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劍幾乎受不了那小姐的的傲慢無禮.臉色一變,忽又轉念暗暗道:“哪一家嬌生慣養的小姐,不是眼睛長在頭頂上,我又何必與她一般見識,倒失了我男子漢大丈夫的風度。”
此念一生,白劍把一腔怒火化作一陣哈哈大笑,丟向九霄雲外。
不過,白劍也沒忘記在笑聲之中略露神功,注以真元內力,好叫那小姐不要門縫裏看人,把什麼人都看扁了。
白劍笑聲出口,聲音不大,聽入那三位少女耳中,心絃之上,像被重錘所擊,忍不住氣血翻湧。
那小姐不禁凜然心驚,暗中提聚真氣,守住心神,再不敢小看白劍了。
那小紅因不知白劍這笑,表示的是憤怒還是別的用意,急口叫了一聲,道:“小姐,這位俠士並無任何條件,只要那文件是我們的,他極願還給我們。”接着一口氣把剛才和白劍交涉的經過,從頭向她小姐説了一遍。
那小姐架子雖大,聽白劍把事理説明之後,也就態度立變,先“啊!”了一聲,又重新打量了白劍一眼,歉然含笑道:“對不起,小女子言語無狀,如有冒犯少俠之處,尚請多多海涵。”
白劍本就無心與她生氣,現在見她從善如流,心中更是高興,抱拳道:“豈敢!豈敢!
説來我們都是同一遭遇之人,理應互信互助……”
那小姐接口笑道:“小俠説得一點不錯,剛才小紅真顯得太小氣,實令小妹汗顏,少俠如果不以小紅的失禮為意的話,那封文件,就請少俠先檢視的好。”這小姐説話驕傲也就夠驕傲的了,這時一大方起來,也同樣的令人刮目相對。
白劍對她的印象,也漸漸好了起來。
白劍也不客氣,一笑道:“在下放肆了。
打開封套,取出封套內文件,目光所及,白劍不由一怔,半天做聲不得。
那文件既不是他和老花子等人的“同心書”,也不是那什麼陳家少爺的“同心書”,而是兩張覆文。
只見那第一張上寫道:“易凡知悉:所請入團之事照準,着即編入陳鋒組,候命差遣。”
另一張便是給陳鋒的,上面寫的是:“陳鋒知悉:所請入團之事照準,並委為小組長,候命行事。”第一張文尾,只畫了一把交叉的斧頭,此外便再無任何標誌或記號了。
那小姐見白劍這般神態,一怔道:“有什麼不對?”
白劍將那張書明陳鋒的文件遞給他道:“不知陳鋒是不是就是令兄……”那小姐接過那文件,看了之後,長嘆一聲,“不錯,這張文件是給家兄的,但不知另外那一份……”
白劍苦笑一聲,道:“給在下的,小姐過目便右。”隨手把那文件也遞給了她。
那小姐接過去看了一眼,將那文件還給他道:“易兄,失敬了,小妹小字小鳳,不知易兄將作何打算?”白劍嘆息道:“在下很想與令兄一談,不知便也不便?”
陳小鳳連連地點頭道,“歡迎!歡迎!我們大家正好從長計議,小妹便不客氣,前面為你領路了。”帶了兩個丫環,移步轉身,出了那條冷巷。
白劍隨在陳小鳳身後而行。一路行走,出了城門,又行了十餘里路,來到一座山莊之前,陳小鳳一揮手,那兩個丫環,便飛也似地先奔入莊內。
陳小鳳卻突然腳步一緩,回頭道:“易兄,請慢行一步,小妹有幾句話……”白劍笑道:“陳小姐有什麼話,儘管請説。”
陳小風道:“家父已在去年作古,家慈年邁體弱,不能煩心,對於家兄之事,家母並不知曉,如果家母問起家兄,尚望易兄莫露口風才好。”白劍點頭答應道:“在下知道,請小姐放心。”
陳小鳳又道:“莊中其他的人也不知道……”白劍微微一笑,道:“在下也知道小姐的意思了。”
説話間,兩人已經進入莊門。入了莊門,是一片廣場,廣場中央有一口大魚池,繞守魚池,才是正屋。
白劍與陳小鳳剛過魚池,只見一位年約三十左右,雙目神光十足的俊逸人物,從屋裏迎了出來。
“這就是我大哥!”陳小鳳輕輕地告訴白劍。
白劍當下遙遙抱拳,道:“在下易凡,久聞陳兄大名,今日一見,足慰生平。”説話間,腳下加快,話聲未完,人已飄身上了台階,到了陳鋒面前。
陳鋒也趕忙還禮,笑道:“易凡兄大架光臨,蓬蓽增輝,失迎!失迎!……”陳小鳳突然“噗嗤!”一笑,接口道:“兩位不但是英雄相借,一見如故,今後更是同生共死的夥伴,我看兩位也不必文謅謅地客套了。”
陳鋒望了陳小鳳一眼.哈哈大笑道:“我這位小妹豪放直爽,尤勝男子……”陳小鳳瞪了陳鋒一眼,嬌軀一擰,一面向裏面跑去,一面嬌嗔道:“大哥也不怕易兄笑話……易兄,你們先談談,小妹見過家慈後,便來奉陪。”
“請!”白劍被陳鋒請進書房,落座,獻茶,飭退下人,陳鋒臉上笑容頓失,長嘆一聲道:“易兄,我們怎樣辦呢?”
