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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驀地

    人影飛墜。

    劍收勢止。

    陸小飄已氣定神閒的飄落在地,伸手擦拭了一下鼻尖上的汗珠,滿心喜悦的高呼道:「我!我可以報仇了!」

    陸小飄面現殺氣,目射兇光,手中木劍振臉一抖,仰天高呼道:「有仇不報非君子,我要報仇!報仇!」

    四野迴音,報仇之聲,隨風迥蕩,歷久不息。

    「有恩不報非丈夫,你別忘了——報恩!」

    這聲吾似晴天劈雷,震得他頭昏眼花。

    陸小飄定了定神,抬眼掃了四下裏一眼,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他並沒有繼續搜尋,因為他知道,剛才那句話是發自他內心的心聲。

    不錯!禿鷹黑三兒是他殺父淫母的仇人,可也是撫養他造就他的恩人!

    「我該怎麼辦?」

    恩仇死生在陸小舉的心中糾纏著,就像一條兇狠的毒蛇,狠狠啃噬著他的身心。他的心在滴血,臉色蒼白,直冒冷汗,嘴角不停的淌著鮮血,是他用自己牙齒咬出來的血使他變得瘋狂不停的繞著松柏林狂奔,漸漸力盡,倒在地上,他掙扎著跪了起來,渾身頃抖。

    他仰首望天,痛苦的的高呼道:「他是我的仇人,也是我的恩人!天啊!我該怎麼辦?告訴我!我……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天色已晚。

    但在雪光映照下,依然明亮。

    風更大。

    雪更狂。

    連最不怕冷的老綿羊和駱駝,也都緊緊縮擠在圈裏不敢動彈。

    但是!

    堆放柴火的小木屋裏,卻是春色無邊。

    小木屋裏,逐出微弱的燈光。

    莫非裏面有人?

    對,不但有人,而且不是一個人。

    這小木屋雖然是禿鷹黑三兒私人所有,但任何人都可以進去,因為村子裏的人都把從山一上砍下來的木柴,堆放在這小木屋裏,以備不時之需。

    還有!陰天下雨,或是風雪交加,無法上路回家的樵夫獵户,總是跑到這小木星裏來避一避。但是——

    村子裏的人都對這小木屋有所禁忌,甚至於沒有人願意進去,就是要進去。也必須先站在遠處看看裏面有沒有燈光,窗口有沒有紗巾飛揚,再聽聽裏面有沒有什麼異聲傳出來……

    因為!

    這小木屋是青年男女,曠夫怨婦幽會野合的地方,村子裏的人都相信,誰遇到了這種事八五兒…

    不管男人多麼勇猛,多麼強壯,在牀第之間,辦那件事兒,永遠都是女人的手下敗將,因為男人一泄千里之後,小老弟立刻就會垂頭喪氣,原形畢露,久久不能再繮馬舉槍。而女人卻不同,她的心花開了,泄了,死了,很快就會在你不知不覺中,復活還陽,挺身再戰。

    這也就是女人能夠征服男人的最大原因。

    女人在辦那件事兒的時候,婉轉嬌啼,弱不勝情,只不過是滿足男人的好勝之心,討好男人爭寵的一種手段罷了。

    不信你可以試試。

    男人誰也不肯承認自己在這一方面不行

    你操他妹子親孃都行,可是你決不能當眾説他陽萎早泄,不能壓女人。

    如果你説了他,他準會跟你拚命!

    他的勇猛,挑起了她的情慾,她不願被他征服,於是她開始反抗了,如沒有鞍繮的野馬一樣狂野,她要把騎在她身的征服者顛翻下來。

    一個年輕力壯。

    一個善於馳騁。

    現在——他們在真真正正的肉搏了,近乎瘋了一般,漸漸,她的心花又朵朵開了,那是謝了又再開。

    他瘋狂勇猛的抽送,把她推上了歡樂的最高擊,她的身子不停的在攝動咚嗦著,他的微才停!

