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的功力很高,人未到,那陣冷笑之聲,已先自空中傳來!
這是誰,竟有這高的功力?
季豪來不及處理被點中“暈穴”的黑衣人,便連忙運功戒備!
驀地!
一條身影,自夜空中疾馳而來,由於距離尚遠,一時難看清來的究是什麼人物?
好快!
轉眼之間,來人已近前!
來人約五十歲左右,面貌長得倒還清秀,只是表情非常冷峻。
團團的臉,顎下飄着數須長鬚,濃眉大眼,假若不是穿了一身黑衣和背插長刀,簡直就看不出來,他會是那些已死黑衣人的同夥?
他到了場中,似乎也被這悲慘情況,嚇得怔了一下,但旋又恢復了常態,悠閒的在每一具屍體前巡視。
季豪在他巡視中,忙走到米瓊英跟前,雙目不瞬的,注視着他每一行動。
就是對季豪,也未正視過他一眼。
這種有違常規的行動,不要説是初出道的季豪,就連一般老江湖説上,也會感到茫然,猜不透他究竟是什麼心意?
正在這時,米瓊英忽然長出了口氣,無力的坐起身來,如夢初醒般,大叫:“嚇死我了!”
季豪當米瓊英掙扎着要坐起時,便忙俯身扶住了她,這噸聽她能開口説話,已明白了一切,知她並未受什麼傷,僅是驚嚇過度所致。
於是忙安慰道:“英姐不要怕,有我在此陪伴着你!”
不想她茫然的朝季豪看了一眼,忽然神色大變,面罩寒霜的喝道:“滾開,滾遠點,有你陪連我都沒命了!”
這是哪裏説起,粗暴的態度,那裏是平常温柔可愛的米瓊英,簡直較之母夜叉猶有過兮。
故立即使季豪火冒三丈,氣得渾身發抖,連一句話也説不出來了!
他只顧生氣,那位黑衣人,卻望着他發出一陣無聲的冷笑,顯得十分稱心得意的樣子。
無奈季豪已被米瓊英氣暈了頭,沒有注意這些!
就在季豪發氣中,那黑衣人已在場中巡視一遍,正在檢視被季豪點了一下,一個黑衣人身上。
他拍拍這裏,捏捏那裏,越檢查越吃驚!
良久,也無法替那三人解開穴道。
“唉!”
季豪一聲長嘆,使那人停下手來,若無其事的拍了幾下沾染在身上的塵土,忙走開數步!
他要不拍出擊響,季豪可能還不會覺察到,因為季豪此刻正在氣頭上,早把周圍的一切忘記。
這一拍,頓使季豪霍然醒悟,忙又抬頭望去,只見那黑衣人正氣憤的走向被點暈穴的黑衣人跟前進:
“無用的東西,真給主人丟臉!”
邊説着,即抬腿每人踢了一腳,方憤憤而去。
季豪見那黑衣人要走,即立刻喝道:“喂,慢走!”
那人遲疑了一下,方沉聲道:“你是説我嗎?”
“不是説你,難道我會跟死人説話?”
“哼!小娃兒家,怎麼連一點長幼都不分?”
“哼!你是在教訓你家少爺?”
“那來這隻沒有教養的小狗?”
“給我站住!”
季豪在話音方落,人便如流矢般追了上來,就勢一轉,已橫身攔在那黑衣老者身前,大有立即動手之勢。
原來這黑衣老者,雖一對一答的和季豪頂撞,腳下卻一直未停。
黑衣老者見季豪的身法如此快,也不由懍然暗驚,隨道:“你要幹什麼?”
“你可是五月楓!”
“那是敝上,老朽可沒有那高才識!”
黑衣老者答着,立刻面色一肅,顯得非常恭謹。
季豪看他的表情,暗忖:“這五月楓到底是什麼樣人物,竟能使他的屬下如此畏懼?”
他心中僅不過閃電似的一轉,又問道:“既如此説,也是五月楓的屬下了,他本人在何處?快領我去見他!”
“你要見他幹什麼?”
