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沈月紅和耿四娘也交上了手。
耿四娘練的是四部神功中的閃電劍法,沈月紅如何是她的敵手,勉強支持了七八回合,便漸感不支。
鶴鳴雖和陶奇又各自加緊攻勢,但他已看出沈月紅十分危殆,而且又脱不開耿四孃的糾纏,只得放下陶奇,回身出手相助。
那知就在這微一分神之間,竟被陶奇一劍刺中左肩。
沈月紅見鶴鳴受了傷,心神越發慌亂,也被耿四娘飛起一腳,踢中側腰,踢得她直拋出丈餘之外。
鶴鳴顧不得傷痛,騰身接住沈月紅,陶奇和耿四娘早又跟了過來。
正在千鈞一髮之際,突聞兩聲嗖、嗖輕響,接着陶奇和耿四娘全都悶哼一聲,各自退了回去。
原來陶奇和耿四娘只顧追殺鶴鳴和沈月紅,冷不防手臂不知被什麼東西擊中,打得兩人緩下了攻勢。
一條黑影,霎時來到跟前。
這人一身黑衣,又用黑帕包住頭臉,只露出兩眼和嘴巴,手中握着一條晶晶發光的亮銀軟鞭。
陶奇喝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笑道:“不要管我是什麼人,你可是陶奇?”
陶奇怔了怔道:“在下正是陶奇。陶奇兩字,可是你隨便叫的?”
那人冷聲道:“那個女的,必是你渾家耿四娘了?”
耿四娘接道:“不錯,老孃就是耿四娘,你是那個兔崽子,報上名來?”
那人哈哈大笑道:“老子是你們兩個的祖宗!”
陶奇大怒,道:“好個狗孃養的上敢佔我的便宜,想必活得不耐煩了!”猛然一劍,向那人砍去。
陶奇剛才雖被什麼東西擊中手腕,痛過之後,並不影響功力,因之,一出手就想制對方於死地。
那人身形一閃,抖開亮銀軟鞭迎了上去。
雖在暗夜,仍能看出那人的鞭勢奇詭莫測,忽前忽後,忽左忽右,似乎滿目都是鞭影。
陶奇雖殺得性起,一時之間,竟也放不進去,始終被拒在鞭影之外。
站在一旁的鶴鳴和沈月紅,生恐耿四娘上前助陣,便又雙雙出手,合搏耿四娘。
但因鶴鳴的左肩已有劍傷,身手失去原有的靈活,兩人聯手,依然無法取勝。
卻聽陶奇大聲道:“四娘快退,我要發梭了!”
耿四娘應聲向後躍出。
陶奇也撇開那人,倒縱出兩三丈遠。
鶴鳴知道陶奇要施放雷火梭,急急拉着沈月紅向後躍退,一面大喊:“兄台快退,小心他們的雷火梭厲害!”
那人吃了一驚,隨即向後急縱。
只聽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之後,頓時火光四射,塵土迸飛,連地面都被炸開一個鍋口大小的大洞。
鶴嗚、沈月紅和那人雖然縱開數丈之後又快速的伏在地上,但身上仍中了不少飛沙走石,所幸並未擊中要害。
陶奇和耿四娘不知是否只帶了一顆雷火梭,還是自感無法生擒對方三人,在扔出雷火梭後,趁塵沙彌空之際,人已失去所在。
連方才出手相助鶴鳴和沈月紅的那人,也不知去向。
鶴鳴和沈月紅直等塵埃落定之後,才站了起來。
沈月紅連忙撕開一件衣服,為鶴鳴包紮傷勢,好在傷的不重,並無大礙。
兩人重新沿下山的路前進,為防仍有不測,邊走邊留神路旁動靜。
沈月紅道:“奇怪,剛才那人為什麼要救我們?”
鶴鳴道:“你可知道他是誰?”
沈月紅心裏一動,道:“好像聲音有點熟悉。”
鶴鳴道:“師妹聽他的聲音,像不像玉面公子花得芳?”
沈月紅恍然而悟道:“對,一定是他,可是他為什麼深更半夜到這裏來呢?”
鶴鳴進:“這就不清楚了,反正回到徐州,必定還和他見面,倒要好好問問他。”
“還有,他上次和你動手,用的是劍,這次用的又是鞭,怎麼連兵器都換來換去?”