    她的玉指,在他背上又抓又撓。

    她的嘴也不停的在他肩膀上又啃又咬,間歇的嘶喊吼叫道:「我……我……不行了……,我要死了……你……你就饒了我吧……哎喲!……我快被你整死了……」

    口口口口口口

    陸小飄解不開心裏的那個結。

    他愁眉苦臉的低著頭,握著木劍緩緩向這小木屋走了過來。

    小木星裏的燈光仍然亮著。

    窗口的紗布也在隨風飄揚。

    這些,對於初來不久的陸小飄來説,可以説是毫無意義,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燈光和紗巾代表著什麼?

    「你就饒了我吧……,我要死了……我……」

    這是那個女人痛快到極點,所發出的淫聲浪語。

    但是——陸小飄卻誤會了,因為他只不過是個九歲的孩子,還不僅什麼男歡女愛慾死欲仙這擋子事兒。

    所以!

    他把那個女人的淫聲浪語,當效了呼救求援的哀嚎,他微微一怔,眼珠子一轉,暗自的忖道:「我已學會武功,身入江湖,就該行俠仗義,豈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只見他晃肩擰腰,身形如電,幾個起落,已到了那小木屋前。

    從門縫中,可以清楚的看到木柴旁那邊枯草上,有一對渾身赤裸的男女。女的正成大字形敞開她兩條白滑滑的大腿,雙管抱住男人的腰部,手指在他背上又抓又搔,嘴巴狠狠的咬著他的面頰,耳朵……

    驀地!

    陸小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三年前一幕悲慘絕倫的影象來。

    在風沙漫天的黃土坡上,被禿鷹黑三兒凌辱的母親,那種樣子,與現在所看到的這個女人,姿態幾乎完全一樣。

    陸小飄不禁怒火中燒,面現殺機。

    「呀」的一聲,小木屋的門被推開了!

    陸小飄拎著木劍闖了進去。

    這對男女正進入欲死欲仙的高潮中,浪語淫聲掩蓋了開門聲,所以並沒有察覺陸小飄的侵入。

    兩個身於仍然重疊膠合在一起,瘋狂的幹著那件事兒。

    木劍高舉過頂,陸小飄的臉色變得極為怕人。

    那個男人突然把屁股蛋子抬得老高,用盡全身之力猛的往下一壓,接著「哎」了一聲,身子徽一哆嗦,緊緊抵著她的下部,沒再動彈。

    那個女人滿臉是汗,腦袋瘋狂的左右擺動著,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部,雪白的大屁股猛的往上一抬。

    兩個身子死死膠合在一起,一邊狂喘,一邊嘶喊道:「我……要死了……美死了……」

    本劍一閃,直擊而下。

    就聽!!

    「噗」的一聲輕響。

    接著!!

    響起一聲刺耳慘嚎。

    就見!!

    血花飛濺,腦漿迸射,那個趴在女人身上的男人,頭蓋骨已被木創擊碎。慘嚎聲中,腦袋瓜子往上一抬,微微上下動了一下,一頭載在那個女人懷裏,再也沒有起來。

    那個女人臉上,濺滿了那個男人的鮮血,眼珠子快要掉出來似的,嘴巴張得老大,這突然的鉅變,把她驚怔當場。

    鮮血,腦漿,也濺了陸小飄一臉一身,他也一動不動的驚怔在那兒,因為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殺人。

