就不會再站在此地説話了……”
李平候輕笑一聲道:“這麼説來,你父親的劍法是高於我了?”
袁白萍頓了一頓才道:“那倒不一定,我爹一向是練劍的!你既然自稱劍王,自然在劍上所下功夫也相當深的,可是你剛才用的是刀……”
李平候笑笑道:“刀不能當劍使嗎?”
袁白萍點點頭道:“刀當然可以當劍使,但是刀法與劍訣畢竟是兩回事,而且你剛才的刀法中也沒有使用到劍的路數……”
李平候忽以異聲道:“袁姑娘!你好像是在幫我説話呢……”
袁白萍悽然苦笑道:“我只是分析事實,並不是幫那一方面説話,雖然我衷心希望爹勝利,但我更希望他勝利得光明而公平!”
李平候點點頭,聲音中流露出一絲尊敬,緩緩地道:“你的話很公平,因此我由你來評定方才的戰局,究竟是勝利誰屬好了!”
袁白萍想了一下,毅然道:“假如是拚命,勝利是屬於生存的人,假如説是比武,勝利該屬於我爹!”
李平候冷笑道:“你爹會比劍王更高明?”
袁白萍毫無表情地道:“假如你方才也是用劍,這句話就可以成立!假如你在刀上使用出了劍招,這句話也可以成立……”
李平候用鄙夷的口氣道:“以令尊的劍法而言,我實在提不起那種興趣!”
語氣非常令人難堪!
袁白萍卻毫無怒意,只是淡淡地説道:“那你就應該認輸了,除非你再用劍擊敗我的爹!”
李平候冷笑如故道:“何必用劍呢!現在你爹的生死依然操縱在我的手中!”
袁白萍神色一變,改為鄙夷的口吻道:“黑旋風!我剛才已經講過了假如你們的性命之搏,生死勝負已戍定論,你何必還要我來多嘴評定優劣呢!”
李平候放開喉嚨敞聲大笑道:“説得好!衝着你這個公證人,我只有認輸了!”
袁白萍不禁一怔,不相信地道:“你肯認輸?”
“是的!我認輸!不過不是向袁秋星認輸!是向你認輸!”
“是爹跟你交手的,你為什麼要向我認輸呢?”
“袁秋星跟我動手時的心情是抱着拚命的態度,結果他無法保全自己的性命,照你的説法,那勝利是屬於我的,所以我不向他認輸!”
這的確是事實!袁白萍無法否認,冷冷地道:“那你儘管動手殺死他好了!”
李平候怔了怔道:“你希望我殺死他?”
袁白萍冷靜中含着憤怒道:“我希望你被他殺死,可是事與願違,我不得不接受事實,……不過你也別得意,我們之間還有第二場賭賽呢!”
對着這女子冷靜的態度,李平候心中不禁一寒,雖然他的臉上蒙着面紗,可是他舉止上仍不免流露出躊躇與遲疑。
這一些都躲不過袁白萍敏鋭的觀察,冷笑一聲道:“黑旋風!你可是害怕了?”
李平候身子微微一動,淡然道:“我害怕什麼?”
袁白萍峻厲地道:“你口中説得不在乎,你心裏的確在害怕!你雖然能利用武功殺死我爹,卻無法用言詞在兩個時辰將我説服,使我成為你的第二侍者……”
李平候縱聲大笑道:“笑話!我黑旋風一生中只有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卻絕不是你説的這件事。”
袁白萍掃了他一眼,目光中閃着疑惑道:“那是什麼事呢?”
李平候以深沉的聲音道:“死亡!”
袁白萍一怔道:“死亡?”
李平候點點頭道:“是的!人總不免一死,而且只能死一次,當我必須死亡時,我無法使自己不死,除此之外我再無做不到的事!”
袁白萍哼哼冷笑道:“那就差不多了,你今天就會碰上這件事了,兩個時辰之後,我相信不會被你説服,那時我對你的處置就是要你死,而且死得極為悲慘!”
李平候又笑了一聲道:“你真有這麼大的信心嗎?”
“是的!”
李平候想了一下道:“我倒是衷心希望你能成功,不過在時間上,恐怕你得等兩天了!”
袁白萍一怔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平候笑笑道:“因為我今天不想殺死你的父親!”
此言一出,除了莊詠芬外,袁氏父女都為之一怔,想不透李平候究竟是什麼用意!
李平候帶着笑聲道:“這還是那個勝負的問題,我今天並沒有勝過你父親,自然不能殺死他!”
