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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傑影視傳播公司」位於市區一棟商業大樓裏,此時,會議室內正準備召開劇組會議,內容是介紹新片導演人選與報告籌備進度,與會的人員包括編劇統籌孫沁恩、攝影師王正軒,以及執行製作歐迎晨。
在等待資深製作人蘭姊和新導演來之前,大夥兒隨口閒聊着演藝圈的最新動態和不能對外公開的桃色新聞,以及大家目前手邊案子的執行進度。其中最令歐迎晨感興趣的話題,莫過於向來有「編劇界第一美女」之稱的孫沁恩,居然史無前例地放了自己半個月的長假一事。
過去幾年來,孫沁恩整日埋首在工作中,不要説情人節了,就連除夕當晚都能因為製作人的一通電話而現身劇組,敬業拚命的態度令歐迎晨欽佩不已。
歐迎晨拉開她身邊的空位,涎着張笑臉説:「沁恩姊,你這次跑去哪裏度假?」
「怎麼了?」沁恩慧黠的眼眸覷看着她。
「沒啊,就好奇你怎麼會突然跑去度假,因為你以前從不放假的。」歐迎晨一臉認真地説:「我剛去查了一下數據,我們劇組即將開拍的『黑暗槍神』不算,光是去年你參與編劇的戲就有三部,這還不算擔任編劇顧問的部分呢!」
「是嗎?」她淡淡地説,沒注意到自己的工作量居然有這麼大。
歐迎晨眨眨瑩亮的大眼睛,一臉曖昧地以手肘頂了頂她的手臂。「該不會是和男朋友跑去什麼秘密小島結婚吧?」
「你未免想太多了吧?我是一個人去旅行。」她沒好氣地瞪了歐迎晨一眼。
「那旅途上有沒有什麼好事發生?」歐迎晨羨慕地説。
「會有什麼好事發生?」她不解地反問歐迎晨。
「豔遇啊!」歐迎晨伸手捧着雙頰,一派天真地説:「電影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失戀的女主角到了一個陌生的國度,和男主角一見鍾情,陷入熱戀,譜出一段浪漫唯美的戀情——」
「想象力這麼豐富,怎麼不來當編劇?」她冷冷地打斷歐迎晨的話,低頭狀似專注地研究起會議資料,然而思緒已不由自主地被拉走,回到離開斐濟前的那個輕狂夜晚。
她一直試着想把那一晚發生的事從記憶裏刪去,努力説服自己是喝得太醉、太過傷心了,才會那麼放縱。
但,每當夜幕低垂,那男子的身影卻彷彿魅影般進入了她的夢境,他沙啞性感的耳語、熾熱的體温、一幕幕刻骨銘心的耳鬢廝磨,總教她分不清夢境與真實的分界線。
愈是想刻意遺忘,那男人的臉龐就愈是清晰,搞到最後,她都不知道該討厭他,還是痛恨自己的墮落……
「那到底有沒有豔遇嘛!」歐迎晨盯着她若有所思的側臉,不怕死地繼續鬧她。
「吃你的麪包吧!」她索性將一個菠蘿麪包塞進歐迎晨的嘴裏。
攝影師王正軒輕叩桌面,打斷兩人的談話,低聲説:「迎晨,你知道製作人什麼時候會到嗎?」
歐迎晨看了手錶,推敲着時間。「蘭姊到機場接新片導演去了,我想如果班機沒有延遲的話,應該等會兒就到了。」
先前預定執導的導演仗着金獎的光環,臨時要提高片酬,又能女主角人選有意見,干涉起劇本,導致製作人和老闆決定臨時撤換他,改由新導演接拍。
「新導演是誰?」沁恩關心地説。
