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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外星人的問題

    那白衣人只是道:“我們會引導你去看一些東西,看你在看到了這些東西之後的反應怎樣,必須提醒你,當你看到了那些東西,不必用心去記憶,因為不論你的記性多好,我們都有法子令你記憶消失。”

    我很同意那白衣人的講法,因為他們的確有特殊的方法,可以消滅人的記憶。我已經失了一天,我全然無法知道我失去的一天中,有過甚麼經歷。

    那種特殊的消滅記憶的方法,以及我突然來到了這個神秘的地方,這一切,都説明他們有着超人的能力!

    從這幾點聯想起來,他們不是地球人,似??愈來愈可能了。

    我呆了好一會,才道:“要我看一些甚麼?”

    那白衣人的身子搖擺着:“那是無線電視傳真,在地球上相當大的一塊地方中發生的事,這些事,你可能很熟悉。”

    我對那白衣人的話,感到莫名其妙,我道:“請你説得明確一些,同時,我的問題,你們仍然沒有回答:你們來自何處?”

    那白衣人又搖了搖頭:“這沒有意義,請你不必再問了。”

    我大聲道:“在我看來,這個問題十分有意義,是以我必須要問!”當我講到這裏的時候,我略頓了一頓,然後加強語氣地道:“你們來自甚麼地方,我想,你們不是地球上的生物!”

    白衣人發出了一下笑聲,也不知道他這下笑聲,究竟是甚麼意思。

    他堅持着不回答我,我也難以再問下去,沉默了片刻,他才道:“你願意不願意接受我的邀請,去看一些在地球上發生的事情?”

    當他這樣講的時候,我的心中也恰好在想,你不回答也不要緊,我是可以在和你接觸之中,慢慢地探知你來自何處。

    要探知這神秘的白衣人究竟來自何處,以及要得到保爾和巴圖的消息,我當然非裝作和這傢伙十分合作不可,是以我點了點頭:“好,我們去看,我們怎麼去?坐飛機,還是搭潛艇?”

    “不用,就在這裏,我們有電視,極大的電視螢光屏,使你如同置身現場一樣,唯一的缺點,是沒有聲音。”我呆了一呆,問道:“剛才你説要我去看一些東西,是看電視?”

    那白衣人點頭道:“是的。”

    我又問道:“電視上出現的,是世界上每一個地方的情形麼?”

    白衣人的回答,仍然很簡單:“可以説是這樣。”

    我急速地想着這個問題:他們用甚麼法子,使得他們設在此處的電視接收機,可以看到世界各地呢?

    照地球上的方式來説(我已經假定他們不是地球人),那麼,必須在世界各地,普遍地設立電視攝像站和播送塔,而且,還一定要通過人造衞星的轉播,才可以在一個固定的地點,收看到世界上固定地方的情形。

    若是説來自另一個星球的人,居然能在地球的每一個地方都設上電視傳送站,而地球上的人仍然一無所知,那太可怕了!

    那白衣人道:“請跟我來。”

    他向前走去,我在後面跟着,來到了雪白的牆前,我伸手在牆上摸了一下,以確定這種潔白的建築材料,究竟是甚麼質地。

    但是我卻得不到結論,這看來全然是新的東西,它摸上去是温熱的、光滑的、像是一塊剛被温水浸過的玻璃。在我摸向牆壁之際,白衣人冷冷地道:“你似??十分好奇?“

    “當然是,身處在這樣一個神秘的地方,沒有人會不好奇。”

    “你這話多少有點過分,”白衣人不同意:“有更多的人,來到了這裏之後,一點也不好奇,害怕得完全成了木頭人。”

    我聳了聳肩,對他的話,不表示意見。世界上自然有各種不同的人,有的人以為害怕,妥協可以解決問題,有的人則堅持信念、勇敢地和逆境作戰,每一個人都有他的自由選擇,何必爭論?

