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音可汗一張臉鐵青,氣得猛咳,顫聲道:“你們……簡直是要氣死我了!”
“老先生別那麼生氣,對身體不好!”
窗口忽然有人説話,緊接着是一個頗有儒士風範提劍而入的中原人,他笑了笑。
笑過後又搖頭嘆氣,看着察布的體道:“可惜啊,這麼一位英雄好漢就這樣枉死了!”
“你是誰?”都拉格可不認識這個中原劍客,哼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這裏可是第三層,而這小子又是從窗口外跳入。
“哥哥我是縱過千把個人頭的上面飛進來的。”這時已然可以聽到下層的樓梯“咚咚”
的有人往上直跑,夾雜着:“刺客進了可汗的寢宮啦!”
“你……”庫庫看着杜三劍手上那把劍,挑眉道:“你是杜三劍?”
“啊哈!認出來了?”杜三劍嘻嘻一笑,朝向圖音可汗道:“在下忽然闖入,可汗可別生氣!”
來得好極了,怎麼會生氣?
“很好!”圖音看着這傢伙一表人材,點頭道:“本可汗恕你無罪,不過……““不過要盡點力?”杜三劍瞧了瞧都拉格和庫庫一眼,嘆氣道:“你們的運氣實在不好!”
真的是有點不好。
以我們杜大公子的武功可是一下子就擺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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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努赤根本沒想到會有這種變化。
眼看着房藏他們幾個就要在千槍萬戟下奪命,猛然,一波波的聲浪傳來:“可汗有令,莫殺福克!可汗有令,莫殺福克!”
“好小子!”王王石噓了一口氣,哈哈大笑道:“這下你可要大大露臉了!”
房藏將俞靈交到王王石手上,抬頭已是可見那熟悉的可汗寢宮,不是熱淚滿眶。
想到自己在多少年前曾經在裏面長大,心情之複雜簡直不知道如何來形容了。
他忽的想起福努赤,回頭早已經不見他以及那些殺手的身影。
再回過頭來,圖音可已經步出了寢宮往自己這方向而來,一時間,沿途所經眾人紛紛跪下高喊道:“可汗萬歲!可汗萬歲!”
圖音可汗拉着杜三劍的手走過來,那房藏已是一步趨前跪下道:“福克拜見可汗!”
“哈哈哈,真的是福克!”圖音驚喜大笑道:“乖孫兒,想不到你還活着。”
房藏此刻早已是熱淚滿頰,顫聲道:“可汗,我爹死得好慘!”
圖音長長一嘆道:“我都明白了,唉,當年都怪我一時失察,讓福努赤這孽子陰謀得逞!”
他一頓,扶起房藏道:“如今你來了正好,昭烏達盟的可汗大位正好由你來繼承!”
圖音這一宣佈,立即引得萬眾歡呼了起來,久久不絕。昭鳥達盟族一向最重視英雄,方才房藏以一敵千面不改色,早已博得他們的欽佩。
只是那時對立敵我不好加以讚揚,如今雙方是一家人,當下便不吝惜的鼓掌歡呼起來。
只是,在人羣后的暗處,有一個人的臉色很陰沉。
福偉!
他一個閃身,便消失在黑夜中。
圖音可汗見着房藏被人如此歡呼,不由得滿意極了,大笑道:“福克,乾脆就在明晨舉行大典吧!”
房藏全身一震,急急道:“可汗身體硬朗,尚可以領導本族……”
“不!”圖音搖頭中嘆了一口氣,道:“經過了今天這件事,本可汗已經有所領悟,你就別推辭了!”
咱們王大公子這下可插嘴了,道:“是嘛!難不成你還給福努赤那老小子機會不成?”
杜三劍也點頭道:“以便日後出師有名啊!”
房藏登時明白了自己的責任重大,伏倒在地向圖音頂禮道:“福克必以光大我族興盛為天職!”
“哈哈哈,好!”圖音大笑一陣後,朝當場眾宣佈道:“明晨舉行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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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偉去了哪裏?
