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娘娘藍紉秋聲到人到,秀目一掠,又道:“萍姊姊要小妹鄭重轉請各位,千萬不要
過分難為了莒兒母子。”
西令羅駐一笑道:“這就難了!”
閃電娘娘藍紉秋星眸精光一寒道:“難道我們真能聽她的婦人之仁麼?”
西令羅驥朗朗一笑道:“好一個‘婦人之仁’,弟妹……”
閃電娘娘藍紉秋一聲輕叱道:“老哥哥,可是要找小妹的語病,那就莫怪小妹……”
西令羅驥臉色大變,連連拱手道:“小兄知罪,小兄知罪。
請弟妹……“
閃電娘娘藍紉秋怒目一橫道:“罰你想出一個辦法來!”
西令羅驥沒口地答應道:“遵命!遵命!”眉一蹙,果然凝神沉思起來……
過了半盞茶時間之久,只見他一拍大腿道:“有了!有了!”
閃電娘娘藍紉秋道:“老哥哥,不要高興得太早,大家同意不同意,還有問題哩!”
酉令羅驥揚眉道:“弟妹,只要你不安心找我的麻煩,老哥哥我頗有自信心。”
閃電娘娘藍紉秋冷笑道:“話説得這樣難聽,到底不知誰不顧誰的面子。”念念不忘四
丫頭受了他一番教訓之事。
有了這樣一位母親,程家的少爺小姐誰還能惹得起,也該西令羅驥倒黴,誰叫他熱心過
度老是愛管閒事。
閃電娘娘找他的麻煩,又找得特別高明,絕口不提四丫頭的事,卻專借莒兒母子的題口
發揮,竟使得北劍程中和這位一家之主,除了直皺眉頭之外,也毫無轉彎的餘地。
皆因,這種事是不能點明的,一經點明,閃電娘娘藍紉秋便有了慢客之過,而他北劍程
中和先就對不住朋友。
如果心照不宜地,把她當成小妹妹撒嬌,百令受之無損顏面,至多頭痛而已,絕不會小
氣得把這種夠交情的胡鬧記在心上。
大家都是老朋友了,誰還能真的記恨誰麼?
西令羅驥瞧着北劍程中和一聳眉頭,道:“老弟,想出個辦法實在不容易,這一下你可
不能再拉後腿了!”
閃電娘娘藍紉秋又忍不住“撲哧”一笑,道:“真金不怕火煉,只要你的辦法真好,何
必先拿言語相扣。”
西令羅驥一挺胸,道:“好,你們聽着,看看老夫是不是確有一手。”接着,神色一正
道:“現在,老夫要説的辦法簡單得很,既不違背史弟妹一片仁慈之心,又可絕了江湖之
患,更無損少你們‘梵淨山莊’的聲名令譽。”話聲一頓,雙目朗朗如星,掃視了凝神而聽
的四人一眼,接道:“我們只要派一個人,下手點斷宮兒的大陰脾經之‘腹結’穴,使官兒
將來的武功永無進境,至多保持現狀而已,如此一來,他縱有萬丈雄心,還不徒喚奈何。”
九頭太歲鍾競年大聲讚道:“好辦法,小弟衷心佩服。”
北劍程中和點了點頭,忽又搖了搖頭,道:“辦法確實很好,只是下手之時不無困難,
一發失敗,使不易再行得手,同時,下手之人,內五行功力,非達十成以上,絕不能做得恰
到好處,放眼今日江湖之上,能臻此境界之人,為數極少,不要説不容易找到,就是找到
了,只怕也無法説服他們來做這件對付後生小輩之事。”
閃電娘娘藍紉秋一笑,道:“在座二位的功力如何?”
北劍程中和道:“我們三人除了鍾賢弟稍遜一籌外,羅老哥哥和我都勉強能夠做到,而
在大義之前,我也可以不計譭譽地向莒兒出手,只是莒兒對我戒心太大,只怕沒有機會,至
於,羅老哥哥,自然也有不……”
他倒是一片好心,準備替西令羅驥開脱。
西令羅驥神情一鬆,嘴角剛剛綻出一絲微笑,卻猛聽閃電娘娘藍紉秋截口道:“大哥,
你準知道羅老哥哥沒有俠義之心麼?”
西令羅驥心頭一震,笑容立斂,雙手齊搖道:“不成,弟妹你不要拿大帽子壓我,我和
他們已經有了見面交情,不便如此相向。”
閃電娘娘藍紉秋正色道:“莒兒母子在我家住了十四年,這交情只怕比你一面之緣要深
厚得多,你以為用這種手段對付他們母子,我們心裏好過麼,大義所在,不得不然耳,我大
哥要不是顧慮無法接近首兒的話,豈會麻煩你老哥哥,江湖臨危,浩劫將興,人人有責,你
既然碰上了這件事,你好意思推辭偷懶麼!”