    殺人!究竟不像殺雞那樣兒讓人無動於衷。

    外面風在咆哮。

    小木屋內部像死一樣的況寂。

    突然——

    一聲尖叫,其聲淒厲,直似冤鬼哀嚎。

    陸小飄被這突如其來的尖叫嚇了一跳,連連後退了幾步,就見那個女人一副狂野倔強的樣子。

    她一把將壓在身上那個男人的屍體推開,光著大屁股就跳了下來。

    陸小飄何曾見過這般陣仗,臉上一紅,飛快的背過身去。

    他臉紅,可是這個女人卻一點兒也不在乎,兩個大奶子一晃晃的衝上前,拉起陸小飄的胳臂就是一口,咬住就不撤嘴。

    陸小飄疼得直冒冷汗,好不容易才把她推開,低頭一看,胳管上的肉已被咬掉一塊。

    陸小飄頗為不解,自己好心救了她,為什麼她不但連個謝字兒都沒有?反而恩將仇報,狠狠咬他一口,越想越氣,瞪著她説道:「你……」

    那個女人兇狠潑辣的説道:「我!我俱不得殺了你!」

    陸小飄這下兒可真的迷惑了,身不由己的往後退去。

    那個女人步步進運,憤怒,憎恨,兇狠的瞪著他,大聲嘶吼.道:「你!你殺了我相好的,我……我真恨不得把你那條命根子給咬掉半截兒,你……你説!你怎麼跟我交待呢……」

    陸小飄剛剛吃過苦頭,心神一額,下意識的把腿夾緊,真怕被她咬掉。臉上疑雲一片,人也更加的迷惑,喃喃説道:「什麼?他是你相好的……」

    那個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冷一笑,接著説道:「白痴!不是我相好的!!我會護他,往身上趴啊?」

    陸小飄簡直被她弄糊塗了,暗暗忖道:「禿鷹黑三兒絕對不是母親相好的,那!那母親為什麼要讓他往身上趴呢?不對……」

    陸小飄眼珠子一轉,自覺頗有道理的説道:「哼!你想騙我?他既然是你相好的,你為什麼又抓又撓,又啃又咬他?又喊又叫的嚷嚷著:『你快整死我了,你就饒了我吧!……』,簡直是……」

    這一下兒陸小飄可抓住道理了,認定女人抓、撓、啃、咬男人,是一種被迫的反抗舉動,他斜著眼啾著那個女人,心裏説道:「噯!我看你怎麼説?想騙我?門兒都沒有!我又不是白痴……」

    「笨蛋!你以為女人咬男人!哎呀!你這個童子雞,跟你説了你也不懂……」那個女人越説越氣,回頭瞥了那個風流鬼一眼,不禁悲從中來,大奶子一顫一顛的,大屁股一飪一飪的直往陸小飄身上蹭,痛哭流涕的接著説道:「他死了!我會活不下去,你就殺了我吧!我求求你,殺了我吧……」

    陸小飄雖然還弄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但他看得出那個女人真的很傷心,他這才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不該管這檔子閒事兒。

    陸小飄開始為難起來,不知如何是好,他生怕那個女人的大奶子碰到他,一個勁兒的在躲她。

    那個女人形同瘋狂,緊逼不捨,大吼一大叫道:「你殺了我吧……」

    陸小飄拼命在躲她,那個女人心裏一急,一頭照他身上撞了過去。

    陸小飄被她運得無路可逃,雙腳輕輕一點地,「呼」的一聲,已從她頭頂上飛了過去,一溜煙兒的逃向門外。

    就聽!

    「咕咚」一聲,那個女人一頭栽在地上,兩手又拍又打的拉動著光溜溜身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嚎啕大哭起來。

    口口口口口口

    風停。

    雪止。

    一鈞新月。

    高掛天際。

    陸小飄仰首望著天邊的星月,捫心自問,並沒有太多的侮恨,對於自己活做所為,也不認為有什麼大錯。他只是在想,那個男人既是她相好的,為什麼要赤裸裸的趴在她身上?

    那個女人既然讓他趴了,為什麼又啃他,咬他,抓他,撓他,直喊快整死她了?而且一再的向他求饒。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他不但迷惑,而且也越想越糊塗。

    驀地!

    人影一閃。

    那個女人已客好衣服,盡幽靈似的飄到了陸小飄的身前,指著他叱道:「血債血還,我會找禿鷹黑三兒跟你算帳。」她把話説完,撤腿就走,剎那之間,已去得無影無蹤。

    那個女人雖然已是花信年華,人也不算很美,但她卻有一種極為撩人的風韻,是屬於男人一見就想爬她的那一種類型的女人。

    可是陸小飄卻感覺她十分噁心,當然暱!他還算不上是男人,那個女人曾經説過,他只不過是個——童子雞。

    良久!

    陸小飄突然扔掉木創,倒在雪裏猛打滾兒,接著捧起雪來一個勁兒的往臉上,脖子上,胳臂上使勁兒揉搓。

    好盡是因為那個男人的鮮血腦漿,濺到陸小飄的臉上,那個女人的大奶子,碰到過他的身上。

    很久很久。

    一次又一次,他還是感覺到髒!