袁白萍訝然道:“你剛才不是不認輸嗎?”
李平候搖搖頭道:“不!我明明白白的向你認輸過!”
他的確那樣承認過,袁白萍搖搖頭道:“我不懂!”
李平候一笑道:“那道理很簡單,袁秋星找我拚命,他敗了!可是你這個公證人卻是以比武的心情觀戰的,因此我無法不承認自己是失敗者!”
袁白萍怔了半天才叫道:“黑旋風!你這個最狡猾無恥的匪徒!”
李平候沉聲道:“袁姑娘!這些難聽的話,實在不應該出自你美麗的口中!”
袁白萍剛想説話。
李平候又搶着道:“狡猾二字,在下不否認,不過改為機智不是聽起來順耳一點嗎?……”
袁白萍也截住他的話道:“對於無恥兩個字你想到了什麼好聽的名稱來代替呢?”
李平候一笑道:“那兩個字無法代替,因此我拒絕接受……”
袁白萍冷笑道:“你至少會有個拒絕的理由吧!”
李平候點點頭道:“不錯!今天的勝負除了你的因素外,我還有着本身的理由,老實説一句話,對着你父親這種敵手,我還提不出拚命的興趣,完全是採取遊戲的態度,因此我也應該認輸!”
袁白萍茫然地道:“你認輸又怎麼樣呢?”
李平候雙手一攤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因為我跟他動手以前,根本沒想到我會輸,我相信你父親也沒想到會贏,所以事前並沒有商定勝負的結果……我輸得很幸運!你父親也勝得很幸運!他幸運的是暫時能暫時保全性命!我幸運的是可以不負失敗的後果!”
這一番話使得袁氏父女都呆了,呆得説不出一句話來!
良久之後,袁白萍輕輕一嘆道:“黑旋風!你的辯才的確是天下第一等的,現在我對於你能在兩個時辰之內説服莊小姐的事倒是相信了!……”
李平候一笑道:“你也有那個機會的,難道你沒有聽到我剛才的話嗎?你父親的勝利只能使他暫時保全性命……
我黑旋風是不允許被擊敗的,以前我也曾敗過,可是那些擊敗我的人,先後仍死於我的手中,你父親又豈能例外……”
一向處在懼栗中的袁秋星這時顫抖得更厲害了。
“你……你又想怎麼樣?”他在捉對打戰的上齒縫中進出了這句話。
李平候沉聲道:“再比一次,這次我不想再佔便宜,假如我敗了,我的條件與你女兒所賭的一樣,隨你處置!你若敗了,那結果你自己明白!”
袁秋星頓了頓,才嘆道:“不用麻煩了,我承認今天那一劍是僥倖,下一次不再有這種機會了!”
袁白萍也沉聲道:“黑旋風!你不必費事了,再比一次等於是謀殺,除非你還是用刀,我父親才有個公平決鬥的機會,可是你肯上第二次當嗎?”
李平候大笑道:“你太把我看輕了,黑旋風若是敗在刀上,絕對不會改用其他兵器去洗雪那次失敗!”
袁白萍仍是搖頭道:“那也沒什麼,我爹的內力不如你,一招之下,他可能就會變成空手,……”
李平候大笑道:“你簡直是在引誘我上圈套!”
袁白萍愠然道:“我説的是事實!”
李平候笑道:“事實也好!圈套也好,我倒願意再上一次當,下次交手的時候,我絕不多用一分力量,全靠着招式來分勝負!你這樣該滿足了吧!”
袁白萍睜大了眼睛道:“你這是真話麼?”
李平候笑着道:“黑旋風一生中難得有幾句真話,因此我也不想為自己作什麼保證,真假與否,由你去決定吧,反正我這麼答應過就是了!”
袁白萍想了一下才低聲道:“我相信你是真的!”
李平候也低聲道:“我也相信我是真的!為了你剛才公證的批判,我應該給你父親一個公平搏鬥的機會!”
袁白萍忽然動容,拜了一拜道:“謝謝你,黑旋風!我覺得你不像是個很壞的人,為什麼你……”
李平候朗聲大笑道:“別想勸我作好人,我天生是塊壞料,倒是我該忠告你!那一天的意志要堅強點,別被我説服了跟着我做壞人……”
袁白萍立刻收斂起自己的激動,寒着臉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再來?”
李平候微微一笑道:“後天吧!還是這個時候!”
