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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海平候淡淡一笑道:“他們現在何處?”

    喬鳳棲道:“濟南!”

    海平候一怔道:“濟南麼?是你乾的好事了……”

    喬鳳棲道:“我說過的話一定要兌現,所以,我帶他們到陶澤令家中,我暫時以他家作為練功的秘地!”

    海平候冷笑道:“這樣一來,陶澤令也就對你沒有威脅了!是麼?”

    喬鳳棲苦笑道:“舍此之外,老朽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因為你老弟又不許我殺,並且我也不敢殺他呀……”

    海平候長笑一聲道:“你知道怕,總算還沒有失去良心!走,咱們去一趟大名府,我要試試金龍的武功究竟精進了多少!”

    喬鳳棲目光一閃,笑道:“老弟,你不找令堂了?”

    海平候笑道:“她老人家隨時在我身旁的……”

    口口口口口口

    這是一個細雨微風的黃昏,在濟南城陶府的敞亮大廳之上,正有四個人圍坐飲酒。一位高大的中年道人,正舉著酒杯狂飲並朗聲向那身為主人的陶澤令說著他離開濟南以後的各種奇遇!

    坐在陶澤令身旁的是他那愛女陶珊,陶珊的身旁,則是那位一怒而去的莊詠芬!

    此時,道人正說到如何找到了莊詠芬,而卻又無法說得動莊詠芬隨他迴轉濟南,因而只好垂頭喪氣的走開!

    陶澤令適時大笑道:“臭道士,這將近兩年的日子,你這肚子是怎麼填飽的?莊姑娘所寄居的那所尼庵,難道還管你吃飽麼?”

    這中年道士正是靜虛,聞言呷了一口酒,笑道:“正是那位大慈大悲的庵主,養活了我兩年!”

    陶澤令笑道:“好造化,臭道士,也真虧你有這麼好的耐性!”

    靜虛道人大笑道:“陶兄,別人出家都能修得長生不老之方,只有我道士辦不到,只是曾聽人言,一做紅媒添十歲,所以,我為了這十年陽壽,自然忍得下這兩年的苦等,非把這媒做成不可……”

    他的話音未已,莊詠芬已羞紅臉,啐罵道:“也不像個出家人的樣子……”

    陶澤令笑道:“姑娘,那位庵主倒真是個有心人呢……”

    莊詠芬笑道:“陶先生也相信靜道長的這些話麼?其實,他聽說的話中,十句只有兩句勉強算是對的……”

    陶澤令道:“我知道臭道士的這張嘴!不過”

    陶澤令下面的話尚未出口,突然發現莊詠芬,陶珊兩人俱是粉面變色的呆呆望著那廳外一株巨柳發楞!也猛地掉頭向樹上望去

    一條人影已電閃而下-同時,廳內諸人也聽到了一陣豪邁的笑聲和話語:“最難風雨故人來,想不到兄弟來得如此之巧……”話聲入耳,人也跨進室內!

    莊詠芬第一個驚得站起來!接著,是一雙纖手按在桌沿的陶珊!

    “你……李公子……”

    “李叔叔……”她們敏感得多,沒看清楚人,就已雙雙脫口驚叫!

    果然是他,寶刀李平候!現在連陶澤令和靜虛也看出來了!

    雨淋溼了李平候的衣履,也淋溼了他那束在頭頂的黑髮,掛在臉角上的幾根鬢髮和幾滴雨珠,使他更顯得英武了!他在笑!但那雨水卻又彷彿是淚!

    是有人在落淚,那是這五個人中的兩位女人!她個也許只是喜極而落淚……

    陶澤令站起來幾乎不信的說道:“李老弟,真是你來了麼?這……”

    靜虛卻一個箭步從桌面飛了出去,幾乎碰落了吊在正中的油燈,一把抓住李平候的肩頭,大叫道:“李兄弟,媒人已經回來了!老道幸未辱命吧!”

    海平候看著他們笑!笑!真心的笑!他也抓住了道人的手,叫著:“我改了姓了!我是寶刀海平候!”他一轉話音,又補上一句:“你們都好麼?”

    靜虛將他拖到桌邊,將他按坐在莊詠芬的身旁笑道:“不是冤家不聚頭,我道士沒有拿妖捉鬼,治病延年的本事,但是對於把冤家們找齊了碰頭,至少幹成了一件……”

    他這種旁若無人的態度,到弄得海平候臉上直髮熱!

    陶澤令搖頭道:“臭道士,你能不能少說一句?”

    靜虛道人皺眉道:“多說幾句又有什麼不好?要堵我的嘴還不容易?你除了那‘醉人紅’以外,難道就再也拿不出好酒了麼?”

    陶澤令笑道:“好酒倒有,只怕你仍然多話……”

    陶澤令話音未落,靜虛已經連叫道:“快來好酒,我只喝不說話如何?”

    陶澤令看了陶珊一眼道:“珊兒,把那留給你師祖的一罈醉人紅取來!”