“想來他必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他這人好奇怪,也不等我們,就一個人走了,看樣子他必定跟了我們很久,我們卻一直不曾發覺他。”
鶴鳴笑道:“這也並不表示我們耳目不靈,陶奇和耿四娘,還不是照樣被我們跟了一里多路才發覺。”
沈月紅道:“剛才聽了陶奇和耿四孃的一番對話,我才知道花大俠當年聲名不佳的真正原因,可見人長得太俊了,也會惹禍。不過他對我們卻實在難得,剛才若不是他及時出手,後果實在很難想像。”
鶴鳴道:“今後我倒要好好交上這位朋友,只要能經常保持來往,他定能成為我們最得力的幫手。”
沈月紅靦腆一笑道:“師兄是希望他在耿四娘和陶姍姍身上下工夫?”
“這隻能説必要的時候,我們不能為了報仇就不擇手段。”
“以耿四娘和陶姍姍對他的鐘情來看,由他來對付這兩個女人,事情的確好辦得多,不過師兄説得對,只能用在必要的時候。”
兩人一路且行且談,到達徐州,已是近午時分。
略事休息,鶴鳴就於午後到高升客棧訪晤玉面公子花得芳。
據客棧的夥計説,他自昨日午後外出,至今不曾同來。
鶴鳴悵然而返,晚飯後再去尋訪,誰知店夥説人雖然已經回來了,卻已匆匆退了上房,也不曾留下新的地址。鶴鳴只得再回三義客棧,心下卻一直不解究竟怎麼回事。
他和沈月紅昨晚折騰了一夜,都已感到十分睏倦,到藥鋪裏買了一些刀創藥敷上左肩後,便提前就寢。
一夜之內並無任何動靜。
次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沈月紅起身比鶴鳴早,來到他的房間,關心的詢問傷勢是否已經好些。
鶴鳴笑笑説:“只是一點皮肉之傷,大約兩三天內便可痊癒。”
“陶奇和耿四娘回去後,今天必定派人到徐州來,師兄是否打算換家客棧?”
“我也有這種顧慮,只是我們搬走後,若花大俠來找,不就完全失去連絡了麼?”
“花大俠匆匆離開高升客棧,是否也在躲避天地教的追查?”
鶴鳴搖搖頭進:“陶奇和耿四娘昨夜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他沒有必要躲避天地教的追查,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這倒教人難以思解了。”
鶴鳴想了想道:“今天中午,不妨再到春風得意樓去。”
沈月紅楞了一下,道:“那不是自露形跡麼?”
“咱們悶在客棧裏,對外面的消息,毫無所知,若能在酒樓裏遇上天地教的人,正好可以見機行事。”
沈月紅也覺得躲在客棧裏不是辦法。兩人看看天色近午,出了客棧往春風得意樓而來。
登上花廳,客人不多,只是零零落落的坐了七八個人。
坐下之後,沈月紅向各處打量了一眼,突然失聲叫道:“師兄,你看,那不是苗姑娘麼?”
鶴鳴轉頭望去,果然在靠窗的一角,坐着一男一女,那女的正是苗秀秀。
那男的年在六十左右,面貌清瘦,鬚髮斑白,慈祥中又顯出一股莊嚴神韻。
這人對他來説,是多麼眼熟,只是此刻這位老人,已不再身着道裝,而是藍衣黑褂,完全一副普通人的打扮。
沈月紅見鶴鳴神色有異,忙問:“師兄,苗姑娘怎麼和一位老人家在一起?莫非那是苗伯伯?他老人家怎會這樣快就脱險歸來,難道是周大哥救了他?……”
沈月紅那晚在天地教總壇,並未進入地牢,所以也未看到苗仲遠,她的這種想法,自在意料之中。
鶴鳴並不答話,臉色卻瞬息大變,連兩眼也有些發直,只是楞楞的凝視着苗秀秀身旁的那位老人。
沈月紅從未見過鶴鳴有這種表情,覺出不對,驚聲問道.“師兄,你怎麼了?”
鶴鳴依然不答,對沈月紅的問話,竟似毫無所聞一般。
沈月紅越發吃驚,不由猛力推了一下鶴鳴,大聲這:“師兄,你為什麼老不説話,”
鶴鳴終於如夢方醒,自言自語般説道:“那位老人家,他………”
“他怎麼樣?”
“他是我師父!”
“是你那個師父?”
“在棲霞山撫養我十年,教導我武功,被四奇打下絕崖的師父一清!”