他赫然出現在圖音的卧房內,而且很親熱的摟着雲妃,低聲道:“雲妃,現在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殺了福克!”
雲妃挑了挑眉,輕笑道:“為什麼?”
“福努赤現在是絕對沒有機會了。”福偉獰笑一聲,道:“如今可汗有退位之意,只要你在今晚殺了福克,嘿嘿,那可汗之位非我莫屬了!”
雲妃嬌笑一聲,左手纖纖玉指輕輕點了一下福偉的鼻尖,吃吃笑着道:“你好壞!”
“哈哈哈,要成大事不狠一點心怎麼可以?”福偉自以為很有男子氣慨的大笑了幾聲。
為了表現男人的氣魄,所以他仰着頭看着屋頂露出了脖子,正好給雲妃有機會一刀刺穿。
福偉連説最後一個字的機會也沒有,在他死亡之前耳朵還能聽到的是雲妃的冷笑道:
“你知道嗎?我是福努赤的女人,而我要做的事是為福努赤而不是你這個笨蛋!”
福偉死不瞑目的,因為最後他聽到雲妃在尖叫:“救命啊!二王爺非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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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努赤的表情簡直只能用氣極敗壞、表情土灰來形容。
羽紅袖的表情也不好看。
“我的五萬兵馬在天亮以前就可以聚集攻打西札魯特城!”福努赤重重一哼,道:“我希望你能配合,派遣高手進可汗寢宮內製造動亂!”
羽紅袖輕輕一哼,淡淡道:“我的手下的命都很值錢。”
福努赤臉色沉了沉,哼道:“你是不願意?”
“我想你知道自己成功的機會有多少?”羽紅袖嘿嘿一陣冷笑,道:“在天亮以前,圖音一樣可以聚集十萬以上的兵馬,兩面包夾的結果,你不會不明白吧?”
福努赤的手下雖然有二十萬以上的兵馬,但是此刻似乎還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特別是整個西札魯特城各處風聲鶴唳,都以緝捕自己為第一要事,如今是不是能出得了城還是未知數。
福努赤重重一哼,盯着羽紅袖道:“你的意思到底是怎樣?”
“我可以助你出城!”羽紅袖淡淡一笑,道:“算是你我合作一場我送給你的告別禮物。”
福努赤的臉色沉了又沉。
只是目前的情勢根本讓他沒有説話的餘地。
“好,算你狠!”福努赤悻悻道:“屆時若是本王爺兵敗,房藏那小子也絕對不會讓好雪瓊山莊平安!”
“這個倒是用不着你來操心!”羽紅袖輕笑中起身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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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千手對所有的情勢已經做過了完整的估計。
這真是一場極大的賭博。
一撥弄籌碼就是五萬、十萬的人命。
當然,他也知道羽紅袖和哲里木盟之間有所往來,看眼前的情勢,羽紅袖正進行後補計劃?和託喀喀合作。
福努赤現在對羽紅袖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價值。
但是對他閻千手來説,這可是一隻不錯的棋子。
閻千手要見到福努赤並不難,他只不過稍微易容一下,自然很容易的就混入福努赤的軍營中。
“這傢伙帶兵倒是算有一套!”閻千手四下觀察了幾眼,心中已有了幾分明白。
所謂軍威士氣,很簡單的從小地方中可以看得出來,閻千手心中更是有一番明白後,便是直趨往福努赤的統帥帳營去。
想要找到福努赤的軍營並不困難。
反正是最大的那一座便是了,至於要進去,對於閻千手來説也絕對不是問題。
不過是揮了揮手,那帳營外的八個侍衞便動也不動眼睜睜瞧着他大搖大擺的晃了進去。
“閣下是誰?”福努赤不愧是有梟雄的氣度,而且他本身也一等一的好手,眼看着閻千手旁若無人的進來,臉色是變也不變的問道:“看來是個相當的好手!”