袁白萍一驚道:“後天?這麼快……”
李平候笑笑道:“時間越近對你們越有利,否則我在刀法上作一番研究,你父親勝利的機會就會更少了!”
袁白萍臉上一紅道:“機會是均等的,爹同樣也可以利用那段時間,加強他的劍法……”
李平候一笑道:“你這話未免言不由衷了,你父親練劍已經幾十年了,成就與進展都到了極限,而我得刀練刀才不過一個多月,時間拖久了,好處究竟是誰多,我相信你比誰都清楚!”
袁白萍紅着臉道:“所以我想多給你一點時間,以幾十年對你一個多月,似乎不夠公平……”
可是她的聲音卻輕得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見。
李平候距她丈餘,居然也一字不漏地聽清楚了,笑笑道:“多謝你的好意,不過你別忘了我是黑旋風。黑旋風一生行事作惡多端,卻從來不接受人家的好意與優待,我決定後天就是後天,你們可以準備着,最好是把棺材抬來!”
袁白萍怒聲道:“黑旋風!你別以為準能勝利……”
李平候笑着道:“在那種方式下決鬥,我倒不敢説有絕對把握,而且我那天要連闖兩關,任何一關都可能會要我的命,所以説那口棺材説是替我準備的也未嘗不可!”
袁秋星也突然發怒道:“黑旋風!你別想得太美,我如戰死,還有我女兒,這兩關中你只要有一次失風,即將死無葬身之地……”
李平候大笑道:“好極了!黑旋風縱橫一世,理應不得善終,後天我如不幸喪命,你們把我剁碎了餵給狗吃都沒有關係!”
袁白萍朝地下吐了一口唾沫道:“狗都不吃你的肉!”
李平候一言不發,只是在朗聲的大笑中,招呼莊詠芬回頭逕去,兩個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袁秋星父女悵立良久,才對望着互嘆一口氣。
又過了良久,袁秋星才頹然地道:“黑旋風今天肯放過我,實在是天大的奇事……”
袁白萍卻低聲問道:“爹!您跟他是怎麼認識的?為什麼要稱他劍王?他的劍法當真天下無匹嗎?”
袁秋星黯然地道:“往事不堪重提,給人家知道了,我一世的清名都將蕩然無存,連帶你們都沒臉見人……不過他的劍法倒的確高出我千百倍!”
袁白萍輕聲道:“他怎麼會棄劍用刀呢?”
袁秋星搖搖頭道:“誰曉得!也許他玩劍玩膩了!”
袁白萍忽然恨恨地道:“也許他活得也膩了!”
袁秋星望她一眼,啞聲道:“白萍!你有把握能勝得他嗎?”
袁白萍沉思片刻,卻終於搖搖頭道:“爹,我不行!今天一番對話,我已經被他説動了,雖然我對他一直很兇,可是我……知道自己,只要他對我説一聲:‘袁姑娘,你跟我走吧!’我……會毫不考慮地跟着他……”
她説完了這話,原以為袁秋星會生氣,發怒,或者大罵她無恥……
誰知道袁秋星僅輕輕一嘆道:“白萍!我相信你的話,他的確有一種吸引人的力量,令人難以抗拒,當年……他也沒有對我怎樣威逼,我卻身不由主地對他表示臣服!今天若不是你的鼓勵與振發,我連跟他動手的勇氣都拿不出來……”
袁白萍悵然地聽完父親的話,良久之後,才憂慮地道:“那怎麼辦呢!我原打算你後天一定會勝過他的,他的刀法似乎很生疏……”
袁秋星苦笑道:“不可能!今天這一劍是如何能刺中,連我自己也記不起來了,後天!不可能再有那個機會了,儘管他的條件列得對我十分有利,可是我知道他不會再敗了……”
袁白萍想了一下,低聲道:“那……我們躲起來!不再見他……”
袁秋星苦笑道:“躲過黑旋風?你別做那個夢吧!黑旋風要找一個人時,即使你躲到世界的盡頭,他也能將乾坤扭轉過來找到你……”
袁白萍呆呆地道:“那……”
袁秋星一擺手道:“你別再多費腦筋了,安心地在家裏等候命運的裁判吧……還有兩天的時間,我要好好地享受一下,……”
袁白萍苦着臉道:“爹!您要怎麼樣享受?”
袁秋星豪情頓發地道:“我要儘可能通知每一個認識的人,告訴他們黑旋風曾經敗過我手中一次,不管這一次是多麼僥倖,……然而再請他們來參觀我後天的決鬥!”