    白衣人伸手,向牆按了一按。

    他手上戴着白色手套,在他伸手向牆上按去之際,我注意到他的中指之上,有一團白亮的光,突然出現,一閃即滅,牆上一度暗門打開,白衣人隨即向門外走去。

    我仍然跟在他的後面,門外是一個穿堂,一切都是白色的,穿堂的中心,是一條十分粗大的圓柱,白衣人帶着我,直來到了圓柱之前,“刷”地一聲響,圓柱打開了一個半圓柱形的門,白衣人走了進去,我也走進去,和他並肩站在圓柱之內。

    然後,門關上,我覺得像是在向下降,圓柱內一片銀白色。

    在我離開了普娜的吃食店,來到了這裏之後,我所看到的一切,全是白色的,這使我不能不問道:“看來,你們似??很喜歡白色。”

    白衣人卻笑了一下,道:“你不會明白的。”

    這時,下降的感覺停止,門再打開,我到了一個巨大的大堂之中。

    那大堂像是一個大城市的火車站,上下四面,全是白色,只有在正對着我的那一面,大約有十尺高、二十尺寬的一幅長方形,是銀灰色的這是我唯一看到的不是白色的東西。

    大堂中有七個同樣的白衣人,坐在一具巨大控制枱之前,那具控制枱,看來像是一具極其複雜的電腦,上面各種各樣的按鈕,數以千計。還有許許多多發出白色光芒的小燈,在明滅不定。”

    那七個白衣人並不轉過頭來,只是自顧自地工作着,那帶領我前來的白衣人則將我領到了一張沙發之前:“請坐下。”

    我坐了下來,坐下之後,我正面對着那一大幅銀灰色。這時,我才陡地想起,這是電視螢光屏如此巨大的電視螢光屏。

    那白衣人站在我的身邊:“請你用心地看,然後,請你合作,解釋我們一些問題,因為你是直到如今為止,我們遇到的最大膽的人。”

    我立時試探着問道:“我的朋友,巴圖和保爾呢?”

    那白衣人支吾道:“他們很好,但是我們主要的問題,還得要你來解決,因為你……”他停了片刻,像是不如該怎樣措詞才好,然後才道:“因為你對我們表示最大的疑問的一些問題,可能比較熟悉些。”

    我自然不知道他的話是甚麼意思,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他的所謂“疑問”是甚麼!

    那白衣人揚了揚手,道:“開始了!”

    他一句話才出囗,我的眼前,突然感到了一陣目眩,在那一大幅的銀灰色中,我突然看到了絢爛的彩色,而且彩色的傳真度又是如此之高,我看到了藍天、白雲,然後,我又看到了成千成萬衣着絢爛的男女。

    那是一個極具規模的足球場,而一場顯然是十分精彩的足球比賽,則正在進行。

    我定了定神,我立即懷疑,那是他們在故弄玄虛,放映一套紀錄電影,因為我看到的一切,實在太真實、太清晰了,甚至於有立體感,以致我在剎那問,猶如自己也在球場中一樣。

    但是當我回頭四顧之際,我卻看不到任何電影放映的設備,我還想再找時,我身邊的白衣人已然道:“這是巴西的聖保羅大球場,你看!你看!”

    我給他的聲音,引得轉過頭去。的確,那是南美洲。

    因為只有南美洲的足球迷,才會在足球比賽之中,有那樣瘋狂神情。

    他們不論男女,都在張大喉嚨叫着,揮着手。

    正如那白衣人所説:可惜沒有聲音。

    我看到,鏡頭是不斷地轉換着的,有時我看到的是球場的全景,有的是球員的特寫鏡頭,但是更多的則是觀眾。

    在我看了約莫十分鐘之後,事情便發生了。

    事情是突如其來的,好像是由於此賽中兩隊中的某一隊,踢進了一球,但後來又被裁判判決無效之故我不能十分確定這一點,由於我在事先,根本不知道事情會發生,所以也未曾注意。

    我只是看到,先是球賽停了下來,接着,便是觀眾湧向球場,然後我看到一大隊警察衝了進來。

    再接下去,事情便發生了。我所指的“事情”,是指那瘋狂狂的打鬥而言的。觀眾和觀眾、觀眾和球員、觀眾和警察之問,開始了混戰。幾萬人都像瘋了一樣,有些人則並不三加打鬥,只是直着喉嚨在叫,這一部分人,大多數是女人。

    我看到了一場足球暴動!

