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楊風柳少不得又把澗中各色人物,一一告訴給白劍知道。
邊走邊談,不知不覺已是翻過幾座山頭,接着是一片寸草個生的石山,那片石山,廣達數十里,睜峯怪石,密如星羅棋市,三人就在那怪石中穿插而行。
石高人小,人在怪石中穿行,方向莫辨。中細察拐彎抹角之處,都有極隱秘的暗記,要非早留上了心,又是有人帶引,簡直不容易發現。
當他們三人旋風般掠過那片石山後,已經停身在一條山谷的谷底,兩山對峙,峭臂聳立,仰頭不見天光。
敢情是兩山之間相距不過二三十來丈左右,與其與是兩山,不如説是一山,山從山巔一刀切下來,被分為二。
兩山之間,雲封霧鎖,把天光遮去了。
四周一片寂靜,如同死域。
三人穿谷而入,又走了一陣,楊風柳輕輕招呼了一聲:“到了!”停止在一處山壁更滑更光的處所。
楊風柳仰首朝上,口中發出一種連顫不止的怪嘯。
接着,只見頭頂半天之上,現出一點火花,閃了三閃,楊風柳義響應了一聲。
上面燈光一隱,卻半天沒有動靜。
白劍開始有點耐煩了,楊風柳悄聲道:“旗主,請要不發聲,靜靜地耐心等着,屬下職位卑下,得足足等一個時辰哩!
白劍口中不説,心中猜想,這一定是相約的暗號,上面管制得這樣嚴密,外人要想混入,如非裏應外合,比真比登天還難。
一個時辰,在無聊中慢慢地過去了,半天雲裏,又出現了那道火花,這次只閃了一二下,就一閃而沒。
接着,只見一團黑忽忽的東西,帶着風聲,泰山壓頂般落了下來,幸好楊風柳及時輕喝了一聲:“動不得!”否則,白劍已準備揚掌出手封架了。
那團黑忽忽的東西將落到他們頭頂上五六尺處,驀地一剎,止住了下降之勢,懸在他們頭頂之上。
白劍功力深厚,目光鋭利,已看出那團東西原來只是一隻大竹籃,要是不知底細的人這一出手,豈不暴露了身份,暗中不由叫了一聲:“好險!”李風柳輕聲道:“屬下先上去了。”縱身帶着兩隻麻袋,跳入大竹籃之內,那大竹籃便自動上升而去。
大竹籃再下來,第二個上去的是白劍。
第三才輪到大麻子滿天星。
白劍估計在大竹籃之中上升了六七十丈,停在一個比人大不了多少的石洞門口,走下大竹籃,跨入石門,便是一間石室。
這時,石室之內除楊風柳外,還有一位年約四十左右的精壯大漢,大家都沒説話。
只見那大漢的一雙眼睛,在麻袋上溜來溜去,一副着急之像。
不久,那大麻子滿天星也上來了,看他也是滿面緊張之色,大概也是第一次登臨這神密的禁地。
三人會齊,楊風柳要那大麻子滿天星留下一隻麻袋,一言不發,就帶着他們走出那石室,進入一條甬道之內。
他們一直就在甬道之內盤旋,先後一共留下去四隻麻袋。當他們到達楊風柳所住的石室時,就只剩下楊風柳肩上的二隻麻袋了。
楊風柳招呼一個漢子進來,向他耳邊説了幾句話,那漢子神情頓時一肅,就要過來向白劍行禮。
白劍搖手道:“此地耳目眾多,不用多禮了。”那漢子連聲應喏,退出房去。
楊風柳又忙扛起那二隻麻袋,道:“屬下得去應付一下現在的黃總管……”
白劍一揮手道:“你去吧!”