“你説對了!”閻千手一抹臉上,立刻恢復本來的面目,更奇怪的是連衣服也變了。
福努赤的濃眉挑了挑,嘿道:“閻千手?人稱‘神通賭’的大老闆?”
“呵呵呵,王爺竟然也會知道在下!”閻千手輕輕笑道:“王爺不備酒待客?“福努赤自虎椅中站了起來,冷冷道:“本王爺還不知道閻先生現在來的目的。““下注!”
“下注?”
“不錯,賭局已開,莊家、賭客都已上桌。”閻千手哈哈大笑道:“閻某怎麼會錯過這個盛會呢?”
“有意思!”福努赤雙眸閃動,喝令道:“來人,備酒!”
這絕對是快,不但快而且是好。
好酒,一等一的“金泉仙”琥珀酒。
“依閻先生之意,是下哪一門注呢?”福努赤舉杯一口喝乾,緩緩而有意味的問道:
“以及為什麼下在哪一門?”
“青龍、白虎、玄武、朱雀!”閻千手嘻嘻把玩着酒杯道:“你要賭哪一門自然是往哪一門走了。”
“好!”福努赤雙掌一拍,道:“有先生助力,相信絕不差於羽紅袖那賤人。“閻千手淡淡一笑,道:“至於為什麼,王爺不會不明白吧?”
因為他知道羽紅袖是對頭。
而且,以目前來看只有福努赤這裏才是他有機可趁的地方。
“羽紅袖現在人在哪裏王爺知道?”閻千手自問自答着,道:“嘿嘿,就在昭烏達盟死對頭託喀喀那裏!”
“什麼?”福努赤臉色大變,怒哼道:“那賤人……”
“別急!賭局的碗還沒掀!”閻千手瞳子裏精光一閃,道:“誰輸誰贏都還不知道。”
福努赤剎時立刻恢復了冷靜,點頭道:“説得好,不知道閻大先生有何見解?““羽紅袖那個女人一直想把雪瓊山莊的勢力控制着關外。”閻千手嘿嘿一笑,道:“所以採取了兩種計劃。”
閻千手一口飲盡杯中好酒,嘿嘿道:“第一,就是和王爺合作,若是成功自然大有助益!”
福努赤哼了一聲,已經明白了羽紅袖認定自己只有失敗死亡一途,所以立刻翻臉他走。
“第二,萬一前一個計劃沒達成,立刻和託喀喀聯手!”閻千手沉沉一笑道:“趁着你們兩方交戰元氣大傷時揮軍南下,坐收漁人之利。”
福努赤額頭一片汗光,咬緊牙根,足足半晌後,終於悶頭喝酒不説半句話。
“我們當然不能讓她如願是不是?”閻千手這句可讓福努赤的眼睛亮了,疾聲道:“本王不明白你的意思!”
“很簡單,只要王爺立刻撤兵回紫雲城,如此不但保住了元氣,而且可以從容準備,以應日後一戰!”
“好!”福努赤茅塞頓開似的大笑道:“這麼簡單的做法怎的沒想到,反而往死巷子裏鑽!哈哈哈,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閻千手欠了欠身,往前低聲道:“甚至,王爺可以直接揮兵攻打雪瓊山莊,挖掉羽紅袖的老巢!”
這可是大大有誘惑力的建議。
不僅僅是報復,而且是翦除了一個背芒後患。
福努赤看了千手一眼,心中不由得沉吟這之間的得失。閻千手分明有着借自己的兵力摧毀雪瓊山莊的計謀,偏偏他又表現得光明正大不怕自己知道。
這才是高明的賭徒。
“雪瓊山莊內外在下已經知道得非常清楚。”閻千手哈哈大笑道:“就單憑王爺目前五萬精兵已夠!”
福努赤猛吸一口氣,哈哈一串大笑中,朗喝道:“好,給羽紅袖那個女人一點顏色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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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福努赤那傢伙的兵馬全數撤走了?”王王石站在城牆上丈二金剛摸不着頭,所以乾脆問杜三劍道:“喂,告訴哥哥我答案吧!”