    在南美洲,足球暴動並不是甚麼特別的新聞,但是在報紙上讀到足球暴動的新聞,和眼看到的,究竟不同,雖然沒有聲音,但那種血肉橫飛的情景,仍然看得我膛目結舌,難以喘氣。

    我更不明白這一切是如何拍攝來的,因為我還看到有兩個中年人,被推倒在地上,上千的人,就在他們的身上踏了過去,踏得他們臉上只是血肉模糊的一片。我又看到,一個只有十四五歲的少年人,被人用小刀子用力地刺着。

    刺他的也是同樣的少年人,一刀又一刀,似??將被刺者當作一塊可囗的牛排一樣。我更看到了互相羣毆的場面,人像是瘋狗一樣地,用他們的手、腳、頭、囗去攻擊對方。

    我足足看了半小時之久,才看到直升機飛來,濃煙自直升機上噴出來,人羣開始走散,但是仍一堆一堆地聚集着,破壞着他們所經過的地方的一切可以破壞的東西,囔叫着。

    在球場上,遺下的是一具又一具的屍體,有的屍體,由於已經傷得太重,以致實在沒有法子辨認出那原來是一個人。

    屍體的數字,至少在兩百具以上。當我看到了這裏的時候,白衣人揚了揚手,我眼前的一切不見了,又恢復了一片銀灰色,但由於那一切太使人吃驚了,是以我仍然呆坐着。

    好一會,我才聽得那白衣人道:“我們想請問,為甚麼好好地在尋找娛樂的人,會自相殘殺起來?為甚麼他們要相互了結對方的生命?他們全是人!?”

    我苦笑了一下:“當然他們全是人。”

    “那麼,請回答我,為甚麼?”

    “你也看到的了,我想,是因為有人抗議裁判的決定。”

    “那麼,除了流血之外,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這時,我更加肯定了這幾個白衣人不是地球人,也正因為如此,我覺得我有着替地球人辯護的義務,是以我道:“你該知道,人的情緒,有時很難説,球賽的時候,必定有敵對的雙方,每一方面的人,都希望自己擁護的一方獲勝。”

    “那也不至於動武,就讓球隊憑自己的技術,去公平地作出勝負好了。”

    “當然那是最好的辦法,可是有時,一些細小的問題,便會導致爭執,而在情緒的激昂之中,爭執就可能演變為動武了。”那白衣人冷笑了一聲:“朋友,照你的結論來看,地球人實在還是一種十分低等的生物,因為地球人根本不能控制自己。”

    我聽得那白衣人這樣講,心中自然十分不愉快,但是我卻又難以反駁他,因為我剛才所講的那些話,的確是可以導致這樣一個結論的,我只是反問道:“那麼你呢?你是不是一個高等生物?”

    那白衣人對我的問題避而不答,卻繼續攻擊地球人:“地球人低等,是一種近??白痴的極度的低等。為了一場球賽的勝負,竟可以演變成如此兇殘的屠殺,這種行動,實在是白痴的行動。”

    我站了起來:“先生,剛才我們看到的地方是南美洲,民族性最衝動,你怎可以一概而論?”

    白衣人“??”着我,我當然看不到他的眼睛,因為在他的眼睛部份,是一塊乳白色的玻璃,但是我的的確確可以感到他是在??着我。

    過了半晌,他才道:“好,那麼讓我們來着看別的地方,看一個以文明、深沉知名於世界的地方,現在正發生着甚麼事。”

    我還未曾同意,他已經又道:“請坐,請坐下來慢慢地欣賞。”

    我沒好氣地冷笑了一聲,又對着我那幅巨大的電視螢光屏,坐了下來,螢光屏中開始有閃亮的線條在抖動,突然,畫面出現了。

    電視上出現的畫面,我是熟悉的,我立即看出,那是世界上最優美的城??的一角,那種精緻輝煌的建築物,都有着近千年的歷史了。我感到十分滿意,因為那白衣人稱這地方為“文明、深沉”着名於世的地方,這個城市,當然是世界上最文明的城??!

    我有點洋洋自得:“你看,在這裏的人,和剛才你看到的人,定然是大不相同的了,你”

    我的話還沒有講完,便看到一大羣人,湧了過來。那一大羣人,全都穿着灰或藍的衣服,由於他們是成羣結隊地湧了過來的,是以乍一看來,像是一大羣灰色的蝗蟲。

    我呆了一呆,我覺得我的話有點站不住腳了,因為從那一大羣有着優秀文化傳統的人的行動神情上,看不出絲毫文明的跡象來。

    他們衝了過來,在沿途的建築物上,肆意地破壞着,將最最精美的藝術品當作臭雞蛋一樣地砸着。他們一面還在跳、還在叫。

    和剛才一樣,我仍然聽不到他們在叫些甚麼和跳些甚麼,但是看他們那種囗沫橫飛的樣子,他們無疑是中了邪,或者,正如那白衣人所説,他們是“低等到近??白痴”的生物!

