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暢」KTV
216包廂內熱鬧喧譁,桌面上擺放了一個精緻的蛋糕,上頭插着二十九歲的數字蠟燭,一旁則散亂着一堆啤酒罐和紅酒瓶,一票女生喝得醺醺然,歪坐在沙發上,螢幕上播放着最新的韓國熱門舞曲。
「維彤,快點許願啊!」擔任這次派對主辦者的鄭凱妮揚聲喊道,盡責地炒熱氣氛。
「希望今年大家都能如願脱離『剩女時代』。」
身為壽星的餘維彤穿着一襲黑色削肩洋裝,靚麗的臉蛋漾着笑,但笑意卻進不了烏潤的眼眸。
凝睇着熒熒燭火,那兩枚小小的火光真能承載她所許下的願望嗎?
「幸好我已經脱團了。」鄭凱妮一臉笑意,笑咪咪地追問道:「第二個生日願望呢?」
「希望我的每個朋友都能過着幸福快樂的日子。」維彤真心誠意地説。
「維彤姊,你這個願望也太大愛了吧!」坐在一旁的小蓮笑嘻嘻地調侃。
餘維彤淡笑不語。
在經過那件事之後,她早就不再為自己許願了,因為每個願望都背叛了她的期待,愈是渴望,愈是得不到……
她清麗的臉上,罩上了一層陰霾,心口澀澀的。
鄭凱妮彷佛看穿了她的悲傷,機伶地接口説道:「第三個願望由我這個好姊妹替你許,希望能賜給你忘掉爛回憶的解藥!」
「凱妮,你説的這種東西叫做酒精吧!」綽號小花的女生好笑地插嘴。
「當然不是。」鄭凱妮搖搖頭,一臉神秘地説:「各位姊妹們,現在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替咱們壽星準備的禮物!」
包廂的門在此時被推開來,服務生推着一個巨型的紙箱走了進來。
「這是什麼?」一票姊妹們好奇地望着紙箱。
「這是我送給壽星的禮物!」鄭凱妮得意地説。
此時,蜷坐在紙箱裏的齊朗聽着外頭熙攘吵雜的交談聲,嘴角逸出一抹苦笑。因為和朋友玩大冒險輸了,讓他堂堂一位少東必須紆尊降貴地扮演猛男,還得狼狽地躲進箱子裏。
從外頭喧鬧的聲音聽來,氣氛好像還滿High的。也好,趁着下週接任新工作前,今晚就當作最後的狂歡吧!
突地,口袋傳來一陣震動,齊朗掏出手機,瞧見好友浩克傳來一則訊息——
我們在信義店的「夜暢」216包廂等你,不要跑錯家了!
齊朗一愣,立即暗咒一聲。
台北有兩家「夜暢」,剛從紐約返台不久的他,偏偏跑到民權店來了!正當他要回訊給朋友時,紙箱被掀開來了——
「這位猛男就是我送給壽星的禮物!他一定能夠當維彤的解藥,把她腦子裏所有的爛回憶全都趕跑!」鄭凱妮喜孜孜地説。
為了給好友一個驚喜,鄭凱妮特地請在當健身教練的男友情商一位同事,擔任今晚的猛男。
齊朗一臉尷尬地跨出紙箱,立即被一票娘子軍給圍住,大夥兒紛紛發出讚歎聲,嘰嘰喳喳的,伴隨着吵雜的音樂聲,根本沒有他開口的餘地。
眼前一張一張陌生的臉龐令他更加確定自己真的走錯包廂了,然而坐在蛋糕前那位穿着黑色削肩洋裝的女人,卻深深地攫住了他的目光。
她一頭烏黑微鬈長髮垂在肩上,襯着白皙纖巧的臉蛋,但那雙水亮的眼眸卻彷佛隱藏了難以宣泄的深沈哀傷。
明明身處在歡慶喧囂的氛圍中,齊朗卻感覺到眼前這個女人並不快樂,她仰頭喝掉半杯紅酒,好似在用酒精麻醉自己般。
齊朗莫名地心軟了,感覺眼前的女人很需要被疼、被寵愛……
「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
鄭凱妮拍了拍齊朗的肩頭,發現男友找來充當猛男的同事居然是個「好貨」,既帥氣又性感。
「看得出來你的誠意。」維彤睇了面前呆愣的帥哥一眼,嘴角牽起一抹甜潤的笑。
維彤瞅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年紀瞧起來約莫三十歲上下,長得斯文帥氣,是大部分女生都會喜歡的類型。