楊風柳走出不久,那先退出去的漢子送進來一大桌酒菜,白劍也實在餓了,狼吞虎嚥飽食了一頓。
不久,楊風柳笑吟吟地回來,道:“好了,屬下的事都辦完了,現在敬候旗主吩咐。”
白劍先乾咳了一,然後若無其事地沉嗯了一下,道:“本人想先通盤瞭解一下,到處看看。”
楊風柳點頭道:“遵命,屬下這就安排去,旗主也可乘這時休息一下。”白劍道:”你去安排吧,這裏不用你招呼了。”
楊風柳退出去之後,白劍盤膝一坐,運功調息起來。
那大麻子滿天星本想提出很多討好的建議,見白劍已坐息起來,不敢饒舌,只得也一旁打坐起來。
白劍調息醒來,睜開雙目,只見楊風柳已垂手侍立在一旁,他向楊風柳站着的地方點頭笑了一笑,道:“一切都安排好了麼?”
楊風柳道:“好了,旗主這就可去巡視了。”話聲頓了一下。訕仙一笑,接道:“不過還得委屈旗主暫充小狗子……”白劍一笑道:“理當如此,倒是你千萬不可與平日有異,以免被多心的人看出破綻。”
楊風柳又躬身一禮道:“屬下先向旗主告罪,至時言語方面,如有粗暴之處,尚請旗主不要見怪。”白劍道:“你儘可照往常習慣行事就是。”
於是一連三天,白劍以小狗子的身份送了九處地方的飯,見過不少意想不到的人,就是找不到回春聖手張彥春。
不過,從這三天來的觀察,卻證實了武林一怪公孫丑所説何香芸“陳夫人”的那番話,一場武林浩劫,就在她一手操縱之下,即將掀起來了。
這一點,使白劍又痛苦,又憤慨,又後悔,幾乎不能自己。原來,這鷹愁密洞乃是陳夫人轄下一大惡毒兵刃的暗器的製造所,分門別類,二三十種製品。
這些惡毒兵刃暗器,制來幹什麼?不言可喻。
剩下來只有三處地方。白劍沒有去過。
一處是洞主笑面閻羅查洪的食廳。
一處是瘋人窩。
一處是狂人巢。
這三處地方,都是令人談虎色變,誰也不願去的地方。因為洞主那裏如果送去的不合他的口味,第一個捱揍的就是送飯去的人。至於瘋人窩與狂人巢,那就十次有九次被他們戲弄得不亦樂乎,甚至,還會被打得遍體鱗傷。
楊風柳也是一片好意,怕他前去受辱,總不願叫他送那三處地方的飯。
白劍有白劍的目的,洞主不是對象,可以不去,那瘋人窩狂人巢是他最後的希望,他不能半途而廢,功虧一贅。
白劍又不便露骨地問,那二處地方哪一處有新來的人,所以只有碰運氣地先去與瘋人打交道。
楊風柳見白劍執意要去冒險,勸阻無效,只好遵命替他準備。
白劍挑着菜飯來到所謂“瘋人窩”的洞室之前,此處果然與別處不同,第一,洞室門口有一道比手臂還粗的鐵欄關着,欄柵外面還守着八個身高體大的大力士。
欄柵是由外向內開的,守欄柵的人,扛開一個小門,把白劍連人帶飯從那小門處塞了進去。
白劍通過鐵欄柵,走完一條二丈多長的甬道,又拐了一個彎,迎面便有一陳包含有哭、笑、憤、罵的雜亂之聲傳來。
白劍一皺眉頭,忽的一隻大手豈有抓得到他,但他現在是小狗子,那就非讓那大手抓個正着不可。
白劍只覺肩頭一緊,隨着一聲狂笑,人已被提了起來,那人也不管他肩上挑的是飯菜,隨手就把他向一問大石室內甩去。
大石室之內亂哄哄,有的人槍碰,有的人抓飯,他只覺腰眼一麻,敢情正碰在他腰眼穴上。
白劍功力深厚,反應立生,一種護穴抗力,已自然而收,那甩他之人雖然用力頗大,幸好那桌子角乃是死物,非內勁指力可比,尚無力衝破他護穴抗力。
