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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功敗垂成

    原來,錦心紅線曾月霞於接獲那綠衣丫環報告,得知醜吳用王德和玄衣仙娘已離府他去之後,立即匆匆趕回大廳。當時楓林雙仙等七人仍未散去,查問之下,才知道是醜吳用王德藉故把玄衣仙娘騙出大廳,卻不明白用了什麼手法,竟能誘惑得玄衣仙娘跟隨他同去。

    錦心紅線曾月霞一時大意,認定玄衣仙娘乃是自己的死黨,必能不辱使命,是以未曾吩咐其他各人共同監視,致有此失。她惱怒之下,當即傳出急訊,查明瞭醜吳用王德和玄衣仙娘出走的方向,帶着方小竹和無腸項羽駱鐵牛二人,追蹤下來。

    如果玄衣仙娘和醜吳用王德靜守原處不動,錦心紅線曾月霞等三人,可能會就此錯過。可惜醜吳用沉不住氣,急急地要把玄衣仙娘帶走,以致無巧不巧,正好被錦心紅線曾月霞發現了行蹤。

    這時,醜吳用王德雖被玄衣仙孃的一墜之力,帶得退後一步,而緊隨在玄衣仙娘腕脈的五指,並未放開。他冷笑一聲,連臂一甩,把玄衣仙孃的身子帶得一轉,擋在自己前面,作為掩護之物。錦心紅線曾月霞見了笑臉如花,毫不氣惱,平易地道:

    “你最好先把雪欺霜廢了,以免動手之時,礙了你的手腳。”此言一出,醜吳用王德不覺為之一楞,他沒有想到錦心紅線曾月霞,竟絲毫不把玄衣仙孃的生死放在心上,當時目光溜轉,苦思應付之法。

    方小竹冷眼旁觀,看出錦心紅線曾月霞在這三年之中,果然已贏得了非常的威望,否則,憑醜吳用王德這等人,怎會露出怯敵神情?

    更奇怪的是,醜吳用王德竟忽然推開了玄衣仙娘雪欺霜的手,而且輕輕把她推至一邊。玄衣仙娘自由復獲,立即嬌軀一彈,怒叱道:

    “惡賊,我和你拚了。”戟指如戰,直向醜吳用王德‘玄機’穴點去。

    那知她剛一出手,卻忽聽錦心紅線曾月霞淡淡地冷哼一聲。她耳聞這聲無言的冷哼,弄不清錦心紅線用意何在,不覺縮手錯步,退出丈遠,嚅嚅的叫了聲:

    “夫人!……”滿臉委屈之色。錦心紅線曾月霞寒着臉道:

    “這裏沒有你的事,請先回去吧!”玄衣仙娘雪欺霜原想帶罪立功,一聽這話,不覺神色一慘,掙了掙,又道:

    “醜吳用身藏武學秘芨,夫人萬萬不可放過他!”説罷,萬般無奈的拖看沉重的腳步,向來路行去。錦心紅線曾月霞對於玄衣仙娘臨去的這兩句話,雖然心中一動,但略忖之後,卻仍回頭對方小竹道:

    “竹弟,看你的了!”

    方小竹成竹在胸,再不把當初的顧慮放在心上,原來他現在已經想通了,醜吳用王德從是心機深沉如海,也想不到自己和錦心紅線曾月霞根本無由生心。於是,他應聲指着醜吳用王德道:

    “想不到我們很快又見面了,這筆帳,你説該怎樣算法?”醜吳用王德色厲地道:

    “本人難道還怕你們以多為勝不成!”方小竹哈哈大笑道:

    “小爺僅憑家傳掌上絕學,便可教你討不了好去,何用人多?”説罷,雙掌一合,劍眉一挑,道一聲:

    “請!”不怒而威,氣概非凡。

    醜吳用王德早知方小竹身具異能,憑自己的藝業,説什麼也不是人家敵手,他生性狡猾,決不打無把握的仗,是以心中早存見機脱逃之意。但此刻他卻不能不裝出捨命拚的樣子。但見他向前跨了一大步,雙掌功力默運,頓時漲大一倍,顏色變得漆黑。

    就在這時,錦心紅線曾月霞忽然叫道:

    “且慢!”醜吳用王德冷然道:

    “怕了麼?”錦心紅線不屑地道:

    “‘斷魂掌’豈是‘擎天掌’之敵,我勸你還是且慢得意的好!”説完回頭對方小竹道:“竹弟,個人恩怨暫時隔後一步,且讓嫂嫂先叫他交出武學秘芨來!”