她甜美的笑顏,教齊朗的心房一震,炙熱地怦跳着,不可自拔地受到吸引,連要澄清自己的身分都忘了。
「快跳猛男舞送給我們的壽星啊!」
小蓮攬住維彤的肩膀,催促道。
然後,螢幕播放出一支最近很火紅的舞曲。
齊朗扭動高大的體魄,隨着音樂擺動,生澀地模仿PSY大叔招牌的騎馬舞動作,舞技笨拙不説,連拍子都對不上,卻有一種莫名的喜感。
只能説,人帥真好,連搞笑也比諧星多了一股帥勁。
「呵呵……」維彤燦然一笑。
她的笑容,牽動了齊朗的心,當下扭腰擺臀得更加賣力。
隨着氣氛愈來愈熱絡,他甚至還很「稱職」地把上衣給脱了,大方秀出傲人的六塊腹肌。
「哇——」一票女生們立即尖叫着。
「居然有事業線!」鄭凱妮讚美道。玩瘋了的她,甚至從皮夾裏掏出數張百元鈔票,塞在他腰間的褲頭。
維彤用微醺的眼瞅着他,嘴角噙着笑,又連喝了數杯紅酒。
她的笑容,燃亮了齊朗的心,讓他心甘情願成為她的禮物,只為了能討好她。
這晚,不只讓齊朗的心淪陷,連行為也脱序了,從一見鍾情延燒成一夜激情……
男與女,情與慾,空氣中浮動着一股熾熱曖昧的氣息……
餘維彤跌坐在飯店套房的貴妃椅上,手裏持着一瓶酒,眯起微醺的眼眸,睇望着眼前半裸的男人,臉頰上因為酒精而暈染上一層明媚的酡紅。
齊朗解開襯衫上的每顆鈕釦,露出一片精壯結實的古銅色胸膛,塊壘分明的肌肉賁張,深色西褲裹住一雙健碩的長腿,腰間還塞了數張百元鈔票,俊逸的臉龐流露出慵懶性感的神色。
「我是你今晚的禮物……」
齊朗低沈的嗓音帶着幾分誘惑的意味,居高臨下地睇望着躺坐在貴妃椅上的女人。
她很美,美得教他捨不得移開目光,一舉一動都勾誘着他的心,讓他心甘情願地臣服。
「禮物?」
餘維彤毫不秀氣地打了個酒嗝,低低地笑了。
是啊,眼前這個無論身材和長相都完美到無可挑剔的猛男,是一票姊妹淘送給她的二十九歲禮物。
稍早前,一羣好姊妹在KTV歡唱慶生時,服務生推了一個大紙箱走進包廂,男人從箱子裏出來後,隨着音樂生澀地擺動腰臀,雖然舞技不怎麼樣,但那一身媲美足球員的精實性感肌肉,惹得全場女性心花怒放,紛紛掏出鈔票塞在他的褲頭,氣氛瞬間沸騰,大夥兒情緒亢奮地叫鬧着。
然後半醉半醒的她接受他的提議,來到飯店「續攤」。
許是酒精軟化了她的意志力,抑或是今晚的她太過寂寞吧?
她不想要一個人。至少今晚不要。
「你是我的禮物?」
她挑眉,望着男人好看的俊臉,忽見他傾身過來。
「我是你的禮物。」
齊朗淺笑,目光膠着在她清麗的臉蛋和柔軟纖瘦的嬌軀上,清楚地顯現他的慾望。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眨着迷濛的雙眼,感覺他混着淡淡古龍水的氣息和炙熱的體温逼來,亂了她的呼息。
「你是我的女王。」
他單膝跪在地上,抬起她的腳脱去了高跟鞋,俯下臉,曖昧地在她的小腿印上一個吻。
「你對每個女人都這麼温柔嗎?」
她輕愣住,彷佛有股電流從小腿流竄向她的全身,有一種説不出的陌生刺激。
「你是唯一一個,讓我心甘情願臣服在你的腳邊,卑微地化為愛的奴隸。」
他附在她的耳畔低語,濕熱的氣息輕拂過她敏感的耳際,令她心跳澎湃。
齊朗從不相信一見鍾情,直到遇見這個女人,她豔麗的姿容深深地攫住了他的目光,教他捨不得移開眼,不可自拔地受到吸引。
「有沒有人説過,你很會哄人開心。」她臉色緋紅,幾乎招架不住他挑逗的舉止和俊魅的神色。
「我有哄你開心嗎?」齊朗伸手撫着她微蹙起的眉頭,低柔地説:「那為什麼你的眼神看起來還是那麼哀傷呢?」
哀傷?他細膩的心思教餘維彤的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怎麼連陌生人也看穿了她的心事呢?
