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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身入虎穴

    慕容平縮肩躲過,二毛卻連理也不理,那顆銀星打在它的胸膛上,又彈了出來。

    慕容平笑笑道:“你看見了吧!它可是真的不怕你的寶刀!”

    唐日上果然臉現悸色,忽然退後幾步,奔到馬鞍旁邊,在皮襲中取出一隻鹿皮的手套戴好。

    他隨行的幾個人,斷腕傷目的三個人,一起都躲得遠遠的。

    慕容平知道他又要施展什麼歹毒的暗器了,連忙提高了警覺。

    唐日上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慕容平!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嗎?”

    慕容平心中暗驚,口中仍淡淡地道:“我想總不會是什麼好事。”

    唐日上冷笑一聲,手指輕輕一彈,射出一粒小黑點,這黑點並不攻向他們,一逕向地上鮑峯的屍身上落去。

    那顆黑點在到屍身上空尺許之處,突然自動地爆裂開來。

    “波!”的一聲輕響,黑點化為水盆大的一蓬黑霧,霧氣慢慢地降下,落在鮑峯的屍體上,立刻發生變化。

    那屍體先是捲縮起來,最化為一灘黑水,僅剩下衣服包着一架白骨。

    慕容平見這毒藥暗器如此厲害,臉色也跟着一變。

    唐日上赫赫冷笑道:

    “這是我們唐門名震天下的絕毒暗器之一,名叫‘落星追魂’,我囊中一共帶着九顆,剛才用了一顆,剩下的八顆若是一起施放出來,你們誰能躲得過?”

    慕容平一言不發,突然走到龍姑身畔,將手一揚,手中的長劍也直射出去,筆直對準使索鏈的馬騏。

    他吃了一驚,連忙用鋼索向外一兜,鋼索撞着劍身,發出嗆然一響,劍身由直射變成橫飛,擦的一聲,橫過他的咽喉。

    馬騏的頭顱跟着長劍落了下來。

    慕容平很快地由龍姑身上又抽出另一柄長劍,依舊做了個同樣的姿勢説道:“你也看見了吧?”

    唐日上呆了一呆才道:“這種暗器手法也沒什麼了不起,比我們唐家的獨門暗器手法差多了!”

    慕容平冷笑道:“你錯了,我從沒有學過打暗器,這是一招劍法。”

    唐日上詫然道:“劍法?”

    慕容平道:

    “不錯!你既然見過柴小清,便該知道這正是她師父‘姑射仙子’尹相毓柳絮劍法的一着精招‘楊花撲懷’放在神州五劍手中,也許沒有用,可是拿來對付你,我相信你一定躲不過。”

    唐日上色厲內荏地道:“我不信……”

    慕容平淡淡地道:“那你不妨試試看,你的落星追魂,換我的楊花撲懷,大家各憑運氣,躲不躲得過就要看命了!”

    唐日上怔然良久,兀自不敢輕易一試。

    慕容平也一樣,雙方各持着一手煞着,威力都是目擊的,問題在這一道使出後,自己是不能躲得過對方的一擊。

    片刻之後,瞎了一隻眼的方必低聲道:

    “七爺!算了吧,跟這種江湖小輩硬拼太沒有價值,以後的日子長了,我們弟兄還想找他要回一隻眼睛呢,給我們留個機會吧!”

    斷腕的謝長順也道:“是的!七爺!還有我的一隻手掌,鮑峯跟馬騏的兩條命,您這樣殺死他,實在太便宜他了!”

    這些人口中雖如此説,目的卻是在替唐日上找個下台的藉口。

    唐日上沉思片刻,方怫然地道:“好吧!小子!今天我暫時放過你,下次見面時,我一定想一個更厲害的方法來收拾你……”

    慕容平明知這是他的退步之詞,可是也不敢再説風涼話,萬一將他逼急了,拼着同歸於盡,似乎不太上算。

    也就淡淡一笑道:“隨便你,任何手段,我慕容平總是接下來。”

    唐日上冷笑一聲,大家心照不宣,他慢慢地脱下了鹿皮手套,慕容平也將長劍還給了龍姑。

    唐日上一揮手,幾個人默然地上馬,疾馳而去。

    口口口

    慕容平過去將烏達的穴道解開,嘆了一聲道:“大哥!你看你今天惹的禍多大,要不是我最後想出這一手絕招,大家的命都得擱在這兒了!”