「我也不曉得新導演是誰,只有聽蘭姊説過,人選是老闆紀先生介紹的,好像是之前在坎城影展上認識,紐約大學電影製作系畢業的,在美國獨立製片公司執導過幾部片子。聽説對方這次是特地取消假期,過來幫忙的。」歐迎晨提供小八卦。
「哇靠!」王正軒垮着張粗獷的臉,叫苦地説:「我最怕這種學院派畢業、走藝術氣質路線的導演了!個性會不會很難搞啊?」
歐迎晨聳聳肩説:「個性難不難搞我是不曉得啦,但聽蘭姊説,新導演擅長執導懸疑推理、黑色幽默的動作片,在美國獨立製片界算是小有知名度。」
正當大夥聊得起勁時,會議室半掩的門被推開來,製作人霍心蘭領着一位身形俊偉挺拔的男子一起走了進來。
會議室內閒聊的聲音頓時安靜下來,三人好奇的目光落在霍心蘭身後的男子身上,他有着一雙深邃的眼睛,好看的薄唇噙着淡淡的笑容,剛毅的下顎顯現出他堅定固執的個性。
沁恩從文件裏抬起眼眸,對上那張俊臉時,彷彿當場捱了一記耳刮子,熱辣辣的感覺沿着臉頰灼燒着她的每一根神經。
她怔愣住,思緒又兜繞回在斐濟那個沉淪放縱的夜晚,他不就是……
Shit!
她隱忍住想飆髒話的衝動,這是哪門子見鬼的莫非定律,她這輩子最不想再見到第二次的男人,竟然會是這次的新片導演!
「各位,不好意思,剛才路上有點塞車,回來得有點晚……」霍心蘭站在長桌的前方主持劇組會議。「現在我正式向大家介紹新片『黑暗槍神』的導演——卓開毅先生。」
大夥兒給予掌聲,只有沁恩象徵性地拍了一下手,刻意壓低視線,不想與他的視線接觸。
關於小島上的那一晚,她不確定這男人記得幾分,但她一點都不想和他有交集。
「卓開毅先生是美藉華人,從小在美國長大,在美國獨立製片公司執導過許多部戲,是位才華洋溢、經驗豐富的優秀導演,相信有他加入我們的團隊,一定能拍出叫好又叫座的戲劇。」霍心蘭説。
「我是新戲的導演卓開毅,請大家多多指教。」卓開毅以流利的中文自我介紹,犀利的黑眸環視與會的工作人員一眼,注意到長桌的另一側,有個女生刻意壓低臉,用長髮遮住臉頰。
她美麗的側臉攫住他的目光,定睛一看,竟然是她!
真是上天的巧意安排!
他與「星傑影視傳播公司」的負責人紀行顥在坎城影展上一見如故,各自分享了對戲劇的看法與企圖心,口頭承諾希望未來有合作機會。
這回他在度假時,突然就接獲紀行顥的邀約,問他可不可以挪出檔期參與這次的戲劇執導工作,在看過劇本大綱後,他對這出戏相當感興趣,答應接拍,沒想到這竟會成為他和孫沁恩再度重逢的契機。
那一晚在熱帶小島上,天那麼黑,夜色那麼美,她微醺的眼神那麼撩人,令他對她印象深刻,隔天晚上又忍不住回到先前的酒吧尋找她的下落,但芳蹤已杳,她什麼線索都沒有留下。
他只能失落的嘆息緣分短暫,但此刻又忍不住驚歎命運的奇妙,雖然眼前的美女對這樣的歡樂大團圓好像沒什麼興趣,但有機會能與她共事,他可是覺得新鮮極了。
一抹狡黠的笑意躍上他的黑眸,更加深了他狂放傲然的魅力。
「你好,我是攝影師王正軒,以後叫我阿軒就可以了。」王正軒熱絡地起身跟他握手。
「卓開毅,多多指教。」卓開毅咧出一抹爽朗的笑容。
「你好,我是這部戲的編劇統籌孫沁恩。」沁恩生硬地説,站起身匆匆與他握手,算是打過招呼。