是她太不懂得隱藏自己,抑或他們傷她太深呢?
一年前,曾經許諾要給她一生幸福的男友王柏毅,和她最要好的閨中密友紀筠,在她二十八歲生日當天雙雙背叛了她,只留下一通簡訊,連句解釋也沒有就自她的生活中消失,從此她的生日便成了「情傷紀念日」。
「誰説我哀傷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不知道有多開心……」她逞強地掩飾內心的脆弱,仰頭喝光杯子裏的紅酒,又替自己斟了一杯。
「紅酒的酒精濃度雖然不高,但你喝這麼猛還是很容易醉的。再説,這麼好的酒不該這樣豪飲。」
齊朗順勢取走酒杯,用着慵懶多情的目光覷望着她,興起想吻她的衝動,喉頭一陣緊縮。
「要不然你説這個紅酒該怎麼喝?」餘維彤不自覺地放柔嗓音,語氣甜膩到連自己都覺得驚訝。
齊朗凝睇着她泛紅的嬌顏,墨黑的眼底閃過一絲壞壞的笑意,仰頭喝了一大口紅酒後,伸手扣住她纖巧的下顎,吻住她微啓的芳唇。
餘維彤的視線暗了下來,感覺到他熾熱的唇覆在她的嘴上,醇厚的酒液順着他的舌尖一點一點地送進她的嘴裏,熱情又挑逗的舉止,在她的體內燃起眩目的火焰。
她的手無助地抵上他赤裸的胸膛,感覺到他混着酒液的氣息緊緊包圍住她,炙熱的舌尖慢條斯理地探入她唇內,與她親暱廝磨着。
如此炙熱又挑情的舉措,迷醉了她的心。
「敢不敢享用我這個禮物?」他在吻與吻的間隙中問道,揚了揚帥挺的眉,語氣裏含着幾分挑釁的意味。
他想討好她,想讓她快樂,明知道這樣的邀約太過放蕩也太狡猾,但他捨不得結束這一夜。
而且,他要的不只是一夜的激情,而是一段「開始」。
她昏眩地眨了眨眼,望着眼前這張性感又迷人的臉龐,發覺這個男人的吻還不算太討厭,甚至有一種説不出的炙熱悸動……
也許這個男人能夠教她掙脱那段心碎的情傷,往後的這一天,她的記憶不會只有王柏毅和紀筠留給她的傷與痛。
「為什麼不敢?」她帶點賭氣的意味,嘴角挑着一抹墮落放縱的笑,瞅望着男人好看的俊臉。
以後,王柏毅不會再是她的唯一。
他能給的温柔,其他的男人也能給她。不同的是,不會再有背叛,不會再有傷害,只有極致的快樂……
齊朗輕緩地吻上她水嫩紅潤的唇,火熱的舌尖挑逗地鑽入她的唇齒間,徐徐地誘惑着她。
她情難自禁地伸手勾住他的頸項,被動地回應他的吻,感覺他的吻愈來愈熱情,愈來愈放肆,炙熱得彷佛要吞沒她。
他的吻、他的擁抱,強烈又炙熱,讓她縱情在原始的節奏中,姿態親暱地與他交纏着。
她伸手撫向他光裸的背肌,指尖深陷在古銅色的肌膚裏,留下一道道熱情的抓痕,他熱情的擁抱教她情難自禁地沈淪在這場歡愉的感官饗宴中……
幽暗的天際泛起一道藍紫色的光芒,空氣中飄蕩着歡愛過後黏蜜的情動氣息。
餘維彤睜開惺忪的睡眼,小心翼翼地挪開環在腰間那隻霸道的手臂,躡手躡腳地撿起散落在貴妃椅上的衣物。
眼角的餘光瞄到丟棄在垃圾桶裏的那隻撕開的鋁箔包裝,昨晚放蕩的記憶紛至沓來地湧進腦裏……
她狼狽地別開臉,迅速地走到浴室,衝去體膚上陌生的氣息,但卻衝不掉白皙肌膚上一圈一圈的熱情咬痕。
漱洗過後,她穿妥洋裝,回到房間撿起掉落在地毯上的高跟鞋,覷望着躺睡在牀上的陌生男人,怎麼也沒有想到昨晚的他竟温柔得不可思議,熱情地膜拜她的每一寸肌膚,彷佛她是他的唯一……
餘維彤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眼前這男人昨晚的表現果然讓她暫時忘記了被背叛的痛。
往後這一天,不再只是她的情傷紀念日。
不知道鄭凱妮去哪裏找來這個男人的,該不會是牛郎店吧?否則怎麼會説要當她的禮物呢?
