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他忍不住又走到車中去看龍姑,龍姑已經醒了,正扶着車門向他呆呆地望着。
烏達比他先趕過去,問道:“龍姑!你怎麼樣了?”
龍姑輕輕地道:
“我好了,你怎麼跟慕容大哥吵架呢?我們的確是給他找了很多麻煩,實在不能怪他生氣……”
烏達一低頭,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慕容平卻深知他心中的難受,連忙道:“龍姑!是我不好……”
龍姑卻傷心地道:
“不!慕容大哥!我醒來半天了,心裏也難受死了,我的確給你找了很多麻煩,第一是我不該把大毛二毛迷昏過去,使你失去了兩個好幫手,否則你就不會受那些人的欺凌折磨……”
慕容平一嘆道:“這怪不得你,要不是你們來得巧,我豈僅是折磨而已,連性命也保不住了,尤其是烏達大哥,他捨身救我,才使我能活到現在,算起來我真該好好地感謝他,你也不要再罵他了,他是個很好的人……”
龍姑幽幽一嘆道:
“我知道,可是我真恨自己,一點也幫不了你的忙,反而累了你,剛才我差點害死了你。”
慕容平微怔道:“你害死我?”
龍姑點點頭道:“是的!你問我要藥時,我給你的是毒藥……”
慕容平驚道:“毒藥!那不是恢復體力的藥嗎?”
龍姑彈淚道:
“不是,你受傷受得那麼重,血流得那麼多,任何藥也無法使你立刻恢復,我們又打不過那些人,大毛二毛也不能永遠阻止他們出手,我怕你再受到他們的折磨,所以給了你一顆毒藥,一個時辰後,你就毫無痛苦地離開人世了!”
慕容平一呆道:“可是你自己也吃了一粒!”
龍姑以哭聲道:
“我害死了你,自己怎麼還能活着呢?自然只有陪你一死了,我不知道你帶着那個落星追魂,可以把他們嚇跑……慕容平大哥!你該好好地打我一頓,我實在對不起你,老是闖禍……”
慕容平呆了半天才道:
“龍姑!你沒有做錯,當時我根本沒想到使用落星追魂,要是我知道你無法使我立刻恢復體力時,我會請你給我一顆更烈性的毒藥,讓我死得快一點,那一剎那我真想死,尤其是看着你為我受那非人的痛苦……”
龍姑卻落淚如雨道:
“不!慕容大哥,我一點都不痛苦,相反地我還很快樂!那個柴小清……我倒真感謝她……”
慕容平大聲道:“她那樣折磨你,你還感謝她?”
龍姑擦擦眼淚,堅定地道:
“是的!我感謝她,在唐家堡中,我知道她曾經跟你好過,她那麼美,比我強多了,我真擔心……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歡她,她用我來使你傷心,足見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比她重要,你為了我向她求情,我高興死了……”
慕容平鼻子一酸,實在不忍心再聽下去,連忙止住她道:
“好了!龍姑!不要再説下去了,我會永遠記住你的情意,可是我實在不配你這樣對我,你知道我……”
龍姑轉顏一笑道:
“我知道!還有很多女人愛上你,除了那個柴小清外,還有那許秋英、顧芳蓮、孫絳珠、上官婉兒,她們是神州五劍的女兒……許秋英為你斷了一條胳臂,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也許微不足道,可是我高興能為你受點苦……”
慕容平一皺眉頭道:“你從哪兒聽到這些名字的?”
龍姑笑笑道:
“胡老伯説的,他還告訴我你最愛一個女孩子,叫做林盈,是青城山主的女兒,也是你在睡夢中念念不忘的盈盈!我真不懂,為什麼你剛才要對胡老伯説那種話呢?盈盈一定是最美的一個……”
慕容平長嘆道:
“你不懂,也不必再問了,既然你知道我的過去,就不應該再對我那樣好,我在感情上是個最殘忍的惡徒!”
龍姑目中閃着異樣的光芒道:“不!慕容大哥!我不同意你的話,我不認為你是個殘忍的人,相反的你是個最仁慈的人,花落在水面上,並不是流水故意的招引,也不是花朵故意落下來,花自飄零水自流,一切都是自然發生的……”
慕容平呆了,遲遲地道:
“你是從哪裏得來這些怪想法的?”
