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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六月,暖暖的薰風吹拂過城市的每一隅,白色與粉色高雅的玫瑰花將教堂妝點得既温馨又浪漫,悦耳的鋼琴聲流泄而出,到處都是衣香鬢影的賓客穿梭在其間,等待婚禮的開始。

    休息室裏,茵茵不安地望著蘇媽媽。

    “媽,我不結婚真的不行嗎?”一想到再過幾個小時後,她就要和荊爾天走進禮堂,她不禁緊張得手心都冒出汗了。

    “傻丫頭,現在大家都在外面等著,當然一定要結婚呀!”蘇媽媽想到自己養育十八年的女兒即將嫁作人婦:心裏難掩下舍的情緒。

    “結了婚以後,我還可以當你的女兒嗎?”她癟著小嘴,眼底沁著水光。

    蘇媽媽心疼地將女兒攬往懷裏,拍著她纖細的臂膀。

    “傻丫頭,你永遠都是媽媽心目中的寶貝。結婚對你而言並沒有什麼改變,只是會多一些人來疼愛你、喜歡你,而且會有人一輩子愛你、照顧你。”她撫著茵茵的長髮。“你會多一個爸爸、一個媽媽,還會有奶奶疼你,可以有加倍的愛,所以結婚是好事……”

    “還會多出一倍的人來管你,你要好自為之啊!”蘇家大哥難得換下運動服,穿上一襲黑色的西裝,看起來十分俊挺,但説出來的話依舊惹人討厭。

    “哼!”她瞪了他一眼,真希望他下只換套衣服,也能換張嘴巴!

    “你妹妹都要嫁人了,你還欺負她!”蘇媽媽也忍不住數落道。

    “結婚以後還可以談戀愛嗎?”茵茵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為什麼別人戀愛和結婚是劃上等號的,偏偏她的愛情與婚姻卻是問號,充滿著太多的不安、不確定和未知數,教她感到惶恐與焦慮。

    “呃……”蘇媽媽被問住了,一時擠不出話來。

    “婚姻是戀愛的墳墓,你都結婚了還想——”

    蘇媽媽站起身,痛快地賞他兩記爆栗,痛得他齜牙咧嘴。

    “媽,很痛耶……”蘇大哥撫著頭哀哀叫。難得梳理出這麼帥氣的髮型,差點就被弄亂了。

    “廢話!不痛我打你幹麼,訓練臂力啊?死小子,你要是敢多嘴再説一句話,當心我扣押你這個月的零用錢!”蘇媽媽端出母親的威嚴。

    此時,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他們的談話,造型師拎著化妝箱走了進來。

    “抱歉,剛剛塞車來晚了,現在我要幫新娘化妝,麻煩你們先出去一下好嗎?”造型師陪笑道。

    “寶貝,乖乖地聽造型師的話,媽媽先出去了。”蘇媽媽拍拍她白皙的臉龐,輕聲哄道。

    “好。”她點頭,温馴地坐在椅子上。

    蘇媽媽和蘇大哥-起步出休息室。

    半晌,造型師俐落地將一層層的眼影、唇彩疊上茵茵細緻清秀的臉龐上,再將她烏黑的秀髮梳成髮髻,戴上小皇冠,換上一襲雪白色高雅的白紗禮服,讓她整個人美麗得宛如從童話故事中走出來的公主般。

    “大功告成了!”造型師捧著她的臉龐,細心地審視著,漾出滿意的笑容。“蘇小姐,你是我從業以來化過最漂亮的新娘呢,害我都忍不住想搶婚了。”

    茵茵害羞地噙苦笑,不敢相信鏡中那漂亮的女人是自己。

    她完完全全沉浸在白紗禮服所帶來的驚豔與喜悦中,幾乎忘記自己不是很情願地想要結這個婚。

    擔任伴娘、也穿著一襲乳白色禮服的何心恩和張巧詩敲了敲門,走了進來,越過忙著收拾桌面的造型師,鬼鬼祟祟地走到茵茵的身邊。

    “老天!你還真漂亮呢!我看我苦心蒐集到的‘馴夫守則’根本派不上用場,光是你一站出去就可以迷倒荊爾天了!”