她拎起包包,從皮夾裏掏出八張千元鈔票放在牀頭櫃,壓覆在酒杯底下,感謝他昨晚的「熱情奉獻」。
她不知道像他這種「等級」的男人,該付出多少價碼,但八千塊是她皮夾裏的全部了。
她深深地睇了男人好看的睡顏一眼後,毫不眷戀地扭開門把,跨出套房,將一夜的浪蕩激情掩在門後。
一週後
一束銀白的光打在伸展台上,兩側的音箱流瀉出輕快浪漫的法式香頌,纖瘦高的模特兒跟隨着音樂的節奏,展示着身上華麗的衣着。
今晚是法國知名品牌「Chantal」的秋裝發表會,為了打響品牌的知名度,總公司特地租下飯店的宴客廳佈置成伸展台,邀請各家媒體、時尚達人、名媛貴婦以及VIP會員一起到場看秀,為下個月進駐「齊亞百貨」信義旗艦店造勢。
會場內,擔任品牌經理的餘維彤清麗的臉蛋化上淡淡的彩妝,使得原本細緻的五官更加立體明豔,一頭烏黑微鬈的長髮垂落在肩上。
她一身米白色及膝洋裝,合身剪裁裹住她窈窕有致的曲線,及膝的裙襬露出勻稱的小腿和性感的腳踝,足蹬着三寸高的細跟高跟鞋,外罩着一件淺紫色風衣,儼然成為品牌的最佳代言人,氣勢完全不輸給伸展台上的模特兒。
秀展結束後,維彤忙着在會場裏發新聞稿、接受幾家平面時尚雜誌的專訪,鎂光燈此起彼落閃個不停。
「餘經理,聽説『Chantal』即將進駐『齊亞百貨』信義館,這個消息是真的嗎?」一名剛出社會的菜鳥記者絞盡腦汁終於擠出一個問題。
「沒錯。」維彤噙着笑,禮貌性地説:「所有的宣傳細節、折扣優惠等全都寫在新聞稿上了,等會兒將連同公關商品一併贈送給各位媒體朋友。」
「這次很多品牌都想進入『齊亞百貨』,據他們招商部門的主管透露,競爭非常激烈,你怎麼談成進櫃計劃的呢?」另一名專跑生活消費版的記者問道。
「『Chantal』在市場上非常具有競爭能力,完全符合現代都會女性的品味,結合了時下各種流行元素,無論剪裁、流行性、搭配度都能貼近消費者的需求,去年還拿下《流行女王》雜誌舉辦的消費者票選最愛品牌之一。『齊亞百貨』一直提倡要給顧客最優質、多元的購物空間,當然不會錯失『Chantal』這麼優秀的品牌。」維彤毫不居功,很有技巧地宣傳起自家品牌的優點。
「餘經理,聽説最近『齊亞百貨』的高層有一波新的人事異動,原本擔任總經理的齊叡會轉調回總公司,改由其他人選接任,會不會影響貴公司的進駐計劃呢?」一位專跑財經線的女記者犀利地提出問題。
「我想那是『齊亞』內部高層的問題,應該與合作廠商沒有太大的關係。何況我們已經和招商部簽妥合約,所有的合作細節也敲定了……」維彤一一回答每個問題。
媒體採訪結束後,維彤又忙着和會場內的賓客寒暄。
突地,倚在吧枱前那抹堅毅頎長的身影有幾分眼熟,讓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膠着在那男人身上。
下一秒鐘,男人捧着一杯調酒轉過身。
兩人的視線隔着浮動的人羣對上了,維彤頓時僵住,彷佛全世界的聲音突然淡去,僅剩下自己慌亂的心跳聲怦怦地跳動着,那張陌生的俊臉將她藏放在心底深處的輕狂記憶掀拔開來——
是他!