所以,他的穴道雖被撞得一麻,人並未受制,只略為迷糊了一下,便完全清醒,當他正欲挺身而起之際……忽然全室陡地靜了下來,再無雜亂胡鬧之聲。
白劍不覺一陳奇怪,同時,心中一動,索性伏地不動,故作昏迷,倒要看看這些瘋人究竟。
他一面用眼角餘光,掃視目力能及之地,一面施展地聽之術,默察室中人的動靜,因此,他雖不能移動頭部,用目光完全收覽,但室中動靜,卻無不了然於胸。
全室之中一共只有九個人,其中有八個人已各就各位坐好,僅由人動了為大家分配菜飯。
秩序井然,有條不紊,哪裏俘是瘋人的行徑。
自劍正百思不得其解,莫名其妙之際,忽聽正中座位上那人輕咳了一聲,道:“兄弟覺得這種胡鬧,實在太無聊了。”白劍聞聲大震,那不是回合聖個張彥春的後聲,心中激動得幾乎就要跳了起來。
總算他還沉着,並未真地跳了起來,接着又有人道:“張兄,你不知道,這是上面的意思。”
回吞聖手張彥春道:“上面什麼意思,我們在此辛辛苦苦。絞盡腦汁,為她工作,她難道竟不給我們一份情睜,整天叫我們裝瘋自擾,這是什麼意思,實令兄弟莫明其妙。
那人又道:“據兄弟瞭解,這是一忡掩護措施。”回春聖手張彥忽然冷笑聲,過:“這秘澗之中,部長自己人,還要對付哪一個,”
那人迫:“據上意,我們此間工作,除她本人與代們九人外,不得讓任何人知道,本侗之中雖然都是自己人,但也不能讓他們胡猜亂想。”回春聖手張彥春道:“這種吵吵鬧鬧的環境,兄弟無法工作,同時,兄弟也相信與我同感之人一定不在少數。”
那人訕訕地一笑道:“但上意如此,我們也只有將就一些回春聖手張彥春冷呼一聲,道:“兄弟問你老兄,這個機構成立有多少年了?”那人道:“再過兒天,就整整十年了。”
回春聖手張彥春冷冷的道:“兄弟冉問你,這十年來你們搞出了什人結果沒有?”
那人訥訥地道:“這……這……因為此事太難……”回春聖手張彥春大聲道:“難!
難!難!要老是像這樣胡鬧下去,誰有心思會專心研究。”
白劍真有點擔心回春聖手張彥春這種態度,會招來無妄之災,哪知那人只是陪笑,曲意逢迎道:“張兄言之有理,張兄言之有理!……”有理如何?卻不見他的下文出口。
回喬聖手張彥存驀地面色一板道:“萬兄,請你轉告上面。此間如要兄弟領導研究上作,改變環境,是兄弟的站要條件、否則,請上面另請高明,兄弟無能力力。”那人似是此間暗中真正的負責人,只聽他諾諾連聲道,“是!是!兄弟一定將張兄建議,報請上面採納。”
回春聖手張彥春冷笑一聲,便不再説話.用起飯來。
這是一個最好的談話時機,白劍潛運功力,口齒未動,已發出一絲“蟻語心聲”,直達回春聖手耳中。
回吞聖手張彥存彼這突然而來的聲音,激得心神震動,幾乎失態,只聽那絲“蟻語心聲”道:“神醫,在下白劍,裝扮送飯小狗子而來,想救你出困……”回吞聖於張彥春剛剛自制下來,聽白劍竟想救他出困,這豈不接近胡來。顧不得口中含着飯,方急急傳音道:
“不能胡來,此舉下但毫無希望,就是你把我救出去,也犯了打草驚蛇之忌,萬萬魯莽不得。”
白劍道:“在下雙腿中了她們的‘戳魄鎮槐針’,有待神醫救治,這卻如何是好,”回春聖手張彥春一震道:“你怎會中了那討厭的東西?”
一涼之後,接着又道:“內人他們呢?難道你們不在起?”