    烏達伸伸舌頭,不敢再作聲,龍姑卻道:

    “慕容大哥,您也別怪烏達了,幸好有他這一鬧,您心裏也好先有個準備,您沒有聽見那個姓唐的説是專為了找您嗎?”

    慕容平不禁默然了,龍姑想了想,又道:

    “慕容大哥,您的年紀不大,怎麼會有那麼多仇家呢?”

    慕容平又是默然,只多了一聲輕嘆。

    龍姑見他臉上有着不豫之色,倒是帶着不安的歉容道:

    “慕容大哥,我不該那麼問你的……”

    慕容平嘆了一聲道:

    “不!你問得也沒有錯,只是使我感到很難回答,江湖上的事有很多是説不出道理的,譬如這個姓唐的,我跟他無冤無仇,他卻受了那兩個人的蠱惑,一心與我為難,我不能説他這種行為是對的,可是卻也説不出他錯在那裏……”

    烏達立刻怒道:“自然是他的不對,看他那副專橫的樣子就不像是好人。”

    慕容平連忙擺擺手道:

    “算了!是非曲直,也不是由我們幾句話就可以決定的,我們還是上路吧,大哥,你可千萬別再惹事了,出門人第一要學的就是忍耐。”

    烏達點點頭,慕容平正招呼大家上車,忽然看見大毛還坐在地上,大眼睛裏還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連忙問道:“大毛!你怎麼啦?中的毒還沒有解嗎?”

    大毛無力地點點頭,龍姑也連忙過去,摸摸它的關脈道:

    “不可能吧,我爹的解毒藥相當靈驗……”

    慕容平撥開它的眼珠,看了一下它的瞳孔,但見那桂圓大的眼珠縮成僅有針孔那麼一點兒,分明是餘毒未解的樣子,乃着急地道:

    “四川唐門對於用毒另有一套,除了他們的獨門解藥外,任何解毒藥都沒有效,你爹配製的藥能保持毒性不加劇,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龍姑也急,道:“那該怎麼辦呢?”

    烏達嘟着嘴道:“剛才應該叫那王八蛋留下解藥的……”

    慕容平想了一下,對大毛道:“大毛,你覺得身上有什麼特別不舒服嗎?”

    大毛搖搖頭,用毛手在地下寫了個歪歪斜斜的“火”字,又指指心口。

    龍姑懂了,道:“它説它心裏像火一般地熱,這可不是好現象,因為照它所中的毒性來看,絕對禁止喝水,這一來不毒死也會被渴死了……”

    慕容平一皺眉道:“龍姑,你想它還能支持多久?”

    龍姑詳細地檢查了一下大毛的情況道:

    “三天是沒有問題的!再長就很難説了!”

    慕容平沉聲道:“三天足夠了,現在我們得趕快趕路……”

    龍姑詫然道:“三天能趕到它的舊主人那兒嗎?”

    慕容平搖頭道:“黎東方把它們交給我時是好好的,我不能這個樣子將它送到人家那兒去,自然得先把它的毒給解了!”

    龍姑驚道:

    “那不是要找那個姓唐的人了,他們定在前頭,我們追得及嗎?”

    慕容平又搖搖頭道:“不用去追他,我們到他的唐家堡去。”

    龍姑連忙問:“唐家堡在哪裏?到了那兒,人家肯把解藥拿出來嗎?”

    慕容平沉聲道:

    “肯也要拿出來,不肯也要拿出來!假如大毛有個三長兩短,我誓必將唐家堡毀為一塊平地,快走吧,別耽誤時間了!”

    二毛將大毛扶上了車,龍姑也進去了,慕容平策馬在前急駛,烏達則揮動長鞭,努力地跟在後面……

    口口口

    因為大毛受了傷,二毛也老實多了,連帶龍姑與烏達都乖乖的,一路行來,倒是省了不少事,而且在路上也沒有再碰到什麼麻煩。

    終於在第三天的黃昏,一車一騎,停落在一座巨大的莊院前面。

    這座莊院正是聞名天下的唐家堡,四川唐家在武林中的地位相當顯赫,唐家又是一個大族,所以這地方氣派相當大。

    車子剛停下,一名莊丁就過來,望望車上的秋楓鏢旗道:

    “鏢客到此有何貴幹?”

    慕容平一聽就知道唐日上沒有回來,否則這莊丁就不會如此詢問了,心中一動,連忙陪笑道:“在下是應貴堡唐日上七爺之話,帶個口訊來的。”

    那莊丁哦了一聲,打量了他幾眼道:“請問鏢客,口訊是帶給哪一位?”