    “謝謝你的讚美。”難得何心恩的狗嘴裏可以吐出“象牙”來,她毫不客氣地接受了她的稱讚。

    “茵茵,你真的很像從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公主耶,簡直美呆了!”張巧詩驚豔道。

    “吶,別説我何心恩不夠朋友、不講義氣,這是我從三姑媽、六姨婆和市場裏的老闆娘口中問到的秘方……”何心恩以眼角的餘光瞄向造型師,刻意壓低音量,深伯機密外泄。

    “什麼秘方?”茵茵的好奇心瞬間被撩撥起來。

    “就是如何讓老公在婚後對你唯命是從,從此成為‘PTT(伯太太)俱樂部’的忠實會員。”何心恩深怕茵茵在婚後會受到欺負,因此熱心地提供秘方。

    “到底是什麼方法?”茵茵興奮地漾開笑容,湊近何心恩的身邊。

    “就是在結婚當天,你做什麼事都一定要搶先!首先,當神父宣讀完結婚誓詞,交換戒指的時候,你的無名指要微微的彎曲,不能讓他將戒指套到底,懂嗎?”何心恩儼然一副專家的口吻。

    “那這個我要好好練習一下才行。”她十分受教地開始練習起無名指的靈活度。

    “還有,等會兒坐上禮車的時候,你一定要先開口説話,這表示未來你可以掌控發言權,有機會成為一家之主。”何心恩看著小抄面授機宜。

    “那要説什麼?”她表情漸漸茫然起來。

    “隨便哪一句都可以,反正記得先説話就成了!”何心恩沒啥耐性地睨了她一眼,繼續説:“晚上睡覺的時候,記得要把衣服疊在他的衣服上面,要把拖鞋壓在他的拖鞋上頭,這表示未來你可以壓制住他。”

    “真的有效嗎?”茵茵半信半疑。

    “這是我三姑媽跟我説的,保證有效!之後,你再配合我們之前擬定的‘老公應盡義務條款’,在結婚後的第二天正式宣讀你身為荊家女主人的權力,到時一定可以把他製得死死的,讓他對你唯命是從!”何心恩得意地眯起水眸,一副手到擒來的模樣。

    “何心恩,你的表情好邪惡喔!”茵茵淘氣地睨了她一眼。

    “喂!我當你是好姊妹才告訴你這些秘方,你還嫌棄!”何心恩噘起紅唇。

    “開玩笑的啦!幫我把這份‘老公應盡義務條款’放進我的小包包裏,明天一早我就要讓荊爾天知道我的厲害!”她微笑著,迫不及待想看到荊爾天對她百依百順的模樣。

    三個小女生坐在休息室裏談著心事,直到樂師奏起結婚進行曲,蘇偉雄打開休息室的門,親自把白紗覆在她清豔的小臉上,挽著她的手朝禮堂的紅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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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教堂裏,荊爾天和蘇茵茵在神父的見證下,許下承諾,願意互相扶持,無論是好、是壞、是富、是貧,疾病中或健康時,都相愛相依,直到死亡將彼此分開為止。

    荊爾天決定化被動為主動,真心誠意地接受她成為他的妻子,願意遵守結婚誓詞上的約定,努力當一名稱職的老公,把疼她、寵她、守護她,當成他一輩子的責任。

    他們在眾人的祝福之下宣讀誓詞,交換戒指。

    禮成之後,經過一下午的休息,晚上在“肯辛頓飯店”舉辦喜宴,席開五十桌,只宴請荊、蘇兩家的親朋好友,以及部分“卓爾電通”的董事和高階主管。

    他們低調地謝絕所有商業傳播媒體的採訪,深伯坊間的八卦媒體過度揣測茵茵的背景以及兩人結婚的動機,因此而打擾到她的生活以及隱私,僅打算在隔日的商業報紙上以小小的篇幅刊登他倆結婚的消息。

    喜宴結束之後,他們搭著禮車回到荊爾天位於信義計劃區的寓所,屋於裏到處都可以看到嶄新的傢俱上貼著紅豔豔的喜宇。

    瑩白的月光透過窗帷,灑了一地光華,茵茵換下隆重的晚禮服,梳洗完畢後,穿上舒服的睡衣,坐在卧室的沙發上,望著那張偌大的雙人牀發呆。

    從小到大,茵茵除了幼稚園和小學六年以外,鮮少與異性有過接觸,雖然“東易高中”是男女合校,但礙於她是訓導主任的女兒,所有的男同學不想惹禍上身,都與她保持著距離。

    所以,她和異性相處的機會不多,連小手都沒有被碰過,現在突然要跟一位很陌生的丈夫同牀共枕,讓她十分苦惱且害怕。

    浴室裏嘩啦啦的水流聲停止,荊爾天推開白色的門板,香皂和熱水交融的氣息瀰漫了整個房間,他光裸的身軀罩著一件乾淨的浴袍,濕淋淋的髮梢還綴著水滴。

    茵茵的目光順著地板上那兩排濕腳印慢慢往上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男性修長的腿,緊接著是偉岸胸膛上匯實的肌肉,散發出一股純男性的陽剛氣息,讓她不自覺地雙眼發直,視線膠著在他的身上。