「很榮幸有這個機會與孫小姐合作,相信我們一定能激起美麗的火花。」卓開毅故作若無其事地笑着説,如梟鷹般的黑眸緊緊扣住她,令她慌亂不已。
他認出她了嗎?孫沁恩刻意忽略他饒富興味的眼神,打算來個抵死不認帳,反正他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我是執行製作歐迎晨,以後在片場或者溝通連絡上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找我。」嬌小的歐迎晨也擠上前打招呼,漾出一朵比向日葵還要開朗的笑容,順手送上新戲劇本和作業時間表給他。
卓開毅點點頭,眾人彼此打過招呼後,又坐下開始進行會議。
蘭姊一邊指着屏幕上播放的幻燈片,一邊進行解説:「這次『黑暗槍神』的劇本是由沁恩擔任編劇統籌,目前劇本約莫已完成三分之二的進度,預計明年六月排在G台上映,全劇約莫剪輯為二十集……」
卓開毅快速翻閲了一下劇本大綱,記下幾個重要的事項。
「扣除後製作業的時間,實際拍攝的時間只有七個月,不過前置作業大致上已經完成,幾個主要演員也進入特訓階段了。」蘭姊看了卓開毅一眼,繼續説:「卓導,台灣戲劇製作的環境與美國獨立製片作業的方式和流程很不一樣,這點可能要請你多跟劇組配合。」
「我知道。」卓開毅點點頭,這方面他已有心理準備。
「至於戲劇的風格和相關一切細節,就請卓導和沁恩再做溝通……」蘭姊利落地分配工作事項。
「大家還有什麼問題嗎?」見大家沒有提出異議,蘭姊又繼續説:「如果沒有問題的話,今天的劇組會議到此為止。下午就讓卓導先休息一下,明天正式進劇組報到。迎晨,記得去幫卓導辦一支新手機,還有弄一份劇組聯絡名單給他。」
「好。」歐迎晨展開拚勁十足的阿信精神將桌面的檔整理好,跟上蘭姊的快節奏。
「蘭姊,我攝影組還有事,那我先走了。」王正軒起身離開。
「沁恩,你等會兒要回工作室吧?可以順道替我送卓導到『西爾飯店』嗎?我用公司的名字幫他訂了一間套房。」
「我?」沁恩頓住腳步,本想快速溜出辦公室,沒想到製作人又突然開口指派工作。
「嗯,等會兒我要和迎晨去電視台和節目部主管開會,公司其它人又有事,你幫個忙,替我送卓導回飯店,順便帶他熟悉整個環境,趁這段時間也可以溝通戲劇風格,培養默契。」
沁恩猶豫了一秒鐘,就算心裏有千百個不願意,但礙於蘭姊算是她的啓蒙恩師,從她還是小編劇就不斷給她機會,實在不好意思拒絕,只能強擠出一絲笑容答應。
「好的,蘭姊。」
卓開毅淡淡揚起清淺的微笑,十分滿意製作人的安排,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機會和她獨處,他一定會好好善用時間和她培養默契,順便再續前緣。
幾分鐘後,大夥兒作鳥獸散,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上,鬧烘烘的會議室瞬間安靜了下來,尷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走吧,我送你回飯店。」孫沁恩暗暗吸了一口氣,從手提包裏掏出車鑰匙,看也不看他一眼,決定以最快的速度將他送回飯店,然後徹底和他劃清界線。
★☆★