小紅小翠先回莊一步,已把經過情形向陳鋒有所稟報,所以陳鋒一開口就直接了當,切入正題。
白劍道:“小弟攔截‘同心書’不成,現在是一點主意也沒有了,因此特來就商陳兄,不知陳兄有保高見?”陳鋒雙眉緊皺道:“小弟要不是家慈年邁,舍妹終身無着,我真要不顧一切地和他們拼了。”
房外.陳小鳳的話聲接着:“大哥,你要和誰拼命呀!”她回來是好快,入房向白劍點頭一笑,自己拖過一張椅子,坐在陳鋒右邊。
陳鋒等她坐定,才接口道:“小兄是説,要依我的脾氣,我非和他們拼了不可。”陳小鳳眨了眨大眼睛道:“那是説你準備聽命於他們,當他們的小組長,心甘情願做他們的工具了!”
看來這陳鋒比她大了十來歲,也不知她是仗着慈母的寵愛,還是她確有過人之處,令這位哥哥心服。只見陳鋒搖手不迭道:“不!不!我也不願這樣做。”陳小鳳道:“那你準備怎樣做呢?”
陳鋒搖頭道:“我沒有主意。”陳小鳳微笑着把目光移到白劍臉上,那是表示想聽聽他的意見。白劍早就看出陳小風不僅恃寵撒嬌,而且也確有過人的才智,因此甚是自負。他當然也有自己的主意,不過交淺不言深,他也不能連累他們,所以只深藏不露地微微一笑道:
“小弟子然一身,了無牽掛,個人早把生死榮辱置於諸度外,但得陳兄一言,小弟願共進退,同生死。”
陳小鳳道:“如果我們準備從賊呢?”白劍哈哈一笑道:“小弟不相信。”
陳小鳳星目微張,秀眉嬌動,道:“小妹不是説假慶,小妹贊成家兄苟全件命……”陳鋒一怔,瞪目大聲道:“鳳妹,你陳小鳳一笑,搖手道:“大哥,你聽我説完,我要你假意從賊,伺機反噬,抱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偉大精神,為天下武林作個遺臭英雄。”白劍聞言之下,只覺一陣熱血沸騰,激動得霍地離座而起,不待陳鋒答話,已是先向陳小鳳抱拳一禮,肅然道:“姑娘真是英雄肝膽,菩薩心腸,小弟得姑娘一言明教,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陳小鳳嫣然一笑,欠身道:“易兄言重了,但得易兄多多照拂家兄,小妹就感激不盡了。”陳鋒沉聲一嘆,道:“小兄什麼都不在乎,只是……只是……萬一所謀不成,那時媽和你……”
陳小鳳道:“這些你都不用擔心,小妹自信還保得住媽。
你要擔心的事,應是你能不能找到反噬的機會,為武林除卻大害。”陳鋒哈哈大笑道:
“這有何難,我們只要表現得努力忠誠,他們自會把我們提升,而調入重地,只要進了重地,還怕找不到機會麼?”