    陶珊笑了一笑,飄然轉進後堂。

    靜虛道人可張大了嘴道:“好哇,想不到你這等老實人也會騙了我一次……”

    陶澤令笑道:“那是埋在地下準備留交恩師的酒!兩年前我抱定必死之心出門,誰知事與願違,竟然不曾死去,回來以後,恩師未來,我也就忘了這回事了,這還能算我騙你這位臭道士麼?”

    靜虛笑道:“令師也好酒麼?老陶,你我相交這久你還沒提起過。”

    陶澤令笑道:“家師不願人家知道!”

    海平候忍不住插口道:“以陶兄身手而論,尊師定是一位非常之人了!”

    陶澤令笑道:“家師乃是一位山林隱士,從不過問武林之事!”

    靜虛道人怪叫道:“有沒有名姓?瞧你這吞吞吐吐的勁兒……”

    陶澤令笑道:“說出來他也不知道,何必多此一說呢?”

    靜虛笑道:“不見得,老道不知道的事恐怕很少呢!”

    陶澤令笑道:“家師自稱‘無為醉叟’,你聽說過麼?”

    靜虛一楞道:“沒有姓名麼?”

    隔澤令笑道:“這還不夠?非要姓名你才知道?”

    靜虛笑道:“當然,沒有姓名,老道只好瞪眼!”

    陶澤令笑道:“你聽說過有位‘無敵神僧’麼?”

    靜虛一驚道:“知道!老道的師父跟這位神僧是老朋友!只可惜在十五年前,這位神僧也在伏牛山下死於黑旋風之手!”

    陶澤令聞言閉目一嘆!靜虛卻反問道:“你提起神僧,莫非令師……”

    陶澤令低聲道:“令師是神僧的師兄!”

    靜虛忽然一躍而起道:“令師是滄海神劍古孝先?”

    陶澤令笑道:“正是!”

    靜虛道人大笑道:“老陶,令師有天下第一神劍客,你怎麼學的呀?連喬鳳棲都對付不了,真是替師門丟臉!”

    這道人也真夠坦率,這等話換了別人是說不出口的!當然,陶澤令是瞭解他,否則,他大概也不會說!

    陶澤令苦笑道:“我是體質有限,只能到此地步!想來真是辜負了恩師的一片好意…”

    此時,陶珊正好陪同下人把一罈“醉人紅”抬來!

    陶澤令目光一轉,笑道:“臭道士,少說話,多喝酒吧!”

    靜虛又是一躍而去,抱起了罈子,先替每人-了一盞,然後放在自己大腿之上,這才笑道:“各位只此一盞,剩下的麼,我包辦了!”

    陶澤令笑道:“只要你不說廢話,酒全給你也未嘗不可!”

    靜虛道人咧嘴一笑,果然不再說話,只顧飲酒了!

    陶澤令、陶珊、莊詠芬三人陪著海平候略作小酌,就靜聽著海平候把他別後的事說了個大概!

    陶澤令在海平候說完以後,不禁笑道:“海老弟,聽完你的身世,我可要告訴你,我們的關係更深了一層了!”

    海平候笑道:“陶兄是說兄弟未曾隱瞞你們,算得上真心朋友了!”

    陶澤令搖頭笑道:“我們本來就是真心的朋友,豈會等到今日才算?愚兄是說家師古孝先與老弟乃是親戚……”

    “啊?兄弟好像未曾聽人說過!”

    “此事除了海家,古家之人,外人知者極少!”

    海平候道:“陶兄可否告知……”其實他這是多此一問的了!

    陶澤令笑道:“家師的妹妹古萍,乃是海天虎大俠的妻室!”

    海平候聽得大吃一驚,連忙起身道:“陶大叔,你老是長輩了。”

    陶澤令搖手道:“便不得,咱們是各交各!”

    海平候道:“這比不得一般交往,陶大叔你老推不得!”

    陶澤令還要推辭,莊詠芬已笑道:“陶先生啊,大叔,你老該接受這個稱呼的!”

    陶澤令目光一亮,因為他發覺了女兒眼中的光輝!他終於點頭了。

    靜虛道人哈哈一笑道:“好酒!好灑!平自得了個侄兒,當浮三大白……”

    陶澤令笑道:“臭道士,你真是沾光了!”

    靜虛道人翻眼一笑道:“不肯讓我沾光也行,只要有酒……”一陣哈哈,只震得大廳屋瓦皆鳴!

    海平候此時倒並未跟莊詠芬喁喁情話,也沒有向那位大眼睛中閃露著喜悅光輝的陶珊致意,他只是在向屋內張望這是一種期待的搜索,他彷佛在找尋什麼……

    陶澤令不解的看看這位新認的晚輩道:“海老弟……啊,賢侄,你在瞧什麼?”

    海平候道:“大叔,這兒是不是少了兩個人?”

    陶澤令一怔道:“少了兩個人?”

    海平候道:“喬鳳棲曾告訴我說”

    他話音未落,陶珊已接口道:“爹,海大哥是問那金龍大王和窈娘吧!”