沈月紅雖未見過一清,也未目睹上次棲霞山和四奇決戰的情景,卻也驚愕得半晌説不出話來。
許久,才怔怔的説:“師兄要仔細看清他到底是不是令師?”
鶴鳴道:“我受他老人家撫養十年,在棲霞山道觀裏,十年間終日相處,朝夕形影不離,怎會看錯人呢?”
“可是你曾説過他在棲霞山被四奇打下絕崖,人死那有復生的道理,或許這位老人家和令師長得相像-也説不定。”
“世上那有兩人長得這麼像的?而且神態舉止也完全一樣。”
“令師和苗姑娘從前可曾認識?”
“上次在棲霞山決戰時苗老伯帶着苗姑娘前去助戰,我師父當然和她見過,不然他和苗姑娘怎會走在一起?”
鶴鳴説着,便要衝過去和師父相見,卻被沈月紅一把拉住。
鶴鳴不便在酒樓上和師妹拉拉扯扯,急進:“師妹這是做什麼?”
沈月紅強推他重新坐了下來,道:“縱然那位老伯真是令師,你也不能這就去見他。”
“為什麼?”
“你戴着面具,他怎麼認識你?即便解釋,也並非三言兩語可以説得清的。若苗姑娘在他面前,硬指你是天地教的人,説不定他老人家也要當場和你動手,大庭廣眾之下,不但自鬧笑話,若被天地教的人得知,你和令師的身分便全無法隱藏了。”。
這幾句話説得頗為有理,使得鶴鳴也不禁猶豫起來,道:“可是家師就在面前,我怎能失去這機會?”
沈月紅道:“令師既然來到酒樓,必定不會馬上就走,你我儘可以商議出辦法來再去見他。”
好在鶴鳴和沈月紅相距對方甚遠,正好各自在一邊角落,而那老人和苗秀秀又正在談話,苗秀秀只顧傾聽那老人講話,無暇分神注意其他動靜,自然也未發現鶴鳴和沈月紅。
鶴鳴只有暫時極力強抑着內心的激動,一邊並不時向那老人留意。
為了和師父相見,他本來情願脱去面具,但想到如此一來,勢必引起所有人們的注意,確是有些不妙。
沈月紅道:“不如先由我過去把事情説清楚,你再過去相見。”
鶴鳴搖頭進:“如果師父身旁沒有苗姑娘,當然可以説清楚,有苗姑娘在,只怕就越解糟了,上兩次的誤會,你總還該記得,而且……”
“而且什麼?師兄!”
“我去見師父,是件大事,自己不去,反先要別人去解釋,像話麼?在禮貌上也説不過去。”
“師兄既有這種顧慮,我倒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
“我先把苗姑娘引開,你再去和令命師相見。”
“用什麼方法把苗姑娘引開呢?她會聽你的麼?”
“我自有辦法。”
沈月紅説話時,正好有一跑堂面前經過,便立刻向他招了招手。
跑堂的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沈月紅道:“你去告訴那邊和一位老先生同桌的紫衣姑娘,就説大門外有人找她。”
跑堂的應聲而去。
豈知苗秀秀十分機警,聞言之後,問道:“你怎麼知道外面有人找我?”
跑堂的向對面一指道:“是那位姑娘要我來通知的”
苗秀秀髮現了沈月紅,又見她和鶴鳴坐在一起,臉色一變,和那跑堂的説了聲“知道了”
之後,接着低低向那老者進:“方伯伯,不好,又碰上天地教的人了!”
那老老果然是改名一清的方易清,此刻因他已不再穿着道裝,恢復俗家打扮,所以苗秀秀才稱呼他方伯伯。
方易清望了鶴鳴和沈月紅一眼,道:“你説的可是那兩個人?”
苗秀秀這時已握住劍柄,以便隨時出手,一邊低聲道:“正是那兩個人,我和他們還交過手,那中年男子武功高的不得了,好像姓牛,叫什麼牛八。”
方易清道:“賢侄女怎麼知道他叫牛八?”
苗秀秀道:“是那天晚間他對另外一個武功奇高的人講的。”
方易清一皺眉頭道:“以他的年紀,又是武林高手,我應當知道才對,好像從沒聽説有個叫牛八的,那位姑娘又是誰?”