袁白萍不解地道:“假若你後天死在黑旋風的手中呢?”
袁秋星苦笑道:“那是一定的事!”
袁白萍道:“那又是讓大家目擊您的失敗嗎!您又何必要爭那片刻的虛榮呢?”
袁秋星大笑道:“死在黑旋風手中的人,百分之百是因為他們觸犯了黑旋風的禁條而遭他處死的,只有我卻是在他報復的手段下被殺死的一個人,能夠上這條件,他必須先打擊過黑旋風,能有過這一次記錄,雖死猶榮矣……”
同一個時間,在一個隱僻的樹林中,李平候取下臉上的黑紗,深深地吁了一口氣!
他對面的莊詠芬卻目光緊盯着他望着,一動都不動。
李平候不禁詫然地問道:“莊姑娘!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難道我喬裝的黑旋風還不夠逼真嗎?”
莊詠芬搖搖頭,輕輕地道:“不!恰恰相反,你裝得太像了,以致於我現在還在懷疑你到底是真的黑旋風呢抑或是李平候……”
李平候不禁一愕道:“這怎麼可能呢?”
莊詠芬凝重地道:“黑旋風化身千萬,他能裝成我的形相騙過你,安知他不會裝成李平候來騙我……”
李平候怔住了,莊詠芬的懷疑不無道理,黑旋風的確是無所不能的,那該用什麼方法來證明自己呢?
沉思片刻之後,他忽然指着肋下的破處道:“這可以證明……”
莊詠芬搖搖頭道:“在七星劍的利刃下而僅受皮傷,那只有黑旋風才能做得到……”
李平候輕嘆一聲道:“你錯了!我練過混元氣-,那是鐵布衫功力的更進一層,卻與鐵布衫的缺點一樣,可以避刀劍而無法避棍擊,所以那一刺才不能傷我,黑旋風也許比我更高明,可是他不會肯挨這一下的!”
莊詠芬問道:“為什麼?”
李平候正容道:“因為七星劍是有名的寶劍,混元一-功是否能擋住很難説,黑旋風絕不會冒着性命之險來硬試一下的!”
莊詠芬有點相信了。
李平候又道:“還有一點,我剛才告訴你説我的氣功能避刃而不能避棍,那是一個人的密秘,也是一個人的缺點,假如我是黑旋風,便不會告訴你這個密秘而暴露自己的缺點!”
莊詠芬這才完全相信了,嘆了一聲道:“李兄!你把黑旋風扮絕了,尤其是説話的語氣,把黑旋風陰險深沉的個性刻劃入微……”
李平候卻暗中微之一驚!
他雖然以黑旋風的身份出現在袁氏父女面前,卻未去揣摩黑旋風的語氣,完全是自然而然地藉口對答,莊詠芬卻在裏面聽出了陰險深沉的性格……
“難道我的性格也是陰險深沉的嗎?我會與黑旋風如此的相像嗎?”
他在心中自問,即深深地替自己耽憂了,現在他已經知道黑旋風與黑煞神龍是同屬一人了……
“我與師父……不!黑煞神龍一起生活那麼久,一定受他的影響,感染了他的性格了……”
莊詠芬卻不知道他內心的變化,連忙問道:“李大哥!現在你的第一步計劃已經完成了第二步呢?”
李平候想想道:“我相信在後天的約鬥時,黑旋風一定會到場的,那時再對付他!”
莊詠芬連忙問道:“怎麼對付呢?”
李平候想想道:“我目前想了兩個方法,究竟用那一個方法還沒有決定,因此我無法告訴你,到那個時候再説吧……還有你今天跟我配得很好,我該謝謝你……”
莊詠芬微微一笑,忽然又道:“假如後天黑旋風不去呢?你又該怎麼辦?”
李平候搖頭道:“不可能吧!他應該會去的……”
莊詠芬道:“這可很難説!世上無絕對的事,你應該做個萬全之打算!”
李平候沉思片刻,忽然堅定地道:“那我只有竭盡一切的努力去從事拚鬥,甚至於殺死袁秋星!”
莊詠芬神色一驚!