    慕容平倒是怔住了,他只知道四川唐門之名,卻不知道唐門中領導人是誰,更不知道唐日上在唐門中是什麼地位與身分?

    不過他很聰明,心想唐日上排行第七,上面一定還有六個兄長,要找就找最大的,因此眼珠一轉道:“帶給大爺。”

    那莊丁嗯了一聲道:“那就請鏢客等一下。”

    説着回到莊裏,片刻之餘,莊中湧出一大堆人,個個手持着武器,立刻把他們包圍了起來。

    慕容平的態度還是相當鎮定,環顧四周,見那些包圍他的人衣着打扮都不像是下人,個個氣宇軒昂,神情不凡,而且其中有幾個人的太陽穴上微微隆起,分明是內功相當精純的高手。

    這一來他倒是微微有點吃驚了,因為他在這些人的臉上都看出深深的敵意,莫非那唐日上已先趕回來告訴他們了?

    估計一下對方的實力,他覺得自己應付兩三個人還沒有問題,假如他們一湧而上,勢非吃虧不可。

    車中的烏達與龍姑也許可以助一臂之力,不過他們的應敵經驗太少,動起手來,一定不是這些人的對手,只有那未受傷的二毛也許可以派點用處,然而它又是頭畜生,恐怕無法躲過唐家人的歹毒暗器。

    心中雖然着忙,表面上倒是不敢露出怯意,於是很從容而又誠摯的向着一羣來人迎去,再向來人淡淡的一笑道:

    “在下迢迢千里帶來口訊,難道貴堡就是這樣接待朋友嗎?”

    一個神情威猛的中年漢子沉聲道:“鏢客有什麼口訊可以説出來了。”

    慕容平打量着他道:“請問台端……”

    那中年漢子沉聲道:“兄弟唐子安,乃唐家堡中總管……”

    慕容平不知道唐家堡的內中情形,但是他敢斷定這唐子安決不是唐日上的兄長,唐日上排行第七,身分口氣已那等狂傲,那他的大哥不會只當一個總管。

    所以慕容平微微一笑道:

    “這個請總管原諒,在下的口訊非面告大爺不可。”

    唐子安臉色一沉道:“朋友放明白點,唐家堡絕不是撒野的地方!”

    話分明不對題,而且連先前那點虛偽的客氣也沒有了,慕容平是何等機警,心知一定是自己撒謊出了紕漏,找錯了人。

    可是話已經説出來了,只得硬着頭皮道:“總管這是什麼意思,在下受貴堡日上七爺之託,那個口訊非面告大爺不可……”

    話猶未畢,旁邊另一人已叫起來道:“老總管別跟他多話了,這小子絕對沒安着好心,先收拾他下來再説!”

    唐子安猶待攔阻,可是那人似乎很心急,手中的分水峨嵋刺猛地下砸,逕取慕容平的雙腿,口中還喝道:“小子,你躺下吧!”

    慕容平雙腿一縱,忽地拔高三尺,躲過他的一砸之勢,接着就在空中單腿一撩,踢向那人的肘節,動作十分俐落。

    那人見慕容平身手如此了得,倒也微微一怔,連忙撤回武器退後一步,躲開了他的腳尖,口中大叫道:

    “老總管你看見了,這小子手腳乾淨俐落,分明是陰謀……”

    隨着他的叫聲,其餘的人也發動了,刀槍劍棍棒,五花八門的兵器一起對準慕容平的身上襲到。

    慕容平在撩腿還招之際,早已經作了準備,叮然輕響中,長劍已經出了鞘,立刻抖開一朵劍花,將那些兵器一一格開。

    烏達見他們動上了手,生伯慕容平寡不敵眾而吃虧,虎吼一聲,放開一雙空手就撲進戰圈叫道:“他媽的,你們真不要臉,仗着人多欺負咱的小兄弟。”

    一個持棍的漢子不由分説,回手一招“棒打龍庭”,從他的頭上直劈下來,烏達見勢子太急,不及避讓,只好抬臂朝上一格,硬接了這一招。

    棍臂相觸,砰然作響,烏達練的硬功,倒還不怎麼樣,那個棍子卻幾乎震脱了手,失聲道:“好傢伙,這一個也很厲害。”

    回過棍來,攔腰橫擊,招化“天蓬搜山”動作更快,烏達招架不及,只好一側身,讓那根棍打在背脊上,卻也不過晃晃身子。

    那人又叫道:“好蠻牛!我倒不相信你的鐵布衫功夫能練到腿上去!”