白劍道:“找們也分散了,至今尚未查出她們的下落。”回春聖手張彥春道:“我在這裏別有圖謀,你還是去找她們人吧,據我所知,此地關防最為嚴密、你即能進入此地,當不難找到她們……”
話聲未了,那姓萬的忽然橫裏向回春聖手張彥春問來一句話,道:“張兄,如果上面採納了你的建議,改變了環境,你在多少時間之內可以研究出結果來?”回春聖手張彥春不能再和白劍談話了,只好先應付那姓萬的道:“確定的時間難説,大約有一年半也就差不多了。”
那姓萬的忽然一愕道:“一年半……”回春聖手張彥春不樂地道:“怎樣,你們弄了十年,弄不出名堂來,兄弟只要一年半,你們還嫌多麼?”
那姓萬的連忙陪笑道:“張兄,請不要誤會,小弟並不是這意思,小弟是想,上面一定高興能請到張兄。”
回春聖手張彥春“嗤!”的笑了一聲,接道:“不過新環境的條件,一切須合乎兄弟的意思!”那姓萬的又是連聲應道:“是!
是!是!……”
大家又用起飯來。
白劍正想問一問他們在研究什麼東西,回春聖手張彥春已正如其意地傳來話聲,道:
“在座九人,除那姓萬的外,都是當代各有專精的名家,被他們擄來,研究一種絕頂惡毒的迷魂藥物,將來用以控制武林人物,此事極為重要,所以我不能脱開,你去找內她們吧!”
白劍方待再與回春聖手張彥春交換一點意見,那姓萬的又開口説話了:“張兄,你要的是怎樣的一個環境呢?”
回春聖手張彥春道:“這個麼?且待兄弟仔細想想。”一時,全室之中除了用食之聲外,再無任何人出言打擾。
白劍傳聲叫了二三聲“神醫”,都未得到回答。
用食之聲靜了下來。
只聽那性萬的道:“且讓我先打發走這小子,再請張兄見告吧!”
他話聲剛落,室中鬨然雜吵的各種怪聲又起,白劍只覺肩頭一緊,又被那姓萬的搶着甩了出來,那姓萬的卻暗中替他解了一次穴道。
接着,只聽碗筷飛,雨點般向他身上落來。
白劍狼狽不堪地回到楊風柳室中,楊風柳與大麻子滿天呈二人,少不得又隨聲附和地罵了那批瘋子一陣。
白劍心煩意亂一揮手道:“二位讓本人靜一靜好不好?”那二人一見白劍煩了,馬上禁若寒蟬,一個一個悄悄走出室外,止白劍一人清靜。
白劍心中也實在煩得很,難道就此空手而回不成?不過,話又説回來,自己能不能救出回春聖手張彥春,倒真還沒有把握,因為這幾天,他暗中留意,這秘洞之中不乏絕世高手,憑自己一人之力,顯然不足。
思前想後,白劍只好依照回春聖手張彥春的話,先找到張夫人他們再説,此念一決,他輕輕地叫了一聲:“楊副總管!”
楊風柳應聲走進室來,道:“屬下在,旗主有何吩咐?”敢情,白劍暗運神功,察出他並未離開,只在室外相候。
白劍道:“本人瞭解已夠,想離開此處了,你儘快替我安排一下吧!”楊風柳一陣作難道:“現在沒有機會哩!”
白劍眉一豎,道:“要什麼時候有機會?”楊風柳道:“至少還得等一個月,屆時這裏張總管有一件麼事要辦,屬下才能利用那機會送旗主出去。”
白劍一搖頭道:“不行,本人另有公幹,豈能耽在此地一月之久。
楊風柳頭瞧了一下,未見那大麻子滿天星跟進來,邁前一步,悄聲道:“旗主現在要出去,只有再來一次移花接木之計。”
白劍道:“此話怎講?”
楊風柳道:“只有請旗主易容為李總管,而叫李總管暫充小狗子,這樣才能避過眾人耳目,不落痕跡,只是此話屬下不便當着李總管之面提出……”白劍暗暗搖頭,忖道:“這些人真是一個比一個陰狠厲害。”口中卻截口道:“你去叫他進來,由本人向他提出就是。”
楊風柳出去把大麻了滿天星叫了進來。
大麻子滿天星低聲道:“旗主,有何吩咐?”