李平候歉然道:“那是沒有辦法的事,目前我不能死,我一死,世上就沒有人再能找出黑旋風了,而且那袁秋星與黑旋風好像有過勾結,殺死他也不過份……”
莊詠芬道:“你又如何去對付他的女兒呢?難道你也去説服她……”
李平候笑了一下道:“那是黑旋風的責任了,假如那天他不來,我只代替他一半,殺死袁秋星之後,就趕快溜掉,黑旋風如不能踐第二個約,他將成為天下笑柄,他如踐第二個約,那個女子很厲害,黑旋風恐怕要敗在她手下了……”
□□□□□□□□當夕陽把血般的紅色染上樹梢時,圍在袁家莊院前面的人羣都有着像置身於烈火之上的感覺!
這批人差不多已經包括河洛地面的武林好手,他們都是接到了七星劍袁秋星的帖子,應邀前來參觀他與黑旋風的生死之鬥!
袁秋星在帖子上寫明他已擊敗黑旋風一次,所以這第二次決鬥應該説是黑旋風衞名之戰。要説袁秋星能擊敗黑旋風,這消息使得每一個人都不相信。
袁秋星的七星劍法固然向負盛名,但是瞭解深一點的人都明白他在劍上的造詣不如黃英劍的得主菊人鳳與莊逸聲。
菊人鳳與莊逸聲死訊先後傳出,當然大家也知道他們是死在黑旋風手中,菊人鳳與莊逸聲都輕易地在黑旋風手下喪生,卻敗於武功較次的袁秋星,這事殊難令人相信!
對於一件不足取信的事,人們自然提不起來參觀的興趣,尤其是另一個對手,還是聞名喪膽,見者奪魂的黑旋風,大家還必須冒着生命的危險!
袁秋星與黑白兩道的交情都不錯,單憑那點交情似乎並不足吸引人們冒險前來觀戰。
可是,凡是接到請帖的人,竟一個不缺的來到,而且都到的很早,這原因袁秋星不清楚,每一個與會的人卻十分明白。
因為他們接到袁秋星請帖後不久,神秘的黑旋風也跟着送一張請帖,語氣可不像袁秋星那麼客氣,除了承認敗於袁秋星之手外,還加了一條警告,警告他們若是敢缺席那一場約會,那後果叫他們自己多作考慮……
黑旋風的帖子證實了袁秋星的勝利,卻嚇破了被邀請人的膽,在黑旋風的威脅下,誰還敢不來呢!
夕陽的紅光中,袁秋星在兒女的陪伴下來到莊前,對於來臨的人會那麼整齊倒是略感意外。
他笑着與幾位地位較高的人打過招呼,隨即做了一個羅揖高聲道:“諸君盛情令兄弟十分感激,真想不到諸君對兄弟如此捧場……”
中州鏢局總鏢頭鐵掌魯子英代表大家答話道:“秋老大展雄威,河洛桑梓沐同餘榮,怎敢不來再睹秋老重施神劍,一創鉅邪呢……”
口中雖如此説,目光卻不住地打問號,在這些人中,他與袁秋星的私交最篤。
因為他是保鏢的,總不免要與黑道中人起衝突,得力於袁秋星的調和排解之處也最多,同時他與袁秋星之間,好像另有什麼默契!
袁秋星明白他目光中的疑問是什麼意思,客套寒喧了幾句,隨即把魯子英叫到身邊,魯子英已經迫不及待的低聲問道:“秋星!你真的與劍王照過面,而且還贏過他?”
袁秋星苦笑一下,也壓低聲音道:“子英!人家問這句話還情有可原,你卻不應該説這句話,我們都受過黑旋風的差遣,替他辦過事,雖然見過他幾次,卻不知道那一個樣子才是他的真面目,因此三天之前跟我照面比武的人,我也弄不清楚是否真的是他……”
魯子英神色一動問:“人都沒有弄清楚,你怎麼如此草率決定……”
袁秋星想了一下道:“不過從説話的語氣與行事的作風看來,大概不會假,而且無論真假,我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因為我是被逼得與他鬧翻臉的,三天之期也是他訂的,我不答應行嗎?發帖子邀人前來觀戰,是我萬不得已之舉,我根本沒有想到大家會來,只是藉此告訴大家一聲,我曾擊敗過黑旋風,人死留名,豹死留皮。
今日之會我自料死的成份居十之八九?倒不如死得轟轟烈烈……只是你……實在不該來,黑旋風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他也許不會放過你……”
魯子英也苦笑一聲道:“我不來行嗎?”
袁秋星不解道:“為什麼不行!我給你的帖子只是為了告訴你一聲,並不想要你前來替我送終,要是説前來看我殺死黑旋風,那簡直是笑話,除非那黑旋風的確是假的……”
魯子英搖搖頭,苦笑輕嘆道:“黑旋風一點不假,我也不敢不來,我相信其他人跟我的情形差不多……”
説着掏出黑旋風的帖子,正面是黑底繡上白色的旋風圖記,背面是那段警告文字,字跡雖草,蒼勁而有力!