    我張大了囗,喘着氣,這時,電視螢光屏上,出現了一個年輕人的特寫鏡頭,他大概只有十七歲,或是十八歲吧,營養不良的臉上,肌肉正在跳動着,他正在聲嘶力竭地叫着,像是在叫囗號。

    但是從他的臉上那種像發羊癲瘋也似的神情看來,他顯然絕不知道他叫囔的內容是甚麼。而且這個人一定是從來也未曾刷過牙,因為他張開囗來的時候,牙齒上有着令人作嘔的黃垢!

    我揚手道:“別看了!別看了!”

    我一叫,螢光屏上便恢復了一片銀白色,我喘了一囗氣:“再看,再看一會。”

    我剛才叫停,實在是有理由的,因為那些人的樣子,實在太令人作嘔,他們簡直不像是人,而只像是一羣……唉,實在難以形容,或者只有“近??白痴的低等生物”這一句話,才足以形容他們。

    但是我卻一定要再看下去,看他們還會做出甚麼來。

    而且,我想,在一個有着如此悠久文明的地方,一定會有人出來阻止這種事的。我期??剛才看到球場暴動時的情形一樣,希望這種瘋狂的行動,很快地被遏止,那麼我至少可以向那白衣人説,這只不過是一小撮敗類人類的敗類而已。

    但是,我所期??的事情,卻並沒有發生。

    相反地,我看到的是這樣蝗蟲般的人愈來愈多,他們所經過的地方,破壞力比蝗蟲還大,終於,打起來了,他們開始分成了兩派,接着,分成了七八派、十幾派,他們毫無目的地打着。

    他們所用的手法之醜惡,實在令人不能卒睹,我看到一個瘦長的青年人,他的衣服,比較整齊,他的神情也十分嚴肅,絕無一點瘋狂的神情。

    但是,這個年輕人,卻被十七八個瘋子,拖了過來,那些瘋子,將那年輕人的手,按在地上,用力踐踏着,直到將那年輕人的手指,一起彖斷。

    在那時候,那年輕人臉上的那種痛苦、憤恨的神情,是我一世也忘不了的。

    我偏過了頭去,不忍再觀看。瘋子,那??是瘋子的世界,瘋子可以橫行,而正常的人卻遭受着荼毒,我怎能再看下去?

    白衣人的聲音,又在我的耳際,響了起來:“這是一個有悠久文明傳統的地方,是不是?”

    我沒有回答,因為這是一個毫無疑問的問題。

    白衣人又道:“可是你看到那些人沒有?他們不是低能至極的生物麼?他們不是低能得近??白痴一樣麼?他們實在還未曾完成高等生物的造化!”

    我仍然沒有回答,因為我不得不在心中,同意了那白衣人的話。

    白衣人再道:“你同意我的結論了?”

    我十分困難地搖了搖頭,盡避我的心中,已同意了白衣人對那一羣人的結論,但是我必須搖頭,因為我是地球人的一分子!

    白衣人笑了起來:“你不必替地球人辯護了,哈哈,你”

    我怒道:“這有甚麼好笑?”

    那白衣人不再出聲了,我又可以感到他在??着我,過了片刻,他才又道:“對不起,我又忘記了地球人的另一弱點了。”

    我厲聲道:“那又是甚麼?”

    白衣人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就講了,我們發現地球人最喜歡掩飾自己的弱點,嘲笑地球人的弱點,往往可以造成大慘劇。”

    我沒有出聲,只是在心中嘆了一囗氣。

    可不是這樣麼?這白衣人對地球人似??已知道得夠多了,但是我對他們,卻仍然一無所知。

    我慢慢道:“看來,你們已不須要再向我問甚麼了,因為你已知道得夠多了!”

    那白衣人仍不肯干休,竟進一步向我逼問道:“那麼,你以一個地球人的身分,已然承認我所提出來的結論:地球人是很低等的生物!”

    我皺皺眉:“這個理論,本身是不合邏輯的,低等和高等,是比較的,在地球上,人是最高等的生物,但是在整個浩渺無際的宇宙之中,地球人可能很低等,你們也不能説高等!”