    醜吳用王德當然知道曾月霞要替下方小竹的用意是生怕方小竹不是‘斷魂掌’的敵手,心中不禁暗暗好笑。其實,他最為懼怕之人,並不是她錦心紅線曾月霞,更不是無腸項羽駱鐵牛,而是曾月霞放心不下的方小竹。錦心紅線此舉,正好合了他的心意,當時他聲色不露地接口道:

    “什麼武學秘芨?”錦心紅線曾月霞粉面一寒道:

    “少裝傻!難道你未曾聽到玄衣仙娘剛才之言?”醜吳用王德故意一驚,忽然哈哈大笑道:“你們上了她的當啦”錦心紅線曾月霞冷笑聲中,她繼續説道:

    “不錯!我確實有過‘紫氣同歸’其書,但是,我又將它送給玄衣仙娘,作為交換自由的代價了。”

    此話聽來不無道理,錦心紅線微怔之下,不覺一陣沉吟。橫阻在山道上的無腸項羽駱鐵牛,因與玄衣仙娘交情不惡,這時忍不住跳起來道:

    “夫人!不要聽他的鬼話。”醜吳用王德“哼”的一聲道:

    “要不然,她怎會送我出莊!”無腸項羽駱鐵牛本就口袖,一聽這話,頓時啞口氣言。醜吳用王德接着又示意般地自言自語道:

    “再不追去,只怕就來不及了。”

    錦心紅線曾月霞忽然秀眉一軒,杏目之中金光陡塞,就逼着醜吳用王德臉上道:

    “玄衣仙娘如果真的取得了‘紫氣同歸’怎會自行脱出,自找麻煩。”

    醜吳用王德果不愧吳用之名,聽得錦心紅線曾月霞的駁斥之言,毫不加思索地便迅速答道:

    “這就叫做‘惡人先告狀’,夫人見連這個這理也不懂麼?”答得中肯快捷,令人不得不相相他説的都是真話。

    方小竹對於所失奇書,自有追回的決心,但他卻更不願讓它們落入錦心紅線曾月霞的手中,因為他覺得,錦心紅線將來為患江湖的程度,要比醜吳用王德大得很多,而且奇書一旦落入她的手中,要收回也比較困難。所以,他只默立一旁,靜觀事態變化不置一言。

    錦心紅線曾月霞沉思了片刻,肯定説道:

    “王德,我勸你不要空費心機了,我可以和你打賭,那本‘紫氣同歸’,此刻一定仍然在你身上!”醜吳用王德心神一震,猛然後退一步。這不自覺的一步後退,無異已將心中底牌,泄露了出來。錦心紅線曾月霞緊接着冷笑道:

    “你有膽量讓駱兄一搜嗎?”無腸項羽駱鐵半應聲道:

    “姓王的,老子要在你身上抄不出‘紫氣同歸’來,從此不叫駱鐵牛。”説着大步向醜吳用王德逼去。

    醜吳用王德心裏明白,眼前情勢,別説打不過人家,就是逃脱的機會,亦屬渺茫。於是,他不得不退一步作想,犧牲一本“紫氣同歸”,保全另外二本武學秘芨,尚不失為完全之策,唯一使他擔心的,便是站立一旁虎視耽耽的方小竹,不知道這小傢伙是否知道藏書的數量,是否已查明失書的確數?但情勢上已不容他多作考慮,當下他只有一咬齒,探懷取出那本“紫氣同歸”,高舉手中。強作鎮靜地哈哈大笑道:

    “夫人真是天人,我認命了,書在這裏,只是………”方小竹“嘿!嘿!”一笑,俊目中閃電似的精光一掃,醜吳用王德而為之心頭一涼,暗呼一聲:“糟了!”

    誰知方小竹一笑之後,卻又把頭撇了開去,似乎是虛張聲勢,並不清楚失書的數量。

    錦心紅絲曾月霞迫不及待地要得到“紫氣同歸”和顏悦聲道:

    “王前輩只要你將‘紫氣同歸’交出來,今天決不為難你,而且,四秀莊仍然歡迎你常為座上之客,”醜吳用王德眼珠一轉,轉問方小竹道:

    “四莊主意下如何?”方小竹樂得裝糊塗,道:

    “四秀莊難道還有第二種不同的説法麼?”