“要找他算賬!”
“敝長上還會欠別人的東西,不可能!”
“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小心惹我煩了,連你這把老骨頭,也給你拆掉!”
“嘿嘿……”
黑衣老者聞言,突然發出一陣嘿嘿冷笑。
直笑得季豪有點莫名其妙,隨道:“可是笑我不敢麼?”
“敢!敢!敢!敢!”
黑衣老者連聲説着,繼道:“一陣工夫,三十名屬下,就被你殺個精光,何況我這把老骨頭,只要你提起一來,便四分五裂了,根本用不到拆!”
這一番話,聽在季豪耳中,一時也難品味出是褒?還是貶?
因為黑衣老者説話時的神色,非常平和,難以觀察出他的真正用意?
不過有一點,季豪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此人的城府極深,連喜怒都不形於色,這樣的人,遇到就要小心些,不然,準有你吃的虧!
而且像這樣的人,也最使人難以應付,當你發狠時,他便示之以弱,到該他發狠的時候,狠起來比誰都利害,手段極殘忍。
他想到這裏,忽然另一個心念,使他自己也情不自禁的大笑起米!
“你發什麼笑?”
黑衣老者冷冷的問,顯然也被季豪這種突然的舉動,搞得有點迷糊起來。
但季豪已有了主張,便擺了擺手道:“你去吧!”
“不想見敝長上了?”
“他算什麼東西,將來他自會來見我!”
“敝長上是何等人物,會親來見你?”
“你既非五月楓的主人,怎知他不來見我?”
“不可能!不可能!”
黑衣老者雖連説不可能,但內心中已對季豪的話,感到驚奇不已,茫然的又向季豪打量了一眼,方轉身向前走去。
季豪直待那老者的身影消失之後,方自語道:“你跟我玩花樣,我也給你弄點玄虛看!
沾沾自喜的自語着,就轉身又向場中走去。
原來他的大笑,是覺得何必跟這老奸巨滑之人-嗦,自己已有三個人質在手,只要稍微用點手段,不怕他不老老實實將五月楓的內情告訴自己。
基於這一點理由,得意之際,卻童心大發,説出幾個不着邊際的話後,令那老者自去。
可是那黑衣老者,怎知季豪是故説大話呢?
所以見季豪令他走,他不再多問,就忽忽而去了。
這也就是説,聰明反被聰明誤,待他明白一切時,已經為時過晚,季豪已經走過白龍堆了。
且説季豪見黑衣老者去後,即轉回場中,僅向米瓊英瞟了一眼,見她仍坐着未動,便不再理她,急向被點暈穴的三名黑衣人走去。
可是當他看了一眼之後,迅即氣憤的道:“好個毒辣的老東西,竟在臨去之時,又下了毒手。”
“哼!你的殘忍,並不亞於他!”
季豪的話聲方落,米瓊英即冷冷的這樣接説着,使季豪聽了,心內真比刀割還難受,隨怒道:“你説什麼?”
“不用發怒,莫非我還説錯你不成?”
“不僅錯,而且大錯特錯,真正説起來,後來死的十幾名,乃死於你米瓊英之手,並非我季豪。”
“我?”
“想不到吧?”
“活見你的鬼,充其量我不過僅殺死一個,已經後悔的不得了啦!”
“你可知道授意和殺人,有同樣的罪過嗎?”
“誰授意令你殺人了?”
“雖無明着授意,但由於無意中的造成,應該等量齊觀!”
“哦!”
米瓊英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接着又道:“反正我未曾動手就是!”
“不要強辯,應該面對現實,難道和你動手那人,能説不是生命?”
“唉!他們死得也太可憐啦!”
兩人説至此,季豪已不願再和她爭執下去,隨道:
“快點起來走吧,若驚動了官府,那還了得!”
“到那去?”
“這還用問,當然是中原-!”
“他們這些屍體,就丟下不管嗎?”
“用不着我們操心,自然有人來整理。”
“你們男人的心,實比鋼鐵還硬!”