    天色已晚,陸小瓢擔心禿鷹黑三兒在等他吃飯,只好拾起木劍,到小木屋裏扛了一捆木柴,剛一邁步,就被什麼東西終了一下,險些摔倒。

    陸小溪忙低頭一看,原來是那個男人的衣服,當時也沒有在意,拿腳一撥,剛想抬腿跨過去。

    就聽一聲輕輕脆響,接著精光開射,耀眼生輝,兩顆花生大小的東西,從那衣服口袋裏滾了出來。

    陸小飄微微一怔,忙蹲下去撿起來一看,原來是兩顆骰子,不但雕工細緻,質料也極為名貴,一為祖母綠雕成,一為鑽石精雕。

    陸小飄信手把骰子掂了掂,回頭瞥了那個男人的屍體一眼,輕輕説道:「閣下原來是個賭鬼!」

    陸小飄的話還沒説完,突然一陣怪風,從門外捲了進來,地上那件衣服被風一卷,又有幾顆骰子掉了出來。

    同時從衣服裏面口袋,露出一個古色古香的紫檀木匣子來,陸小飄一時好奇,忙將那紫檀木匣子抽出。

    他打開一看,一聲驚呼,怔在那兒半天沒動。

    片刻!

    陸小飄始從驚喜中回過神來,只見那紫檀木匣子裏,平放著一本編制小冊子,上面寫著「賭經」二個字,龍飛鳳舞,筆力蒼勁,下署:明知機子手著,洪武十四年於金陵莫愁湖畔。

    陸小飄信手翻開,越看越驚,越看越喜。

    良久始緩緩拾起頭來,喃喃自語道「此乃天助我也,有了這本賭絕,只要勤練鑽研,決不難勝過常五和何敗,只要能贏他們,就不怕這兩位武林第一高手,不傳授我絕世武學……」

    陸小飄繼續一摸,又從那衣服裏掏出一個翠玉小盒子,裏面裝的都是骰子,連同掉在地上的共計六十顆。有骨頭的,象牙的,磁燒的,鑽石的,以及祖母綠的,每種十二顆,精雕細琢,俱為稀世奇珍。

    「真個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陸小飄宅心仁厚,為那個男人穿好衣服,免得他黃泉路上不好見人,接著將燈火吹減,扛著木柴,踏著月色,趕回住處。

    口口口口口口

    天放晴,比下雪時還要冷。

    爐子裏沒有火,禿鷹黑三兒卻坐在爐子邊兒上喝悶酒,手上拿著火筷子不停的撥弄著爐灰,雙眉緊鎖,看起來好盡心事重重。

    「你怎麼不説話?」

    那個女人衝上前去,一把奪過禿鷹黑三兒手上的酒杯,「啪」的一聲,結摔在地上,柳眉倒豎,杏眼圓隊,怒氣不息的指著他説道:「啞巴了?黑三兒——你他媽的少跟我裝蒜!」

    嘿!這個女人可真夠潑。

    禿鷹黑三兒伸手拿起酒壺,對著壺嘴兒就往嗓子眼兒裏灌,不但沒吭聲兒,連眼皮于都不抬一下兒。

    那個女人可火大了,雙手叉腰,又蹦又跳的説道:「黑三兒!你有沒有良心?我小辣椒兒給你的時候兒,可是個原封兒貨,不折不扣的黃花兒大閉女。俗語認,一夜夫妻百日恩,別的不説,就衝著這兒,你也不能不管對吧?那個野種算什嘛?要你這樣兒護著他!」

    怪!禿鷹黑三兒好性子,勝過啞巴,既沒看她,也沒理他,自顧自的在那兒猛喝酒。

    陸小飄頗為感動,其實他早就回來了,他之所以沒有進去,並不是害怕,而是不願意給禿鷹黑三兒添麻煩,同時想聽聽他怎麼説。

    禿鷹黑三兒的沉默,使她的氣焰更為高張,冷冷一笑,指著他的鼻子説道:「黑三兒!你不管是吧?好!老孃這就去找那個小王八羔子,我若不把他那命根子給咬掉!我小辣椒兒就是你黑三兒揍出來的!