    她深吸口氣,心跳以違反自然的規則亂蹦著,她緊張地將梳妝枱上的吹風機遞給他。

    荊爾天看見她的耳根和臉頰泛著一股下尋常的紅潮,甚至還慌亂地別過眼,不敢正視他。

    “我替你吹頭髮。”她可愛的模樣,令他忍不住想走近,逗弄她。

    “不、下用了。”她搖著頭,頂著半濕的髮梢,急欲起身與他拉開距離。

    “沒關係。”

    他拙住她的手肘,她一起身,小臉反而撞進他結實的胸膛,他身上清爽的肥皂味道撲鼻而來,她感覺到自己被他寬闊的臂膀給包圍住,勾勒出一種曖昧又親密的氛圍。

    “頭髮沒幹就睡覺的話,以後容易有偏頭痛的毛病。”他用手指撩起她烏黑的長髮,一縷縷地吹乾它。

    荊爾天看見她羞怯地垂著頭,幾乎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裏,微紅的耳根卻泄漏了她的思緒,令他的嘴角俏悄揚起,咧開一抹笑容。

    他決定及早讓她適應他這個丈夫的存在,融入她的生活中。

    “喔。”她僵直著背脊,連頭部下敢抬起來。

    茵茵感覺到他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髮絲,不知道是他的指尖帶著温度,還是吹風機的熱度,她心裏漫流過一股暖流,甜滋滋的。

    “今天,辛苦你了,讓你陪我到處敬酒。”他關掉吹風機。

    “我是女主角,不能搞砸啊!你知道嗎,為了配合你的身高,我還在家練習穿高跟鞋,腳都快痛死了呢!”她皺起眉心,率直地抱怨。

    “那真是委屈你嘍!”他主動替她撥開前額的劉海,睇著她帶著一抹天真的清豔臉龐。

    “還好啦!只是腳有-點磨破皮……”她下意識地摸著腳後跟的傷口。

    “我看看……”

    “不用——”

    茵茵來不及拒絕,他就抬起她白皙的長腿,纖巧的腳丫頓時落入他厚實的大掌中。如此親暱的舉止,教從來都不曾與男生相處的她胸口發燙、耳根泛紅、不知所措,只能尷尬地任憑他從抽屜裏掏出藥膏,搽在她細緻的腳上,並且輕柔地幫她貼上OK繃。

    “既然不習慣穿高跟鞋,以後就不要勉強自己了。”

    看著她努力地配合自己,心裏有一點感動,替她搽藥的舉止,帶著温柔的疼惜。

    “嗯。”她害羞地縮回腿,抹上藥膏的傷口涼涼的,但心卻熱熱的。

    “時候不早了,我們睡覺吧。”將自己的頭髮吹乾後,他站起身,走到門邊捻熄大燈,只剩下牀頭一盞暈黃的小燈,映著她驚慌失措的小臉。

    “睡覺?”她拔尖音量,往後彈跳一步。

    “難不成你想跟我聊天嗎?”他好笑地顱著她古怪的表情。

    “睡在同一張牀上?”她瞪大眼,剛剛有一瞬間,她幾乎忘了今晚是他們的新婚之夜了。雖然她對愛情還懵懵懂懂的,但多少也知道男女之間的關係是怎麼一回事。

    只是理論與經驗畢竟下同,再加上她的心理與生理都還沒做好準備,令她十分惶恐與不安。

    “難道這裏還有第二張牀嗎?”他坐在牀沿,發現她縮著肩膀,一直往牆邊站。

    “是沒有第二張牀……”她多希望有啊!“可是,我還不困……”就算方才有一絲睡意,此時瞌睡蟲也早就被嚇跑了。

    “過來。”他掀開被毯,朝她勾勾手指。

    “呃……我突然覺得精神好好,想去外面看一下電視,你先睡,晚安!”她想往門口定去時,荊爾天步伐穩健地逼近她,阻斷她的去路。

    “我們都忙了一天了,要早一點休息。”

    “可是……”她-臉為難地瞥向雙人牀,用著哀求的口吻道:“睡覺是可以,但你能不能……不要碰我……”