杜三劍也不十分明白,聳了聳肩道:“如果一定要説,那就是他為了準備更充份才開戰。”
因為,西札魯特城百里方圓內已不斷湧來圖音可汗的兵隊,黑壓壓的有如浪潮般,少説也有一二十萬之眾。
“他們原先是為了保護圖音可汗。”宣洛神輕輕説道:“福努赤這一退兵反倒是來參加房藏的可汗大典了。”
女人總是比較容易感傷。
因為,登上可汗大位後的房藏就不是房藏,而是福克可汗了。
福克可汗不可能再跟他們浪跡江湖四海為家。
“真遺憾!”在往城牆的石階,俞靈和房藏邊走邊談着往杜三劍他們這一方向來。
“你做了可汗以後就不能和我、談笑比刀了!”俞靈哈哈一笑,背脊的刀創又令他齜牙裂嘴,哼哼道:“而在你要登可汗大位之前的這個時辰,偏偏在下的刀傷又重得很。”
“你現在刀傷我當然不可能跟你比刀!”
“但是誰説做了可汗就不能出刀?”
“而且不但是你,談笑那小子也一樣!”
房藏一連説了三句,咱們俞靈公子可是楞了楞,終於叫了起來:“開玩笑,你做了可汗還想……”
“不可以嗎?”房藏哈哈大笑,道:“誰説的?”
倒是從來沒有規定過不可以。
“幹啥?病沒好就大聲嚷嚷的?”王王石踱了過來,朝俞靈嘻嘻一笑,道:”小子,有精神了?”
前後也不過兩三個時辰。
以俞靈所受到的刀傷來説,他恢復得可夠快了。
“怎麼,福努赤的兵馬走了?”房藏沉吟着看看城下,半晌後才道:“也好,我們正可以全力應府北方哲里木盟蠢蠢欲動的野心!”
“會不會有詐?”宣洛神輕蹙着眉頭,問道:“等到你們和託喀喀交戰後他來個漁翁得利?”
“這倒不會!”房藏有相當的把,握道:“因為託喀喀這時候發兵唯一理由是我們和福努赤交戰,他來撿便宜!”
“所以,如果福努赤這一退兵,託喀喀就按兵不動?”宣洛神沉吟道:“那你將如何做呢?”
“召集各盟的可汗……”房藏這下可表現出他在政治上的才華,道:“彼此做一番約定,成立大聯盟。”
“好極了!”杜三劍點頭贊同。
“聯盟的意思自然是彼此守約不互相攻擊。”杜三劍微笑答道:“萬一有一方有了異動,其他人就聯合攻之。”
“這也是阻止羽紅袖野心最好的方法。”俞靈哈哈笑道:“如果談笑知道了這個消息不知道是什麼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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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談大公子是什麼神情?
該殺的今天夜月特別明亮,簡直是亮得有點過份了。
月光投射在雪地,然後從窗口的縫隙無聲無息的溜了進來。
他精純的內力,有一點點光就可以看得清楚,更何況今晚簡直不是“一點點”,而是一大片,一大片。
閻霜霜通紅着雙頰,輕聲道:“今晚練的是‘橫出三界’,心法你都記熟了?““是……”談笑真想改名叫苦笑算了,他大大嘆了一口氣,道:“心法口訣是記熟!”
閻霜霜當然也可以清楚的“看”到談大公子的每一寸,這可讓她相當的有着難為情。
想想一個大姑娘人家一生沒接觸過男人,如今卻猛然的自個兒脱光了衣服和另外一個也是光着身子的男人相對,而且還是自己芳心所許的那一個。
她看了一眼窗縫的月光,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感覺來形容才是。
前些天裏,夜夜烏雲密佈,誰會想到這些?