    哼!他不讓我痛快,我也不會讓他自在,王八蛋!他不讓我玩兒,我也決不讓他玩兒,老孃要叫他一輩子當太監……」

    那個女人可真有股子狠勁兒,話一説完,掉頭就走。

    「回來!」

    禿鷹黑三兒仍然沒看她,但眼睛裏卻閃過一抹殺機,見她仍在一直往外走,忍不住雙眉一軒,接道冷冷叱道:「站住!」

    那個女人是站住了,一跳八丈高的指著禿鷹黑三兒沉聲喝道:「黑三兒!你他媽的少跟我來這一套,你——你以為你是誰呀?真不要臉!」

    驀地!

    一道黑影,快擬閃電,從禿鷹黑三兒手中射出。

    就聽——一聲慘嚎,血肉橫飛,那個女人的咽喉,已被禿鷹黑三兒手中的兩根火筷子射穿,「咕咚」一聲,摔倒在地,渾身抽捂,眼睛瞪得老大。

    她迷惑不解的啾著禿鷹黑三兒,斷斷續續的説道:「你!是你……殺了我……?為了、為了……那個小王八蛋!……」那個女人並沒有得到答案,兩腿一蹬,就魂歸離恨天去了!

    禿鷹黑三兒臉上一無表情,好盡殺人跟捏死螞蟻沒什麼兩樣,他一仰脖子,又灌了口酒.冷冷喝道:「進來!」

    禿鷹黑三兒終於開口了,原來他早就知道陸小飄站在外邊兒。

    陸小飄應聲而入,激動的説道:「黑三兒,我……」

    禿鷹黑三兒看都不看他,右手一伸,制止他再説下去,聲音變得更冷,繼續説道:「把她給拖出去,跟那個男人一起埋掉!」

    陸小飄衝上前去,嘴角動了一下兒,想説什麼,但沒認出口,默默將木柴放好,扛起那個女人的屍體就往外走。

    禿鷹黑三兒又冷冷的對他説道:「快去快回,我們立刻上路!」

    口口口口口口

    狂風暴卷。

    劍光映日生輝。

    黃沙彌漫中,但見兩條人影,各持長劍,相對而立,一動不動,警勢待發。

    山兩欲來風滿樓,這片刻的寧靜,正是大戰的開始。

    兩個人的腳步開始緩緩移動,兩個人的神色,也更為凝重

    陸小飄知道這石破天驚的一擊,就要開始,他眼睛瞪得老大,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一瞬不解的盯著這兩位當代劍術名家,緊張得直胃冷汗。

    因為他不只是在觀戰,而是要偷偷的學劍,如果一個散神兒,漏掉一招半式,那豈不是終身遺憾?

    驀地!

    一聲斷喝。

    人劍齊飛。

    禿鷹黑三兒首先發難,一招「花謝花飛」落英縝紛,宛若花雨,輕飄狂舞,直向武當木道人捲了過去。

    這一發之勢,快速絕速,武當木道人腳步還沒站穩,長劍已挾著勁風電射而至。武當木道人勿忙中一個「落馬回身」,讓開長劍,一旋一轉,飛起右腳,猛向他握劍手腕踢去。

    禿鷹黑三兒一聲冷哼,不閃不避,左掌疾沉,五指如釣,反取武當木道人右腳「太沖」舟,右手長劍「花落水流」直取「氣門」穴。

    武當木道人萬萬沒想到,禿鷹黑三兒會用這種以攻止攻的亡命打法兒,先機頓失,逼得他仰身倒退文外。

    雖是如此,右腳腳面仍被禿鷹黑三兒手指掃中,只覺火辣辣的一陣生疼,險些一頭栽倒。

    陸小飄見禿鷹黑三兒舉手之間,就將武當木道人逼退,不禁心神一震,忖道:「這黑三兒果然有通天撤地之能,才一照面兒,就將這個威震武林劍衞名家驚退,今日之戰,看來武當木道人定是凶多吉少……」