    錦心紅線曾月霞見方小竹如此與她打成一片,大為高興滿含讚許地瞥了他一眼。

    醜吳用王德大聲喊道:

    “夫人請接書!”揚手將“紫氣同歸”甩出。

    他與錦心紅線曾月霞之間的距離,原只二丈左右,“紫氣同歸”在他充沛內力的推送之下,其疾如矢,化作一道黃光,直向錦心紅線曾月霞手中落到。

    眼看奇書,已經接近錦心紅線曾月霞面前,曾月霞亦已伸手去接,卻不想就在此際,風不吹,草不動,那本“紫氣同歸”卻忽然斜裏一拐,速度更快地射向山中,落入一個身形細小的人手中,此人之來,無聲無息,誰也沒有察覺。就憑這一點,就知他的身手比在場各人都要高明。

    錦心紅線曾月霞對此以生警惕,不過到手之物被人接去,卻使她難以甘心,當下身形一閃,便向蒙面人肩頭抓去。蒙面人對錦心紅線曾月霞的猛撲之勢,視若無睹,不但身形仍然屹立不動,而且沒有絲毫還擊的跡象。

    這情形委實駭人,憑錦心紅線曾月霞的功力修為,一爪之力,何等威猛,一被抓中,非落個肩骨破碎,身受重傷不可,但事情偏偏就怪,錦心紅線纖纖素手剛與蒙面人肩頭一觸,忽然驚咦一聲,一語不發,便即飛身退回。蒙面人冷冷一笑,道:

    “人家怕了鐵心秀士的招牌,但惹到我頭上來,卻是自找沒趣,嘿嘿,你是什麼東西變的,難道自己還不清楚麼?”錦心紅線一看對方語含隱機,不覺更加戒懼,落立當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蒙面人這幾句話不僅使錦心紅線曾月霞心驚,同時也喚起了方小竹一段難忘的回憶,他暗忖道:

    “莫非是她,那蒙面的人,未待錦心紅線曾月霞有進一步的”舉動,身形一幌,失了蹤影,從山巒錯綜間送來一句話道:

    “就憑你這樣一點道行,也想獨霸一方嗎!哼!”方小竹這時也忍耐不住,他俊目微眨,轉向錦心紅線道:

    “嫂嫂,紫氣同歸,豈能讓人奪去!”

    身形暴起,有如大鵬展翅,朝那蒙面人急逝方向疾馳而去。他話落起步,錦心紅線曾月霞把話聽清,再徒喝止,已是不及。回頭再看醜吳用王待,亦已不知去向。

    不知為了何故,錦心紅線曾月霞竟對兩方面都不知追查,只招呼無腸項羽駱鐵半道:

    “駱前輩,竹弟弟年輕識淺,恐有閃失,請你隨後跟去,助他一臂之力。”無腸項羽駱鐵半大聲應道:

    “夫人放心,包管不會出事。”直奔山崗之間。錦心紅線曾月霞神色涓喪,一聲暗歎,獨自緩回山莊。

    方小竹起步之初,速度雖快,用的卻是普通身法及至遠離錦心紅線曾月霞之後,這才內力猛提,展開習而未用的上等輕功,身形快得有如一道閃光,令人看不清人影。一口氣下來,已馳出十餘里地,不過他雖馳行若飛,沿途事物,卻是鉅細無遺,盡入耳目竟未發現絲毫人蹤。

    他越追心中疑念越深,自思自己輕功造詣,決不致這久追不上那蒙面之人,轉念及此,不由止步停身,準備回頭詳搜。不想剛轉過身來,忽聞後面有人“哈哈”一笑道:

    “你果真來了!”這悦耳動聽的聲音,使得方小竹心神一震,脱口叫道:

    “菁姊姊,是你!”

    喊完這才旋身,朝發話之處蹤去。身子一起一落,便落到了那蒙面人面前,功力火候,顯現十足。誰知那蒙面人卻俏生生的凝立不動,對於方小竹的接近,非但視如未見,反而壓低噪音冷冰冰的道:

    “誰是你的菁姊姊?”方小竹聞言為之一驚,俊臉脹得通紅,懦懦地道:

    “那麼尊駕是誰?……實因尊駕説話的聲音,與在下的一位朋友極為相似,故而一時錯認,尚請見諒。”那蒙面人又冷哼了一聲,道:

    “聽説岳陽‘四秀莊’在錦心紅線振興之下,未及三年,便已名噪江湖,未料今日見,見然都是些強搶豪奪之輩,在下算是開眼了。”方小竹一發覺對方不是陳菁,心中已感失望,這時被對方一頓數説,那還忍受得住,反唇相譏道:

    “足下高明,也還不是見寶起意的人麼!”蒙面人冷漠如故地道:

    “更可恥的,是年輕人做錯了事,居然還安之若素,不以為愧!”方小竹氣急吼道:

    “我要收回自己的失物,也能謂之恥麼!”蒙面人“哼!”了一聲道:

    “‘紫氣同歸’是你的?説得好聽,騙騙別人可以,拿來嚇我,可是找錯了對象。”

    方小竹心頭猛震,心忖眼前這蒙面人明知‘紫氣同歸’的來歷,何以又會對我如此存有敵意?哦,是了,他必是怪我與錦心紅線等人為伍,同流合污。不錯,剛才對付醜吳用的情景,也實在容易引起人的誤會。

    這可怎麼辦?這種嫌疑一時那能説得清楚?説了又怎能教人相信?他是何等高傲之人,一想通之後,立時直不起頭來,失去了分辯的勇氣,轉身欲走,連‘紫氣同歸’也不敢開口向人家討還了。那蒙面人見方小竹的這般羞慚之狀,似是不忍,探手懷中,取出那本‘紫氣同歸’揚手甩出,喝道:

    “拿去!這本‘紫氣同歸’就算送給你,只是你太不配了!”説到後面,語音帶哽,顯然內心之中有説不出的苦痛。

    耳聞腦後生風,方小竹知道對方果然將奇書贈還,略一思忖,連忙反身前撲,但他並非是接取奇書,而是探臂展掌,向蒙面人的面中抓去。原來他就在這頃刻之間,已從對方帶哽的語音之中獲得了啓示,對方對自己嚴峻的態度既是起於誤會而非真的存有敵意言詞雖然冷削而顯然出於一片愛護之情,那麼,他不是陳姊姊是誰,蒙面人想不到方小竹會忽然出此,微怔之下,蒙面素巾已被方小竹一抓而落,一張清麗絕俗而又滿含悽楚的粉臉,立時顯露了出來。方小竹激動地道:

    “菁姊姊!你為什麼不認我了?”陳菁滾落兩顆大淚珠,苦笑道:

    “我三年前的竹弟弟,是個朝氣勃勃,正氣凜凜的少年英雄!而你卻已是稱雄一方,威懾黑白兩道地四莊主,你叫我認什麼?”説完,掩面回身就走。

    方小竹知道陳菁是因為對他友誼深重,才有此失望之情,想到真金不怕火來燒,反而定下心來,平靜鎮定地道:

    “小弟雖是不肖,卻也不是菁姊口中所説的那類人……三年寄藉江湖,昨日始返家門,“四秀莊”四莊主的頭銜,更不是小弟把願自居的!”陳菁驀地轉身道:

    “什麼?你説你三年一直沒有回家?”方小竹點頭道:

    “正是!”

    “那麼在這三年之中,你卻在些什麼地方存身?”

    方小竹對陳菁自是信任得過,但關於學藝之事,卻一時不便對她説出,由於心中有此困難,臉上的神色便顯得不自然起來。陳菁不覺疑訝道:

    “大丈夫做事,有何不可對人言的呢?”方小竹一臉尷尬之色,低聲道:

    “陳姊姊……”終因有所顧慮,説不下去。

    陳菁乃絕頂聰慧之人,當然已看出了方小竹必有難言之隱,這類事江湖上比比皆是,有時為了某種特殊原因,父子之間也有暫相隱瞞之時。同時,她對方小竹的並未與奸偽相通,已感滿意,其他的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當下層顏一笑道:

    “既是這樣,不説也罷!只要你能潔身自愛,我已安心了。”方小竹深為感動,一昂首道:

    “這三年期間,小弟身受一位老前輩的培植,埋首練功。”陳菁忽然“哦!”了一聲,道:

    “對了,我竟忘了問你,你是從何處學得‘一得集’中的‘飄香步法’的?”這回輪到方小竹驚訝了,他急急道:

    “菁姊姊,你何以也知道‘一得集’?”一問之後,未待答覆,便又道:

    “小弟三年苦修,學的就是‘一得集’上的武功!”陳菁嬌面生輝,喜不自勝道:

    “原來那就是你!”

    方小竹一聽陳菁對自己習藝的秘密竟也清楚,不覺更感到震驚,不知這位嬌美如花又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陳姊姊究竟是怎樣一個來頭,脱口問道:

    “陳姊姊,你究竟是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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