而且更令人措手不及的是,在雙方心法口訣熟記,脱褪下衣物準備練功時這麼一下子烏雲盡散,明月當空直照了下來。
“我們開始吧!”談笑收攝了心神,半閉半張間已然張開雙腿蹲了下去。
對面閻霜霜才往下蹲了一半,終因是大姑娘的嬌羞“嚶哼”了一聲,急急轉調了身子過去。
談笑這時能説什麼?虧得他反應不錯,咳了兩聲道:“今晚月色不錯,我們來到這裏後天天練功,也少了閒情雅緻,不如……今夜我們在山谷內走走聊聊?”
閻霜霜在那端好輕的應了一聲,垂下頭去,一顆芳心可是好用力直跳個不停。
平生第一回見了男人的身體,哪個姑娘不臊的?
談笑看着大美人的背,只見她動也不動,而自己又苦於不好先穿衣服,因為,那是對女人的一種侮辱。
兩人又足足沉默了有幾個呼吸後,閻大小姐在那端輕聲道:“談公子,你先穿好了衣物去通知紅香一聲可好?”
當然好了,這句話可解了兩人之間的尷尬。
談笑一把抓起衣服,真個自己都沒想到那麼快就可以穿妥,好迅速的拉開門板“溜”了出去。
外頭冷冽清涼的空氣一下子由鼻孔湧入胸腔內,談笑長長吸了一口氣,靈台中總算是恢復了二片的光明潔白,他抬頭望月,正圓。
今天是十月十五月?
他不由得想起尹小月來,他的愛妻是不是即將生下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她痛苦嗎?不,他相信她是充滿了幸福和即將為人母的驕傲。
談笑噓出一口氣,在空氣中變成了一線白霧,冷不防後頭有人吃吃一笑,帶着訝異道:
“談公子,你怎麼站在這兒?小姐人呢?”
“呃!紅香姑娘!”談笑回頭,笑容中有一絲尷尬,道:“麻煩你待會兒小姐出來以後,把屋子內一些空隙遮補蓋上。”
紅香可是機伶聰明,看着談笑的神情,再看看四下被月光映成一片沉靜琉璃銀白得不動海似的,登時明白了過來,她“格格”一笑,回道:“知道啦!”
正説着間,閻大美人已是半垂着頭開門走了出來。
看她樣子,還真不敢瞧談笑呢!
紅香可是識趣了,嘻嘻笑道:“那個各申舒準備得倒是完整,另外那間倉庫內有布料,我去拿着……”
她話未説完,已是一溜煙的跑。
談笑尷尬的笑了笑,一時間也不知道説什麼好,似乎只有這一句:“今晚的夜色好美!”
“是!”閻霜霜仍舊低着頭應着。
“那……咱們到處走走?”
談大公子第一回覺得自己真笨,竟是找不出半個比較像樣子的字眼來。
對面閻大小姐動也不動,兩人又捱了片刻,那閻霜霜輕笑道:“往哪兒走呢?你不帶路?”
這一笑可讓談笑大夢初醒似的“啊”了一聲。
真是,今天晚上是哪根筋不對了?談笑苦笑在肚子裏,轉了個身往前頭信步踱去。
閻霜霜看瞧了一眼郎君的背影,輕輕跟在後頭。
風,在四面八方乘着月光拂面,也拂進了心裏。
“上隴首,凝眸天四闊,更一聲寒雁悽切。徵侍寄遠,有知心明白。”
這是万俟詠的“憶少年”詞句,閻霜閻心中想着,眸子看着,天四闊。
她望向穹際,只不見寒雁飛過,更無悽切鳴叫。
一嘆,再望向郎君背影,是停下來在等她並肩?
“這十來天我們練究大自在心觀無相波羅蜜神功,你的感受如何?”談笑問道:“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對?”
閻霜霜收回了思緒,皺眉思考了片刻,邊踱步走着邊回道:“的確,或許在武功造詣上有所精進成就,但是……”她頓了頓,搖頭不語。
“但是什麼?”