    禿鷹黑三兒一招得手,並未趁勝追擊,橫劍在胸前,一動不動,似乎根本沒把武當木道人放在眼裏。

    武當木道人鬚髮戟立,目紅如火,渾身輕頓,道袍無風自動,急怒攻心,做勢欲攻。

    這武當木道人,在江湖武林中輩份極高,出道以來,身經百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被武林中人,奉為泰山北斗。沒想到今日竟被禿鷹黑三兒一招逼退,真個是生平奇恥大辱,掏盡三江水,難洗今日滿面羞辱。

    斷喝聲中,人劍齊飛,快擬閃電,直向禿鷹黑三兒當頭罩下。

    武當木道人生性極為狂傲,含怒出招,威勢自是非同小可。

    禿鷹黑三兒冷冷一笑,輕輕瞥了在一旁觀戰的陸小飄一眼,接看説道:「武當劍衡,領袖江湖,道長這一招「龍形一式」,更是威力無邊,我黑三兒總算是開了眼界……」

    陸小飄聰明絕頂,知道禿鷹黑三兒的話,表面上是一著武當木道人説的,實際上是暗示他這「龍形一式」,乃武當劍術之精華所在,要他仔細觀察,良機不再,稍縱即逝,千萬不可大意。

    小飄感激莫名,聚翻會神的注意武當木道人一舉一動,牢記於心,好日後勤加鑽研,取為己用,同時,暗暗説道:「黑三兒,成全之德,我會永記於心……」

    驀地——

    劍光流轉。

    測尖連層。

    快如電光石火,剎那之間,已化作千重劍幕。

    不但將禿鷹黑三兒手中的長劍封住,而且順勢前欺,直取他胸前要害「賜尾」大穴。

    禿鷹黑三見只顧用話暗示陸小飄,同時,為了讓他偷學武當劍術,甘願以身試險,話使武當木道人盡展所學,含怒出招,所以他才未趁勝追擊。

    如此一來,自是先機盡失。

    這時,武當木道人手中長劍業已通到距誰禿鷹黑三兒胸前僅數寸,成千上百,不知孰虛孰實禿鷹黑三兒這才領略到武當劍術的厲害,欲待開避,已是不及。

    果然!!

    禿鷹黑三兒不愧為當今武林一代怪傑,臨危不亂,倏的凹胸吸腹,往後便倒,就在背脊將要著地的剎那之間,雙腳腳跟猛一蹬地,快擬閃電,倒飛丈外,脱出劍幕。

    陸小飄看得真切,立刻領悟到武當劍術的奧妙;武當木道人亦非庸者,豈能容他全身而退,全末作勢,人已飛出,劍光連閃,如影隨形風馳電掣,千重劍幕,再度當頭罩下。

    禿鷹黑三兒已被他激怒,雙肩微微一晃,人影疾閃,業已側讓五步,避開了武當木道人的當頭一劍。

    接著!

    身子一旋疾轉,但見銀虹耀眼,長劍快擬閃電,瞬間擊出三招兒,分向武當木道人「將台」「氣門」「玄機」三大要穴擊去。

    武當木道人心頭狂震,疾退復進,反手掄劍,一招「抬頭望月」,帶起一陣狂颶,攔腰橫削去。

    禿鷹黑三兒不開不避,吸腹一弓,長創業已掠胸掃過,順勢猛一蘭身,踏中宮,欺身直進!

    右腕一振,長劍電奔,一招「花落水流」,若刺若點,閃電般向武當木道人「丹田」通去。

    武當木道人見劍勢凌厲,不敢硬接,隨著掄出劍勢縱身一躍,人已斜飛文外。武當未強人閃避不謂不快,但仍被禿鷹黑三兒手中長測,掃中衣袍,就聽「嗤」的一環輕響,已吃長劍掃落一片衣角。

    這是武當木道人數十年來從未受到過的奇恥大辱,不由動了真火,長眉軒動,面現怒容,斷喝聲中,劍氣漫天,武當絕學,業已施展出。

    但見!