    海平候道:“正是,正是!他們人呢?”

    陶澤令聞言目光一轉,笑道:“走了!”

    這可出乎海平候意料了!他發急的問道:“他們不是要在你這兒練功夫麼?”

    陶澤令道:“不錯,喬鳳棲這混蛋原來是這麼安排的!”

    海平候道:“那為什麼金龍夫婦又走了?”

    陶澤令道:“這是金龍的主意,他在喬鳳棲離開後的第三天就走了!據說是因為金龍要趕回哀牢山去!”

    海平候一怔道:“他要去找死麼?”

    陶澤合道:“金龍曾說喬鳳棲拿走了他的‘修羅雙扇’,我正想問賢侄,你不是把修羅雙扇留在我這兒麼?他們又從那兒弄來一對扇子呢?”

    海平候笑道:“那是我給他的!”

    陶澤令道:“那是假的了!”

    海平候笑道:“不!那是真的!”

    陶澤令一怔道:“這麼說這兒的是假的了?”

    海平候道:“更是真的!”

    這一來,陶澤令不禁糊塗了!“賢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海平候道:“我又摘錄了一對,本來是準備送給花氏姊妹的!”

    “哦……”陶澤令這才恍然!

    海平候目光一轉道:“若是金龍大王果已趕去哀牢山,小侄恐怕也得再去追他們一程了!唉,我真後悔把喬鳳棲給留在花溪了!”

    陶澤令似是有些迷糊的笑道:“喬鳳棲在那兒?”

    海平候笑道:“對於這位大騙子,我實在不大敢跟他一道行走,因此,我封了他幾處經脈,把他留在花氏姊妹身邊了!”

    陶珊忽然笑道:“海大哥,你該殺死他!”

    莊詠芬也笑道:“我師父說過,這人是武林中四個左目長有重瞳之人中的最壞的一個,早就該死而未死,真是命大……”

    海平候聞言不禁一呆道:“姑娘師父是誰?”

    “苦心神尼!”

    海平候搖頭道:“令師是何門派?我怎沒聽說過?”

    莊詠芬笑道:“你沒聽到的事多著呢!那無敵神僧你聽說過麼?”

    海平候赧然的笑道:“姑娘責罰得是,但不知令師所說武林之中四個左目重瞳之人,都是那幾位?據我所知,似是隻有三位……”

    莊詠芬笑道:“家師說有四個,他們是黑旋風、海西日、李天仇和喬鳳棲,而其中以喬鳳棲最為惡毒,其次則是李天仇”

    海平候皺眉道:“令師怎能知道得這麼詳細?姑娘,那李天仇原叫海東陽,而且,他……正是我的父親啊!”

    莊詠芬粉面一紅道:“海大哥,我抱歉……”

    海平候苦笑道:“我不會怪你,但不知令師怎能知道得這麼詳細……”

    莊詠芬道:“家師出家前原是喬鳳棲的妻子啊!”

    “有這麼巧的事?”海平候楞了!他也看看室內五人,忽然他站了起來!“大叔,道長,莊小妹,陶小妹,我此刻必趕去哀牢山,否則只怕家父及伯父要遭到金龍的火攻暗算了,不過,三個月後的中秋之夜,往黃河古渡平灘,我將要與黑旋風親自解決一切恩怨,我盼望你們能來……”

    話音未已,人冒雨而去!他那後面的幾句話傳入廳中諸人耳中時,海平候已在半里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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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然是那個月夜!仍然是那個平野!只是這不是寒冬,而是中秋!

    黃河的黃水,在遠處奔騰!怒號!日兮夜兮,不息如斯!

    人間的一切,對它是那麼無關重要,而人間的一切,又都那麼清晰的在它那澎湃的巨流中被洗滌得更明亮!

    這又是一個不平凡的日子!當然,更是一個不平凡的聚會!

    僅僅是幾年!這幾年的武林,真是變化太大!“黑煞神龍”的名字消失了!繼之而起的是“寶刀海平候”!

    “寶刀海平候”的請柬,代替了當年的“黑煞神龍”的請柬!而且,這一次所發的請柬之多,不同於“黑煞神龍”的幾份,而是包括了武林中各大門派及山野名家!

    甚至連綠林豪傑,鏢局鏢客也全請來了!妙的是,這次接到了請柬的人,全都到了!

    因為這請柬寫著:“請詹於八月十五之夜,在黃河古灘之畔。舉行武林十三柄利刃葬禮,及殲除武林巨魔黑旋風的‘誅魔大會’,恭請我武林黑白兩道至親好友軒駕蒞止!”

    下面的落款是“寶刀海平候”!對於武林中十三柄名兵利器,多少人都向往不已,突然要為之舉行葬禮,這是多麼震動人心的事!

    何況,另外再加上“誅魔大會”?黑旋風三個字,代表了死亡與恐怖!多少武林人物在死亡與恐怖中不敢拋頭露面!多少武林各門大派在黑旋風三字之下宣佈封山!而今,有人要誅除此獠,那就不啻在替武林人物及各大門派的生命,做著最大的功德善行!他們雖然無能對付黑旋風,也不敢面對黑旋風!可是,如果有人能出面對付黑旋風,則要他們搖旗吶喊,助助威,壯壯勢,他們又何染而不為?