    “傻瓜,我們睡在同一張牀上,我怎麼可能不碰到你呢?你當我是木乃伊,睡覺都保持著僵直的狀態嗎?”他失笑道。

    “我説的不是那種碰啦,而是另一種……就是夫妻間的……”她害羞地將臉垂在胸前,眼睛死命盯著他的腳尖,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我答應你,在你沒有接受我之前,我絕不碰你。”他愛憐地揉著她的發心,努力想拂走她焦躁與擔憂的思緒。

    “你害我好緊張。”聞言,她大大地吁了口氣。

    “是你自己想太多,一副鬼靈精怪的,腦子都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拍拍她的臉頰,拉著她的手走到牀邊,準備就寢。

    茵茵不忘何心恩的叮嚀,將自己的小拖鞋壓在他的拖鞋上後,嘴角不經易地流露出得意的笑容,眨著慧黠的大眼,爬上牀。

    他好奇地挑高黑眉,探詢似的眼神緊盯著她奇怪的舉止。才一眨眼的功夫,她惶恐的表情全都消失,嘴角倒是漾起一抹賊兮兮的笑容,好像又在暗地裏使什麼小詭計似的。

    不多久,寧謐的房間裏,所有的聲音彷彿都被暗夜吞噬,僅剩他沈勻的呼吸聲迴盪著。茵茵感覺到他結實的身體透著一股暖意,她翻了下身,側著身軀,就著暈黃的燈光覷著他俊雅的側顏。

    “喂……”她用手指輕輕地戳著他強壯的手臂。“你睡著了嗎?”

    “唔……”他語氣傭懶地逸出聲音。

    她好奇的眼睛放肆地盯著他的臉,發現他的眼睫毛既濃密又纖長,鼻子又挺又直,拼湊成一張比明星還俊的臉龐,教她看痴了眼。

    老天爺真是下公平,不僅給了他一顆既理智又聰明的頭腦,還擁有人人欣羨的頭銜與財富,相形之下,她顯得既平凡又不出色。

    如果不是爺爺與荊奶奶的約定,她想,這輩子她大概沒有什麼機會接觸到像他這麼卓越的男人,更甭論成為他的妻子了。

    “怎麼了?”荊爾天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一直緊盯著他的臉,讓他睡意全失。

    “我沒有跟別的男人躺在同一張牀上的習慣,所以睡不著……”她委屈地癟著小嘴。

    他翻過身,與她面對面,看著她清澈的大眼。幸好她沒有和其他男人一起睡覺的習慣,要是有這種壞習慣的話,他會很煩惱的。

    “要我説故事哄你睡覺嗎?”他耐著性子。

    “那是小朋友才需要的事,我是大人了,才不用呢!要不然……我們來蓋棉被、純聊天好不好?”躺在他的身邊,和他蓋著同一張被毯,感覺空氣中充斥著他淡而好聞的氣息,像是沭浴過後清爽舒服的味道。

    她精神亢奮、心情雀躍。在彼此還下熟的時候,她覺得他太陌生,有著距離感,但幾次相處之後,她開始從一些小地方感受到他的體貼與用心,讓她忍不住想靠近他,對他的一切也充滿了好奇。

    “聊什麼?”他低啞地問。

    “你會打呼嗎?”她用手肘支著下顎,瞅著他的臉。

    “不會。”

    “你應該説下知道才對。沒有人知道自己會不會打呼,要跟你一起睡覺的人才知道。”她很認真地糾正他的答案。

    “那明天早上你就可以得到答案了。”他懶懶地打了個呵欠。

    “你談過幾次戀愛?”

    “忘了。”他輕描淡寫地帶過,黑眸一凜,神色複雜地別過瞼,翻轉過身,逃避她探詢的眼。

    她的問題擾亂了他的思緒,一些破碎又凌亂的記憶紛至沓來地湧進他的腦海裏,拼湊成一張冷漠又決絕的美豔臉龐,讓他的心一路往下墜,沉到無底的深淵。

    “是喔?我沒有談過戀愛……”他疏離的態度,讓她説下下去了。

    “我要睡了,晚安。”他背對她,弓起身子。

    “噢。”她無趣地閉上眼,慢慢地沉入夢鄉。

    她不經意地觸及了他結痂的傷口,雖然不會覺得疼,卻令他全身泛冷:心像被掏空似的,空蕩蕩的。

    黑夜裏,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只有她微弱的鼻酣聲傳進他的耳朵,他轉過身,看見她睡得很沈,小嘴卻依舊倔強地噘著,彷彿是在抗議他方才沒給她滿意的答案。