“都要像你,現在躺在地上的不是他們,而是我們兩個。”
“他們可不一定會殺我!”
“真要留着你不殺,恐怕比殺了還難受萬倍!”
“你要再在此磨着不走,就準備做階下囚吧,我可要走了!”
季豪説着,便轉身走去。
米瓊英望着他的後影,説聲:“膽小鬼!”
便忙隨後追了上去,只是一步三回頭,對於留置地上的幾十具屍體,仍覺得有點過意下去。但季豪並未注意她這些,只聽她的“膽小鬼”之後,連頭都未回,便哈哈大笑不止。
米瓊英以為季豪在笑她過於仁慈,隨道:“有什麼好笑的,再笑就把嘴給你堵起來!”
“我這膽小鬼並未被嚇暈,怎不值得好笑?”
“再笑就不理你了,時時揭人的短處!”
“不揭你短處,腳下快一點吧!”
“你是怕人家把你捉進宮裏去吧?”
“捉進宮裏並不怕,怕再惹麻煩倒是真的!”
這兩小倒真有意思,好起來好得要死,頂起嘴來卻誰也不願輸給誰,轉眼之間,已走出鎮甸,沿着官道向南直奔了下去。
天剛亮,他們已到了尉犁。
尉犁。
乃天山南路必經之地。
此處不僅地當要衝,且為縣衙所在地,街上行人不少,同時過於此處,直到陽吉蘇,其間一天行程,並無歇腳之處。
所以行旅人至此,多需準備一天干糧,飲水,以備路上之用。
季豪和米瓊英,雖不比一般商旅,但他到底也不敢大意,剛走進街,便聽米瓊英小聲道:“聽爹説過,這條路下去,有一處白龍堆,那裏非常難走,有不少人,都喪命在那裏!”
“那是以後的事,現在只説目前吧!”
“目前就是準備乾糧,別的還有什麼?”
“我總是覺得有人在跟蹤!”
“真是神經過敏,這一路行來,根本就未見一個五月楓的人,誰跟蹤你幹嘛!”
“是與不是,目前還不敢確定,但願是我的神經過敏才好!”
邊説着,兩人已向一家飯店走去。誰知剛走至門口,便見從內面走出一個小孩,匆匆從內面跑了出來,小身子一低,便準備從兩人中間的夾縫中穿過。
不料他剛走近季豪身邊,就被季豪一把抓住道:“不要扮鬼啦,少爺早注意你們的行徑!”
米瓊英正要譏笑他:“你這人怎麼聽説風,就是雨!”
可是話尚未出口,已經瞧到那小孩子手中,正握着一個紙團,季豪的一隻手,又緊緊握在小孩的手外面。
原來季豪自在庫爾勒被五月楓做過手腳後,已深深體會到江湖的險惡,已隨時隨地都對四周留了神。
因為武林中人,僅武功強仍然不夠,必須講求警覺高,反應快,方不致受人暗算。”
在庫爾勒的遭遇,使他頗具戒心,覺得五月楓的一切,處處都顯得非常神秘,令人難以猜測他們的真正意圖。
假若説單是為了搶奪寶物,實不值得以數十條生命換取。
而且後來的那位老者,武功分明不弱,但卻僅在場中巡視了一遍即行離去,對那些已死的同伴,連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
以自己的猜想,他們吃了這麼大的虧,絕不會就此罷手,必然非大舉報復不可。
但出人意外的,竟然平安到達尉犁,未見到一個黑衣人出現?
季豪因有這些料想,故一路之上,對四周的一切人隨時都留了心。
在他的細心觀察中,雖未見有黑衣人出現,可是見到另有一些人,行動非常可疑。
在他的前後路上,不時有些鬼鬼祟祟的人物,既不靠近,也不遠離,卻始終緊迫不捨。
假若不是有米瓊英同行,他早就忍不住盤問了,可是有米瓊英在側,又怕她對自己譏笑,故一直隱忍不發。
但他乃個性好強之人,表面上雖隱忍不發,內心卻留上了意。
未進飯店,便先對店中打量了一遍,見有一個十來歲大的孩子,兩隻小眼,不住的向自己盯視。
尤其當自己要進店時,那小孩即很快的從懷中掏出張紙條,立刻揉成個紙團後,即迎着他們衝來。
其次當他預備閃身而過時,表面上好像想用手去撥,實際上,他的小手卻直往米瓊英的衣袋上摸。
季豪對他的動作,早看得一清二楚,豈能再讓他做出手腳?