    棍勢又變,平掃下三路,招演“捲簾洗悔”,這棍在兵器中的名稱叫“行者棒”,原是附會西遊記中的齊天大聖孫行者而創,所以那些招式也是從西遊記的事蹟而得名。

    棍法雖平常,但不容易練好,這個人卻已使到爐火純青之境,三招連擊,間不容手,烏達怎麼應付得了,棍子擊在他的腿彎上,那兒剛好是他硬功練不到的地方,雙腿一屈,朝地下跪去。

    那人回過棍尾,改作槍招,直點他的後腦死穴,幸好慕容平及時劈開了幾件攻上身的兵器,抽空出來,一劍下削,劍鋒過處,將木棍削斷了尺許長的一截,也救了烏達的一條命。

    烏達忍住腿痛,由地上一跳起來,風也似的卷向那個人,一招“霸王敬酒”擊中那人的下頷,將他打得飛跌出去。

    這莽漢意猶未盡,搶過去奪下他手中的木棍,一下子砸向他的腿上,那人捱了一拳,已經滿口鮮血直噴,如何還捱得起這一下重的!痛叫一聲,兩條腿骨都被打碎了!

    這時那名叫唐子安的總管也沉不住氣了,本來他還在旁邊搖手叫那些人不要打,及看見自己這邊人受了傷,立時臉色一沉,輕妙地閃過來,並指直取烏達的雙目。

    烏達還在火頭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橫棍就對唐子安掃去。

    唐子安輕哼一聲,手勢略抬,巧妙地將棍架開,兩指仍是抉向烏達的雙目。

    慕容平也看出烏達的險境,可是他又被那幾個人纏住了,無法脱身,只得叫道:“大哥!

    快低頭!”

    烏達被唐子安的身法嚇呆了,哪裏管得慕容平的招呼,眼看着他的手指戳過來,竟然毫無動作。

    就在這緊急關頭,車中飛出一掠黃影,探開毛爪,不去搶救烏達,反而也指向唐子安的雙目。

    唐子安假如不撤招,烏達的一對眼睛保不住,他自己也得賠上一對眼珠子,衡情之下,得下償失,自然不願意同歸於盲……

    像他這種高手,收招出招都到了由心所欲的地步,一見勢頭不對,便縮頸回招,斜臂向上一揮,擋開了那條毛爪,烏達總算也脱過了一劫。

    那突擊的黃影正是二毛,它見到烏達處於危境,顧不得龍姑的關照,飛身搶救,也幸虧靠着它異於人類的敏捷,才救了烏達。

    唐子安見突擊的敵人竟是一頭巨猴,倒是怔了一怔,隨即冷笑道:“朋友們一次倒準備得很充分,連人帶畜生都來了,那車子還藏着什麼寶貝,何不都出來亮亮相?”

    説着移身向車子衝去,龍姑恐伯他會猝然出手,傷及負傷中毒的大毛,連忙一掀車簾,探身出來道:“站住!”

    唐子安果然站住了,自然也看見車中捲成一團的大毛,他先前嘗過二毛的厲害,倒是不敢輕進,距離丈許冷笑着道:

    “為了傳一句口訊,竟然出動這麼多人馬,朋友們的心計真不簡單……”

    慕容平連忙趕回車旁,烏達與二毛也趕了回來,那些圍攻的人馬上又擴大範圍,將他們連人帶車都圈在中間,嚴密地監視着。

    唐子安又冷笑道:“朋友何不説出真正的來意?”

    慕容平這時已認定唐日上回來了,所以他們才不由分説,出手就打,看樣子要向他們索取解藥,只有硬來了,乃冷笑一聲道:

    “我們的來意閣下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再問呢?”

    唐子安果然臉色一變,沉聲道:“朋友倒是很坦白,我們也不客氣了!”

    慕容平挺劍前進一步道:“我並沒叫你們客氣!”

    唐子安一面用眼色向四下示意,一面冷笑道:

    “朋友雖然敢明目張膽地鬧上門來,這份勇氣的確可佩!”

    慕容平知道他的眼色在暗示四周的人作準備,一定是想利用暗器來對付自己這邊,目前的情勢大為不利,因此他裝作不知道,一面挺劍前行,一面笑道:

    “不是猛龍不過江,怕事的就不來了!”