    於是:三山五嶽的人物全都到了,他們來的目的,並不相同比如;有的是真心來觀禮的!也有是真心來此,想出一點力,對付黑旋風的!也有心懷叵測的宵小,打算弄上一把前古神兵,以便在武林中仗以出人頭地,為非作歹一番!

    儘管如此的不同,但他們都來了總不假!

    是的,這黃河岸邊,被人頭擠滿!那一片嘈雜喧鬧之聲,直可遠聞十里!:

    明月在天,銀華四溢,燈光如晝,人影如畫!在那人群圍繞的正中一片沙灘之上,此時擺滿了五個圓桌席位,桌上鋪的布色,分作紅黃藍白黑五種!

    白色的桌子,擺在正中!另外四張則依著紅、黃、藍、黑次序由左向右圍著白色席次,圍成了個半圓形的圖形。

    在那白席的正後方,另架著一個高約丈許的條案!這條案是鋪著紫色的絨布,非常華麗,條案的上面,一列掛著十三柄武林利刃,正中間的是那柄鑲有九顆明珠的寶刀!

    寶刀的左邊是:碧梧鉤、日月杵、斷魂血匕、震天鏟及金蟬、銀翼雙刀!

    寶刀的右邊則是六柄劍!紫電、青冥、黃英、巨闕、南萍、青萍等六支利劍!

    這一十三支前古神兵利器,每一件都光芒四射,映月生花!只看得四下的群豪無不伸舌贊好!天交二鼓!那五色席位之上的黃席之上,已由五大門派及形意、太極、鐵劍等門的掌門人們坐滿了!

    那藍色的席位上,也生滿了不少入各大門派的山嶽河海的一代名家!這裡麵包括了靳斯齊和燕容容!

    紅席之上,此時生的是靜虛道人、陶澤令、陶珊、莊詠芬、花家六女和喬鳳棲等十一人!只有黑席,和白席是空的!

    就在群豪已經稍感不耐之時,只聽得一陣鈴聲響處,突然自那右側的官道之上馳來一輛雙馬大車!這輛大車,一直拉到了人群之中,才停了下來,車門開處,首先下車的是那位苗人大王裝飾的金龍!

    金龍下車以後,立即就伸手自車內扶出一位絕色少女!她是窈娘。

    窈孃的出現,頓時使得這黃河岸上的群豪個個變色,她太美了!美的叫人心疼,所有的目光都射向她!那白衣瓢飄,看去弱不禁風,蓮步姍姍,又好不撩人!

    金龍緩緩的扶著她向那黑席走去!

    女人們心中酸溜溜的,因為,窈娘使她們自慚色衰!男人們心中也酸溜溜的,因為;他們都妒嫉那金龍大王的豔福!

    終於,他和她坐下去了!窈孃的頭是俯在胸前,這使她更美了!雖然她不曾笑,但是,這更令她比西子捧心的畫兒更引人……群豪的不耐之色,已經不再存在,代之而起的是,每一個心靈都留戀著時光莫要走得太快,好讓自己多看她幾眼!

    這時,已近三更!突然,遠處傳來一聲長嘯!隨著這聲長嘯,直把場中群雄震得心神大顫!好強勁的內力啊!就在眾人抬頭之際,只見一條人影如同長虹經天般自官道方向,橫飛而來,直投場中白席!落地現身原來是位束髮少年!“寶刀海平候”

    有人大吼了!“好英俊的年輕人啊!”

    有人輕聲嘆息!妙了,在場的女孩子目光不再妒嫉了,她們也有了追求的目標了!她們那一雙雙剪水秋瞳,都停在這位俊逸的少年俠士身上!

    海平候劍眉一揚,星目橫掃四周一眼,朗朗一笑道:“海某敬謝各位武林好友應約前來,今夜之會,雖是海某具名,但主持大會之人,卻是海某的伯父……”

    他話音至此,頓了一頓,震得四下群豪嘈雜之聲略為降低,他這才淡淡一笑,接著往下說道:“在下伯父,即是昔年在此與各位見過面的‘黑煞神龍’,家伯稍時即將陪同家父到達,而且”

    他目光一寒,又道:“那位‘黑旋風’也將立即到達!”這黑旋風三字一出,群豪久積在心的怨懼,竟然又在他們心中作崇,每個人都忍不住掉頭四顧!然而;他們什麼也沒看得到!