“他們是師兄妹,女的姓沈。”
方易活越發不解道:“師兄妹怎麼年紀差了那麼一大截?那男的做她的師父也足夠了。”
“晚輩也是這麼想,不過他們的確是師兄妹。”
方易清見苗秀秀已有些沉不住氣,像馬上就要出手拼搏的模樣,便輕聲道:“你且耐心點,有我在這裏,事情就好辦了,先看看動靜,再採取行動不遲。若在大庭廣眾之下鬧起來,總是不太方便。”
沈月紅見苗秀秀不但沒下樓,反而和那老頭一齊發現了自己,知道事情已經弄巧成拙,道:“師兄,他們已經發現了咱們,看來事情要糟。”
鶴鳴已無法再等待!驀地站起身來,向對面急步走去。
苗秀秀見鶴鳴大步而來,心神一緊,正要拔劍,卻被方易清阻住,道:“賢侄女別急!”
苗秀秀心頭更急,道:“方伯伯,這人武功奇高,不能讓他搶了先機!”
鶴鳴聽苗秀秀。稱那老者方伯伯,已完全確定是師父無疑,來到桌前,早已雙膝跪倒在地。
這使苗秀秀大大一驚。
方易清也一臉茫然,道:“尊駕是誰?這算何意?”
鶴鳴霎時淚水奪眶而出,哽咽説道:“師父,弟子真以為是在做夢,竟又能和你老人家相見!”
方易清也顫着聲音道:“……你是……”
“弟子是鶴鳴!”
方易清連忙起身趨前兩步,扶起鶴鳴,仰面深深籲口氣,眼角也湧現淚光,道:“孩子,我們都是大難不死,也許是蒼天保佑,快坐下來,慢慢細説別後情形。”
鶴鳴就在對面坐了下來,卻依然哽咽着,許久説不出話來。
這時沈月紅也過來拜見方易清。
鶴鳴拭去淚痕,道:“師父,她是弟子的師妹沈月紅,是茅山上清官的俗家弟子。”
苗秀秀被當前的情景弄得楞了半晌,才望着方易清道:“方伯伯,這倒把人弄糊塗了,他怎麼會是鶴鳴朱大哥?”
方易清道:“其實我也是心裏先有了數兒!所以才能對他並不生疑。”
苗秀秀眨着一對大眼睛,道:“你老人家心裏先有了什麼數兒?”
“我在未到徐州前,曾邂逅空靈先生,他説鶴鳴在棲霞山一戰,面容全毀,由他贈了一副人皮面具,已變成中年人模樣,我和他朝夕相處十年,自然也聽得出他説話的聲音。”
苗秀秀這才覺出這位中年人的聲音,的確和在棲霞山時的鶴鳴完全相同,只因當時他們交談不多,相處時間又短,所以這幾天來已無法憑記憶兩相對照,更何況鶴鳴又始終不肯透露真正身分。
沈月紅趁機道:“苗姑娘,你現在總該知道彼此是自己人了吧?”
苗秀秀臉上泛着赧意,陪笑道:“一切只能怪我,沈姐姐和朱大哥千萬原諒!”
沈月紅笑道:“其實不能怪你,即便換了任何人,也要疑心的,怪只怪四奇把師兄的臉弄成那樣子,我上次在上清官和他相認的時候,起先又何嘗不是因為誤會而動過手。”
鶴鳴慢慢平靜下來激動的情緒,才問道:“師父,弟子真以為您那天被四奇打下絕崖,師徒已不可能再見,又怎的能安然無恙?”
方易清嘆口氣,道:“説起來也許是命不該絕,那天我被耿四娘打下絕崖,落下大約兩三丈之後,正好崖壁上有一處坎穴,坎穴上面滿長着葛藤,是我及時抓住葛藤,藏身在坎穴之內,因此才救了自己一命。”
沈月紅道:“那真是太巧了!”
鶴鳴道:“真要謝天謝地,師父可知道周老伯也是被打下絕崖,而且墜崖之處和師父是同一地方。師父在坎穴裏,必定看到他墜崖時的景象。”
方易清又吁了口氣,道:“你周老伯也是大難不死。”
鶴鳴驚喜的“啊”了一聲:“周老伯也還活着?”
方易清道:“那處坎穴,救了兩條性命,你周老伯輕功本來比我好,他也是及時抓住葛藤,和我一樣,藏身在坎穴之中。”
鶴鳴額手稱慶,喜進:“這樣説來,當真是老天有眼了!”