離開會議室後,沁恩寒着一張俏臉帶着卓開毅到停車場取車,上了車後,她踩足油門,展現過人的開車技術,一路狂飆到『西爾飯店』,對於他刻意的攀談,表現得十分冷淡,讓他碰了好幾次釘子。
抵達飯店後,她陪同他一起在櫃枱辦妥手續,將房卡遞給他。
「1305號房,電梯在那邊。」她站在櫃枱前告知電梯方向,擺明了無意幫他拿行李上樓。
然而卓開毅像看不懂她的明示似的,固執地站在她面前不走,一手拎着登機箱,一手提着揹包,表示自己騰不出第三隻手拿房卡。
她冷冷地瞪了他痞笑的表情一眼,不想多囉嗦,索性好人做到底,拿着房卡領他上樓。
他從容不迫地跟在她的身後,欣賞着她曼妙窈窕的身段。
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開襟襯衫,搭配牛仔短裙,踩着兩寸半的高跟鞋,端莊又不失俏麗。一頭鬈曲的長髮束成馬尾,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他迷戀的視線往下移,落在她纖細的腳踝上,一抹慵懶的笑意躍上他的唇角。
沁恩感覺到身後熾熱的目光灼刺着她的背部,出了電梯後,她快步地走到套房,刷下磁卡,打開房門,將鑰匙擱在桌上。
「卓先生,這裏就是你的房間,樓下有餐廳,附近有便利商店,要是不曉得怎麼去公司,可以請劇組的人來接你,或者下樓搭門口的排班出租車。」沁恩冷淡地説。
卓開毅放下行李後,霍然轉身面向她,仗着高大的身形將她囚困在門板與胸膛之間。
她防備地抬眸瞅看着他。
「你會不會覺得我看起來很面熟呢?」他居高臨下地凝睇着她美得過火的臉龐,對於她淡漠的態度一點都不在意。
她謎樣又嬌悍鮮明的性格,撩撥起他體內邪異的掠奪感。
「不覺得。」為了顏面着想,她打死都不會承認兩人有過一夜情。
「但我一直覺得你好面熟,我們一定在哪裏見過。」如果她這麼愛扮「失憶」,那他只好大發慈悲幫她「複習」一下,重温在斐濟那晚的情景。
「那你一定認錯人了。」她拽拽地説。
「要不然我們來賭一下怎麼樣?」他拋開紳士風度,一抹壞壞的邪笑躍上他性感的嘴角。
她雙手環胸,悍悍地瞪着他。
他俯下身,緩緩地欺近她的耳畔,温熱的鼻息輕輕地吹拂過她敏感的耳廊,如此曖昧的距離,令她不自覺緊張了起來。
在他火熱凝視之下,氣温好像忽然攀升了好幾度,一種煽惑魅人的氛圍瀰漫在兩人之間,彷彿又回到夜色迷離的那個晚上……
「我猜你左邊臀部上有一顆黑色的痣。」他附在她的耳畔,低聲地説。
事實上,他不僅記得她左臀上的小痣,甚至熟悉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一個星期前,她把他「吃幹抹淨」後轉身逃跑,他拿她沒辦法。但一次,她可不能隨心所欲的擺佈他,一切要按照他的規矩來,在他沒喊停之前,她休想退出這場遊戲。
一抹熱辣辣的感覺灼燒着她的臉頰。
她揚起手,想要打掉他臉上那抹得意囂邪的笑容,卻反而被他箝住手腕。
「你……」她惱怒地瞪着他。
她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比他更無賴、更放肆的男人,竟敢在口頭上佔她便宜!