    他的目的是想分散他們的包圍,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以減少龍姑等人的威脅。

    唐子安也相當老練,早已看穿他的用意,立刻大喝道:“朋友最好別再移動了,否則兄弟們迫不得已,也只好採取最嚴厲的手段了!”慕容平不理他的警告,繼續前進道:

    “最厲害也不過是落星追魂,我還不放在心上……”

    唐子安臉色一變,厲聲道:“開始!”

    “停!不許動!”

    這是緊接着唐子安的喝聲之後的另一聲命令,聲音來自莊院的大門口。

    那些人本來都已從身邊各取出一個竹製圓筒,準備發射,又被那一聲斷喝止住了,怔怔地對着莊門望着。

    那兒站着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方臉巨口,相貌十分威嚴,只是頭上用白布重重地包紮起來,好像是受了傷的樣子。

    在老人的身邊各有一個勁裝的少女,一高一矮,高的約莫二十一二,小的只有十六七歲左右,臉上都帶着愁急與憤怒。

    唐子安連忙過去道:“莊主!您老人家怎麼出來了……”

    老者哼了一聲道:“子安!你膽子越來越大了,什麼事都擅自作主,連我都不放在眼裏了!”

    唐子安一惶急,慌忙道:“莊主!這個屬下怎麼敢,因為這個人是……”

    老者用手一揮,阻止他説下去道:

    “我曉得,不過這是我的家事,你夠資格管嗎?”

    唐子安垂頭不敢再説,老者又慢慢地朝慕容平走去,步伐龍鍾,舉步十分困難,而且全仗着那兩個少女的扶持。

    唐子安又忙追上來道:“莊主,這個人的劍法相當高明!您……”

    老者凜然道:“我還用得着你來提醒嗎?”

    唐子安吶吶地道:“屬下不是提醒莊主,屬下是為了……”

    老莊輕嘆一聲,搖搖手道:

    “我明白你的忠心,也不用你操心,老七派來的人,還會差嗎?其實他也是多餘,他不派人來,我也活不了幾天,倒不如早點叫他安心……”

    唐子安欲言又止,臉上一片激憤之色,那兩個少女則已是泫然欲泣。

    這一下倒把慕容平弄傻了,直等着那老者來到眼前,他才一拱手道:

    “老丈可是唐老爺子?”

    老者點點頭,冷冷地道:“不錯,老夫唐日輝,舍弟叫朋友帶什麼口訊?”

    慕容平又怔住了,他所謂帶口訊之事,原是一個託詞,他知道川中唐門高手如雲,所以才想出這麼一個辦法,原本是想見到唐門掌門人後,出其不意加以挾持,再逼令他們拿出解藥來,沒想到弄巧反拙,看來唐日上與他的哥哥之間,還有着複雜的糾紛,因此一時倒不知如何開口。

    唐日輝卻不等他開口,又説下去道:

    “其實朋友不説,我也知道老七的意思,他是要你來看看我死了沒有,朋友可以告訴他,我即使現在不死,也只是兩三天的事了,不過朋友也可以叫他死了心,唐家的青蚨令不會交給他的……”

    慕容平這下子多少總有一點明白,連忙道:

    “唐老爺子誤會了,在下並非受令弟所託……”

    唐子安連忙道:“你胡説!你自己明明説是……”

    慕容平點點頭道:“在下假託唐日上之名前來原是另有用意,不過現在看來好像已經無此必要了!”

    唐日輝微怔道:“閣下不是老七的朋友?”

    慕容平笑道:“在下不但不是令弟的朋友,而且還是他的仇家,我們在懋功城外還打了一場架,差點同歸於盡……”

    唐日輝又是一愕道:“原來閣下是上門尋仇的,那閣下可找錯了地方,老七早已脱離了唐門,他現在大概是在……”

    慕容平一笑道:“這個在下很清楚,他現在與七煞派勾成一氣!”

    唐日輝怫然道:“你既然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到此地來?”

    慕容平含笑道:“在下是上門求取解藥的。”

    唐日輝嗯了一聲道:“你受了傷?中了毒?”

    慕容平搖頭道:

    “不!是一頭猴子!它中了唐日上指間所帶鐵環上的毒……”

    唐日輝微異道:“那是奪命銅環,有幾天了?”

    慕容平想了一下道:“大概有三天了!”

    唐日輝搖頭道:

    “三天!太遲了,那上面的毒質見血封喉,過了一個時辰就沒救了!”