    海平候笑了一笑,似是在安慰群豪般朗聲道:“今晚,黑旋風是不會傷害任何人的,但望各位武林好友,放心觀禮,不必憂慮……”

    海平候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歌聲:

    “纓帶流塵發半霜,獨乘殘月下滄浪,一聲溪鳥暗雲散,萬片野花流水香;昔日未知方外樂,暮年初悔夢中忙,紅蝦青鯽紫絲菜,歸去不辭來路長……”

    隨著這一陣琅琅歌,黃河的滔滔濁水之上,已踏波分水的,走來了兩位白髮長衫的老人!這兩人不消說,正是那海西日與海東陽了。

    想不到的是,一年不到,兩位老人均已白髮蒼蒼!而且,海東陽的禁制,竟也解除了。

    這隻有海平候知道,因為那禁制是他在離開了濟南以後,在返回哀牢山時遇到袁秋萍,而由袁秋萍送給他一張解除禁制的口訣,由他回山以後,交給伯父,花了三天時間,才煉就這種功力,而解除了海東陽五年之困的與獸為伍生活……

    而且,他返回哀牢之行,也嚇走了金龍大王,使金龍大王那火燒海氏兄弟的計謀,未曾得手!不過,他沒有傷害金龍大王,他要金龍夫婦於中秋之夜來到黃河岸邊,他願在今夜與他了斷一切!

    這時,海西日、海東陽已走入場中,海平候迎了上去,他把伯父、父親接到白席之中!

    他低低的向海東陽說了幾句話。

    海東陽立即一笑向海西日道:“大哥,你全權處理吧!我只是個旁觀的人!”

    海西日那精光四射的雙目一亮,笑道:“愚兄如有差錯,陽弟可要提醒著我些!”

    話音一頓,他緩緩的站了起來!抱拳一笑,他朗朗的發話道:“老朽海西日,昔日曾借用老友‘黑煞神龍’之名行道江湖,想必各位之中,不少曾與老朽見過一面……”

    他話音忽然一頓,目光卻望向那黃河水面之上!群豪一怔之下,自是也都掉目望去

    此時,那黃河水面上已划來一艘小舟!驚濤之中,一舟似葉,但卻又平程快速的行來,就知道這船上之人,非同等閒,說不定又是一位名家!

    眾人眨眼之間,那小舟業已靠岸!只見那小舟之上,走下一位中年婦人,和一位黃衣少女!

    中年婦人黑紗蒙面,看不清面貌,但從她那輕盈的體態,嫋娜的身軀和白色的羅衫,顯示出這婦人必然很美,而且,她的一舉一動都那麼悠美自然,極為引人!

    那隨在她身後的少女也很美,但卻美得帶了幾分煞氣來!

    兩人緩步行來,眨眼間就走到場中,她們並不是行向白席!她們走到了黑席之上,頓時;一半以上的人知道了她是誰了,“黑旋風……”

    有人驚訝出聲,當然也有人不信-這個女人會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麼?不信!不信!

    海西日此時已大步走到黑席之前,低聲道:“芝娘,你為什麼坐這兒?我跟東陽、平兒都在等著你呢……”

    中年白衣婦人混身似是一震,呆了半天,終於搖頭道:“我應該坐在這裡!等平兒恕我後再說吧!”

    海西日低聲道:“芝娘,你為什麼還這麼想呢?平兒真會跟你動手麼?芝娘,只怕他不會……”

    中年白衣婦人道:“我希望他願意動手,否則……我心不安……”

    海西日還要再說,白衣婦人已搖頭道:“你……你們先解決十三各兇器的葬禮吧!”

    海西日無可奈何的長嘆一聲,回到白席,向海東陽道:“陽弟,她不肯過來……”

    海東陽道:“我知道她不會的,因為她仍然在恨我……”這老人眼中竟然有淚了!

    海平候很鎮定,雖然他知道那就他的是生身之母,可是,他卻無法在天下武林人物之前置私情於公義之上,可是他又怎能罔顧親情呢?

    海西日此時再度抱拳道:“老朽與小徒海平候歷經數十年之奔波,終於將武林之中能稱為神兵利器的十三柄兵雙聚齊於此”說著,一指身後長條案之上的十三把金光閃亮的兵,器,又道:“各位也許認為這些神兵,乃是前古寶物,但是,就老朽所知,這些東西確實都是一些不祥之物!”

    海西日話音再度一頓,大笑一聲道:“各位別以為老朽的話中有什麼偏激之意,老朽相信各位都知道這十三柄名刃,千百年來,不知沾了多少英雄好漢的鮮血,多少武林人物成了刀下冤鬼!”

    此時遠處有人叫道:“不錯,果然是不祥之物!”

    海西日又是一笑道:“因此,老朽主張將其焚燬埋葬,方可化兇頑吉祥,替武林奠平和之基……”雖然今日來此之人多是知道會有此一結果,但是,海西日說出這等話以後,群豪仍然難免嘆息出聲!

    海西日微微一笑,又道:“這等前古神兵,火化自是不易,因此,今日所謂葬禮,只是利用老夫故友的黑煞九珠寶刀,先將其他十二支利器削毀”

    突然,有人大吼道:“姓海的朋友,你的心計好高明呀!”這一聲暴喝,只驚得群聚一怔,但也令群豪心中大為欽佩,果然這海西日這種說法好像另有詭計!

    海西日聞言卻是一笑道:“金大俠是認為海某藏私麼?”