“但是在心境上……”閻霜霜沉吟道:“在心境上的修為似乎仍有不足,所以一直無法進入大乘境界中。”
談笑點了點頭,嚴肅道:“正是。在佛學上來説,我們似乎一直在小乘中打轉。”
兩人此刻已走過大半山谷的路,正巧一塊大平巖豎在那兒,約莫有一層半樓那麼高。
“我倒不知道有這麼一塊巨巖在……”談笑嘿嘿一笑,招呼道:“咱們上去坐吧!”
便是,一雙驕影竄奔而上,各自以曼妙的身法並肩坐了下來。
這廂的騰躍,便見這些日子來的不同。
“在氣機運轉是大大的提升心身合一。”談笑點頭一笑道:“就以方才躍身上來而言,幾乎已是意想形動。”
閻霜霜也有這點感覺,不由得生起一個好奇的念頭來,道:“真正在心境上的修為是如何,或許是憑你我空口討論無法確切得知。”
“你的意思是乾脆實證一番?”
“談公子認為如何?”
“好!”談笑哈哈大笑起身,看了一下這巨巖道:“以此地的面積已足夠你我交手!”
閻霜霜也盈盈立起,美絕倫的嬌容上展顏一笑,輕聲道:“談公子,請出手吧!”
談笑在此情此景瞧大美人在月色下如此清麗絕,還真得猛吸兩口氣才能穩了心神。
他挫步,忽的以臂代刀劃了出去。
閻霜霜微微一笑,提氣竄身中曼妙無比的揮動雙袖拍來。袖起,自然而然有兩股罡風罩出。
談笑點了點頭,手臂不稍轉仍舊一式追上。剎時,雙雙氣機互接,震湯湧散開來。
閻霜霜的雙袖如神,靈動中幾乎是變化莫測的在彈指間有了三十六次的震動。
每一回的震動,都是在於消除對方的氣機。
不僅是如此,甚至可以因勢力導,在自己的雙袖威力上更富有難以預測的變化行軌。
誰也不知道她的一雙香袖會從哪個角度攻下。
連閻霜霜自己也不知道。
在談笑的手臂來看,一式就是一式。
一點變化也沒有。
沒有變化,是因為這一式已經是無可取代的一式。
説這一式的出手快,的確是驚鴻般的閃過。
若説這一式慢,因為融合天地之力拔悍而出。
是驚天動地的感覺讓人家“以為”慢。
就好像在山崩地裂中,它來的是非常快。但是,那種情景入目一絲一扣在心的清楚,讓你以為並不是很快。
談笑的出手就是這樣。
雙袖、一臂終於交雜在一起,“轟”的大響裏所站立的巨巖為之震動石碎。
一時間,兩人腳下各有碎石飛射,有如煙火般的四射。當然,在岩石的落雪早已蒸發成一片蒙的白氣。
喘息!
在煙霧水氣中喘息!
談笑長長吸了一口氣,閉目了片刻後才睜開眼來,這時,碎石早已落定,水氣亦已散盡。
閻大美人呢?
一雙晶瑩曼妙的眸子如東方天際的星辰望來,雙雙停頓了片刻,笑了。
“你沒怎樣吧?”閻大美人關切的問着。
“哥哥我好得很!”談笑“格格”的笑道:“你呢?”
閻霜霜搖了搖頭,輕聲道:“沒受什麼傷!”
談笑一屁股坐了下來,拍拍身旁的空位道:“哪,坐吧!方才一戰大概是有點明白了。”
“嗯,約莫可以知道一點地方。”閻霜霜邊坐下在郎君身旁,邊紅着臉道:”方才出手時,雙袖的變化雖然是神妙非常,但是……似乎並不是我的心意可以制。““對了!”談笑撫掌笑道:“就是這樣,以剛才哥哥我的出手,以臂代刀砍出雖然較以往威猛強悍,但是……”
閻霜霜關切問道:“但是如何?”