他説着似是覺出有疑,接道:“可是師父和周老伯為什麼事後不回道觀?弟子和空靈先生曾在道觀裏住了七天,才離開那裏。連苗老伯和苗姑娘,也去過道觀。”
方易清道:“那天我和無塵老弟在坎穴裏躲了將近一個時辰,直到覺出崖頂已經無人,才再開始行動。可是當時我們都已身受重傷,爬上去既不可能,滑下去又必粉身碎骨。”
鶴鳴皺眉道:“那怎麼辦呢?”
方易清道:“恰好那些葛藤枝梗很密,我們就把葛藤一根一根接起來,足足接了十幾丈長,然後一端盤上樹根,然後由無塵老友抓住葛藤滑下。還好,那葛藤雖然仍不到谷底,盡頭處已是土坡。然後我再慢慢滑下,當時,真是驚險萬狀,萬一葛藤斷落,在我們深受重傷已無法施展輕功的情形下,只怕照樣是性命不保。”
“師父和周老伯滑下谷底之後,就該再回道觀才好。”
“我們在谷底休息了一會,雖然傷勢不輕,仍還有上山再回道觀的體力,但又擔心萬一道觀裏有四奇的人,豈不自投羅網,恰好這時有位農人經過,這人曾好幾次到道觀燒香還願,彼此認識,是他好心把我們帶回家裏,照顧起食飲居,並抓藥為我們療治傷勢。”
“師父和周老伯傷勢好了以後呢?”
“那是八九天以後,我們見傷勢已接近痊癒,便再上山到道觀去,誰知觀裏已空無一人。”
“師父當時可知道弟子的情形?”
“當時我對你的情形,是半點不知,連空靈先生、苗仲遠老友和苗姑娘怎麼樣了,也毫無所悉。那天我被打下絕崖不久,無塵老弟也落了下來,據他説那時你們和四奇還沒正式交手,你們可曾想到,我和無塵老弟蹲在坎穴裏,無法目睹上面的決鬥情形,內心是多麼焦慮不安。後來聽到兩聲巨響,我就知道是四奇扔出了雷火梭,當年令尊朱盟主據説就是死在雷火梭下。所以聽到巨響之後,我和無塵老弟的預料,你們必定也難得逃生。”
“師父可知道那兩聲巨響,第一聲是雷火梭,第二聲是空靈老前輩發出的天雷爆!弟子和苗老伯、苗姑娘等人的性命,可説都是空靈老前輩那顆天雷爆救下的。”
“當時我怎會知道這些呢,直到八九天後我和無塵老弟回到道觀,才猜想到你們必定還活着。”
“師父怎能猜想到我們還活着?”
“因為道觀打掃得一塵不染,而且大門又是鎖着的,如果不是你們又回去過,怎會有這種情景。”
“難道這一個多月來,師父始終不知道弟子的情形?”
“那是我離開道觀,到了金陵,無意中又遇上了空靈先生,他才把那天以後的經過,詳細告訴了我。又説你面容全毀,由他贈送了一副多年研製而成的面具,所以剛才一見面你口稱師父,再一聽聲音,我就明白你是鶴鳴了。”
“師父為什麼也來到徐州?”
“據空靈先生在金陵告訴我,你離開棲霞山後,準備到茅山上清宮投奔你以前的師父九元道長,所以我在金陵耽擱了好幾天後,也到了茅山。”
鶴鳴聽到這裏,急急問道:“那晚弟子在上清宮看到一個人影,很像師父,而那人影卻一晃而去,弟子隨即追了出去,又毫無所見,這些天來,弟子對那人影,一直覺得納悶,現在想來,應該真是您老人家了?”
方易清雙頰抽搐了幾下,道:“我因為在金陵耽擱了多天,趕到茅山,正是深夜,廟門已關,只好越牆而入,誰知進去後,才覺出大大有異,正趕上九元老道和清風明月等人在密議投奔天地教的事,後來又進去一位姑娘,好像在天地教中身分甚高,我因已明白事情經過,又擔心被人發現,而且看到房外矮牆內的柏樹下有人監視,心知必然是天地教的人,才急急離開了上清官。”
“師父,那在房外矮牆內柏樹後的兩人,正是弟子和沈師妹,弟子等兩人追出去以後,就不見了師父的影子。”
方易清喟然一嘆,道:“九元老道,當年和我曾是知交,他一向仰慕朱盟主的為人,所以令尊當年才把你託付與他,萬萬料想不到,像他那樣的世外高人,也會為名利迷住心竅,投奔了四奇。”
鶴鳴悵然一嘆,道:“弟子又何嘗想到他老人家會做出這種事來,還是不提也罷。弟子倒想知道,師父為什麼又來到徐州?”