    她宛如瀑布般的烏黑長髮搔著他的臉,馨香淡雅的少女氣息盈滿他的鼻端,讓他忍不住摟住她柔軟的身體,想藉此煨暖他冰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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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爾天緩緩地醒來,首先映人眼簾的是化妝台上明亮的鏡子,上頭貼著赤豔豔的喜字,提醒他已婚的事實。緊接著,他梳洗過後,踏入廚房,空氣中飄著濃郁的咖啡香氣,還有烤麪包的味道。

    茵茵身上穿著圍裙,正站在瓦斯爐前熟練地煎著荷包蛋。

    “早安。”他走近她的身邊,訝異她居然懂得下廚。

    “再三分鐘就可以吃早餐了,咖啡我已經煮好放在桌上了。”她俐落地將荷包蛋翻面。

    他走回餐桌旁,倒了-杯咖啡,望著她忙碌的身影。

    輕啜了一口咖啡,他看著她端了兩份三明治定來,臉上噙著過分甜美的笑容,慧黠的大眼骨碌碌地眨著,刻意獻上的殷勤讓他略覺怪異。

    “火腿蛋三明治。”她像個體貼的小妻子,將早餐放在他的面前。

    “謝謝。”他咬了一口三明治。

    “好吃嗎?”她坐在他的對面,一臉期待。

    “還不錯。”

    “真的嗎?”她露出一抹淘氣的笑容,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現在她這麼盡心盡力地討好他,等會兒他應該會答應她提出來的條件吧?

    他從來都不敢奢望她會煮飯、做家事,只要能安分守己、不惹麻煩,就夠慶幸了。現在意外發現她的廚藝還不錯,老實説,他頗為驚喜。

    看來上天待他還不薄,沒給他一個進廚房會發生火災、洗衣服會釀成水災的妻子,真該謝天謝地。

    看著他一臉滿足地吃著三明治,茵茵緩緩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來。

    “以後,我會做個善解人意的好老婆,我希望你也能成為一個體貼入微的好老公。”

    “嗯。”聽起來挺公平的。

    “之前,你不是問我想要什麼樣的老公嗎?現在我就擬了一份‘老公應盡義務條款’,仔細地告訴你,我心目中的理想老公是什麼樣子。”她微笑著,亮出自己的“秘密武器”。

    “好。”他就知道她笑得這麼甜,肯定有鬼。

    “為了確保我們婚姻的穩固性,所以要實施夫妻財產合併制度,也就定説,往後我們的財產是合併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她笑得甜滋滋的,説得十分心虛。

    他撫著下顎,認真思考著這房子裏有多少東西是屬於她的那一部分。根據他的瞭解,唯一屬於她的東西就是房裏那櫃女性用品,而且那還是他在婚前請蕾蕾帶她去買的,帳款全由他買單。

    “為了要維持我們幸福又美滿的生活,所以,你必須每個月支付我三萬元的零用錢,而且還要替我申辦一張附卡。”她露出一絲算計的笑容,清清喉嚨,刻意世故地繼續宣讀。

    嘿嘿嘿,以他身為“卓爾電通”董事長一職的身分,三萬元和附卡對他而言僅是九牛一毛,他應該會很大方地給她吧?

    如果有了三萬元的零用錢,她就可以繼續學畫,還可以買畫具和繪圖軟體回家,而且還不用被老爸管束,中斷成為插畫家的美夢,看來有個有錢的老公還挺不錯的呢!

    他凜下俊顏,眼神一暗,不喜歡她臉上那抹與她年紀不符的算計笑容。

    她瞄了他一眼,發現他緊抿著嘴角,好像很下開心。

    “那,那個我是開玩笑的啦,我也覺得三萬元太多了,要不然三千塊就好。”她是標準的欺善伯惡、見風轉舵,馬上卸下故作聰明的世故表情,委屈地討好他。

    他的表情高深莫測,繼續保持沉默,想看看她古靈精怪的腦袋裏還能擠出什麼東西來。

    “還有,我説的附卡……其實是……是附加的悠遊卡啦!我沒交通工具,要出門不太方便嘛……”她被他盯得頭皮發麻,緊張地縮小自己的慾望。

    唉!該不會結了婚,他達到目的後就不再像婚前那麼大方了吧?

    “你……不會只願意給我三百元吧?”她苦著一張小瞼,在心裏哀嘆那樣就真的太小氣了啦!