陳小鳳見白劍不否認,也是一臉洋洋得意之色,因為她能慧眼識英雄,自然亦足自豪。
陳鋒望着妹子陳小風那種欣賞白劍的神態,忽然大喝一聲,打斷了自劍的笑聲,道:
“易兄,小弟有一”句話,不知當説不當説。”白劍被他喝得一震,道:“陳兄有什麼話,儘管直説。”
陳鋒忽又一搖頭,道:“且慢!”他拉了陳小風一下,兩人起座出了書房。
白劍見那陳鋒神里神經,因不知他用意何在,進默運神功,施展節杖先生所傳“天視地聽”奇學,凝神諦聽起來。陳家兄妹只避到書房門外,説話的聲音也並不大小,白劍施展“天視地聽”之法,倒成了大才小用。
只聽陳鋒輕輕地道:“你時他的印象如何?”“不壞!”“你那其貌不揚的樣子……”
“我一向就看不起繡花枕頭!”
“我想認他為兄弟……”“對!有了手足之情,那就更叫人放心了。”
陳鋒帶着一臉微笑,走向房中,劈頭便道:“易兄,你願不願馬上有一位兄長和一位妹妹?”白劍微微一笑道:“只怕高攀不上。”
陳鋒哈哈笑道:“你是答應了!”陳小鳳忽然道:“且慢……”
陳鋒一怔道:“鳳妹你……”陳小鳳笑道:“我還不甘願做三妹哩!我得和他比比年紀!”
大家呵呵一笑,敍了年庚,陳鋒整整二十九,穩當老大,白劍是二十二,比陳小鳳大三歲,陳小鳳不甘願也非當三妹不可。
大家敍了兄妹之禮,陳小鳳柳妥一掙,閃身出了書房,去向老夫人報喜去了。
她去得快,回來得更快,一把拉着白劍道:“二哥,走,我媽要見見你!”白劍就這樣被拉進了後堂。
陳鋒的書房是清雅宜人,老太大的起坐間卻是花團錦簇,富麗堂皇。
老太大坐在一張紅緞鋪的錦榻之上,陳小鳳説她年邁體弱,白劍看她長得白白胖胖,一臉慈藹的笑容,倒是一位滿有福氣的老太太。
白劍以子侄之禮向老太太磕了一個頭,老太太要回禮,卻被陳小鳳按住動彈不得,只好又罵又笑地實受了。
温馨,慈愛,和藹的氣氛,解除了白劍的拘束。
老太太受過白劍的禮,從懷中摸出一隻綿盒,還沒説話,陳小鳳攔住道:“媽你也真是,二哥是男子大丈夫,你還東西能做見面禮麼?”
老太太笑道:“這有什麼不好?這還是當年你爸第一次見到我,送給我的哩!”陳小鳳道:“好是好!我看如能留作將來二嫂的見面禮,那就更好了。”
老太太呵呵笑道:“你不是捨不得吧?”陳小鳳玉面微微一紅道:“媽,你也真是,我有什麼捨不得,我連自……”
突然間,一張秀臉更紅得成了紫色,螓首一低,哪還説得出下面的話。
白劍微微一震,一顆心也別別地跳了起來。
老太太望了望自己愛女,又望了望白劍,這次她卻沒再笑,皺了一皺慈眉,道:“那你説該送什麼才好呢?”陳小鳳不愧巾幗奇英,馬上就恢復了常態,大大方方地道:“紅粉送佳人,寶劍贈烈士。媽,你不知二哥的功夫可大啦!我們家那把‘隱霞’寶劍,大哥和我都不配使用,為什麼不送給二哥?”
老太太微一猶豫,點頭道:“紫娟,去把‘隱霞’取出來!”立在老太太身後那位穿紫衣裳的丫環,領命而去,不久便雙手捧着一柄連鞘帶柄長不過一尺四寸,寬僅二指的短劍,走了回來,呈給老太太。
老太太接劍在手,慈藹的面容忽然一肅,説:“凡兒,你承受了我陳這的‘隱霞劍’,也就等於承受了我陳家的一代恩怨,你可有這種膽量?”