「我該不會猜對了吧!」就着她美麗的臉龐,他的心又開始盪漾。
「卓先生,言語也是性騷擾的一種,如果你不想惹上官司,我勸你最好管住嘴巴。」
「與其都要被你控告性騷擾,不如給你一個實際的『犯罪證據』。」他凝視着她紅潤的唇瓣,眼色愈來愈沉。
她不甘示弱地昂起下顎,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一個温潤火熱的吻急遽地落下來,覆住她的唇,霸道地奪走她的呼息。
她舉起雙手推拒他的胸膛,甚至用腳踢他的小腿,企圖抵擋他的欺近,但畢竟兩人的身形太過懸殊,而她一開始就處於劣勢,手腳完全施展不開來。
他將她的雙手高舉過頭,結實的胸膛緊緊地壓在她的身上,牢牢地將她困伏住。
她愈是掙扎,他的吻愈是蠻橫,猶如在征服一頭桀驁不馴的小野獸。
他温熱的舌尖頂開她的牙關,滑進她的唇齒間,感受她沁人的芳香,品嚐着誘人心魂的紅唇。
他的吻愈來愈深,舉止藴含着濃烈的佔有慾。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他吻得迷迷濛濛,忘情地圈住他的頸項,任憑他在唇齒間嬉戲、廝磨,挑逗她脆弱的感官……
一陣火辣辣的紅潮撲上她的臉頰,原來她的腳鍊不小心遺留在牀上,被他撿走了,怪不得她翻遍了房間和行李箱就是找不到。
「把它還給我!」她兇悍地命令着。
「這是上星期有個女人留在我牀上的,難不成那個女人是你?」他低沉的笑聲帶有邪邪的得意。
她一把搶過銀煉,不想搭理他無聊的問題。
「原來那晚上的女人真的是你……」他欺近她,眉梢眼角全都是勾引。
她的美眸燃起兩簇怒火,隱忍着揍人的衝動。
「對於那晚我的『服務』還滿意嗎?」他輕柔的言語,隱隱含着煽情的暗示。
這放浪的言語和無賴的舉止完全超出孫沁恩的忍受範圍,她漾起一抹甜死人不償命的淺笑,伸出食指抵在他的胸膛,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讓他退離玄關,來到套房的中央。
就在他以為她要開口之際,她猛然勾住他的手腕,轉過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使出過肩摔,將他撂倒在地上!
砰!
他沒料到她居然會跆拳道,悶哼一聲,毫無防備地跌躺在地。
她穿着高跟鞋的長腿硬是踩在他的胸膛上,居高臨下睥睨他狼狽的姿態,凌厲地給予警告。
「姓卓的,我勸你最好忘掉在斐濟那一晚的事,少拿它來威脅我!要不然這只是『前菜』,後面的『主菜』有你受的。」她眼神很「殺」的瞪住他,惡狠狠地説。
卓開毅忍不住笑出聲來,絲毫沒將她兇悍的威脅放在眼底,反而對於她急着劃清界線的行為感到有趣,她愈是想躲,愈是激起他掠奪狩獵的雄性本能。
他維持一貫慵懶的神態,甚至大方的欣賞起她裙底下的「明媚風光」。
「粉紅色的,沒想到竟然會是我最喜歡的顏色。」他笑得一臉痞痞的。
「什麼?」
「你內褲的顏色是可愛的小粉紅,跟你嗆辣的個性很難聯想在一起。」他煞有介事地評論着。
「去死吧!」意會他在説什麼,她不容情地用高跟鞋狠狠踹了他一腳,絲毫不在乎他會不會得內傷。
「呃……」卓開毅撫着悶痛的胸膛,倒抽口氣。
沁恩用力地甩上房門,搭着電梯下樓到停車場取車。
坐進駕駛座裏,她懊惱地將臉埋在方向盤上,沒想到一夜的輕狂竟為自己惹來這麼大的麻煩。
依照卓開毅方才無賴的舉止看來,他根本不會就這樣放過她。
不行!