“是我想到你既然不在上清官,很可能要回故鄉南明山莊,我因為在路上又耽誤一些時日,所以大約比你晚到徐州幾天。”
“師父怎麼和苗姑娘遇上的?”
“我是昨晚才到達徐州,正好和苗姑娘住在一家客棧。”
“苗老伯已被天地教擄走,師父是知道的了?”
方易清黯然一嘆,道:“苗姑娘都向我講了,誰會想到苗兄被擄去天地教是九元老道下手的。”
鶴鳴隨即把那晚夜探天地教總壇並進入地牢見過苗仲遠的事説了一遍。
苗秀秀只聽得珠淚盈眶,遣:“那位和朱大哥沈姐姐一起去救我爹的大哥,他怎麼沒來?”
方易清也忙問道:“那位年輕人是誰?”
鶴鳴頓時眼眶也有些潤濕,情緒也開始激動,道:“師父,他就是周老伯的獨子當年情願捨命代弟子一死的周恩兄周天雄。”
方易清吃了一驚,道:“他還活着?”鶴鳴只得再把周天雄如何被於志武、劉章所救送往平頂山金龍寺,再由圓覺大師送往泰山紅葉谷的經過講述了一遍。
方易清不勝感喟的説道:“感謝上天庇佑,這位周賢侄也不曾死。”
鶴鳴又把周天雄押送陶玉琳到平頂山準備朝拜圓覺大師,以及他和沈月紅曾往金龍寺尋找周天雄的所見所聞並與陶奇耿四娘在山下激戰的事講了出來。
方易清嘆道:“想來周賢侄的處境,目前必然十分危險。”
鶴鳴心中一動,問道:“師父還沒説明周老伯到那裏去了?若他老人家早些天能來徐州,他們父子便可團聚了。”
方易清道:“無塵老弟是在金陵和我分手的,眼下在什麼地方,我也弄不清楚。”
鶴鳴忽然想起玉面公子花得芳,料想師父必然知道此人,不由問道:“師父可知道有位人稱王面公子的花得芳花大俠?”
方易清臉色一變,道:“你怎麼知道他?又為什麼忽然提起他來?”
“他是前幾天夜間和弟子認識的,當時苗姑娘也在場。”
苗秀秀楞了一下,道:“是不是那晚曾和朱大哥交手過的黑衣人?”
“不錯,就是他。”
苗秀秀道:“那人武功太高了,不過,朱大哥比他也不差。”
鶴鳴郝然一笑,道:“我怎麼能跟他比。也許是不打不相識,我們當晚就成了知心的好友,以後雙方便相聚多次前晚在平頂山下和陶奇耿四娘交手,也是多虧他及時趕到相助,不然,我和沈師妹後果實在難以想像。”
方易清問道:“他現在人在那裏?”
“那晚他事後並未和弟子會面,便不知去向了。弟子同到徐州,曾到他住的客棧找過兩次,他卻已經搬走了。”
苗秀秀奇道:“這是怎麼同事?”
鶴鳴搖頭道:“我也始終弄不清楚怎麼同事。”
他説着望向方易清道:“師父必定清楚這位花大俠,據説當年他在武林中名氣很大?”
方易清道:“十幾年前,武林中誰人不知玉面公於花得芳,他的名頭,可説響遍了大江南北,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風雲人物。只是最近十幾年來,他卻忽然失蹤江湖,甚至有人説他已經死了,現在怎麼又在徐州出現,看來今後武林中,必定由他的復出再引起一番騷亂。”
鶴鳴有些不解,道:“師父,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弟子只知他當年的名聲並不很好。”
方易清道:“不錯,他是武林中的一個色魔,更有人罵他是淫賊,當年被他玩弄過的武林女子,不下數十人之多。其實這也不能全怪他,只因他長得太俊美了,許多常在江湖上走動的女子,想他想得夢魂顛倒,竟自動送上門去。”
苗秀秀聽得臉上一熱,眨動着眸子道進:“他真是那樣美麼?那天晚上,我只覺他身手矯健,卻沒看清他的面貌。”
鶴鳴道:“他的確英俊瀟灑,儀表出眾。”
方易清道:“當年我也見過他好幾次,我雖然不知道古人所説的宋玉潘安之貌是什麼樣子,但見過他之後,普天之下,也就不可能再找到第二個儀表更勝於他的男人了。”
鶴鳴道:“他看起來年紀只在三十左右,不過他既在二十年前就揚名江湖,可能年歲已不輕了?”