白劍道:“本人想立時出洞,限於禁令,楊副總管無能為力,你想想看,有什麼辦法?”大麻子滿天星望了楊風柳一眼,楊風柳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大麻子滿天星心想,我是總管,總不能像他一樣交白卷,我得好好出個主意,讓這位將來的洞主,認識一下我的真才實學,眉頭一緊便深思起來。
在同等條件之下,大麻子滿天星深思的結果,自然也造不出奇蹟,唯一的辦法,正與楊風柳完全相同。
但,這個辦法,與他本身關係太大了,他要留此一個月,豈不也誤了他自己的事。
因以,他越想眉頭皺得越緊,真有些為難了。
楊風柳咧嘴一聲輕笑道:“總管,你一向機智如神,莫非……”
那大麻子滿天星哪甘在旗主之前,落在楊風柳後面,當下不顧一切地道:“辦法是有一個,可是其中有一點困難。”白劍道:“什麼辦法,你先説出來聽聽看。”
大麻子滿天星的辦法,也正是楊風柳剛才所説的辦法,他所説的困難,就是沒有現成的人皮面具,以供白劍使用。
白劍了笑道:“此計至妙,你真不虧是本人的心腹助手,兩位先出去片刻,本人且叫你們見識一下本人的神技。”大麻子滿天星被白劍一誇,心中自是高興,與楊風柳一同退出了室外。
當然,他也想到失蹤一個月之後,將無法再回到自己錢糧堂去了。但在這裏是總管,又有將來的洞主撐腰,怕什麼?片刻之後,他們聞召走回室內,兩人不由都傻了,室內哪還有什麼旗主,倒是多了一位大麻子滿天星出來。
白劍一笑道:“兩位認為本人這一手如何?”
他們兩人才回神過來,一片恭維之聲,道:“神技!神技!屬上真是開了眼了。”
白劍將小狗子的面具交給大麻子滿天星道:“你也把面具戴起來,換裝之後,你就是小狗子了。”大麻子滿天星戴上了小狗子人皮面具,又與白劍換了裝,好在他與小狗子身材差不多,倒也不大費事。
在這秘洞之內,白天是絕對禁止任何人進出的,就是手上,也非在二更以後不可,所以能保持秘密至今。
今晚白劍卻等到四更過後,楊風柳才送他出洞,回為這個時候,人口處才是他們進來時的那漢子輪值,彼此心照不宣。
大家都方便。
當白劍從那漢子身邊走過時,葛地那漢子伸手一掌向他肩上拍來……白劍與楊風柳都為之大吃一驚,尤其是楊風柳,幾乎失聲叫了出來,白劍也暗中提聚功力,準備應變。
詎知那漢子一掌拍在白劍肩頭上,卻是呵呵一笑道:“很好!很好!老弟,下次你有什麼事,儘可來找本人!”