白劍見老太太送這把“隱霞劍”之前,猶豫再三,暗想此劍必是陳家的至寶,因此老太太有些捨不得,他也決心不奪人之愛,但這時聽了老太太這番話,如果再推辭,豈不等於膽小怕事之人了?試想,他乃是俠肝義膽之人,學得一身奇學之後,更是視天下為己任,他自是不能示弱,當下劍眉一軒,朗聲道:“謹遵慈命!”雙手接地那“隱霞”寶劍,慨然把陳家歷代恩怨,一肩承擔了下來。
白劍這種挺身自任的大膽行為,只看得人人心中一栗,老太太與陳小鳳臉上都掠過一特殊的表情。
室外一陣腳步聲傳來……老太太藉機回頭向紫娟道:“你去看看什麼人,沒有要緊的事,便不必此時前來打擾!”紫娟領舒而去,在外攔住來人,片刻之間回報道:“外面有人來尋公子……”
陳鋒截口道:“什麼人?”紫娟道:“據陳真説,來人姓李,叫李大中。”
陳鋒一皺眉頭道:“我不認得李大中這個朋友呀!”紫娟道:“那陳大中帶有柬貼一封,立候公子相見。”
陳老太太道:“人家登門來訪,不管識與不識,都不能怠慢,你就出去,好好接待來人,不可失禮。”陳鋒應了一聲:“是!”又回頭問白劍二弟,你也一同去好不好?”
白劍不知老太太還有沒有別的吩咐,舉目向老太太望去,老太太一笑揮手道:“你們以後可有伴了,不過,可不能瞞着我,在個面惹事生非啊!去吧!”白劍不由為之一窘,陳鋒卻發出一聲大氣,拉着白劍別了老大大,來到外面客廳之中。
這時,客廳中已有一位年約三旬上下,一身勁裝,背上插着一對鐵筆的漢子相候。
那漢子聽到陳鋒與白劍的腳聲,目光一轉,向陳鋒他們兩人望來,接着起座抱拳為禮道:“小弟李大中,乃是奉命前來向陳公子報到……”
一提到“報到”兩字,陳鋒與白劍已有同樣的瞭解,知道來人是什麼路數了。
陳鋒臉色變了一變,望了白劍一眼,截口道:“請!有話我們到裏面去詳談。”把李大中請進了書房,現在這裏就只他們三人了。李大中從懷中取出一封密柬,雙手送給陳鋒,道:“這裏有指令一件,請組座過目。”
陳鋒接過那封密柬,拆開一看,猛然一震,一連“啊!啊!
啊!”了三聲,將那指令遞到白劍手中,道:“事情來得太快了,凡弟,你看如何是好?”白劍接過指令一看,也不免怔了一怔,道:“事情是來得太快了一點,好在一切己早有佈置,我們只不過是照計劃行事,沒有什麼需要事先準備的……”
忽然劍眉一聳,雙目精光向李大中臉上一凝,道:“李兄,小弟有一事請教。”李大中攢眉搖頭道:“易兄,請你最好不要問我什麼,小弟除了奉命前來報到外,其他概無所知。”
白劍道:“你也是才參加的?”不客這李大中是不是真的才參加,有一件事可以確定,那就是莫想從此人口中,問出一句有價值的話。
白劍微微一笑,又面向陳鋒道:“大哥,這是我們第一次奉命行事,要立功便只許成功,不得失敗,因此我們得特別謹慎小心。”
李大中雙眉緊鎖道:“易兄,可是對小弟有點不放心?”白劍搖頭道:“小弟不是這個意思。”
陳鋒道:“二弟,你有什麼話就爽爽快快他説了出來吧,李兄初次與我們合作,可不能叫李兄認為我們不是好夥伴。”李大中接口道:“不敢,小弟只知埋頭苦幹,唯組座之命是聽。”
白劍笑了一笑道:“我們如果抗命呢?你也毫不考慮自己的立場!”李大中怔了一怔,道:“只要組座有畫,小弟一樣奉行不誤!”
白劍突然問道:“李兄可知我們這次任務的對象是什麼人?”李大中道:“小弟不知道。”
白劍道:“李兄可知少林掌門人有一位俗家兄弟……”李大中猛然一震道:“神鞭大俠朱英!”
白劍點頭道:“我們這次的目標,就是神鞭大俠朱英,因此小弟想請李兄先辦一件事情。”“什麼事?”
“請李兄先去向神鞭大俠報個‘警’!”陳鋒一愣道:“什麼?二弟,你……”
李大中更是霍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張口瞪目,發了半天呆,然後才苦着一張臉道:
“易兄,你不是開玩笑吧?”白劍道:“不是開玩笑,那就得看李大哥的最後決定了。”
陳鋒從白劍身上得不到任何什麼暗示,只好自己皺起收頭沉思了一陣,道:“二弟,我同意你的意見。”李大中顫聲道:“你們真要小弟去通風報信?”