    那位姓金的老人笑道:“不錯,要毀全得毀去,怎可獨留你那寶刀呢?”

    海西日笑道:“金大俠誤會了!寶刀也要在今晚一併毀去的!”他話音一頓,立即轉身將那柄寶刀取在手中,向海平候喝道:“平兒,將那十二件神兵取來!”

    海平候應聲道:“是!”他一把抓起那十二件神兵利器,大步走到海西日身前,笑叫了一聲:“伯父”

    海西日目光一亮,陡地長嘯一聲,寶刀高舉!

    海平候睹狀,立即雙手將十二件神兵往上一拋

    “咔喳”一聲脆響過外,那十二件神器立即斷為二十四截!

    “好刀!”

    “真是寶刀!”

    “可惜……唉……”四外的群豪贊好聲,嘆息聲一時俱起!

    海西日、海平候兩人此刻卻目不斜注,心不二用,一人持刀,一人抓起那斷裂的神兵,又是一陣剁來!

    一剎那,那十二件神兵全成了廢鐵!

    海西日這才一笑道:“神兵已去十二,這柄寶刀,也該毀去了!”只見他目光黯然的看了寶刀一眼,忽然道:“刀啊!刀啊!十年相伴之功,我這裡先行謝過了……”

    陡見他大喝一聲:“別了!寶刀……”臉色忽現酡紅,那柄高舉半空的寶刀,竟然在他神奇的功力之下,一眨眼碎裂成千百塊廢鐵!他才一鬆手,搖頭一嘆!

    海平候彎下身去,拾起那一堆廢鐵裝在一隻布袋之中,交給了隨來的一位苗婦!

    此時,那四下群豪全都鼓掌叫好!

    海西日的這手混元神功,確是驚人得很-就在群眾叫好聲中,海西日緩緩說道:“十三神兵利器的葬禮,至此結束,請各位暫留原位……”

    他目光一轉,又道:“現在由小侄兼小徒海平候與那金龍大王先了卻一樁恩仇!”

    一掉頭,向海平候道:“平兒,你儘管放手一搏吧!”

    海平候應聲道:“侄兒遵命!”他陡然跨前三步,笑向黑席的金龍大王道:“金龍兄,請吧!”

    金龍大王臉上神色猙獰的笑著,大步走出,“海平候,我先殺了你再殺那老狼……”

    海平候聽到金龍大王罵及父親,自是大為不快,沉聲怒喝道:“金龍,你若再敢出口不遜,哼,小爺可要先撕裂你的嘴……”

    金龍大王冷笑道:“你不妨試試……”

    話音未已,陡見他雙手一揚,六把飛刀,電掣而出!五尺不到距離,又是暴然出手,倒真正是算得上惡毒已極!

    連海西日在內,在場的人都大驚失色!尤其是花氏六女、陶珊、莊詠芬和袁秋萍等諸女,為不尖叫出聲!特別是那窈娘,已嚇得幾乎暈了過去!

    可是海平候卻巍然不動,因為他早已料到金龍會來上這一手,所以他早就有備!

    只聽得一陣金鐵交鳴,六柄飛刀全部落地-海平候手中,卻多了一支普通長劍!這支劍原來是掛在他身畔的,群眾竟然看不到他是怎麼樣出手拔劍擊落飛刀的!

    金龍大王飛刀無效,立即大吼一聲,拔出脅下那柄紫金刀,瘋狂般砍了過去!

    海平候嘿嘿一笑,長劍一緊,挽起千朵劍花,頓時將金龍大王罩在一片劍影之中!

    “好劍法!”靜虛道人忍不住大聲喝-,他一喝不要緊,立即引起了群雄轟烈的叫好之聲!

    一霎時,場中是刀光,劍影交錯!而場外,卻發一片叫好不息!

    兩人這一上手,真可謂旗鼓相當,難分軒輊!

    袁秋萍望望窈娘,轉頭向中年白衣婦人道:“嬸嬸,他不會輸吧!”

    白衣婦人道:“不會!金龍擋不住他百招的!”

    袁秋萍笑了一笑道:“他會殺死金龍麼?”

    白衣婦人道:“也許……”

    窈娘忽然一震,驚道:“晏姑姑,他不能殺死他啊!”

    白衣婦人道:“你不希望金龍死麼?”

    窈娘哭道:“不!不!姑姑,他死了,我怎麼辦?”

    白衣婦人道:“你們不是沒有同房麼?你怕什麼?”

    窈娘道:“姑姑,你知道,你知道我不能讓金龍死……因為……我是不幸的化身……金龍一死,那不幸一定會轉到海大俠身上了……”

    白衣婦人混身一震道:“窈娘,你真的愛上他了?”

    窈娘哭道:“是的,姑姑,我怎能不愛他,我怎能……姑姑,我怎麼辦?”