上週末和她在飯店共度一晚的牛郎!
維彤傻愣住,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關於那一晚的放縱,她連好友鄭凱妮都不敢提起。
只見那男人的神色先是驚愕,然後俊雅的臉上隨即噙着一抹玩味的笑,顯然是認出她來了。
男人邁開沈穩的步伐,越過人羣,筆直地朝她走來。
「嗨!」
齊朗率先開口與她打招呼,瞅望着她那雙晶亮的美眸,內心湧上喜悦,取代了先前的遺憾。
那天他自空蕩蕩的牀榻上醒來後,心裏有股説不出的失落感,尤其看到牀頭櫃上壓覆在酒杯下的數張千元鈔票,更是哭笑不得。
他被嫖了嗎?!
「有事嗎?」
維彤力持鎮定,冷湛的目光帶着幾分敵意,防備地盯着他。
「你忘記我了嗎?」齊朗以為那一晚她喝得太醉,沒有認出他來,遂提醒道:「上週末,我在KTV的包廂——」
她急忙伸手按住他的唇,制止他接下來的話。
兩人突兀的舉止引來了一些側目,維彤立即鬆開手,以眼神無聲地警告他,然後拽住他的手臂離開會場。
來到僻靜的樓梯間後,維彤霍地轉身迎視他。
「你怎麼會在這裏?」維彤沈不住氣,凜聲問道,怎麼也沒有想過會在這裏遇見他。
今晚的派對並沒有對外開放,必須憑邀請函參加,而受邀的對象除了媒體記者、服裝造型師、知名的部落客作家外,再來就是一些名媛貴婦和VIP客户了。
該不會……有人買他「出場」吧?!
她睇了他一眼,不可否認,這男人長得真好看,有一張媲美明星的俊臉,模特兒般挺拔高大的身材,舉止與氣質流露出一股優雅的貴氣,完全沒有歡場上的浪蕩氣質。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裏?」
齊朗玩味地望着她略帶敵意的小臉,從她微愠的眼色看來,她好像不怎麼樂意見到他呢!
但,他卻很想見她,甚至對她念念不忘。
今晚,她打扮得相當優雅,秀麗的臉蛋化着彩妝,沒了酒精作祟,眼波不再媚人,卻多了幾分都會女性的自信豐採,依然令他胸口一窒。
「你到底想怎麼樣?」
維彤迎睇上他深沈的目光,彷佛一下子從腳底熱到腦門,再度讓她想起兩人那一夜的輕狂,甚至該死地還記得被這個男人擁抱時的感覺。
「雖然你生氣的樣子也很漂亮,但可以不要對我有那麼深的敵意嗎?我只想要好好地認識你。」
齊朗噙着笑,很自然地伸手撩開她垂落在頰畔的髮絲。
她防備地往後退了一步,思忖着他話裏「認識」的涵義,該不會是想拿那一晚的事來威脅她吧?
「你的價碼是多少?」
她先發制人,急着想用金錢擺平這件事。
「什麼價碼?」
齊朗愣了愣,旋即想到她放在牀頭的鈔票,看來這女人徹頭徹尾都把他當作牛郎了。
其實,那晚躲在紙箱裏的他進錯包廂了,只是當時的氣氛太High,所有的人幾乎玩瘋了,而坐在蛋糕前的她清麗的臉上有着落落寡歡的神情,攫住了他的心,於是他便將錯就錯,帶她回到朋友開設的飯店。
但,齊朗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由猛男淪為牛郎。
他薄而好看的嘴角牽起一抹自嘲的笑,反問道:「你呢?又為什麼想在陌生人的身上尋求慰藉?」
齊朗見她氣質優雅恬靜,不像是那種會玩一夜情的女人,而且那晚她的眼神感覺好寂寞、好脆弱,與現在劍拔弩張的模樣判若兩人。
「你無須知道。」
她往後退了一步,企圖逃開那雙過分炙熱且犀利的眼眸,卻反而落入他的箝制。
齊朗往前蠶食了一步,仗着身材的優勢將她圍困在胸膛與牆壁之間,曖昧的只隔着半隻手臂的距離。
「難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齊朗玩味地瞅着她,思忖着該不該表明身分,還是讓她繼續誤會下去?