西令羅驥無以自辯地作難了半天,仍然不願接受這件任務。
閃電娘娘藍紉秋見他仍不頷首,冷笑一聲,又道:“要是史兄弟泉下有知,見了老哥哥
這分關顧之情,不知有多麼的難過了!”接着一嘆,又道:“你要知道,莒兒將來第一個要
找的目標,就是威兒,你今天不對他下手,萬一養虎為患,將來威兒有個三長兩短,我看你
這位老哥哥百年之後,還有何面目與史兄弟在泉下相見?”
一提起南刀史烈,一條活生生,天不伯,地不怕的漢子的影子,立即在羅驥腦中強烈地
顯現出來……
西令羅驥目中精光陡地一盛,縱聲大笑道:“弟妹,老哥哥服了你了!”
笑聲未落,人已頓足長身,穿窗而出。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彩虹女
許萍帶着莒兒通過“梵淨山莊”最後一批阻攔之人後,已是遠離‘梵淨山莊“百里之外。
龍歸大海,鳥脱樊籠,眼看前面山巒起伏,白雲飄飄,史莒心胸之中,出現一片開闊天
地,不曲印頸長嘯,一腔鬱懷盡去。
彩虹女許萍也臉綻微笑,瞧着豪氣千雲的愛子,不住地點頭暗許。
史莒經過一陣長嘯發泄之後,一低頭又想起了現實問題,目露茫然之色,道:“媽,四
海茫茫,我們到哪裏去?”
彩虹女許萍含笑道:“你説呢?”
史莒想了想道:“孩兒想回到我們的老家去看看。”
彩虹女許萍秀眉一蹙,道:“我們沒有家了。”
史莒一怔,道:“媽!……”
彩虹女許萍歉然地道:“家已經給媽自己燒了。”
史莒一嘆道:“孩兒想找一個地方,好好地練幾年武功,充實之後,再與程賊一較長
短。”
彩虹女許萍點頭道:“孩子,你有這種不輕舉、不妄功的想法,為娘聽了很是安慰。”
微頓,長嘆一聲,又道:“只是為娘有自知之明,憑你我母子二人閉門造車,再下十年工
夫,只怕仍敵不過‘黃山四皓’琢育出來的那位假冒之人。”
史官劍眉怒軒道:“孩兒立志,痛下苦功,我就不相信趕不上他。”
彩虹女許萍幽幽地一嘆,道:“要是能找到你爸這柄‘銀鱗奪魄刀’原來的刀鞘就好
了。”
史莒雙眼一亮道:“媽,你此話必有深意。”,彩虹女許萍點頭注目道:“你倒很會注
意體察人言了……”
史莒俊臉一紅道:“環境使然,適者生存,孩兒不能粗心大意。”
彩虹女許萍聽了這活,突然鼻頭一酸,緩然一嘆,道:“孩子,是媽無能,苦了你
了!”一串晶瑩淚珠,奪眶而出,想起已死的南刀史烈,如果他仍然健在,自己愛子還不一
樣是人前人後,捧來捧去的寶貝鳳凰,哪會要他小小年紀,就如此處處用心。
史莒急叫了一聲,道:“媽,何苦哩!你又哭了!”
扯起一角衣襟,就想向乃母臉上揩去。
彩虹女許萍愛子一片純孝,破涕一笑,道:“你也不看看。
你那衣角滿足泥灰!“
史莒低頭一看,縮手不及。
彩虹女許萍舉袖輕輕地印去臉上淚痕,目光中突然充滿着堅毅之色,道:“如今第一
步,我們非先找回你爸這柄刀的刀鞘不可!”
史莒應了一聲:“是!”道:“媽,這刀鞘很重要麼?”
彩虹女許萍點頭道:“重要得很!我們要找不回那柄刀鞘,這復仇之事,恐怕只有抱恨
終生了。”
史莒一震,道:“媽,孩子不懂!”
彩虹女許萍幽幽一嘆,道:“你爸以一把銀鱗奪魄刀,七十二招金風刀法,威震江湖,
其實真要説起來,這金風刀法在絕世高手眼中,仍有若干破綻,算不得曠世之學。”
史莒悵然若失地一嘆,心情一下子變得非常沉重。
他原以為只要痛下苦功,把乃父這套武功秘籍練至大成之境,便不難重振家聲,出面與
北劍程中和及那冒名頂替自己的史威,一爭長短。
現在,如此説來,乃父這本武功秘籍豈非已不足為恃了,這叫他怎麼不頹然而嘆。
彩虹女許萍一陣惻然,摸着史莒寬闊的肩膀,慰勉地道:“孩子,不要氣餒,我的話還
沒有説完哩!”