所以當他伸出的小手,將要探往米瓊英的衣袋時,便被季豪一把抓住。
米瓊英見狀,在神色一呆之下,正想詢問季豪到底是怎麼回事時,便聽季豪喝道:“快説,你奉何人所差,不然連手給你廢了!”
誰知那小孩也很倔強,小手雖被捏的痛澈心脾,
但仍不屑的道:“你一看,不就明白了嗎,何必對我一個小孩子發狠?”
季豪雖説有氣,但聽小孩的話後,也不覺為之莞爾,無形中已將手上的勁松了下來。就在他微一鬆手中,那小孩已籍勢將手抽出,並在抽手的同時,已把手中的紙團,留置季豪手內。
季豪展開紙條一看,不禁又皺起眉來。
因為上面除劃了個箭頭,穿過一條河流,指向叢鬱的樹林之外,便是左下角有六堆星星點點,似葉非葉,似花非花,也可以把它看成沙漠的墨跡。
除此之外,連一個字都沒有。
他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一點頭緒,隨向米瓊英問道:“你可看得懂?”
米瓊英搖搖頭道:“誰知道是什麼鬼劃符,還是問那小孩吧!”
不錯,他是投帖之人,自然知道詳情。
可是就在這一陣工夫,那小孩子已經失了去向!
米瓊英正想去找,季豪已拉住道:“算了,那小鬼恐怕已離開此地了!”
“我們怎知他寫的是什麼?”
“先吃飯吧,依我的猜想,可能是約會地點。”
“誰約的會?”
這正是季豪急欲知道的,要是能答得出來,心中也不發急了。
所以季豪遲疑半晌,方毅然答道:“管他是誰,先填飽肚子再説!”
説話中,已拉起米瓊英直往客店走去。
邊荒的城鎮,白天看去還熱鬧,但一入薄暮,即顯得冷冷清清了。
剛交過二鼓,客店的屋頂上,即出現一位夜行人。
那人穿了一身黃色夜行衣,身形非常纖細,看樣子,可能是個女的,只是輕紗蒙面,把整個頭全部緊裏在黑紗裏,無法看得真切。
只是這人很大膽,到了房上,微加打量了一下,即隨手打出一粒飛蝗石,摔在院中的鋪地青石上,震出一溜火花,與“啪”的一聲響,顯出清脆悦耳的聲音。
啊!敢情他是投石問路?
不!他並未下去,好像在等動靜。
咦!來的還不止一個,你沒看在他的身後又閃出一個白衣少年嗎?
這少年的行動輕快已極,走到那黃衣人身後不足五尺時,黃衣人尚懵然未覺,假若要向黃衣人動手,來一百個也要他死兩個五十!
黃衣人等了一陣,見無什麼動靜,便又摸出一顆飛蝗石來。
可是這次未等他打出,那位白衣少年已發話道:
“朋友,不要驚動別的客人啦!”
黃衣人聞言,似乎吃驚不小。
只見他猛向前縱出丈餘,霍然轉身,已拔劍在手,一連串的動作,可以用“乾淨俐落”四字稱之。
當他轉過身之後,驚慌的朝白衣少年望去,見人家不但未亮兵刃,且站着連動也未動。
幸而他臉上蒙有一層黑紗,看不見面色的變幻,否則,定會看到尷尬神色的。
就在黃衣蒙面人微怔之中,白衣少年印道:“閣下是問路,還是找人?”
“我要幹什麼,你也無權過問!”
“哈哈哈哈!”
白衣少年忽然笑了起來,而且在笑聲中,含有不屑之意。
“為何歪笑,莫非想架樑子不成?”