    劍影如山。

    銀虹暴開。

    剎那之間,已將禿鷹黑三兒圈入千重劍幕之中。

    此刻——

    在一旁觀戰學劍的陸小飄,見武當木道人劍勢威力奇大,變化多端,奇詭難測,將禿鷹黑三兒圈入了千重劍幕之中,似已穩操勝券。

    他不禁心神一凜,下意識的反手摘下身後的木劍,暗暗忖道:「這武當劍術果然奧妙無窮,不愧為獨步武林的絕學,我這就去助他一管之力……」

    他心念剛轉,就聽一聲暴吼,禿鷹黑三兒竟從那連錦不斷,排山倒海般的劍幕中,沖天飛躍出來。」

    接著!

    禿鷹黑三兒一個倒翻,採管下擊,快擬閃電身懸空中,絕學連演,長劍左揮右舞,晃眼之間,化作一團銀光,反向武當木道人當頭罩下。

    武當本道人肝膽俱裂,魂飛天外,長劍疾劃,一招「五鳳朝陽」舞起一措劍牆,連封帶擋,護住頭頂。

    金鐵交鳴。

    火花飛射。

    禿鷹黑三兒一擊不中,晃肩擰腰,呼的一聲,已從武當木道人頭頂疾掠而過,凌空迴旋,風馳電掣,創光閃處,又到了武當木道人的身後。

    武當木道人看他凌空迴旋,運劍出招,收發由心,運用自如,不禁心神一凜,暗暗稱奇,右管疾揚,翻腕出劍,迎掃過去。

    就聽!

    「當」的一聲巨響。

    他們二人已硬拚了一招兒,禿鷹黑三兒就借這兩劍相接一觴之力,身子又突然升起了兩三文高,一連兩個倒翻,冷笑聲中,長劍又向武當木道人背後的「命門」要穴,直攻了過去迅如飄風,輕靈至極。

    這正是禿鷹黑三兒的成名絕技「柳絮隨風十八翻」,只見他高大身軀一如掠波燕茁,恰似柳絮隨風,客來飛去,忽上忽下,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就借兩柄長劍相接反震之力,升空攻敵,久久不落實地。

    剛一開始交手,武當木道人還不覺有何奇特之處,只是感覺到他的輕身功夫,高人一等罷了,借力飛昇,運用靈巧而已。四五十招一過,漸漸覺得不對了,只見他在空中穿飛迥旋,花樣百出,明明是從前邊兒攻來,突然一個筋斗,人已到了身後。

    信手出劍,無不指向必救要害,防不勝防,被他弄得灰頭灰臉,手忙腳亂。

    有時眼睛看著他從右邊兒撞了過來,還沒來及出招兒,眼前一花,一個迥旋,他已到了左邊兒。而且他的劍招也愈來愈奇,愈來愈狠,有時順手一劍就走,有時卻疾攻數招始退,奇詭辛辣,來勢難測。

    禿鷹黑三兒招術詭異奇特,配合著他那輕靈飄忽不定的身法,攻勢越來越是奇猛,招術也愈打愈見精奧。

    頓飯光景。

    百招已過。

    武當木道人已守多攻少,漸落下風,一邊嚴加防守,怕他偷襲,一邊暗晌付道:「這魔一頭果然名不虛傳,為我生平最大勁敵。我這樣一味等著他攻擊,捱打,被動,實非良策,倒不如和他全力硬拚幾招兒,或許能將他那怪異身法破去,挽回頹勢,進而將他除卻……」

    心念一動,立刻運氣行功,準備全力一擊。

    驀地!

    劍氣沖天。

    銀虹暴閃。

    禿鷹黑三兒已凌空對武當木道人疾攻而至。

    武當木道人早右準備,一聲狂笑,縱身飛起,手中長劍一招「春風化兩」,閃電擊出。

    但見——

    銀星千萬。

    滿天流竇。

    風馳電掣,嘶嘶作響,反向禿鷹黑三兒當頭捲了過去,同時,左掌平胸,凝力不發,伺機而動。

    這「春風化兩」劍招,乃武當劍術中最為精奧神奇的一招絕學,晃眼之間,化作千縷寒光,宛若狂漳驟雨,凌空湎下。

    禿鷹黑三兒眼看劍勢威力奇大,倒也不敢輕攫其鋒!忙氣沉丹田,把疾衝上前的身子收林個千斤墜,人已飄落下去。

    武當木道人再也沒有想到,禿鷹黑三兒身懸空中,仍能如此運轉由心,這無堅不摧的「春風化雨」絕招,竟被他輕描淡寫的化解於無形。

    武當木道人一擊不中,人卻從禿鷹黑三兒頭上飛了過去,忙氣沉丹田,腳落實地,回頭望著正欲飛身攻聲的禿鷹黑三兒橫劍怒叱道:「哼!這般取巧遊鬥,算不得什麼本領,看來你禿鷹黑三兒,也不是徒具虛名而已!」