那晚她離開之後,他再回到KTV詢問店經理當晚訂包廂的人,企圖想透過各種線索找到她的下落,無奈業者以隱私為由,堅決不肯透露任何訊息。
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她,沒想到兩人卻在「Chantal」的秋裝發表會再次重逢,只是她對他的態度不怎麼友善。
「不想。」
她答得斬釘截鐵,絲毫不想再跟他有所交集。
「那我的名字呢?」
他凝睇着她,嘴角的笑容不斷地擴大。
「沒興趣。」
她傲然地迎視他饒富興味的黑眸,冷冷地回絕。
那晚的風流,對她而言沒有任何意義;眼前的男人,對她來説也只是個陌生人,是逃避情傷時的短暫撫慰。
「確定不想知道?」齊朗挑了挑黑眉。坦白説,她的拒絕令他有些失望,他是那麼期待與她重逢。
更正確來説,他要的不只是重逢,而是希望能跨進她的生命,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如此念念不忘。
原來愛情讓人墜入的速度這麼快,只需要一夜就教他動心動情了。
「不想。」維彤不假思索地拒絕。
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太危險了,太富有侵略性了,更何況他的身分太過「敏感」了。
要是讓人知道她跟牛郎糾纏不清,肯定會影響她在公司的形象。再説她接任品牌經理才剛滿一年的時間,好不容易談成進駐「齊亞百貨」的案子,不想因為私人因素而把一切搞砸。
「但是……我卻對你很有興趣。」
齊朗打量着她,瞧見她胸前掛着一個識別證,顧不得禮貌地伸手拉了起來,定睛一看,上頭寫着「Chantal」品牌經理——餘維彤。
維彤急着扯回來,將識別證握在手上。
「餘經理,很高興認識你。」
齊朗的嘴角噙着一抹壞壞的笑容,決定將錯就錯到底,當起她專屬的「牛郎」。
原來她是「Chantal」的品牌經理,看來兩人日後見面的機會不會太少。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動了氣,惱怒地説:「如果你嫌我那晚給得太少,沒關係,你説出一個價碼,我覺得合理的話,明天馬上匯款給你。」
「這是我第一次拿到……夜度資。」齊朗笑了,要是她得知他的真實身分,肯定會很有趣。
「我付的價錢夠嗎?會不會太少了?」
維彤沒好氣地説,伸出食指輕戳着他,但一碰觸到他襯衫下結實的胸膛,彷佛有股電流奔向她的指尖般,令她感覺一陣麻癢,因此又飛快地縮回手。
「不會。」
他直勾勾地盯住她,一瞬也不瞬的,令她不禁緊張起來。
「既然你覺得我付的價碼很合理,可不可以請你讓開?」她企圖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兩人靠得太近,近到她的鼻端全是他身上清冽好聞的古龍水味道,這既熟悉又曖昧的氣息,教她忍不住又回想到那一晚……
明明努力想要遺忘,但因為他的出現再次讓回憶變得鮮明。
她清楚地記得他佔有她的感覺,温柔得不可思議,既專注又熱情,彷佛她是他的唯一。
「我讓你想起了什麼嗎?」齊朗明知故問,早從她逐漸緋紅的耳根和臉頰看穿她的心虛。
「什麼也沒有!」她連忙否認。
「如果什麼都沒有的話,餘經理的臉為什麼這麼紅?」齊朗俯近她耳邊,曖昧地朝她細白的耳朵吹氣。「是不是我讓你想起了那一晚?」
「你——」
她咬牙,由羞轉怒。
「還滿意我的服務嗎?」齊朗笑得有些無賴,瞧着她紅豔豔的臉頰,可愛得令他好想一親芳澤。
「走開!」
她杏眼圓睜,拒絕回答他的問題,用力地推開他。
「餘經理,如果你不滿意的話,我非常樂意做『售後服務』!」齊朗在她身後揚聲喊道。
維彤蹬着高跟鞋,亟欲離開,不理會他的調侃。
齊朗性感好看的唇畔噙着笑,怔望着她美麗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