“我笑你説話未免太輕狂了些!”
“何以見得?”
“深夜擾人清夢,難道還不準人過問?”
“你也住在此地?”
“算是你猜對啦!”
“可有一位白……”
黃衣蒙面人話説了半截,突然停下口來,對白衣少年不住的打量,然後方十分驚詫的道:“你可就是季豪?”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不是呢?”
“挖去雙目,割掉舌頭。”
“這是為什麼?”
“免得你泄露我們行徑!”
“好殘忍的手段!”
“一點也不殘忍,還有人的手段比這更利害哩!”
“哦!倒要聽聽,他們能利害到什麼程度?”
“現在不能告訴你!”
“要到什麼時候才可以説?”
“很難一定!”
“為什麼?”
“因為我們已有協議,有我們人在的時候,他們不準捕手過問他們的地盤內,我們也遵守這一協議!”
“你們是那個門派,找白衣少年何事?”
“你問的太多了,還是説你是不是季豪吧!”
“就算我是吧!”
“那就立刻跟我走!”
“到什麼地方?”
“黑松林!”
“到黑松林幹什麼?”
“不必多問,走到就知道了。”
“有幾里路遠?”
“不遠,走過庫魯克河就到了。”
“可是設好了埋伏,等他去上當?”
“恕難奉告,不過目前尚不一定要你死!”
“倒蒙你看得起,不怕他泄露了你們的行徑?”
“只要他隨我們到了黑松林,教他泄露,我想他也捨不得。”
“你們作事倒是很有把握?”
“當然,沒有把握,誰敢冒這個險?”
“説了半天,閣下可否肯告訴我是哪路英雄了?”
“你還未肯定報出名號,依情依理我也不會告訴你來路!”
“那就請便吧,咱們兩個算是兩不吃虧!”
“我走了可不准你去找我?”
“萍水相逢,要找你幹什麼?”
“一言為定,可不許後悔?”
“絕不後悔!”
“但願你言而有信,我可要走了!”
黃衣蒙面人説着,就慢慢轉過身去,準備要走的樣子。
但白衣少年似是想起了什麼,忙叫:“慢着!”
黃衣蒙面人冷笑了一聲,隨道:“我還未去,你就反悔嗎?”
“先不談反悔不反悔,我只覺得你言詞矛盾。”
“什麼地方矛盾?”
“方才你説,假若我不是季豪時,便要挖目拔舌,現在你敢確定我就是季豪?”
“決錯不了!”
“好呀,你們敢用調虎離山之計!”
季豪喝着,就縱身而起,猛向黃衣蒙面人抓去。
可是黃衣蒙面人刁鑽得很,就在季豪剛發覺有異之際,已咯咯一聲輕笑,急向房下躍去,其身法之迅速,大出季豪想像之外。
這種情形,季豪那裏肯舍,急起直追,不顧危險便跟蹤而下。
黃衣蒙面人卻刁鑽得很,穿房越院,專往小巷中走,僅不過穿越了四五座院落,便已失去所在。
如此一來,可把季豪氣苦了,只聽他憤然道:“只要被我找到,不剝你的皮,就從此不走江湖!”
怒不可遏的又找了一陣,不要説找到人,連一點可疑跡象都沒有了。
這白衣少年確是季豪。
原來他和米瓊英吃過飯後,又叫店家準備了兩袋乾糧,方進房安歇。
其實,在這種環境之下,明知敵人環伺,怎能安心休息?
因為依他的猜想,假若自己不去赴約,人家必會找到店中來,而且敵暗我明,稍一不慎,便可能受人暗算,不如以逸待勞,較為安全的多。
他這樣決定,本是在替米瓊英設想,假若單他自己,就是擺下刀山油鍋,也必要去闖他一闖不可。
無奈有了米瓊英隨行,便不能不有所顧忌。
在進房之後,依照前晚的決定,先教米瓊英一陣步法,而後令米瓊英在房中休息,自己便隱身暗處,準備迎接來敵。
果未出季豪所料,二更方過,便見一條人影,隱隱藏藏的向店中而來。
季豪看得非常明白,暗忖:“這樣的身手,還想來為惡,豈非自討苦吃?”
