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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不要跟你去!」一路上,蘇紅硯都在鬧脾氣。

    搞了半天,他居然還是視她為陌生人,那她為何還要跟他勾勾纏?

    但Simon一點都沒將她的抗議聽進耳裏,當他坐進車內時,只來得及瞄了眼在她屋裏撿到的照片,「妳其實可以在一看到我的當下,就將這張照片交給我的。」

    那她後面就不必吃這麼多苦了。

    蘇紅硯則是恨恨的瞪着他,「既然你一點都想不起我,那就放我走!」

    她才不要死皮賴臉的纏着他!

    他像是沒聽見她的抱怨似的,繼續自説自話。「妳知道嗎?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妳的背影,那時妳故意把自己打扮得老氣,可我還是對妳產生了熟悉感。」

    蘇紅硯並不知道這一段,所以她沒吭聲。

    「之後幾次跟妳交談,從妳痛恨的眼光裏,我能感受到妳對我深深的愛意……」他的嘴向來厲害,能把黑的説成白的。

    「並沒有!」他別這麼厚臉皮,竟把她憎恨的目光解釋為愛慕好嗎?

    「我會把妳調到我身邊做事,實在是情非得已。」如果他曾對自己所做的事感到後悔的話,大概就只有這一件了。

    「哼!」她才不要原諒他。

    「可妳不得不承認,」他繼續自以為是的説:「至少後來的妳,為了贏得我的注意,開始注重打扮,且不再是個凡事漠不關心的人了,這點該説是我的功勞。」

    才不是,是他硬逼她的耶!

    「甚至,妳對於我只記得別的女人的事還介意得不得了,這就表示妳在意我,不會吃醋。」他説到這裏時,還志得意滿的望了她一眼,一副要她承認的模樣。

    「我沒有。」她輕聲説。

    可想了想,如果她只是這樣輕描淡寫的回答,或許只會助長他囂張的氣焰,便決定不這麼善罷罷休,「我早就作了決定,我一定要忘掉你。」

    回頭看着他原本自信滿滿的俊顏變得有點發青,蘇紅硯這才覺得開心一點。「而忘掉你的第一要務就是,認真結交男朋友,然後結婚生子。」她加油添醋的説。

    「我不準!」他恨恨的説。

    「哦~~是嗎?你以為你是我的誰?」她更加挑釁的問。

    「我嗎?」聽到她的問話,他這才深吸一口氣,好整以暇的説:「我是妳未來的老公、妳兒子未來的老爸。」

    「你作夢!」她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我是説真的,欠妳的,未來我全都會補償給妳;對不起妳的,未來我也會彌補過來。」他頓了一下,放下身段的説:「只是,我想要求妳一件事。」一臉誠意的看着她。

    蘇紅硯不懂他為何會突然轉變態度,一時怔愣住。

    「等會兒到我家,任何事妳只要聽就好,千萬別介入作調人,否則妳會受傷的。」他殷殷交代。

    她依然不解的望着他。

    「我只需要有個人站在我這一國。」他輕聲説,「這樣,我就有足夠的勇氣繼續奮戰。」

    她雖然有聽沒有懂,卻還是忍不住點了頭,只因他將她……歸為他這一國的!

    唉~~她真是沒用。

    當他替她將凌亂的發攏到耳後,她的臉上霎時浮現紅暈,Simon滿足的再次交代道:「記住,站在我這邊給我勇氣就好,千萬彆強出頭。」

    雖然不明白狀況,但她還是點了頭,在這一刻決定信任他。

    「你總算肯回來了。」

    才一踏進門,就見一名長相頗具威儀的長者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臉的不耐煩。

    「Simon,爸等你好久了。」安姬一副女主人的姿態,在乍見到蘇紅硯的瞬間,雖是變了臉,卻沒立刻發作,只是技巧的走近他倆,想將蘇紅硯給推到一旁,不讓她與Simon黏在一起。