    禿鷹黑三兒被他象話一激,果然沒再出手,仰身一翻,疾退數丈,回頭瞥了正在聚精會神觀戰學劍的陸小飄一眼,雖然一語不發,但好盡是在説:「小子,看清楚了?都記得了吧?」

    陸小飄感激的啾著禿鷹黑三兒,立刻會意的向他點了點頭。

    二年相處,晨昏與共,他們之間,雖然一身血海深仇,很少説話,但卻彼此關懷早已心靈相通。這種關係,不但奇特,天下少有,也更令人費解。

    禿鷹黑三兒滿侵喜悦的回過頭來,橫劍胸前,瞪著武當木道人,冷冷一笑,接著説道:「老牛鼻子!你不用拿話來激我,你儘管劃出道兒來,我禿鷹黑三兒奉陪也就是了,不過!咱們得賭個什麼才行,你敢麼?……」

    武當木道人已被他那種目中無人,心存輕視的狂態,氣得七竅生願,磊跳如雷。就聽「啪」的一聲脆響,武當木道人一拍脖梗子説道:「黑三兒!咱們就賭這項上人頭如何?」

    禿鷹黑三兒正要他如此,眼睛裏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長劍一指,冷冷陽道:「君子一言!」

    武當木道人接著説道:「駟馬難追!」

    禿鷹黑三兒冷冷一笑,雙手一洪,沉聲説道:「以死相拚,誰也不必客氣,你!你先,請!」

    武當木道人被他氣得渾身顫抖,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説什麼,但強忍住了。

    禿贗黑三兒和武當木道人相互凝視,運功相持,誰也不敢輕學妄動。

    一陣沉寂。

    空氣就盡突然凝結了似的,讓人感到窒息。

    時間不停的飛逝。

    良久!!

    他們的腳步終於開始移動了。

    由幔而快,就像走馬燈似的在繞著圈於旋轉。

    驀地——

    一聲斷喝。

    接著——

    一道人影,沖天而起,橫空銀虹,直射而下,禿鷹黑三兒首先發難,身劍齊飛,直向武當木道人捲了過去。

    武當木道人反手一圈,劍光一閃,「當」的一聲脆響,已將禿鷹黑三兒疾攻而至的當胸一威架開,振腕一遞,劍鋒反朝著禿鷹黑三兒的左肩直劈而下。

    禿鷹黑三兒冷冷一笑,雙肩輕輕一晃,人已向右讓開,手中劍震腕一抖,嗡的一聲麋劍鳴!

    朵朵劍花,閃電飛出,直取武當木道人心腹要地。

    他二人這次交手,和剛才情形,大不相同。

    這次交手,不只是招術的蠻化和指制先機,而且還加上內家真力的拚搏,每一劍的攻勢中,都藕合了千夠內家真力。

    任何一方,只要稍露破綻,對方部趁勢發出合藴在劍身上的內家真力,排山倒海般的直攻過去。

    輕則重傷,重則斃命。

    所以!

    禿鷹黑三兒和武當木道人,誰也不敢輕易出手,但每一出招兒,必定是充滿殺機。

    不過!

    看上去他二人卻不像是在以死相拚,彼此凝神互視,相持良久,始突然伺攝交攻一招半式,而且倏合部分,瞬間退開,仍變成相持之局。

    其實!

    這才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比武,不但要在招術,功力,速度上分勝負,而且還包括了智慧,經驗,反應,和耐力上的全面火拚。

    表面上雖然看不出什麼,實則危亡系於一線,生死決於剎那。

    兩人耗鬥了個把時辰,仍未分出勝負,禿鷹黑三兒漸感不耐起來,斷喝聲中,高大身影業已沖天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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