因為來人不但身形遲滯,且明目張膽,連身形都不知隱,料想功力也絕不會高,故失了戒備之心。
季豪只知識笑別人,豈不知人家正是要叫他如此呢!
他和黃衣蒙面人談了那麼久,卻不見米瓊英有點動靜,難道米瓊英會睡那麼死?
這簡直是不可能!
皆因武林中人,警覺心都特別高,不説大聲談話了那麼久,就是稍有一點警兆,米瓊英也應該出來察看的,怎會沒一點動靜?
不用出房察看,亦能猜想個大概,這時米瓊英不露面,不是遭了毒手,便是被人擄了去。
他猜想的不錯,無奈只是發覺的大遲了些!及他將人追丟,返回店中,內面一切整整齊齊,連一點打鬥的跡象都看不出,莫非米瓊英有意離他而去?
邊想中,不由仰臉一聲浩嘆!
可是氣還未嘆完,身形陡然而起,伸手疾向屋樑上抓去。
那是個白紙條,上面寫着:“看你狠到那裏去,暫以人作質,三天之內,若不交出寶珠和羽劍,可別怪我等心狠手辣!”
下面署名的,又是那個星星點點記號。
看完之後,隨怒然將紙條扯得粉碎,往地上一摔,拿起兩袋乾糧,疾向店外而去!
就在季豪剛走,他住的對面房中,即走出兩個人來。
為首的是一位老者,後面跟的正是本店的主人。
他們出房之後,那老者即道:“快稟報河渾,速加準備!”
“那位姑娘如何安置?”
“先存放店中,只是要做點手腳,免得她叫嚷起來,耽誤大事!”
“這裏恐怕不妥,還是送進窩裏好些!”
那老者思索了一下,始道:“也好,只是小心不要被五月楓屬下看到,不然麻煩可大了。”
“屬下理會得!”
店主説完,節到前店叫來一位夥計,附耳吩咐了幾句,那夥計即匆匆出店而去。
店夥計剛走,那店主即迴轉房中,出來時脅下已挾着一個長口袋,表面軟棉棉的,看情形可能是個人、
一直抱到後院,很快的即塞進一輛馬車內,方從槽頭解下兩匹馬,架起馬車-也匆匆而去。
那老者見店主已去,方看了看天色自語道:“差不多是時候了,待我領他來吧!”
説完,也匆匆往店外走去。
且説氣惱中的季豪,這次可真是氣苦了。
自離開客棧之後,即把輕功用到了極處。
陡然發出一聲長嘯!
淒厲的聲浪,使整個城內都為之震驚!
不知是怨還是怒?
或者是兩老均有?
狠命的一聲長嘯,好像要把胸中那股積憤,隨着嘯聲,要盡行發泄出來似的。
他要發瘋!
他要發狂!
奔!像一隻剛出山的猛虎。
跑!似一匹脱了繮的野馬。
城廂內。
原野上。
高山之巔。
大水之旁。
沙漠之中。
湖泊之涯。
只見划起一縷輕煙!
像掠空之燕,一閃即逝!
一圈又一圈。
一遍又一遍。
從日出尋到日落!
自薄暮,又找至黎明!
不知道休息。
也忘記了疲勞!
沒有工夫吃飯!
更無時間安眠。
一天易過。
第二天又緊接着來了!
到了第三天的午後!
仍無一點跡象可尋!
急!使他幾乎發了瘋。
怒!要想殺死所有的人,來出一股惡氣。
從失望中,嚐到了悲哀的辛酸!
眼看又要日薄西山,第三天也將要完了,可是敵人的巢穴呢?
料想中,英姐必遭毒手無疑!
就是死,也應該有屍體在?
既見不着活的,也看不到死的,莫非能羽化飛昇?