    但她失敗了,因為,Simon緊緊的牽住蘇紅硯的手,就是不放開。

    「你來幹嘛?」Simon冷冷的問,拉着蘇紅硯坐在父親對面的沙發上。

    蘇紅硯悄悄拉扯着蕭子叡,要他別這麼無禮。

    「來看你為何正事不做,只知玩女人。」蕭父將話説得很重,看蘇紅硯的眼光也充滿了不友善。

    蘇紅硯都還沒來得及辯解,蕭子叡已經發難,「是嗎?看來你還沒看過公司的營運報告。」他冷冷的説:「我才接手公司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導正了禾豐集團錯誤的營運計劃,後面,你就等着驗收成果吧!」

    蕭父聞言,轉頭望了安姬一眼,像是對Simon的説法很訝異似的。

    可Simon完全不給他父親插嘴的機會,「至於玩女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過去七年多來,我幾乎是過着和尚的生活,你不是還因此而擔心過,甚至讓安姬一天二十四小時對我緊迫盯人嗎?」

    咦?他在過去七年來竟是過着如和尚般的日子?蘇紅硯聞言,頓時欣慰的抬眼看了他一眼。

    安姬當然看到蘇紅硯的反應,立刻出言反駁,「Simon,我們明明就做過……」

    Simon可以感覺到被他緊握住的小手瑟縮了下,但他沒放手──他再不會輕易放手了。

    「我承認!」他決定將整件事攤在陽光下。

    「那時,美國的分公司爆發主管捲款潛逃,造成集團發生資金週轉不靈,逼得大哥一時想不開,做出自戕的行為;而你們何家則是適時伸出援手,幫助我們蕭家渡過難關。

    「可你們何家卻緊抓住這一點,趁着我大哥百日內,向我父親提出蕭、何兩家聯姻的交換條件,就吃定我父親無法説出一個不字。可當時的我血氣方剛,哪肯輕意屈服?

    「再加上我父親無法接受我大哥的驟逝,竟然對公司撒手不管,讓所有的重擔全都壓在我的肩上;而我則是一時負荷不了,終於和他起了嚴重的爭執,毅然決然產生逃離的想法。」雖然他的記憶全不復存在,但徵信社卻將有關他的事查得一清二楚。

    他邊説邊緊握住蘇紅硯的手,就是不肯鬆開,但他卻沒多看她臉上所流露出對他的不滿。

    「由於我突然的離開,我父親於是私下同意安姬與我的婚事,並在未經我的同意下對外宣佈這樁婚事。」

    説到這裏,蘇紅硯發現安姬與蕭父確實面露愧意,這讓她知道他説的都是事實。

    而蕭父與安姬之所以面露愧色,甚至有些不安,則是因為他們沒想到多年後Simon還是恢復了記憶。

    那之前他們精心編造的謊言豈不全都穿幫了?

    「在我待在台灣的那幾個月裏,我找到了一份工作,也結交了一羣新朋友。」他指的是陳建中那羣朋友。

    「然後結識了妳,跟妳展開同居生活。」他看着被自己緊握住手的蘇紅硯一眼,態度很認真的説明道:「那時的妳老是怪我只為性而跟妳在一起……」

    他沒因蘇紅硯聞言後羞得滿臉通紅而止住話語,反而繼續侃侃而談,「可妳不知道的是,在認識妳之前,我可是個被我父親強逼非得跟上我大哥腳步不可的可憐蟲,那時的我什麼事都不能做、不敢做,就只有兢兢業業的不斷學習,成長,以期達到我父親的要求。」

    蕭父聽到這,原本威嚴的老臉再次浮現愧意。

    而蘇紅硯在無意間竟窺視到了。

    她這才發現,或許蕭子叡與他父親間的感情並沒那麼糟糕吧!

    「可好不容易逃離那樣的環境,我一心只想放鬆心情,甚至體會一下放縱的感受……」

    所以那時的他才會無所事事,什麼未來都不肯談嗎?