    我不但在替地球人必辯護,而且,我還直接指出,那白衣人並不是地球人。

    那白衣人並沒有否認,可是他對我的話,卻也不表示同意,他只是乾笑了幾聲:”我全然不同意你的話,即使在地球上,人也是極低等的。”

    我一字一頓,道:“你,胡,説!”

    “一點也不!”白衣人攤了攤手,“你不妨想想,地球上有哪一種生物,會不斷地進行着如此醜惡的自相殘殺?”

    他的手又指向電視螢光屏。

    於是,我又看到了一連串人類自相殘殺的鏡頭。我看到炮火連轟,在炮火下的人血肉橫飛,我也看到了炮手木然而毫無表情的臉。

    我也看到,許許多多衣衫襤褸的人,在互相打鬥,他們使用着各種各樣的方法去置對方於死地,而且在對方已被殺死了之後,還要將對方的眼睛挖下來,或是將對方的屍體掛在電線杆上。

    屠殺者和被屠殺者,面上的神情都是瘋狂的。

    我又看到了數以萬噸的糧食被拋棄,和看到了數以千計骨瘦如柴的飢餓者,在死亡的邊緣上掙扎。

    這一切,究竟過了多久,連我自己也説不上來,我所看到的,毫無疑問全是事實。

    然而,那種醜惡之極的事實,卻又是作為地球人的一分子的我無法接受的,但我又無法不看下去,因為這一切,實在太怵目驚心。

    我終於如夢初醒地全身震動了一下之時,正是那白衣人問我“你覺得怎樣”之時。我要過好一會,才能回答他:“可是你也不能否認,在人類幾千年的歷史中,雖然有着不斷的殺伐,但是也有着不斷的進步!”

    白衣人搖着頭,道:“想不到你居然也這樣沒有常識,由於人性的劣根性,地球人的進步至少被延遲了幾千幾萬倍。你們常稱頌愛因斯坦,認為他是你們之中最偉大的科學家,可是如果愛因斯坦在還是一個孩童的時候便死在炮火之下,地球人的進步當然又要延遲了。而事實上,愛因斯坦只不過是千千萬萬的天才中,倖免於難的一個而已!地球人一面想進步,一面卻無時無地不在屠殺着將來可能是天才的人!”

    我幾乎已全然被白衣人擊敗了,但是我當然仍不甘服輸,是以我大聲道:“那麼難道你以為地球人的文明毫無可取之點麼?”

    白衣人竟斬釘截鐵地道:“沒有!”

    我眨着眼,想要駁斥他。

    但是白衣人不等我開囗,便又道:“生物最高的目的,是生存,如同使生命延長,如何生活得好,是最高的目的,可是地球人的文明,卻是以如何來毀滅生命作目的的。你們已有了可以毀滅全地球生命的毀滅性武器,但是至今為止,對於最普通的疾病傷風,你們卻還沒有有效的防禦方法!”

    我變得真正無話可説了,因為那自衣人所説的,全是難以辯駁的。

    對於最普通的疾病,我們所有的是各種各樣的“特效藥”,但我們每一個人都傷風過,我們也可以知道這些“特效藥”是怎麼一回事!

    地球人就是這樣的一種生物,有甚麼法子去和那白衣人辯駁呢?

    在我不出聲之後的五分鐘,那白衣人才道:“多謝你的合作。”

    我只得抗議道:“我並沒有和你們合作過甚麼。”

    白衣人道:“合作過了,我們來到地球上,研究和蒐集資料,進行了將近半年的工作,仍然未能得出確切的結論來,但由於你,我們有了結論,地球人是卑下的、劣等的生物。”

    我忙道:“有了這個結論之後,你們打算怎麼樣?”

    白衣人笑道:“這個初步的結論,導致一個進一步的結論,那就是:就算沒有任何外來的力量,地球人由於秉性的惡劣,也遲早會自相殘殺,而至於一個也不剩下,這是自然而然的引伸結論!”

    我問的仍是那句話,我問道:“你們打算怎麼樣?”

    “我們打算”白衣人又攤了攤手,“我們有辦法使你消失記憶,所以不妨告訴你,我們準備提早結束地球人那種醜惡的行動,也就是説,我們要展開一項行動,毀滅所有地球人。”

    其他星球上高級生物對地球的威脅,這個問題,不是沒有人提出來過,地球人本來可以努力來對付這個威脅的。

    但是地球人卻不這樣,熱衷於自相殘殺,而如今,這種威脅果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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