幸而他是吃過雪蝮珠的人,有着異於常人的體質,不然,不餓死也該累死了。
不過累固然是累,距人家限定的時間,尚有數個時辰,難道到時真的去送珠嗎?
不能,任憑將頭顱割下,也不能作這種丟臉的事,去聽任敵人擺佈!
季豪在內心中,這樣提着警告,便走在一條河岸上,擁起一堆沙子,作成個墳墓的樣子,在墳前尚揮了幾根枯草,然後,就聽他喃喃自語的説道:“英姐,我實在是個最粗心的罪人,既對不起您對我的愛護,也有負米老前輩所託,假若您芳魂有靈,即請告訴我,敵人的巢穴究在何處吧?”
説實在的,米瓊英的被擄。確使季豪在感情上產生無限的愧疚,覺得這完全是自己的錯,假若稍為留神的話,絕不致發生這種岔子。
現在他要找敵人的巢穴,已無別的用意,惟一隻有一個意念,那就是!殺!
他要把這般卑鄙無恥的人全部殺死!
但敵人究竟是誰?
既找不到敵人,而空言殺,豈非痴人説夢?
驀地!
一個意念猛然襲上心頭,-暗自責怪道:“真是把人氣糊塗啦,放着現成的線索不問,卻在盲目的亂找!”
在自責的同時,就伸手入懷,掏出那小孩遞給他的那張紙,聚精會神的在審視,要想從紙上解出線索來。
依照圖形,再參照這三天中自己曾經到過的地方,幾下一對照忽然丟下了圖,一跳三丈高:
然後就聽他怒道:“好個鬼東西,我還以為你全部説謊,原來也有部份是真的!”
難道他想到了什麼?
原來他審視了一陣圖上叢叢鬱郁一塊後,覺得它必是樹林無疑。
再從樹林上推想,聯想到黃衣蒙面人曾經對他説過的黑松林。
而且這兩天不停的跑,把附近百里內的每一條山水,都多少留下一點印象,好像自己曾有兩次到過黑松林。
再和現在停身處河流相對照,更可肯定所猜不錯。
那黑松林並不遠。
由此東去,約頓飯工夫便可到達!
這一猜透,無疑花子拾到了黃金,心中那份高興,就甭提了。
所以當他一躍三丈之後,便片刻未留,疾向東方狂奔而去。
由此往東是一片不甚高的丘陵地區,因山坦土厚,所以到處都是叢林荒草,不要説是藏幾個人,就是埋伏下千軍萬馬,若不細加留心,也不輕易發現到。
本來像這樣複雜地形,任何人也不敢冒然輕進入的。
無奈今朝遇到的,是初出茅廬的季豪。
也就是説初生之犢不畏虎,何況季豪既有神功護體,又有寶羽在手,誰敢輕纓其鋒,除非他不想要命了?
説是無人敢擋嗎?才有人不信邪哩!
你沒看!亂草中已有東西在晃動了嗎?
只是他們僅抬頭看看,便忙伏下身去。
季豪的輕功頗快,在一頓飯工夫不到,便距那茂密的松林,不足一箭之地了。
驀地!從一棵樹上躍下一位老者,哈哈大笑道:
“小俠焉何姍姍來……”
“去你的!”
老者的話尚未完,便被季豪一聲“去你的”打斷不説,且頭顱也滾出丈餘遠,落在草叢中,面上仍掛着笑意!
這真是想不到的事,世上哪有連話都不説,便舉手就殺之理!
也算是那位老者倒黴,他怎知季豪憋了二天的氣,幾乎就要發瘋發狂,到了不能再忍的程度!
現在既遇到人,那還講什麼江湖規距,先宰了再説。
也可説是那位老者該死,他要早知道季豪憤怒之狀,事先有了戒備,就是死也不至於死這麼快。
季豪憤怒中,揮羽殺了老者,可令林內之人震驚了,一陣羯鼓大響中,比暴雨還要密的勁弩,全向季豪身上射來。
緊接着,一陣人聲鼎沸,慘叫怒喝,給這邊疆野城,平無限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