袁秋星的手有點發抖,聲音也顫顫地道:“這麼説來那倒是真的了?”
魯子英苦着臉道:“錯不了!因此我才不懂,以你那幾式劍法也許比我強,怎麼會勝過他呢?”
袁秋星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那天我的確是一劍擊敗了他,卻絲毫傷不了他,這身功力使我膽寒……”
魯子英仍是搖頭道:“這也不可能,以劍王的造詣你在招式上也無法僥倖取勝!”
袁秋星立刻道:“我忘了告訴你,那天他用的是刀,就是黑煞神龍的那柄寶刀,寶刀易主,黑煞神龍也一定完了,你想以黑煞神龍那等武功尚且難逃毒手,我……”
魯子英立刻打斷他的話道:“劍王怎麼會用刀呢?”
袁秋星苦笑道:“他有個解釋,説是對我不屑用劍,那倒是實話,以劍對劍我連一招都擋不過,所以今天他還是用刀來對付我……”
魯子英神色莊重地點點頭,然後把聲音放得極低地道:“這麼説來你還有點希望,黑煞神龍遇害不久,他得刀也是近期的事,憑他武功修養再高,總無比你在劍上數十年的苦功相比,今天只要再捉到他一個破綻,你不難一舉而除之……”
袁秋星苦笑道:“沒有用,我就是能刺中他一劍,也突不破他那一身無敵氣功,最多隻能劃破他的衣衫……”
魯子英神情詭異地道:“我不是送你一瓶藥嗎?”
袁秋星咬着他的耳根道:“早塗上去了,只是那玩意兒見血才能封喉,我沒有那份手勁兒……”
魯子英沉思片刻,才低聲道:“練氣之道,總有一處絕穴,大概不會超過兩個地方,不是左邊的乳下,就是右邊的乳上半寸多,你多注意這兩個地方,在動手的時候,他一定會顯示出來,那個地方保你能一劍見效……”
袁秋星仍在懷疑着。
魯子英卻誠懇地道:“兄弟是練掌的,掌重於氣,所以兄弟的判斷絕不會錯,這是練氣者的最大秘密,若不是寄望兄長能除此兇撩,兄弟絕不會説出這個秘密,兄長請努力為之吧!”
袁秋星心情一寬,笑了笑道:“老弟!謝謝你,假如今天我能僥倖得手,你將是武林中第一功臣……”
話説到最後,忍不住聲音高了起來!
魯子英連忙向他用目示意,袁秋星也警覺地收住笑聲,四下望了一眼,但見人們雖然驚異,卻並沒有聽到他們説話的內容,這才鬆了一口氣!
魯子英將嗓子壓得更低道:“兄長要非常小心,兄弟雖然將氣門之秘宣露,但是他機警異常,若發現了兄長的意圖,便再也找不到機會了!”
袁秋星點點頭,低聲地道:“我知道!動手的時候我絕不針對那兩處地方……”
魯子英搖頭道:“不!你不須避免,有機會仍須儘量施展,這樣他才不會懷疑,而且他也不會叫你得手的,必須要等到機會來臨時,才猝然施為,你懂我的意思嗎?”
袁秋星點點頭,魯子英向他作了最後一個眼色,便轉身退後了。
袁白萍忍不住間道:“爹!您跟魯叔叔商量些什麼?大戰在即,您不應該再分心散神了……”
袁秋星微笑道:“沒什麼?魯叔叔是我最好的朋友,這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的見面,我將一些未了的事務都託付給他……”
袁白萍嘆了一聲道:“今日之戰,您勝了,便無須麻煩魯叔叔;您若敗了,也沒有後事可託了,以黑旋風的行事手段,他要想殺死一個人時,一定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
袁秋星哼了一聲,微怒道:“你才見過他一次,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
袁白萍用手一指道:“您看人家把棺材都送來了,不是早就作了安排嗎?”
袁秋星順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有四五個人抬着一具紅漆巨棺,哼哼哈哈,遠遠地行過來!
黑旋風在訂約之時,原是那樣交代過的,可是袁秋星忙於發帖邀請人,把這件事給忘了,想不到黑旋風自己倒安排好了。
那幾個工人抬着棺木漸漸走近,棺上的紅漆耀眼生光,令人不寒而傈。
袁秋星心中暗自打鼓,神情卻裝出平靜的樣子,哼了一聲道:“也許這是為他自己預備的呢!”