    他伸手抽過她手中的紙,看著那張密密麻麻的“老公應盡義務條款”——

    第三條、身為一個盡責的老公必須負起養家的重責,負擔所有的家庭開銷,並在每月五日無條件支付老婆三萬元零用錢,且不得過問花費方向。

    第四條、身為一個體貼的老公不得隨意管柬老婆的行為、設立門禁時間和干涉交友狀況。

    荊爾天愈看愈不妥,俊雅的面容罩上一層霜肅,眉宇因不悦而打了個折。仔細閲讀後會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麼“老公應盡義務條款”,而是一份“老公喪權辱國條約”!尤其第十條更誇張,什麼身為一個温柔的老公應該要對老婆唯命是從,無條件支持老婆的決定,並且不得有反對與違抗的行為出現!

    “你覺得上面這些條約合理嗎?”他眯起眼眸審視她,真難相信她會天真地擬出這些條款來。

    “我只是隨便寫寫的,你就當我沒説好了……”她失望地垂下臉,盯著盤子裏的三明治,感覺到他犀利的眸光拙住她的身子,讓她無處遁逃。

    “你一個月要三萬元做什麼?”荊爾天深深地注視她。雖然三萬元對他而言是個小數目,但他有必要知道她要錢的目的。

    “我,我想買一些我要用的東西……”虛弱的回應從她的唇問逸出,怕他也像家人一樣反對她繪畫,所以避重就輕地壓抑住內心的渴望。

    “你説出來沒關係,在合理的範圍之內,我會答應你的要求。”他捨不得她眼底那抹深濃的失落感,彷彿自己下答應她的請求是一件很殘酷的行為似的。

    她漂亮的嘴角下垂著,拿著叉子戳著荷包蛋,思忖著想學繪畫對他而言是不是在合理的範圍之內?

    “你説説看,也許我會答應你的要求。”他盯著她若有所思的小臉。

    她偏著頭想著,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要他平白無故地給她零用錢,的確太難説服他了,不過,以她的聰明才智,還是有辦法從他的身上榨出錢來的。

    “現在是男女平權的時代了,家事應該平均分配,不過,以你忙碌的工作來看,應該是沒有時間料理家務,但把所有的家事丟給我,也不太公平。”她漾出一抹微笑,心裏已有一番計劃。

    “所以呢?”他挑眉看她。

    “我們就實施家務有給制,每做一件家事,你就給我一筆錢,這樣你既可以負起大男人養家的職責,我也能發揮家庭主婦的賢能。”她在心裏暗笑著,忍不住佩服起自己優秀的腦袋,居然能想出這麼完美的計謀。

    他端起咖啡杯,輕啜一口,隔著杯緣靦著她甜笑的臉龐。才一會兒的功夫,她算計他的詭計就昭然浮現了。

    “好吧。”既然她不願主動開口説明,他也不想再為難她。

    反正,他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地接近她、瞭解她,不用急於一時。

    “那每件家事以百元起跳,就是早餐一百元、洗衣服一百元、拖地一百元、燙衣服一百元……”她張大慧黠的黑眸,盤算著一天會有多少進帳。

    哇噻!以這種賺錢的速度來看,下出幾個月她就能繳清美術班的學費,甚至連昂貴的畫具和電腦都能一併解決呢!

    荊爾天睇著她微笑的臉龐,而後繼續吃著早餐。

    他體諒她小小年紀就走入婚姻,提早扮演妻子的角色,所以對她格外的憐惜與寵愛,只要在合理的範圍之內,能討她歡心,又不會為難自己,他都想盡量滿足她。

    “以後,晚餐想吃什麼,儘量提出來沒關係,我以前是烹飪社的社員,廚藝還不錯喔!”她笑咪咪地討好道。

    “好。”他笑笑,舉杯,輕啜一口咖啡。

    她淘氣的笑顏,令他的心窩暖暖的,胸口微燙,分不清是她煮的咖啡暖了他的胃,還是她的温柔在他的心裏紮了根。

    她抬起水眸,看著他臉上滿足的笑容,覺得既親暱又熟悉,讓她忍不住想靠近他。

    她做的三明治滿足了他的口腹之慾,忽然之間,他覺得有個老婆的感覺還挺不錯的,三餐有人服侍、家事有人打理、寂寞的時候有人陪、偌大的空間不再顯得清寂,他悠悠盪盪的心,也好像找到了落腳的地方。

    殊不知,兩顆寂寞的心,在朝夕相處之下出了曖昧的意外,醖釀出幽微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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