原來,他是對那麻袋非常滿意,特別對白劍表示友善,但這一下可幾乎把楊風柳的命都嚇掉了。
白劍登上了大籃子,籃子開始向下降落,楊風柳才暗中吁了一口氣,謝天謝地,功德圓滿了。
籃子快要降臨地面了,突然那籃子停了下來,接着,又急驟向上猛升。
白劍暗叫了一聲:“不好!”雙臂一振,從籃中疾跳而起,大袖一揮,如同一隻大鳥,悠忽忽地向遠處飄了出去。
敢情,這時谷下另外來了一批人,三朵金花信號,正在他身子下方爆裂開來。
金花信號,來人身份那還了得起,總算他們警覺性都高,各自採取了應變措施,加以在四理過後,黎明將來之前,正是天地間最黑暗一段時刻,尤其在谷底,真是一片添黑,伸手不見五指,才未被看出有人私自出洞。
就這樣,來人已發覺半空之中,有寵然大物掠空而過,當然驚“咦!”了一聲,接着,便有兩條黑影,沖天而起,向白劍身後疾追而來。
這時,配合得最好的是那籃子,白劍一離開之後,便緊貼峭壁,靜止不動,因有白劍的身形吸引注意力,倒好了它,從中取巧,逃過一難。
由此,也可看出,那楊風柳等人乃是這種場合中的老手了。
白劍人起空中,居高臨下,目射神光,已依稀看出地上,站有五條人影,忽見五人之中,有二條人影疾射而起,向他撲來。
那二條人影,來勢迅快無比,但卻不帶絲毫破空聲,功力之高,竟似不下於武林一怪公孫丑等老一輩人物。
白劍暗中心頭不由一震,立時長吸了一口氣提足丹田內力,雙袖鼓風向下一壓,揚首擰腰硬把斜飄下落的身子,凌空拉起二丈多高,再一振臂,人已轉了半個圓圈,向入口方向飛了出去。
看來就似一隻撲天大雕,翱翔自如。
那撲來兩人,原是看準白劍落身方向而來,抱定十拿九穩的把握,手到擒來。
白劍這一凌空變式,剛剛從那二人頭頂上飛掠而過,那二人一時變式不及,待得身形落地再點足而起追來時,白劍已掠出了七八丈。
二人微微一怔,怪叫連聲,身形再射而起,其快加倍,一齊向白劍猛追而來。
但見三條人影,迅快絕倫地在夜空之中激起一道狂颶,有如三隻巨鳥,橫空而過。
白劍人已掠入谷外,只見身後兩人仍緊迫不捨,不由暗暗着惱,劍眉一挑,手一抹面孔,恢復了野藥郎中的面貌,身形一墜,轉身屹立而待。
他這種膽大的行為,只激得那追來的二人勃然大怒,一聲怪笑,落在白劍身前。
雙方都未立時出手,只見精光四射,彼此打量着對方。
白劍只見對面那二人,乃是一男一女,對老怪物,男的長得又粗又胖,有如一個肉球,那女的卻纖小瘦弱得像一根乾柴枯枝。
白劍可不敢輕視這二人,就憑那肉球似的身子,竟能追得他一時無法甩脱,其功力之高,可以想見。
那二人,看出白劍只是一箇中年野藥郎中時,不由更是一陣納悶,在他們想象之中,根本就沒這一號人物。
見他們兩人望着他直髮愣,斂眉一整,道:“在下與兩位素不相識,不知兩位因何緊追在下不放?”那胖男人,人長得又粗又胖,説起話來,比女人還軟地道:“你真的不知道麼?”
白劍道:“在下走遍天涯海角,名山大川,遇見過不少事故,卻想不起在什麼時候,與兩位結過樑子?”那瘦女人鬼叫一聲,道:“小子,不要胡扯了,你道我們是幹什麼的,爽快他説,你到這鷹愁澗來做什麼?”
白劍道:“採藥!”那胖男人哈哈一笑道:“採藥!老夫倒是第一次聽説,鷹愁澗採藥。”
那瘦女人接口又道:“我看,管他是幹什麼的,先把他抓回去由他們去問吧!”
那胖男人點頭道:“正合我意,那就有勞賢妹了。”那瘦女人邁前一步,一指白劍道:
“小子,亮兵刃!”
自劍身上並未帶得有兵器,因為那柄“隱霞劍”已交給他的替身,這時一拍雙掌道:
“在下雙掌奉陪。”那瘦女人冷笑一聲,道:“那你是自討苦吃!”