    突然,她覺得自己懂他了。

    蘇紅硯反握着蕭子叡,想讓他知道她對他的心意。

    Simon感受到了,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可後來,發生意外了!」

    就是那場離奇的車禍。

    「我想……其實是在發生車禍前,我家人就已查出我的行蹤,只是剛巧利用那樣的時機把我帶走。」但他還是得鄭重聲明,「那時的我是真的頭部受到重創,也是真的失憶。」

    他失去的那段記憶,恰巧是從他逃家後到出車禍前,而即使是在七年後的今天,他依然沒有恢復記憶。

    只是,在場的人全不知道。

    蘇紅硯聽到這裏,忍不住難過的思付:她真要怪,或許就只能怪命運吧!

    誰教他要那麼倒黴的遇上車禍呢?

    「而安姬則是在我剛回美國,趁着我還受傷的那段時間,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直接鑽到我的牀上。」他講到正題。

    「而那時的我,剛巧將逃家的這一段給忘得一乾二淨,眼見安姬都跟我這樣了,便不再堅持拒婚。」重點是,他就算失身也不是自願的,所以紅硯該會原諒他才是。

    安姬聽到此,胸一挺,臉一昂,「對,我確實是主動送上門,但我們確實有一腿了啊!」

    看到蘇紅硯的臉色變得難看,安姬加油添醋的説:「而且,我們不只一腿吧!事後不是又有第兩腿、第三腿嗎?」

    所以,這位礙眼的蘇小姐是不是該主動離開,別再來破壞她的婚姻了。

    Simon再次感受到被他緊握的小手又在瑟縮了,他趕緊替自己的行為作出解釋,「那時的我,確實是想認命了。」

    如此一説,安姬立刻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既然我未來的幸福都能被我的父親犧牲掉,那我還爭什麼呢?」言語中充分彰顯他對蕭父的不滿。

    而蕭父則是更加顯現出慚愧的神情。

    「可不知為何,即使安姬對我百般挑逗,我卻始終意興闌珊,十次中有九次都欲振乏力,到最後,甚至讓她誤會我根本就『不行』了!」而他也因此減少被她糾纏。

    「我甚至在前兩年直接告訴他,」Simon指着蕭父,「除非我這輩子真的沒碰上我喜歡的女人,我才會認命的娶安姬,可只要我找到我的天命真女,我就會立刻跟安姬解除婚約。」

    會訂下這樣不平等的條約,當然是想迫使安姬主動離開他,畢竟女人的青春有限。

    「可我絕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安姬立刻接口道,她可是足足等他七年了,哪肯輕言放棄?

    「對,那是因為你們何家一直沒放棄想掠奪蕭家的資產。」Simon突如其來的將何家的痴心妄想攤開來説。

    「你……」沒想到的是,安姬竟一點也不在意自家的壞心眼被揭露,還很不滿的質問,「難道累積我們兩家的財富,成為能呼風喚雨的大企業,這樣的想法有錯嗎?」

    如果真能如他們何家所期望的,也該算是替華人爭光吧?

    而她,之所以欣然接受她爸的這項建議,當然是想進一步成為上流社會的名媛,更好的是,她要嫁的人還長得如此體面,她當然肯這樣等他囉!

    「妳太自以為是。」這是Simon自得知何家所打的如意算盤後的第一個念頭。

    「那又怎樣?」安姬從不認為自己所追求的目標會達不到。

    「是啊!那又如何?我們是欠何家一份人情!」受人恩惠,本就該泉湧以報,他一直都這麼教導兒子的呀!

    所以,就算何家算計着他們蕭家,也沒什麼大不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蘇紅硯卻突然插嘴了,「但還債的方式應該有很多種,並不一定要以身相許吧?」

    Simon聞言,一臉的欣喜,「妳……真心原諒我了對吧?」

    如果不是,她不會替自己説話的。

    蕭父則是一臉的不以為然,「何家就只有安姬一個獨生女,何家的產業就只能靠她來繼承,妳以為安姬她爸之所以相中Simon作她丈夫的真正用意為何?當然是物盡其用囉!」

    嗄?!Simon是人耶!