瞧她這般關切神情,誰看了都知道是出於內心真誠,談笑也不得不為之動容感動。
“哦,是缺少了一點……心”談大公子的眼眸一亮,道:“對,是心,心中的平和慈悲,無我無他無一切眾生無一切世間法界!”?菩薩我法二執已亡,見思諸惑永斷,乃能護四念而無失,歷八風而不動。惟以利生念切,心心為第九種風所搖撼耳。
八風者,憂、喜、苦、樂、利、衰、稱、譏是也。
第九種風者,慈悲是也。?大智度論談笑哈哈大笑道:“大自在心觀無相波羅蜜神功最主要的心修就在於‘心觀無相’四個字。”
閻霜霜展顏一笑,道:“是!本門修持法最重要的一點便是‘一心圓法界’,若能達到此境便是了!”
佛經千萬,全數説一。
空!
談笑仰首蒼穹,長長噓出一口氣道:“家師曾經説過,他的名號‘忘刀’甚實並非是刀法至上境界。”
閻霜霜輕輕頷首,用心在聽着。
“無論是刀中至極或是一切法,最上妙境是在‘無’上。”談笑微微一笑,道:“那該是何等境界?”
兩人彼此互相看了一眼,同時想到一件事。
在全黑的屋子裏演練大自在神功並不是心法原意。
“應該是在有所光明中,眼有影而心不落!”
這句話他們都沒有説出來,也都明白對方想到了這點。
這是一種很奇妙,很難解釋怎麼會彼此知道的。
是不是心底的想法到了眸子告訴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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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香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心中倒是挺高興的,小姐和談笑終於要在陽光下“坦城”相見,那最少表示談笑已有為這件事負責的準備。
在那個時代以前,甚至以後數百年裏,這可都是一件大事。
大到事關一個姑娘人家的貞節。
“我們是為了天下千萬蒼生。”閻霜霜在屋內勇敢的看着談笑,神情相當堅決而嚴肅,道:“所以,你不必為現在的情景而愧疚,也不需要負責。”
真是一個令人佩服的女人。
談笑長長納一口氣進入丹田,眼瞳子裏看的並不是閻大美人那身嬌粉柔的胴體,而是一位聖者,一位值得他打從心底尊敬的人。
他眸子裏的表示,已勝過了千言萬語。
“橫出三界是以力、以意、以身、以心來導氣。”閻霜霜輕聲道:“特別是意導氣機和身導氣機會有逆行相反的情況。”
這可需要相當強念力才能做到。
當你出拳時,自是氣貫於拳,罡風擊出,但是,在這門心法中卻是採取了相反的意念。
一旦練成,那麼氣機運用收放便在一念中內外上下交轉,虛實有無互換。
以之對敵,一招一式盡是神鬼莫測之能。
談笑點頭一笑,道:“明白了,我們試試吧!”便是雙雙納氣丹田,緩緩張腿蹲了下去。
心念互動間,他們伸出雙掌對向對方的手掌上。
剎時,雙方氣機交觸各自震動了一下。談笑沉氣於腿,左右交換蹲坐姿勢,那對面的霜霜亦是相同,立即兩方的氣機在中間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氣機像若有形,伸吞之間已逐漸融合成一體。
甚至,到了後來,談笑都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氣機和閻霜霜之間是完全緊密結合的。
可以説,她的每一股內力湧出自己可以加以利用,相同的,自己的內力也可以無滯無礙的在她意念中運用。
橫出三界!
就是一切沒有我執,彼此意念相通,氣機反覆源源運用。可以想像以之用來對敵,那真有數倍的功效。
兩人這廂演練下來,足足過了三個多時辰,直是東方天明從山林吹來陣陣的晨風后才從這境界裏醒了過來。
彼此互望了一眼,不由得失笑出聲。
好像剛從河裏爬上來似的,全身大汗淋漓,在這種冬夜寒地之際竟可臻此,可見有多驚人之處了。
“快點穿上衣服!”談笑輕聲道:“如今氣返丹田,最怕寒氣入侵,有傷了內脈。”
這點道理就像現代人學內功的人都知道。
在運氣之際,最怕吹電扇或是吹冷氣,必病!