    慕容平連忙道:“在下已經給它服了解毒的藥,維持住傷勢不加惡化,所以尚能保住它的性命,只是想要徹底根除毒質,仍須借重府上的解藥……”

    唐日輝呆了一呆道:“奪命銅環之下,還能維持三天不死,倒是令人難以相信,小琪,你去看看,是否真有這回事?”

    他身邊那個高身材的少女答應一聲,龍姑連忙道:

    “大毛在車子裏,姐姐,我帶你去。”

    説着先鑽進車子,那少女略作遲疑,也跟着進去,片刻之後,她出來走回到唐日輝身邊説道:“不錯!中毒的部位在掌心,毒素被拒在關尺附近,尚未侵入內腑,目前還有救,過了今天就很難説了!”

    唐日輝猶自不信,目注慕容平道:

    “能保住唐門之毒三天而不死,閣下尚為第一人。”

    慕容平連忙道:

    “在下對毒物一無所知,這完全是那位沙姑娘的手段,沙姑娘的父親是川邊大金川的名醫,幸仗沙老前輩的秘製解藥才保住那畜生的性命,這一對靈猿是在下受人所託,將它們交還給舊主……所以請莊主幫幫忙,賜予下解藥!”

    唐日輝想了一下,仍是搖頭道:“抱歉得很,老朽無法答應!”

    慕容平一怔道:“莊主何忍見死不救?”

    唐日輝道:

    “唐門所使用毒藥有三不救,落星追魂乃天下至毒,連敝門自己也救不了,餘兩者即奪命銅環與化血穿雲弩,雖有解藥,卻從不對外姓之人施用,因為這兩項解藥乃先祖所配,方單已失,存藥無多,用一次就少一次,對人尚有如許多的限制,何況施救的對象是一頭猴子呢?”

    慕容平不禁怒道:“在下這頭靈猿比人還珍貴呢!”

    唐日輝淡淡地道:“那是閣下的看法,老朽卻不作如此想!”

    慕容平怒聲道:“我不管!這毒是你們唐家人施下的,我就要你們唐家負責解除,否則的話……”

    唐日輝抬頭道:“閣下想怎麼樣?”

    慕容平按劍朗聲道:“我要你們每一個姓唐的人抵命!”

    唐日輝也怒道:“唐家寧可死於劍下,也絕不受人威脅!”

    慕容平冷笑一聲,長劍突伸,抵在唐日輝的胸口上,厲聲道:

    “很好!我就先從莊主開始了!”

    那兩個少女大驚失色,清叱一聲,雙雙躍了開去,一個撒出腰下雙刀,另一個則翻開衣襟,從裏面拔出九枝亮銀小鏢,都對着慕容平。

    高身材的少女叫道:

    “快放開我父親,不然我這九梭聯珠鏢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慕容平微微一笑着:“把我那頭猴子治好了,我自然會放開他!”

    唐日輝怒聲道:“小琪!小瑤!你們別顧忌我,儘管出手好了!”

    高身材的唐小琪急得哭叫道:“你要不要臉!居然威脅一個毫無抵抗力的老人!”

    慕容平冷笑道:“他見死不救,實在算不得人!”

    唐日輝怒吼道:“小琪!別廢話了!快出乎,你若再不出手,就不是我的女兒,唐家人只有刀下的烈士,從沒有苟且偷生的懦夫!”

    唐小琪痛哭失聲,不過她還是不敢違抗父親的命令,手腕一揚,兩點銀星帶着輕微的嘯聲襲到。

    慕容平輕笑一聲,劍光突揚,以極迅速的手法將那兩枝銀鏢擊落。

    唐小琪將牙一咬,雙手齊揮,剩下的七枝一齊出了手,分由七個方向攻來。

    慕容平身形輕縱,手中劍舞得風雨不透,好容易將那七枝銀鏢都擊了下來,手持雙刀的唐小瑤已滾了進來!

    她的個子本來就矮,刀法專攻下三路,慕容平倒是不敢怠慢,打點起精神,擋住她一連串的急攻。

    因為她絆住了慕容平,使得唐小琪可以抽空過去,一把抱住唐日輝,帶到一邊,慕容平原想不放唐日輝離開的,可是唐小瑤的年紀雖然不大,她在雙刀上的造詣倒是相當厲害,居然使慕容平無法抽身。

    這時唐子安又將那些人聚攏過來,每人手中的竹筒對準中間叫道:

    “二小姐!快退出來,我們要放穿雲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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