龍姑悽然一笑道:
“這是我心中自然而然的想法,沒有誰告訴我,一個像你這樣的男人,應該有很多人自動地愛上你,你不拒絕她們就是你仁慈的地方,至少你給了她們一點慰藉,使她們覺得付出的感情,多少有一點收穫……”
慕容平聽得滿心羞慚,雙手掩住耳朵大叫道:
“不要説了!不要再説了……”
龍姑呆了一呆道:“慕容大哥,你肯再讓我説一句嗎?只有一句……”
慕容平實在受不了她這種解釋,因為這對他太寬大了,他為了一時的刺激,像遊戲人生般地接連取得了五個女孩子的感情,固然是為了要取得神州五劍的劍法精髓,但多少也存有一點報復的心理。
報復他在青城山中所受到的蔑視與奚落。
可是龍姑把他説得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他慚愧。
龍姑的目光仍是深情萬種地注視着他,使他無法拒絕在深情中的企求,所以他放下手來痛苦地道:
“好吧!我再聽你説一句,不過你千萬別再替我説好話了,我在感情上是個最大的罪人……”
龍姑幽幽一嘆道:
“慕容大哥!我不管你是什麼,我只有一個卑微的要求,雖然我只見過一個柴小清,可是我知道另外的那些女孩子,每一個都比我強,我也不敢奢望跟她們一樣地得到你的垂青,只求你不要摒棄我,把我也當作飄零水面的一朵小花,我不知道將來會飄落到什麼地方,只求你不要在半途把我拋到岸上……”
情深意摯,如杜鵑之哀啼,令人不忍卒聽。
慕容平情激之餘,握住她的手叫道:
“龍姑!你不是飄零水面的落花,你是我心田中一枝常放的玫瑰,只要我不死,你永遠開放在我的心中……”
龍姑感動萬分地偎在他的懷中,顫着聲音道:
“謝謝你!慕容大哥,我真希望我現在就死了,這樣我就能永遠地留住這一剎那的幸福時光……”
慕容平忽然看見烏達在旁邊,張大了眼,一顆顆的大淚珠直往下落,卻説不出是惆悵還是歡欣。
他微微一笑,撫着龍姑的頭髮輕輕地道:
“龍姑!你該感謝一個人,在我心中,你只是許多玫瑰中的一朵,在那個人心中,你卻是一顆永恆的星光。”
烏達突然警覺慕容平説的是他,連忙一整神色叫道:
“小兄弟!我……”
他的話沒有説完,因為蹲踞在黎東方旁的兩頭巨猿突然跳了起來,吱吱怪叫着向前撲去。
慕容平等人也為之一愕,連忙跟着過去,卻見濛濛夜霧中,飄然走過來一條白色的人影。
兩頭猿撲到那人影之前,不但沒有敵對的行動,反而雙雙跪了下來,口中嗚嗚地哀嘯不止。
那是一箇中年的女尼,光頭,披着一襲架裟,她雙手撫摩着兩頭巨猿,以微帶激動的聲音低低地道:“大毛!二毛!你們還認得我……”
慕容平也怔住了,夜色中他仍可看清那女尼的面貌,長長眉毛斜飛入鬢角,口鼻都跟自己有幾分相似。
不用問了,她是金綠梅,是自己生身的母親。
也是背夫棄子而後又親手殺死自己丈夫的狠心婦人,可是,她的眉目之間,竟洋溢着一片慈祥……
慕容平的心情十分激動,一直呆呆地注視着那個女尼的行動,可是她對兩頭巨猿摩娑片刻後,神色已轉為平靜。
不過這平靜並沒有維持多久,她又以訝異的聲音道:“咦?大毛,二毛,你們怎麼會到此地來的,是來找我的嗎?誰告訴你們的,是不是紅表姐……”
她一口氣問了很多問題,而大毛二毛卻無法回答,它們只是指着地上黎東方的墳墓,同時又動手去扒開來。
慕容平本來想阻止的,可是不知怎麼心中一動,居然忍住了,倒是龍姑發出一聲清叱道:
“大毛!人都死了,你不許再去動他!”
大毛果然不敢再挖,龍姑又叫道:“把泥土再堆好。”
大毛照着做了,那女尼這才發現到除了巨猿之外,還有人在旁邊,隨便地用眼睛掃了一下。
慕容平連忙低下頭,不讓她看清楚自己的面目。
那女尼也沒有對他特別注意,只是朝龍姑問道:
“姑娘,這兩頭畜生是你帶來的嗎?”