閻霜霜耳裏聽着郎君的關切,紅透雙頰,別過身去急急取了衣服穿起來。
咱們談大公子瞧着眼前這位大美人如此神態,心中壓根兒不敢稍有動念,便是提了衣物草草一穿,打個哈哈道:“我先出去了,你是姑娘人家慢點兒穿,嘿嘿……”
後頭“嘿嘿”那兩聲可是掩飾着尷尬。
談笑這一開門閃身出來,可見着了紅香擁衾站在雪地中直往屋子門口張望着。
“耶?昨晚你一夜都站在這兒?”談笑不禁有點訝異。
“是呀!”紅香嘻嘻一笑,道:“人家擔心你們會出了什麼意外嘛!”
這句話可真夠思量的了。
談笑尷尬一笑,道:“早點準備了?”
紅香伸了伸舌頭,作了個鬼臉,邊跑邊道:“別急,待會兒我就弄好了。”
她一溜煙的跑了,談笑微哂的搖了搖頭,回看了一眼練功房門,那閻霜霜還沒出來。
談大公子深吸了一口氣,便是信步的往谷外走去。
他一面走一面回想方才練功的情景,反思量推敲着“橫出三界”這一式妙絕所在。
便是,手足也隨之舞動了起來。
這下邊走邊舞着,若是在鬧街上人家還以為是瘋子。談笑一時舞得興起,乾脆放足狂奔起來。
剎時全身氣機舒暢,舉手投足間大感快意。
“嘿嘿,看來你頗有進境!”驀地,有人在一塊岩石上冷冷一哼,道:“士別半個月,成就似乎是非凡!”
談笑愕然止住了身勢,往那出聲的方向望去,正是各申舒雙臂抱胸冷然的望來。
“耶!你這座秘谷不是已經輸給哥哥我了?”談笑嘻嘻笑道:“怎麼又回來了?”
“從哪裏輸去的東西就從哪裏討回來!”各申舒全身骨節一串響動,哼道:”現在,我就是要討回我的東西!”
談笑盯着他看了片刻,點頭道:“看來這十來天你也不是白過的?”
“當然!”各申舒昂首道:“大摔仙十八跌神妙非常,上回一戰而敗,本某已發心苦練!”
上回各申舒可以説敗得很不情願。
照理一般情況,他是該會贏的。
咱們談大公子此時也正想找個人來印證近日所學,當下拍手笑道:“好呀!總是要有人心服口服的才是!”
各申舒冷笑一聲,已自岩石上竄躍過來。
好快似電,各申舒雙臂一挺便扣向談笑而至,至尺前忽的變化莫測。
好強猛的罡氣出自對方的十指,其間靈動變化真不可以筆墨言語來形容。
這小子還真是下過苦心勤練。
談笑嘿的一聲,吸氣而退,誰知在最後剎那,那各申舒上氣機赫然暴漲,硬生生的困住談笑的退路。
一照面,就是生死搏鬥。
而且和上回不同的是,談笑這回可沒有卧刀在手。
談大公子哼了哼,身形閃動間兩臂張展有如鷹揚,立時,前胸大開空門百出。
各申舒眉頭一挑,冷然一笑想着,這小子是不想活了,便此十指真力往談笑胸口而來。
談笑喝聲自丹田,雙臂半曲向內有如抱。
奇妙的是,全身氣機自右掌傳於右掌,在周身繞行了一週又由右掌出,如此循環不已。
各申舒只覺得自己十指上氣機有如撞碰上一團綿球,反彈往兩側滑去。
這一剎那愕然,已讓談笑有了出刀的機會。
刀出,逼各申舒閃身。
身形一閃,出於急退意念,談笑的刀已連砍而至。
連砍在他身上六處穴道。
各申舒卻沒流半滴血,當然也沒死。
他幾乎不敢相信那麼快、那麼猛的刀砍在自己身上,竟然在收放間只以氣機點住了自己的穴道。
敗了!
各申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又敗了一次。
而且,這回比上次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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