方易清道:“像他那樣的人,即便到了七老八十,也照樣瀟灑出眾,據我估計,他目前至少已是四十開外的人了。十三年前,他曾和令尊在泰山日觀峯比武較量,當時我也在場。”
鶴鳴進:“這事他對弟子提起過,他説交手不到十合,便敗在先父金刀之下。從那時起,他便遁跡江湖,隱入深山苦練武功,準備十年後再和先父較量。但三年之後,得知先父已被四奇所害,所以便決定不再復出。”
方易清道:“他為什麼自毀諾言,又再復出?”
“他是在一月前聽説四奇在棲霞山和弟子決戰,知道先父仍有後人,所以才復又出山,想找弟子決戰。”
“你和他現在已成好友,他可知道你的真正身分?”
“弟子因戴着面具,當時又弄不清楚他究竟是敵是友,所以只告訴他姓牛名八,因之,他至今弄不清楚弟於的真正來歷。”
“這樣説你以後見了他!還是不要説出真正身份的好,免得他又要和你決戰。”
鶴鳴道:“他已決定不再找弟子決戰,他知道弟子是要對付四奇的,也決定幫弟子共同對付四奇,那晚他助陣打退了陶奇和耿四娘,就可證明他的話不假。”
苗秀秀道:“難道他和四奇也有過節。”
鶴鳴道:“那倒不是,他當年雖然敗在先父手下,但卻深深欽佩先父的為人,所以我認為他並不是真正的壞人。”
方易清道:“你一定要設法找到他,為朱盟主復仇,有這種亦正亦邪的人相助,往往反而事半功倍。”
鶴鳴道:“師父既已來到徐州,還準備到什麼地方去?”
方易清顯得語重心長,道:“我本來要到南明山莊的,看看你是否已經回了家,現在既然在這裏找到了你,剛才你又提起這些天的一連串經過,我倒暫時不想去南明山莊了。”
“難道師父還有別的事?”
方易清道:“你所説的金龍寺圓覺大師,我也和他有舊,另外周賢侄至今下落不明,我們都要先設法搭救和尋找他們才對?”
鶴鳴道:“要救圓覺大師,必須再到金龍寺。要找周恩兄,也許仍要再闖天地教總壇,師父剛到徐州,只怕暫時不宜貿然前去。”
“你的意思呢?”
“弟子認為不如先回南明山莊較佳。本來弟子一到徐州,就打算先回家看看,卻因戴着面具,回去之後,他們一定不肯相認。如今有師父率同前往,事情就好辦了。”
方易清道:“為師當年追隨令尊,南明山莊幾乎是自己的家,他們當然認識,你如果急着回去,我也可以考慮。”
鶴鳴道:“那就請師父先帶弟子同家一趟,然後再設法搭救圓覺大師、苗老伯和周恩兄。”
方易清略一猶豫,道:“今晚我和苗姑娘不妨也搬到你們那家客棧,大家相互照應,然後再商議下一步行動如何?”
鶴鳴道:“弟子但憑師父做主。”
方易清等四人用過午餐後,分頭回到自己所住的客棧。
當日下午,方易清和苗秀秀便搬到三義客棧。
正好苗秀秀的盤賓巳將用罄,鶴鳴和沈月紅可以負責開支。
鶴鳴和沈月紅因為上次在上清官撿到陶娟娟的行囊,內有一些散碎銀子和兩錠金元寶。
那兩錠金元寶至少可以兑除幾百兩紋銀,如果省吃儉用,只可應付一年半載的用度。何況即將回到南明山莊,根本不愁任何開銷。
晚餐後,四個人又聚在一起暢敍別後情形和商量今後行動,他們決定先回南明山莊,直到深夜,才各自安歇。
次日提前用過早餐,四人便離開徐州,往南明山莊而來。
過午天色未晚,便已到達。
南明山莊在一處山腳下,佔地至少一里方圓,周圍數里,都砌着白石圍牆,除正門外,側門也有十餘處之多,看起來就像一座城郭,氣象莊嚴雄威。
莊後的山勢,更是明媚如畫,風景絕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