白劍道:“大哥點了頭,這就是命令。”李大中心中可恨透了白劍,但又不敢表示出來,無可奈何地點頭道:“小弟只有遵命了。不知組座還有什麼吩咐?”
陳鋒道:“老二,你一併替我説了吧!”白劍道:“首領的指令,是規定我們明晚拂曉之前向朱大俠下手,三更時分到朱大俠‘碧雲山莊’附近一座土地廟會合,你只要三更時分趕到土地廟就行了。”
李大中長嘆一聲道:“那小弟先走一步了。”白劍道:“歸限緊迫,李兄你先走一步也好,請恕我們不送了。”
李大中走出書房之後,陳鋒一皺眉道:“老二,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為了朱大俠一人,我們就把原來的計劃也改變了?同時,李大中初來,我們對他什麼也不磁盤,如果他是那首領派來監視我們的人,我們豈不自找倒黴?”白劍微微一笑道:“我的目的就是要試試他的為人,看看他能不能引為心腹之人。”
陳鋒不以為然地道:“如果他是一個好人,我們這樣對他,也叫他左右為難,你叫他怎樣辦呢?”白劍笑笑道:“大哥用不着替他擔心,小弟自有主張,不過小弟這時沒有時間對你解説,我得一路追了下去,暗中察看他,以免弄巧反拙。”
也不管陳鋒怎樣想,白劍一閃身,已自去了。
陳小鳳突然閃身過來道:“可得注意二哥安全。”陳鋒一驚道:“這個不勞關照,我知道。”
陳小鳳道:“哼!你知道,你為什麼還不快跟了下去,難道還想再出一次事是不是?”
“是!是!我這就去了。”陳鋒一長身,便已穿窗而出。
陳鋒暗隨着白劍,白劍暗隨着李大中。
不,應該説是李大中暗牽着白劍的鼻子走。
但今天的白劍確實狡猾得很,離開陳家之後,他根本就沒有跑到李大中背後,他偷偷一抹臉,又換了一副容貌,跑到附近市集上去了。
這倒不是説白劍已經對陳鋒來疑心,而是他真想暗中通知神鞭大俠朱英,而怕另外有人暗中監視,不得不掉一次花槍。
好在他功力奇高,不怕趕不上李大中。
有市集的地方,少不了就有丐幫弟子。白劍一腳踏進市集,迎頭就碰見了一個小共子,因此,極快地就找到了當地的花子頭。
這是小地方,小地方的花子頭也只是背二隻米袋的角色。
當白劍亮出老花子給他的“富貴令”時,那花子頭除了磕頭之外,簡直就不知東西南北了。
白劍費了很大的勁才把那花子頭的情緒穩定下來,向那花子頭交待明白。
這花子頭職位雖小得不能再小,但對白劍交付的話,卻是毫不猶豫地滿口答應了下來。
白劍話一説完,轉身離開的時候,那花子頭卻想起了一件大事,叫住白劍道:“小俠您可是姓易?”
白劍其實早告訴過他姓易,想必是那花子頭太緊張,過耳又忘記了。白劍笑着點頭承認了,那花子暗叫了一”聲:“萬幸!
總算沒有誤事!”接着急聲道:“敝幫幫主有一個口訊留給少俠。”白劍道:“什麼事?”
那花子頭道:“敝幫幫主請和俠儘快趕到黃山去。”白劍一皺眉頭道:“還有別的沒有?”
“沒有,就這一件事。”白劍一抱拳道了聲:“多謝。”便別了那花子頭,展開身形,追趕李大中而去。
白劍身形何等快疾,不久就追上了李大中。他暗中跟着李大中,一直到了神鞭大俠的碧雲山莊附近,都沒有發現李大中有可疑的地方。
到達碧雲山莊時,已是初更時分。
李大中竟真的唯陳有駒之命是聽,身形一晃,就登上了碧雲山莊的牆頭……白劍當然不能真的任他向神鞭大俠通風報信,立即凝聚一口真氣,傳聲喝道:“李兄,你難道真要去向神鞭大俠通風報信?”
李大中翻身落回牆外,一挫身向他立身之處縱來,微笑點頭道:“易兄,小弟猜想你一定會暗中跟來,想不到競被小弟猜中了。”白劍目的在製造機會與丐幫弟子相會,如今目的已經達到,又試出此人外貌老誠忠厚,其實一點也不簡單,當下哈哈一笑道:“要是小弟不暗跟而來,不知李兄你又何以自處?”