他的吻對她來説太過誘人,也太過危險,她不能一再地沉淪在這種失控的激情關係中。
她一定要想個辦法把他趕出劇組,遠離她的世界才行。
★☆★
星期四下午,距離新戲正式開拍只剩下幾天的時間,前置作業如火如荼的進行着,幾個主要挑大樑演出的演員為了配合這次動作片的風格,早已積極參加武術集訓和體能訓練,整個劇組忙成一團。
自從前幾天飯店被卓開毅強吻後,孫沁恩已打定主意不想跟那個無賴一起共處一室,甚至想盡各種理由要讓製作人將他撤換下來。
此時,她站在製作人的辦公室外,輕叩門扉,得到應允後推門而入,見到蘭姊正忙着和贊助廠商講電話。
「周董,您放心,下星期一定正式開鏡……是……我知道……我已經吩咐劇務人員,會把你們公司出產的啤酒擺在第一幕……這次的置入性營銷效果一定會很好……好……謝謝您的贊助。」霍心蘭掛斷電話,籲口氣,疲憊地癱坐在皮椅上。
「蘭姊,你有時間嗎?我可以跟你談談嗎?」沁恩走到辦公桌前,凝睇着她黯淡疲倦的臉龐。
蘭姊輕啜了一口人蔘茶,隨口問道;「劇本創作上有什麼問題嗎?」
「劇本的進度沒有問題,我想談的是卓開毅這個人。」她知道在背後批評合作團隊裏的成員行為很卑鄙,但想到他狂妄的行為,她就不甘心,極度不願意和他在同一個劇組工作。
「卓開毅有什麼問題?」蘭姊隔着杯緣覷看着她。
「蘭姊,我們現在統籌的是一部預算高達八千萬的案子,把這樣的一部戲交給一個從來都沒有合作過的導演,甚至完全不瞭解國內戲劇製作生態的人,會不會太過冒險了?」沁恩提出自己的疑慮。
「你的分析是很有道理沒錯,但是我看過卓導先前執導過的幾部警匪片、動作戲,我非常喜歡他的表現手法和戲劇風格,節奏明快,劇情表現流暢,對於人性刻劃也十分出色,我覺得滿適合執導『黑暗槍神』這部戲的。」
「嗯……可是蘭姊,就算卓開毅真的很出色,但這部戲是我們的年度大戲,代表公司的口碑,你要不要再多考慮一下?」沁恩遊説得更加賣力。
她很努力想在卓開毅的專業度上找出缺點,偏偏人家在美國執導過當紅影集『城市風雲』,創下十分亮眼的收視率,她只好改從其它的地方挑剔他的毛病。
實在不能怪她太過卑鄙,誰教卓開毅要那麼無賴呢?
他的存在就像一根刺,無時無刻提醒她兩人曾經荒唐過的那一夜,時時干擾着她的思緒,讓她覺得很不安。
「沁恩,我知道你對這部戲很有想法,也看得出來你的用心,但我有我的難處,一來卓開毅是紀先生推薦的人選,二來這部戲已經跟電視台簽約,明年六月一定要播,再不開拍就來不及了。」蘭姊揉着抽痛的太陽穴。
「也許國內還有一些導演有檔期。」沁恩固執地不肯妥協,思忖着過去合作的導演之中有誰手邊沒戲在拍呢?
「如果還有其它的人選,也不會遠從國外找卓開毅來當救火隊。」蘭姊打消她的念頭。「當我們決定把舊導演陸尚之撤換下來,就等於是跟他撕破臉了。而現在手邊沒有戲在拍的導演,很多都是陸尚之的徒弟,如果接拍我們的戲,就等於是在跟陸尚之作對,就算有檔期也不敢接。」蘭姊據實以告。
「但、但我總覺得卓開毅這個不是很可靠,感覺……很輕佻。」沁恩逼不得已,只好狡猾地挑剔他的人品。
反正她也沒有説錯,這傢伙對她的舉止的確是很無賴,只是她回敬他的方式也很火爆啦!