    聽聞蕭父竟然如是説,蘇紅硯當下傻到連話都説不出來,「蕭、蕭先生又不是物品……」

    可安姬竟持與蕭父相同的觀點,「對,就是物盡其用。」

    不會吧!蘇紅硯在這一刻決定,她要用力的捍衞蕭子叡的人權,她絕不讓他們這樣污衊她所愛的人。

    「那只是比方,」蕭父不在意的指出重點,「何家一方面需要像Simon這樣有才幹的人幫忙經營他們的事業。」

    Simon在乍聽到父親説他有才幹時,臉上的表情瞬間一震,像是有點感動,又像是很欣慰。

    蘇紅硯則是看懂了蕭子叡臉上一閃而過的複雜表情,剎那間,她突然明白橫阻在他們父子倆之間的是什麼了。

    蕭父仍在繼續發表高論,「另一方面,何家是希望未來能擁有像Simon這麼優秀的繼承人。」

    「沒錯,我要生下Simon的孩子。」安姬立刻插嘴道。

    「可是──」蘇紅硯緊跟着也插嘴道:「就算真是如此,蕭先生還是沒必要以身相許啊!」

    「妳的腦子怎麼轉不過來呢?」蕭父被她的言論給惹毛了,生氣的問:「不以身相許,何家要如何得到Simon的繼承人?」

    這樣的笨女人,哪配得上他優秀的兒子?

    「是啊!妳怎麼就是説不通呢?」安姬也很氣憤,「妳幹嘛不乖乖離開,別再來攪局呢?」

    Simon則是一把攬過蘇紅硯,「不准你們污辱我的女人。」

    他只需要蘇紅硯表態站在他這一方就夠了,他不需要她加入戰場,替他打仗。

    蘇紅硯則是偎在蕭子叡的懷裏,一點都沒退縮,「我是説真的,何家可以正式聘請蕭先生為他們效力,只要在不影響蕭家事業的範圍內;同樣的,何家也有機會獲得他的子嗣……」

    霎時,三個人六對眼光直剌剌的死瞪着蘇紅硯。

    蕭父的眼光是質疑的,他才不信能在不犧牲兒子的前提下完成報恩的大事。

    安姬的眼光是憤恨的,她才不信眼前偎在Simon懷裏的女人肯自動退讓,將Simon還給她。

    Simon的眼光則是悲傷的,她現在是要正式回絕掉他的感情嗎?他不會準的!

    蘇紅硯可以感受到蕭子叡的危機意識,所以她主動示好,伸手回摟他一下,讓他能安下心。

    「不過──」她刻意頓了一下,眼光梭巡在場的每個人,「當然得先取得我的同意。」

    當下,她撼人的話語讓在場幾個人都傻眼了。

    「紅硯!」Simon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他緊緊將她束縛住,「妳的意思是……妳原諒我,同意要嫁給我了?」

    耶~~他終於將她追到手了。

    可她趕緊附在他的耳旁低語,「你想得美!」

    她為他受了這麼多年的苦,而他卻半點都不記得她,她沒道理讓他如此輕易的得到她。

    而蕭父則是一臉的恍然大悟,「對啊~~為何我從來沒往別的方向想過呢?」

    報恩有很多種,而他唯一想報的恩就是不讓何家終結在安姬的手中,所以,他才會想到要犧牲Simon的幸福。

    可如果還有別的報恩方式,那他何樂而不為呢?

    「不!我絕不同意。」只有安姬的反應是激烈的,因為根據蘇紅硯所提出的建議,她就得跟Simon説bye-bye了,她才不要。

    她可是守了他七年耶!

    怎麼能説放棄就放棄呢?「我們何家只接受我和Simon一起生出來的孩子,沒得商量。」

    但她的話才沒人理會呢!

    雖然蘇紅硯所提的建議還有許多窒礙難行之處,但蕭父認為,只要有心,他該是能和安姬的父親達成協議的。

    而這樣多好,他甚至有機會能跟失和多年的兒子重修舊好呢!

    看來,眼前這女人的腦子裏確實有點東西,嗯~~或許她將會是打破他和兒子間隔閡的最佳管道。

    一這麼想,蕭父再看蘇紅硯的眼光就變了,變成「老丈人看媳婦,愈看愈有趣」的那種眼光了。

    可安姬卻氣到不行,她咬牙切齒的立誓,她絕不輕言放棄,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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