李大中含笑道:“那就不是小弟的問題了。”誰的問題,不用説、自然是説麻煩就要到白劍他們頭上了。白劍籲出一口長氣道:“現在呢?”
李大中道:“你們算是通過了初步的考驗!”白劍道:“彼此!彼此!在我們來説,我們對你也可以放心了。”
一條人影,疾掠而來,落在他們身前。
二人一看,原來陳鋒也到了。
白劍道:“大哥,你也來了。”陳鋒笑道:“你叫我怎樣放心得下?”
李在中皺了一下眉頭道:“此地不是談話之地,我們還是到那土地廟去,大家剖心詳談如何?”陳鋒點頭道:“李兄之言甚是。”
李大中道:“二位請隨我來!”一伏腰,認定一個方向飛掠在前面引路。
想不以他競是個識途老馬,白劍望着陳鋒會心地一笑,互相交換了個眼色,同時躍起,緊隨在李大中身後。
白劍千慮一失,就沒疑心到陳鋒身上,哪知自己這位盟兄,比李大中又不知厲害了多少倍。
不一會工夫,一行三人,已停身在一座不算小的土地廟之前。
李大中舉步先進入廟中,點燃了一對殘燭,陳鋒與白劍相繼而入。
廟中除了一張神龕外,並無可供坐用的椅凳,大家都是武林人物,也沒有什麼講究的,雙膝一盤,就席地坐在神龕之前。
李大中一扭腰,伸手從神龕之下取出三份碗筷,接着只見他又是魚,又是肉,又是酒地從神龕下一樣一樣取了出來。
白劍哈哈一笑道:“妙啊!李兄,好像這些慰勞品在指令之內未曾提及。”李大中忽然面色一扳道:“從現在起,那指令上的一切規定,一律取消,所有行動,請二位聽小弟之命行事。”
陳鋒裝模作樣地一怔道:“那我還是不是組長?”李大中道:“你當然還是組長,不過你這次沒有指揮權。”
陳鋒償還眉一揚道:“那我這還算什麼組長?”李大中冷笑一聲,道:“小弟老實告訴你,據説你們使心機,企圖搶奪‘同心書’,已是滅門之罪,總算你們運氣好,首領對你們忽然起了愛才之念,因此才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將功折罪。哼!你們能不能折罪,都還是未知數,你現在就膽敢與小弟爭起權來……”
白劍一心想打入核心去,自然不願橫生枝節,當下陪笑道:“李兄,你千萬不要誤會!
陳大哥絕無與你爭權之妄念,他只不過擔心他這組長保不住而已。”李大中面色稍地道:
“這個你們放心,只要你們這回幹得好,莫説區區一個組長,將來的前途可大哩!不過……”忽然話聲一沉,接道:“你們要是再妄逞心機,你們身受之慘,那可是你們想象不到的。”
陳鋒道:“你説的話可當真?”李大中一指自己鼻尖道:“你們知道小弟是什麼人?”
白劍接口道:“正想請教。”李大中揚頭挺胸道:“在下身為門主之一,豈是隨便信口開河之人。”
陳鋒欠了欠身子道:“啊!原來是李門主,小弟失敬了……”白劍接着問道:“門主,什麼門主?……”
李大中雙目一瞪道:“你問得大多了!記住,下次不可如此,到你們能知道的時候,自會告訴你們。”白劍忍着一肚子氣,點着頭應聲道:“是,小弟知道了。”
李大中一揮手道:“現在你們可以用些酒飯了。”之後便不再説話,狼吞虎嚥,吃喝起來。
白劍與陳鋒相視一笑,用酒菜堵住了想説的話。
大家吃飽肚子之後,李大中又從神龕下面取出一隻布包,布包裏面包了三張人皮面具,三條白蒙面中,分給陳鋒與白劍戴好,只説了句:“你們隨我來。”話出口,人已向後一仰.貼着地面,飛出了土地廟。
陳鋒與白劍也一挺腰,緊隨着李大中飛出。
李大中展開身形,領頭飛馳,到了碧雲山莊莊前,李大中竟不停身,卻向斜刺裏一條小路奔了下去。
陳鋒輕“哼!”了一聲道:“我們不去找神鞭大俠了?”李大中冷冷地道:“你又多嘴了!”
白劍雙眉一皺,暗叫了一聲,好厲害的惡賊,你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