龍姑自然也不認識這個女尼,所以點點頭道:“是的……”
龍姑覺得這女尼的面目頗為親切,當然她並沒有想到是因她與慕容平相似而親切,可是對於她的問話卻極為樂意回答,因此她含笑道:
“它們也不屬於我的,是人家託我送到它們的舊主人那兒去的,難道您是它們的舊主人嗎?”
女尼平靜地搖搖頭道:“貧尼不是。”
龍姑失望地道:“我看來也不像,不過您怎麼認識它們呢?”
女尼輕輕一嘆道:“貧尼過去跟它們也有點淵源。”
龍姑哦了一聲又問道:“那麼您是……”
大毛又哀叫起來,同時又想動手扒土。
女尼微微一笑道:“貧尼苦因,這墳是新的吧!裏面埋的是哪一個?”
龍姑連忙道:“是一個叫做黎東方的人。”
苦因女尼微微一震,但是神色間並不太激動,合什對着墳前拜了一拜,喃喃地念了幾句佛號:
“喔!原來黎東方死了,阿彌陀佛,祝他的靈魂早日安息……東方,我很對不起你,希望……”
後面的那句話已經説得很低了,以後更是喃喃不可聞,這使得慕容平為之一怔,因為看情形好像黎東方之死與她並無關係,不過黎東方在臨死時仍喊着一個梅字,作為他死因的解釋……莫非這女尼不是金綠梅?
那女尼喃語片刻才又問道:“黎東方真的是死了嗎?”
語氣中似乎還有着不相信的神態,大毛二毛卻哀叫着連連點頭,拖着那女尼的袖子。
苦因女尼拍拍它們柔聲道:
“大毛二毛,不要吵,人總是要死的,死了就解脱了,沒有什麼可難過的,不過我真不相信他會死了……”
大毛又要扒土,龍姑道:
“不會錯,我見過黎東方,這的確是他的屍體。”
苦因默然片刻才問道:“他是怎麼死的?”
龍姑搖頭道:
“不知道,我們來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屍體還浮在水池裏,是大毛把他撈起的,不過您問問慕容大哥……”
女尼又是一震,顫着聲音道:“慕容大哥?他是誰?”
龍姑笑着道:“慕容大哥是個很好的人,他叫慕容平……”
苦因更是一震叫道:“慕容平!”
龍姑詫然道:“是的!您也認識慕容大哥?”
女尼慢慢地下來,搖搖頭道:“不!貧尼不認識他。”
龍姑點頭笑道:“我相信您也不認識他,否則你們怎麼不打招呼。”
女尼愕然道:“慕容平也在這裏?”
龍姑手指慕容平笑道:“那不是嗎?”
慕容平再也不能低頭了,將頭一抬道:“我就是慕容平。”
苦因神色激變,連退了兩步,接着又跨前了幾步,目光深注在他身上,凝視良久,目中充滿了慈情。
可是過了一會兒,她又冷靜下來,輕輕地道:“好!很好!好極了!”
慕容平一直與她正眼對視,臉上卻充滿了一片冷漠,現在他已確定這自名苦因的女尼一定是金綠梅。
是他的生身母親,因為她與自己簡直是一個模樣。
大家都不開口,只有龍姑傻兮兮地問道:“師太!您説什麼好極了?”
苦因頓了一頓才道:“貧尼是附合姑娘的話説,慕容施主是個好人。”
龍姑滿意了,慕容平卻冷冷地道:
“師太不是想知道黎東方的死因嗎?”
苦因怔了一下才道:“貧尼不過隨便問問,並不一定想知道……”
慕容平卻不肯放鬆,尖利地道:
“在下可以告訴師太,他是被人殺死的!”
苦因一愕道:“殺死黎東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慕容平冷笑道:
“對別人來説,豈止是不容易,簡直不可能,舉世之間,只有一個人能殺死他,師太知道是誰嗎?”
苦因搖搖頭道:“貧尼乃方外人,多年不問世事,怎麼會知道呢?”
慕容平嘿嘿冷笑道:“那人叫金綠梅!是一個女子!”
苦因神色一變急聲道:“不!不可能……”
慕容平厲聲問道:“為什麼?”
苦因支吾地道:“因……因為……”
慕容平緊接着道:“因為金綠梅是他的妻子。”
苦因神色驟變,半晌才道:
“不錯!他們曾經是夫婦,不過後來分開了……”
慕容平冷笑一聲道:
“那只是金綠梅的想法,黎東方卻不這麼想,他始終對金綠梅未曾忘情,潛居小金川,在寒梅谷中廣植梅樹,用以表示他對那負情妻子的思念,好容易打聽得金綠梅的下落,趕到此地來相見,結果反而遭了她的毒手……”
苦因失聲道:“不,金綠梅沒有殺死他!”