    白衣婦人搖頭道:“可憐的孩子,苦了你了……”

    窈娘道:“姑姑,別讓他殺死金龍,姑姑,救救他們兩個……”

    白衣婦人點了點頭道:“好!我會不讓金龍死……”

    窈娘此時忽然尖叫一聲“別殺他,海大俠,我求你……”

    敢情是在她們說話之時,金龍已經露了敗象!

    窈娘尖叫之時,正是海平候一劍撥開了金龍大王的紫金刀,劍尖划向金龍胸前……

    若非她這一聲尖叫,金龍此刻早已洞胸而死!饒是海平候聞聲收手得迅快,但金龍的胸前已刺穿了一道三寸長,一寸深的血口!

    而且,金龍那一身初初煉就的罡-,也全被他這一劍給破去了!

    海平候清嘯一聲,長劍在金龍大王的衣袖上一拭,咔喳一聲,已然還鞘!他看了窈娘一眼,這才向金龍道:“回去吧,她不能失去你……”

    此時,窈娘已快步跑到金龍身邊,扶著他道:“金龍,你沒事麼?”她撕下自己那雪白的衣衫,向金龍胸前綁去!

    金龍悽然的一笑這:“窈娘,謝謝你了……”

    窈娘強忍心痛,笑這:“金龍,退出江湖吧,我不能再看你流血了!”

    金龍點了點頭道:“我答應你,窈娘,只要你不離開我!”

    窈娘偷看了海平候一眼,道:“我答應,金龍,我們找個深山活下去……”

    金龍泛起一絲笑意道:“窈娘……”

    忽然,他不支的倒下去!窈娘似是扶不牢他了!海平候連忙趕上一步,抓住金龍,向窈娘道:“我來抱他……”大步向黑席走去!

    窈娘只能道了聲:“謝謝你了!我永遠記得你……”她似是要哭,但卻比哭更難過!

    海平候把金龍大王放在窈娘身旁,立即退回場中!

    海西日時已緩步走了過來,道:“平兒,你母親的事,你真要由你了結麼?”

    海平候點了點頭道:“伯父,我必須如此啊……”

    海西日長嘆一聲道:“好吧,平兒,你請她出來吧!但……”

    他沒再說下去,緩緩地退回白席之上!

    海平候目光一凜,突然向黑席道:“海平候敬請黑旋風出場!”

    此言一出,四下裡頭頓時靜得連風聲都聽得見!

    那黑席上的白衣婦人立即應聲而出!她走到海平候面前,沉聲道:“海平候,你要怎麼樣?”

    海平候凝視很久,才輕聲道:“娘!能不能請你取下面上的罩紗!”

    白衣婦人微微一怔道:“做什麼?”

    “我要看看您,也要向天下人介紹您是我的母親!”

    白衣婦人身子一震道:“平兒!你現在是天下聞名的大英雄了,而我卻是個雙手血腥的魔頭。”

    海平候沉毅地道:“孩兒不在乎,在孩兒的心目中,您只是一個慈祥的母親。”

    白衣婦人又頓了一頓才道:“好吧!平兒!反正我一切都聽你作主了,今天我原是把自己交給你發落的。”

    “娘這麼說,孩兒就罪孽深重了……”

    白衣婦人一聲輕嘆:“孩子,我說的是真心話,若不是我自己願意,誰也沒有這個本事來審判我,若不是你,誰也夠資格來發落我!”

    海平候也嘆了一口氣道:“娘!您別這麼說,今天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夠資格來審判發落我們母子,只有孩兒不能,因為我是您的兒子!”

    白衣婦人身子又是一震,似乎呆了一陣,但是最後只嘆了一口氣緩緩伸手摘下了面紗。

    “譁!”四周響起一陣驚呼,他們見到了一張絕美的臉,帶著一股超俗的雍容。

    這張臉,在塵世已找不出一個名詞能形容。

    她跟先前的窕娘很相似,但神韻上卻有天壤之別。

    窕娘還會引起女人的嫉妒。

    卻沒有人會對她嫉妒。

    窕娘會引起男人們的非份之心,卻沒有一個人敢對她有一絲冒瀆之心。

    她就像是由丹青妙手所給的一幅觀音大士法相。

    寶相莊嚴,塵世無匹。

    有很多人都身不由已的跪了下來。

    她淡漠地環視四方,目光流過海西日與海東陽身上,只短短地停留了一下,遂又滑了過去。

    最後卻留在她身邊的海平候身上,目中才洋溢著一片慈和的光輝……

    塵世的感情,已經無法再在她如古井上水的心中泛起漣漪了,只有親子之情才是她在紅塵唯一的連繫。

    “孩子!娘已經摘下了面紗,現在又要幹什麼!”

    海平候十分激動,開口正要說話,晏美芝忽又道:“孩子記住!我不是平凡的人,你也不是個平凡的人,因此,你可以不違正義,卻千萬別向人乞憐求情!”

    海平候點點頭道:“我知道,娘!我不會的,您是我寶刀海平候的母親,憑著這一點我們也不能要人可憐!”