那領頭的工人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含笑朝袁秋星打了一躬問道:“袁老爺!這放在什麼地方?”
袁秋星沉着臉道:“就停在旁邊好了!”
工人答應一聲,指揮其餘的人將棺木抬到一邊放下,然後又着人打開棺蓋,用手叩着棺身道:“這是上好的楠木,又在桐油裏浸了十幾年,就是沉在水中一兩百年也不會朽,裏面的鋪蓋都是頂好的綾緞,精工刺繡……”
袁秋星萬分不耐地斥責道:“知道了!你羅嗦個什麼勁兒……”
那工人一怔道:“袁老爺!您花了錢,我總得把貨色好壞告訴您……”
袁秋星一怔道:“什麼!我花了錢?”
那工人笑笑道:“不!您只付了一成定金!這裏全部值價是兩百四十兩銀子,小店只收到二十四兩,剩下的銀子言明貨到交付,您……”
袁秋星氣呼呼地道:“是誰來訂貨的?”
那工人翻着眼睛道:“是一位老先生,説是您莊上的帳房先生,昨天才來訂貨,交代今天一定要送到,小店連夜趕工,所以費了一點……”
袁白帆怒聲道:“放屁!我們幾時派人訂貨的,這莊上從來就不用帳房先生!”
那工人苦着臉道:“袁少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小店連工帶料,填出一百多兩銀子來!……”
袁秋星長嘆一聲道:“不用説了,這一定是黑旋風的傑作,他可真會打算盤,連棺材錢都捨不得付,安知這些東西不是為他自己預備的呢……”
那工人又遲遲疑疑地道:“袁老爺!假如這是人家跟您開玩笑,小店就得趕快抬回去另找主顧,小店本錢有限,不能把一大筆銀子硬壓在那兒……”
袁秋星用手一揮道:“算了!這東西正好用得着,算在我的帳上吧!”
那工人打了一躬道:“謝謝老爺子,您真幫了小店一個大忙,否則向這麼貴重的物品,一時還不容易找到主顧,若是削價賣出,小店就吃大虧了……”
袁秋星十分暴燥,大聲叫道:“我答應買了,你還羅嗦些什麼!”
那工人躬身笑道:“是!謝謝老爺子,不過那剩下的銀兩是否能請您……”
袁秋星一瞪眼道:“你馬上要收銀子!”
工人連聲諾諾,帶着一臉諂笑道:“小店本小利薄,實在耽誤不起,請您原諒!”
袁秋星發怒了高聲叫道:“憑我袁某人還會欠你的銀子!現在我們沒功夫,等一下再説!”
那工人頓了一頓,才遲疑地道:“袁老爺子,請您原諒,小的實在不敢等下去,昨天那位帳房先生……不!那個訂貨的人説,您這兒今天要有人來打架拚命,動刀動劍的十分兇險,小的若是夾在中間捱上一刀可……”
袁秋星十分震怒,而且也懶得跟他多羅嗦,厲聲叫道:“白帆!帶他進去,把銀子付給他,讓他們快滾蛋!”
袁白帆萬分不情願,那工人卻千恩萬謝的跟在他後面走了。
四周的旁觀者立刻起了一陣騷動,紛紛交頭接耳,討論着黑旋風的奇特行逕……
可是這陣騷動立刻就平靜了。
因為遠處又有兩條人影向這邊走來,一男一女,男的全身黑衣,黑紗蒙面,女的卻是一身青素打扮!
其他人只不過是在心中猜測,袁秋星卻立刻知道這是黑旋風與他那第一侍者莊詠芬來了,所以神情顯得特別緊張,反之他的女兒袁白萍倒比較平靜多了!
那兩人愈走愈近了,蒙面的男子的面紗中只露出一雙亮灼如電的眼睛,寒冷的光芒使人們的心頭也跟着顫抖着……
每一個人都在逼人的目光下震懾得低下了頭,卻不知這雙眼睛的主人心中也在猛烈地跳動!
他李平候,現在是以黑旋風的身份赴約的,其目的卻是要引來真正的黑旋風。
黑旋風是一定會來的,這麼多的人中,每一個人都可能是他的化身,但怎麼才能把他認出來呢?