史莒忽地雙目炯炯,朗朗而言,道:“媽,孩兒不會氣餒,事在人為,爸的這套金風刀
法,還不是歷經前賢相繼增益而成。
孩兒不甘後人,孩兒難道就不知用功研創,加以改進麼!“
言來豪氣如虹,剛才頹喪之色一掃而空。
彩虹女許萍目中閃動着激動的喜悦光芒,透過蒙蒙的淚水,閃漾着,喃喃地道:“孩
子,你壯志可嘉,為娘真是高興極了。
可是,我們如能找回那失去的刀鞘,便可收事半功倍之效,用不着浪費許多寶貴的時間
了……“話聲忽頓,柔和的目光在史莒臉上停了一停。
史宮聽出乃母言未盡意,報以微微一笑,未敢出言干擾。
彩虹女許萍長長吁聲一嘆,接道:“你爸那刀鞘之內,原藏有三招絕世刀法,名曰‘三
才刀’,暗合天、地、人三才之至道,與金風刀法脈絡一貫,互為體用,只要找到刀鞘,悟
澈那三招‘三才刀法’,不僅可憑以無敵於天下,且可淨化‘金風刀法’達完美之境,如
此,那北劍程中和與史威縱有黃山四皓之助,也就不足言畏了。”
史莒心胸之間,怦怦而跳,恨不得馬上就把那刀鞘找回來,以遂所願,正高興頭上,心
念忽的一動,忖道:“爸那刀鞘之內既有三招絕世刀法,他為什麼不把它練好,以致……”
此念一生,明朗清澈的星目,似是蒙上了一層輕霧,隱泛迷惑之色,道:“媽,爸可曾
悟澈了那三招‘三才刀法?”
彩虹女許萍搖了搖頭,道:“沒有。”
史莒雙眉一皺道:“怪了?”
彩虹女許萍道:“既稱絕世刀法,自然不是一目瞭然的膚淺之學,何況你爸發現那三招
‘三才刀法’在刀鞘之內為時甚晚,那時南北武林攜手合作之議正熱,你爸也沒有時間專心
參悟,誰知……唉!”一陣傷感,忍不住又流下了熱淚。
史莒疑懷難釋地道:“爸是何時得到這銀鱗奪魄刀的?”
彩虹女許萍抹去淚痕,道:“你的意思是説,你爸何以早未發現那三招‘三才刀法’,
是也不是?”
史莒點了一點頭,道:“孩兒正是這麼想。”
彩虹女許萍道:“據你爸説,他在十歲左右就在一座古洞之內,獲得了這把‘銀鱗奪魄
刀’和這本刀法秘籍了,可是從未想到刀鞘之內另有三招‘三才刀法’,是以後來十幾年
間,只知在一本秘籍上下功夫,唉!等到機緣來臨,他卻無福消受了。”
史官聽得入了神,道:“後來爸又是怎樣發現那三招三才刀一法的呢?”
彩虹女許萍見愛子提到此事,一幕閨房情趣的往事,映現腦際,嫣然一笑,道:“這該
全是媽的功勞了。”
史莒奇道:“媽,怎會是你……”
彩虹女許萍羞澀地,但卻樂陶陶地輕責道:“你為什麼老愛打破沙鍋問到底,你難道敢
不信媽的話?”
史莒從小為人書童,歷經磨練,成熟雖早,但是對於男女情愛之事,卻尚瞭然無知,是
以一時體會不出來,只道媽真的對他生氣了,嚇得連忙認錯,道:“媽,孩兒錯了。”
彩虹女許萍見愛子這樣屈從,又怕委屈了他,不由又吞吞吐吐地道:“那時,我生你爸
這把刀的氣,使連刀帶鞘把它搶到水池之內…”
史莒笑道:“這刀是無知之物,怎會惹得你老生氣?”
彩虹女許萍脈脈含笑地道:“你爸整天地練它呀!”
史莒訝然道:“爸是武林人物,難道不該在武功上下功夫麼?”
彩虹女許萍蓮足一頓道:“那時我剛嫁給你爸呀!”
史莒仍是莫明其妙地道:“這又有什麼不同?”
彩虹女許萍“撲哧”一笑,道:“你不懂,那就不要多問了,你將來總有懂的一天。
唉!現在聽我説吧,總之,我把這把刀丟入水池之內後,你爸急得連鞋襪都不脱,便跳入池
中撈了起來,用身上衣服去揩,揩乾了外面的水,卻揩不到刀鞘內的水,於是,只好例提刀
鞘用力一甩,想必是那刀鞘之內的那三招‘三才刀法’秘籍給水打濕了,甩不幾下,便被你
爸甩出來了。呵!那天你爸真是高興得不得了,沒口地讚我是旺夫星,陪着我,痛痛快快地
玩了一天……”話聲漸漸低下去,雙眸之中,閃射着幸福的光芒,她整個是沉酒對往事的回
憶裏了。
史莒瞧着失神喪魄的媽,拍了一拍自己的腦袋,算是明白了自己父親何以得到了“三才
刀法”又沒練成的原因。
但,另一種新的迷惘又困惑了他,他不明白:媽為什麼一下子變得神經兮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