右臂一探,五指如鈎,便向白劍面門抓來。
白劍想不到她,招呼也不打一個,出手就是殺着,劍眉一軒,也不答話,右腕一振,立掌如刀,反切而上。
那瘦女人可沒把白劍那一掌放在心上,原式不變,腕力一沉,便向白劍掌上抓來。
白劍更想度試她的功力,更無避讓之心,勁力猛吐,直迎上去。
那瘦女人一聲怪笑,五指已抓在白劍掌緣之上。
兩掌相接,那瘦女人五指似抓在一塊鋼板之上,震得五方微微一生痛,不敢硬拼了,一沾而退,心中不由大吃一驚,望着白劍直髮怔。
白劍心中又何嘗不是大吃一驚,自己使上了“小天星學力”,竟未佔得上風,其人這厲害,可想而知。
兩人對峙了片刻,各人定下心神來。
耳地,只聽那瘦女人厲嘯一一盧,玉腕一揮,兩點黑忽忽的圓球,甩射而出,一前一後,直向白劍打了過來。
白劍只道那是什麼厲害暗器,不敢用手去接擋,斜肩折腰,身子一側,讓了開去。
眼看那二團黑忽忽的小球已擦身飛了過去,白劍正待挺身而進,乘機進掌之際,只聽那瘦女人嬌叱一聲道:“倒!”只見那飛過的兩團黑球,一折而回,圍着白劍了一個圈,白劍只覺雙肩一緊,已被一道軟索纏得緊緊的。
接着,軟索一抖,把他抖得拋出一丈開外,跌了個狗吃屎。這是白劍藝成下山以來,第一次夫手落敗。原來,那二團黑忽忽的圓球,並不是什麼厲害暗器,而只是一對特製兵器,系在一條軟索之後。
因為天黑夜暗,白劍既不知底細,那瘦女出手又快,白劍顧得躲那圓,卻沒想到後面還有一根軟索,所以上了一個大當。
好在那瘦女人有心炫耀武功,一招摔倒白劍之後,並未乘機而上,出手制住白劍,一抖腕,收回了那對圓球,冷笑一聲,道:“小子,你知厲害了吧!”白劍一式“金鯉穿波”,挺腰站了起來,怒芒閃動,冷哼一聲,道:“乘人不備而已,有什麼了不起,請你也看看在下的手法。”
話落身起,一式“九進中原”,幻起一片掌影,把那瘦女罩在掌風之中。
那瘦女人身軀一側,兩點黑影,一起一落,又使出了手中那怪兵器。
白劍上了一次當,有了一次經驗,不敢輕敵躁進,只試探着找尋攻敵弱點。時間稍久,白劍已看出她那兵刃的缺點,掌式一變,連環進招,悠忽之間,就是一十三掌,只逼得那瘦女步步後退,鬼叫連聲。
激鬥中忽聽一聲冷喝,那大胖子突然疾躍而起,不顧二打一地,向白劍撲了過來。
白劍奮起神勇,連敵他們兩人,起初,依然有攻有守,佔盡上風,但時間一久,便覺受傷雙腿,連轉之間,漸漸濁重,身形不免慢了下來。
那胖瘦二人,何等人物,白劍身形略一遲滯,他們兩人卻是精神陡長奮力反擊,纏得白劍更緊。
白劍身形越來越慢了。
突聞呼的一聲,那瘦女人頭系小黑球的軟索,勢如靈蛇般,向白劍雙腿捲來,白劍點腳欲起,那胖男人呼的一隻大掌,又當頭壓了下來。
白劍雙掌一翻迎着頭上掌力來,腳上不免緩得一緩,那瘦女人順勢一挫手腕,軟索一繞,套在白劍身上,一抖一拋,再把白劍摔了出去。
那胖男人一聲怪笑,撲身探手,便向白劍胸口抓來。
白劍發發可危之際,拳掌皆無可用,急切間只好立指一點而出,使出了新練的“天罡指”。
在那胖男人想來,這還不手到擒來,哪知事情大大地出人意料之外,白劍在拳掌皆無施展的時候,忽然飛出一道指勁來,不禁微微一怔,被白劍點中肩頭。
白劍所練的指力,雖未爐火純情,但也點得那胖男人身子一陣搖擺,幾乎仰面跌了下去。
高手過招,毫釐之差,勝負立分,白劍急取到這閃電般的瞬間,一挺腰,又已斜射了出去。
就在這同時,只見那瘦女人尖叫一聲,身子疾射而起,閃身而逝。
接着,那胖男人也厲嘯一聲,舍下白劍躍而去。
白劍不由一愕。
一條人影,疾哪脱弦弩箭,向白劍射來。
白劍還未看清來人是誰,右腕已被來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