慕容平冷笑道:“師太何以得知?”
苦因吶然良久才哽咽地道:“因為金綠梅已經死了!”
慕容平一怔道:“死了?”
苦因又平靜下來了,輕輕一嘆道:“不錯,金綠梅身死多年了!”
慕容平眼珠一轉道:“這就奇怪了,我到這裏的時候,黎東方身受重傷,奄奄一息正在彌留狀態,他親口告訴我説他是死在……”
苦因連忙道:“説他是死在金綠梅手中的嗎?”
慕容平點頭道:“不錯!他是這麼説的!”
苦因怔然片刻才道:“他既然這麼説也就算了。”
慕容平笑笑道:“師太不是説金綠梅已經身死多年了嗎?難道她還會從墳墓中爬出來殺人?這倒是奇聞了!”
苦因平靜地道:“貧尼是佛門子弟,對於許多不可解的問題,都以劫數使然四個字作為解釋,因此貧尼倒不懷疑這件事。”
慕容平不禁怔然道:“那師太真的認為黎東方是死於鬼魂之手了?”
苦因輕輕一嘆道:
“貧尼沒有認定,只是相信而已,因為據貧尼所知,金綠梅絕不可能殺死黎東方,而黎東方偏又那麼説……”
慕容平想了一下道:
“當我問起黎東方死因時,他只説了一個梅字……”
苦因臉色一動道:“只説了一個梅字?”
慕容平點頭道:“不錯!他來不及説出底下的話就死了!”
苦因又問道:“他死後的徵象如何?”
慕容平想想道:
“全身發黑,腫脹得不像人樣了,而且在死時異常痛苦,滿地亂滾,一直翻到墨池裏去了……”
苦因神色更為激動地道:
“他翻下墨池就一直沉到底了,過了一會兒又浮了上來,身上的黑紫與腫脹都消除了,恢復原來的樣子……”
慕容平瞪了她一眼道:“不錯!原來你都看見了!”
苦因搖搖頭道:“不,貧尼赴普陀進香朝聖,剛剛才回來。”
慕容平不信道:“那你怎麼如此清楚?”
苦因肅容合什,先念了幾聲佛號才低聲道:
“現在貧尼已確知黎東方的死因了!”
慕容平連忙道:“他是怎麼死的?”
苦因淡淡地道:“劫數使然!佛家所謂因果循環報應真是一點不錯!”
慕容平滿腹狐疑,啓口正欲動問,苦因已經嘆道:
“施主可以再回答一個問題嗎?在黎東方居處的寒梅谷中,有一棵綠萼的梅樹是否還在那兒?”
慕容平心中微動道:“不在了,黎東方離谷之前,放了一把火……”
苦因一呆道:
“都燒掉了?那也好……火是西方極樂世界的聖水,可以洗盡一切的罪孽,阿彌陀佛……
劫火之中見紅蓮……”
慕容平忽地一笑道:“劫火難滅魔障!”
苦因微異道:“施主此話怎講?”
慕容平微笑道:
“你關心的並不是那棵梅樹,而是深藏在樹腹中的青梅神蠱吧,那是燒不死的,已經被人取走了!”
苦因臉色一變道:“被人取走了?誰?”
慕容平笑笑道:“自然是你們青梅蠱門中人。”
苦因呆了半天才搖頭嘆道:
“我只道可以真正離開人世了,誰知依然不得清淨,唉!做人真難,連求一方安靜土都不可得,冤孽!冤孽!”
慕容平莫名其妙,苦因又道:
“施主請便吧!貧尼還有要緊的事急需辦理……”
説完回身就想走,慕容平連忙道:
“喂!你等一下,我們還有話沒談完呢!”
苦因停住腳步道:“貧尼與施主毫無糾葛……”
慕容平冷笑道:“黎東方曾經託我替他報仇……”
苦因輕輕一笑道:“貧尼沒有殺死他,施主找貧尼有什麼用?”
慕容平沉聲道:“我現在想想黎東方之死可能與你無關,不過另外還有一件屬於我本身的事,必須要弄弄清楚。”
苦因悵然笑道:“施主的事更找不到貧尼了!”
慕容平厲聲道:“怎麼會找不到你呢?據我所知,只有你才能告訴我那個狠心的女人的下落,她曾經背夫棄子……”
苦因臉色一變:“你是聽誰説的?”