黑旋風只有一個特徵,他的左眼有兩顆瞳孔,可是隻有在忘情大笑的時候才顯露出來。
怎麼樣才能使這些人忘情大笑呢?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他只有另想辦法了!
跟在他身後的莊詠芬不住地用眼睛向他發問,可是他只能回給地一個無奈何的眼色。
莊詠芬不禁有點失望,趨至他身旁低聲道:“怎麼!難道那惡賊沒有來嗎?”
李平候搖頭低聲道:“不!我相信他一定會來的,只是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把他找出來而已。”
莊詠芬怔了怔道:“你不是説有方法找出他的嗎?”
李平候發出一聲輕嘆道:“是的!那必須要趁他忘情大笑的時候,有什麼方法使這些人大笑呢?”
莊詠芬也感到困難了,一蹙眉毛道:“在這種情況之下,要想使這些人大笑的確不容易,他們目前的情緒中只有恐懼與憤怒……”
李平候目光一亮,像捉住了一個靈感似的,嘯喃低聲道:“對了!憤怒!在極端的憤怒中,我相信黑旋風再也藏不住自己了……”
有了決定之後,他立刻一昂頭,換成冷冷的聲音,朝袁秋星道:“七星劍!你真不錯!居然能拉到這麼多的人來替你捧場!”
袁秋星因為得到了魯子英的指示,對黑旋風的畏懼減少了許多,神情也比較自然一些,朗聲道:“天下人誰不想寢汝之皮,飲汝之血,今天有了一個目睹你被殺的機會,誰不想趕來一快人心,只是三天的時間太短,我來不及將天下英雄都請到此地來看你伏罪受誅!”
李平候哈哈大笑道:“袁秋星!你説得真有把握!”
袁秋星夷然地道:“當然了!三天前我能勝你一劍,三天後自然也能勝你第二劍,那時你……”
李平候依然大笑道:“那時我一定棄刀認輸,乖乖地受你制裁……”
袁秋星憤然道:“我不相信你會這麼慷慨,所以特別請了這麼多人來作見證,我的劍法殺你或嫌不足,勝你自信有餘,那時你若背信,這些人就會將你的醜行公之於天下……”
李平候哼哼冷笑道:“你顧慮得太多了,我相信黑旋風言出必信,大概還不至於無賴到那種程度!”
袁秋星也冷笑一聲道:“空言無益,一切留待事實來證明才行,你可準備好了?”
李平候一擺手道:“不忙!不忙!我得先對這些見證人作一番交代!”
説完抬頭向四周一掃道:“你們都是來替袁秋星作證的嗎?”
這些人雖然都是被黑旋風一張帖子逼來的,然而李平候沉聲逼問之下,竟沒有一個人敢回答。
李平候得不到迴音,乃冷笑一聲又道:“不説話就是默認了,你們的膽子倒不小,居然敢來替我們作證,你們可是認為我黑旋風會作出背信的事……”
大家依然不作聲。
李平候更嚴厲地道:“你們敢不信任我黑旋風,那就是犯了大不敬罪……”
這下子可有人急了,魯子英第一個忍不住道:“劍……黑旋風!你這不是強入人罪嗎?我們都是被你逼來的,不為了你這張警告帖,我們怎會來!”
説着連忙掏出那張黑帖,其餘的人好像也怕受了誤會似的,紛紛都將帖子掏了出來!
李平候心中一動,不經意地接過一張帖子看了一下,目中流出興奮之色,他並沒有發出帖子,這些帖子一定是真正黑旋風所發的,足證自己的引誘之策已收效果,黑旋風已經知道而趕來了。
現在的問題是將黑旋風找了出來!
所以他拿着帖子,絲毫不加否認地道:“不錯!帖子是我發的,可是剛才袁秋星説是請你來來作證時,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反對,由此可知你們雖然是怕我懲罰而來,心中卻希望我再失敗一次,你們敢否認嗎?”
每個人心中的確如此想,因此沒有一個人敢否認,只有魯子英囁囁地道:“你不能因為我們不開口,就亂替我們加罪名……而且你殺人從沒要過藉口,現在又何必要舉出理由呢!”
李平候輕輕一笑道:“你説得對!可是就有一點弄錯了,我殺人的時候,都是有理由的,只是不須要告訴通知別人而已,今天我破例告訴你們理由,也破例不取你們的性命……”
魯子英神情一鬆,其他人神情也一鬆,他們都知道黑旋風喜怒無常,殺人不眨眼,可也知道黑旋風一諾千金,至少今天可以保住這條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