    晏美芝點點頭,漠然而去。海平候清理了一下思緒,然後才朗聲向四周道:“各位這是家母,也就是大家心目銜恨至深,必欲除之的大魔王黑旋風,更具很多人聞名喪膽的神秘劍王……”

    四周沒有一點聲音,他們都已知道了這個人是黑旋風了,也知道他跟海平候有密切的關係,卻沒有想到他們竟會是母子。

    海平候又助聲道:“家母早年因為特殊的身世與遭遇,乃至心性偏激,曾經濫殺過度,但是她老人家也為大家做過很多事,除去了許多惡人,死在家母手中的人,並不是完全無辜的,有很多人確有取死之道!”

    這時才有人問道:“這麼說來,令堂是沒有罪的了。”

    海平候道:“不!我沒有這麼說,我只想告訴大家的一點是家母所作所為,並非全無理性,她不是一個好殺成性的人,她老人家殺人,有時是不得不然,有時是為了懲奸除惡,有時則是無法控制,但不管怎麼說,家母還是難辭殺人之咎!而且我們母子也不想藉此而脫罪。”

    “那麼你又打算如何治她的罪呢?”又一個人問。

    海平候朗聲道:“朋友!我是家母的兒子沒權利治家母的罪,我們母子接受大家的治罪!”

    “血債血償,殺人者死,這是江湖人唯一償罪之法!”

    海平候助聲道:“不錯!朋友說得很對,海某請大家來就是要給大家一個交代。海平候可以斗膽代表家母願向正義服罪,因此,現在請各位跟黑旋風有過節的人出來當眾提出申訴,只要你們所提出的被害者確是無辜的,在下絕對給各位一個公道。”

    晏美芝神色微微一動道:“孩子,我們何必要如此呢,我寧死也不肯屈服的。”

    海平候道:“娘!我們是向正義屈服!”

    晏美芝放低了聲音,激動地道:“那也要公平,我可以向正義屈服,也可以向無辜者認罪,但必須是真正無辜的受害者家屬,而且申訴者本身也必須要是未曾無辜妄殺一人者,否則我就否定他的認罪資格,這樣子公平嗎?”

    四周一片寂然,既沒有人提出異議,也沒有人敢出來指責,海平候等了很久,始終不見有人出來,他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向四周一揖道:“謝謝大家原諒了我們母子。海某再向大家聲明一句,海某寶刀已碎,今後不會再出現在江湖上了,而且海某今後將摒棄武事,耕漁奉母,所以昔日的黑煞神龍、黑旋風、寶刀李平候等人,也都將今日消失,永不出現人世了。”

    說完他牽了晏美芝的一隻手,慢慢地走向河邊,晏美芝乘來的小舟仍然系在河畔,他解開了纜繩,先把晏美芝扶了上去,然後自己也跳了上去,拿起竹篙,撐著河岸緩緩地離岸遠去了。岸邊還有幾個姑娘,一個、二個、三個……

    還是沒有一個人出聲,尤其是那些不遠千里而來,想要殺死黑旋風的人!

    他們真是自反而縮嗎?因為他們的親友家人確實是有取死之道呢?還是因為他們自己都曾錯殺過無辜的人,因而不敢出去問罪了呢?

    人在江湖,孰能免此,大多數的人噤然不語,可能是為了這個原因,但還有一些人倒是真正的夠資格出來的,可是他們也沒有出來,又是什麼原因呢?

    那是晏美芝的那種無限聖潔和莊嚴的美震懾了他們,面對著晏美芝絕世的丰神,誰敢生冒犯之心呢!

    海東陽與海西日悵然地望著黃河,良久無語,晏美芝走時沒有跟他們打一個招呼,海平候也沒打一個招呼,似乎已經忘記了他們。

    海東陽喃喃地道:“芝娘怎麼不告訴我們一聲,說她上那兒去了呢,難道從此不再見我們了嗎?”

    海西日也惆悵地道:“大概是吧,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見的了,她丰神依舊,你我卻白髮龍鍾,相見爭如不見。”

    海東陽知道哥哥心中的感受,這並不是真正的理由。

    晏美芝真正愛的是海西日。

    但,自己卻又是晏美芝的丈夫,海平候的父親。

    這兩重關係是永遠無法擺脫的,她又怎相見呢?

    默然半天,他才對海西日歉疚地道:“大哥,兄弟是不敢去見她了,你應該跟他們一起去的!因為……”

    海西日沒等他說完就搖搖手道:“我去幹嗎?你沒聽平兒說,他今後已放棄武事,要耕漁奉母嗎?你知道他除了一個老孃外,還要養活多少老婆,從早忙到晚上,再從黑夜忙到天光,恐怕都填不跑這些肚子,我還忍心去增加他的負擔嗎?”

    兩個老人相視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固然充滿了欣慰,但也充滿了落寞,而且還有幾分無奈地耽心!

    他們在替海平候耽心,因為海平候身上的情牽孽結,的確是不少,雖然這些老婆都不要他養活,但是如何把這一大堆女孩安撫得平平當當,卻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男人都希望能多一個老婆,但老婆多了未必是福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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