慕容平冷笑道:“是我自己推測出來的。”
苦因臉色略略一寬道:“施主一定是想錯了,也找錯人了!”
慕容平厲聲道:“我相信沒有錯,你就是金綠梅!”
苦因為之一震,龍姑也叫起來道:
“大哥!你不是説到此地來找你母親的嗎?這位師太的臉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她莫不就是……”
慕容平咬着牙齒厲聲叫道:
“不錯!她就是狠心拋棄下我,使我受盡折磨的女人!”
苦因臉色激變,身子也在猛烈顫動,突然坐在地下,雙膝盤起,眼中淚珠直滴,抖着嘴唇念道:“阿彌陀佛……佛祖如來保佑我……”
慕容平厲聲道:“今天你一定要把話説清楚!”
苦因用了很大的努力才把情緒穩定下來輕輕地道:
“好吧!説!一切都説,説清楚我也可以心靜了……”
慕容平卻回頭對龍姑與烏達道:
“你們先走開一下,把大毛二毛也帶走!”
龍姑失望地道:
“大哥!你終於找到自己的親人了,我心裏説不出的高興,可是為什麼不能讓我也聽一聽呢?”
慕容平搖頭道:
“不行,有許多事你不應該知道的,你不必知道,你該知道的,我等一下會告訴你。”
龍姑頓了一頓,終於含着眼淚,牽着大毛二毛,走到遠遠的地方痴立等候,烏達也嘟着嘴跟過去了。
苦因輕輕一嘆道:
“孩子,你不必叫他們走開,要告訴你的話並不會使你感到丟人,也不會使你見不得人的。”
慕容平冷笑一聲道: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以崑崙奴的身分長大的,還怕什麼丟人呢?我叫他們走開是為着別的原因。”
苦因一怔道:“什麼?紅表姐居然這樣對待你?”
慕容平冷笑道:
“你為什麼不責備林如晦,一直到我離開青城山為止,他始終把我當作一個賤奴,頂着慕容這個可恥的姓氏。”
苦因淚落如雨,輕輕道:
“孩子,別恨這個姓,慕容剛是個最可敬的人。”
慕容平大叫道:“崑崙奴可不是最可敬的身分。”
苦因呆了一呆道:
“孩子,別怪他,你當然有恨我的理由,可是你聽完了我的敍述之後,也許你會原諒我的……”
慕容平想叫起來,苦因的眼中卻射出一股温柔的光芒,到底是親子之間的天性,使他忍住了暴躁。
苦因又嘆了一口氣,開始她的敍述:
“孩子,你已經知道我叫金綠梅,是青梅蠱門的第四十七代掌門人,青梅蠱門是苗疆一個很神秘的派別……”
慕容平不耐煩地道:“這些我都聽沙金虎講過了。”
苦因一怔道:“這些事連紅藥表姐都不太清楚,沙金虎又是誰?”
慕容平低聲道:
“他是第四十六代掌門人的弟子,也是那女孩的父親。”
苦因喔了一聲道:“那青梅蠱就是他取走的了?”
慕容平點點頭道:“是的,我想殺死黎東方也是他的傑作。”
苦因點頭嘆道:“不錯,只有青梅蠱毒才能殺死黎東方,也只有青梅蠱母殺人會有那種現象,不過蠱神只准掌門人使用,那老頭子犯了大誡,我恪於師門規矩,必須要找到他,論以重典,剛才我説的重要的事就是指此而言。”
慕容平淡淡地道:“我也想到了,所以把他們支開了。”
苦因想了一下道:
“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那女孩子,為了她,我可以……”
慕容平擺擺手道:
“假如能夠對那老頭子放寬一點,我也不反對,不過絕不是為了他的女兒,因為老頭子救過我的命。”
苦因搖頭道:“那恐怕不行,他若是青梅蠱門下的弟子,救你的命,甚至於為你犧牲生命,都是應該的,因為你是第四十八代的掌門人,我生下你後,就決定了這件事,他應該認識你身上的表記。”
慕容平一怔道:“什麼表記?”
苦因道:
“你自己看不見的,在你的背心中間有一塊青色的梅花圖記,這就是繼任掌門人的憑證。”
慕容平怔然道:
“真有這回事?那老傢伙太可惡了……好吧,這事以後再談,現在我把龍姑叫過來,您把我的身世與您的一切都説出來,我的事不怕人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