「他怎麼了?」蘭姊追問道。
「呃……總之,我對卓開毅的能力持保留態度。」沁恩沉下俏臉,實在説不出口他在飯店向她索吻的惡劣行徑。
倏地,一把低沉的男音介入兩人的談話之中。
「原來我們的孫大編劇對我這麼有意見啊?」卓開毅推開半掩的門扉,跨進霍心蘭的辦公室。
沁恩回過頭,惱怒地質問他。「你偷聽我們的對話?」
「孫大編劇,你也太低估我卓某人的人格了,我是跟執行製作要來找製作人談勘景和排戲的事,恰好聽到你們的對話。」卓開毅指着龜縮在門口不敢進來的歐迎晨,揶揄道:「孫大編劇,下回想要質疑某人的人格時,記得一定要關上門,要不然,讓當事者聽到會有點尷尬喔。」
「蘭姊,沁恩姊。」歐迎晨抖着嘴角,笑得有點尷尬,恨不得沒聽到她們先前的對話。
卓開毅踱步到孫沁恩的面前,睇看着她愠怒的俏臉,沒想到這女人在他胸口踹了一腳還不夠,竟然公報私仇。
這女人想跟他鬥,他只好陪她玩嘍!
她愈是想逃,愈是激發他狩獵的本能。
他倒要看看她認真愛上一個男人時是什麼模樣,還能維持這樣驕傲的姿態嗎?
沁恩不甘示弱地昂起下顎與他對峙。
「其實孫編劇質疑我的導演能力,我也能夠理解,因為人本來就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就像我也曾經懷疑過孫大美女的編劇能力。」卓開毅壓抑住發火的衝動,挑釁地看着她,涼涼地調侃道:「就我遇過的女人而言,有美麗就沒有智慧,有腦就沒有胸,孫大編劇美貌與身材兼具,實力也頗令人懷疑。」
「不用你擔心,我會以能力證明我的實力。」她悍悍地説。
「那我也把這句話原封不動的送給你。」他貪戀地覷看着她盛怒的模樣,瑩亮的雙眸燃着兩簇怒焰,原本清麗的面容更加嬌豔,猶如一朵綻放的玫瑰,帶着扎人的利刺,卻又美得令人驚豔。
她傲然地冷哼一聲。
「雖然我不熟悉你們的戲劇製作環境,但我相信以我過去執導的經驗,一定會交出一張令大家滿意的成績單。」卓開毅自負地説。
「最好是!卓大導演,請記住你對大家的承諾,我拭目以待。」再也待不下去,孫沁恩越過卓開毅的身邊,怒瞪了他一眼,像陣旋風般刮離辦公室。
「卓導,沁恩她可能這陣子趕劇本壓力太大,想得比較多,擔心你不能適應我們的製作環境,反正劇組就是要多磨合,你千萬不要把沁恩的話放在心上。」蘭姊尷尬地打圓場。
卓開毅點點頭,不想再為多災多難的劇組製造新的麻煩。
説實話,執導一部二十集的劇集對他來説並不是難事,現今最能挑起他情緒的人反而是孫沁恩本人。
那女人分明是「做賊心虛」,若不是還記得那一夜,又何必介意他的存在呢?
霍心蘭揉着抽痛的太陽穴,囑咐道:「迎晨,你這個執行製作,記得給我做好溝通橋樑的工作,下星期一定要如期開拍知道嗎?對了,先幫我去泡杯咖啡來。」
「是。」
歐迎晨沮喪地縮着肩膀,離開製作人的辦公室之後,卻在走廊的轉角撞進一堵厚實的胸膛。
「喔!」歐迎晨吃痛地揉揉發痛的鼻樑,定睛一看,原來是武打明星耿旭陽,怪不得連胸膛都硬得像銅牆鐵壁。
「小可愛,你在煩惱什麼?」耿旭陽俯看着這身高只及他肩膀的可愛小助理。
「唉!我在想,警察辦案時會拜關二爺,考試求金榜題名的人會拜文昌帝君,那要祈求和平的人該拜什麼?」歐迎晨認真地發問,她不知道卓導和沁恩姊有什麼過節,只知道要是不能讓他們兩人和平相處,她就有苦頭受了。
「自由女神。」耿旭陽故作幽默地説。
「自由女神?」歐迎晨疑惑地瞪大眼睛。
「她不是象徵世界和平與自由嗎?」
「大明星,這個笑話有點冷。」她板起俏臉,毫不領情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