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依蘭像以前一樣耍起脾氣,她打開行李箱,將衣服一件件掛進衣櫥裏。
「我説分手,你聽到沒有?」巨浚嶽悍然地制止她的動作,兩人站在衣櫥前對峙着。
「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殘忍,四年的感情你説不要就不要?」卓依蘭又氣又傷心,沒想到他是真的鐵了心要割捨掉這段感情。
「我殘忍?」他冷笑一聲。「你要不要問問自己,這四年來你為我們的感情做過什麼努力?你每一次公演我就算無法出席,也一定獻上花籃和卡片,給你掌聲與支持。但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裏?我生病發高燒,想要你照顧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你現在是在數落我太過自私,不夠愛你嗎?」她昂起下顎,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要我説得更白一點嗎?在你心中,你最愛的永遠是自己,也只在乎自己的感受,而我只是襯托你的配角,一個職業稱頭的男朋友而已。」巨浚嶽犀利地説。
「反正我就是不走,你能拿我怎麼樣?」她坐在牀沿的另一端,和他嘔氣。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爭吵,也不是他們第一次鬧分手,她已經很習慣這種吵架又複合的模式了。
「你不走,我走。」他拉出放在衣櫥底層的行李箱,將一件又一件的襯衫和長褲塞進箱子裏,扣上鎖。
卓依蘭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瞪着他,心想反正冷戰個幾天,等他氣消了,兩人又會若無其事的和好如初。
巨浚嶽連看也不看她一眼,他拎着行李,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搭着電梯抵達地下室停車場,將行李甩上跑車後座,發動引擎,奔馳在棋盤交錯的街道中,銀色的車身猶如一閃而逝的流星,消失在迷離的夜色裏。
星期一早晨,關心妍特地換下慣穿的休閒衫,穿上白色雪紡紗上衣和藍色直筒牛仔褲,看起來很有氣質,一頭鬈曲的長髮則束成馬尾,將她清秀甜美的五官襯得更加立體。
她站在騎樓下,仰頭望着矗立在街邊的摩登大樓好一會兒後,才拎着手提包走進大樓,向管理員告知來意後,直接搭着電梯抵達十樓的太泛時尚設計部辦公室,近百坪的寬敞空間以黑白兩色系為設計基底,呈現出時尚優雅的簡約品味。
心妍站在門邊,興奮地看着幾個打扮時髦有型、脖子上掛着識別證的男女魚貫走進辦公室。
她掏出手機撥打給巨浚嶽,幾分鐘後,他出現在門口,頂着一頭微亂的短髮,白色的襯衫有明顯的縐痕,以疲憊的口吻説:「進來吧!」
巨浚嶽領着她到樓下的人事部報到,待填好員工資料,交妥辦理識別證的證件後,兩人才一起回到設計部。
巨浚嶽像拎小雞似的,拉着心妍繞了設計部一圈。「那邊是打版室、左手邊第一間是會議室,再過去那邊是藝術總監的辦公室……然後這邊是茶水間……」
她邊聽邊點頭,那模樣看起來很認真。
「這張桌子就是你的辦公桌,以後你負責幫我過濾電話、跑腿、泡咖啡、送樣版,還有我交代的一些瑣事……」巨浚嶽指着助理部某一張空桌子説完後,便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示意她跟着進來。
心妍好奇地打量着巨浚嶽的辦公室,黑色的辦公桌配上同色系的皮椅,大片的玻璃窗可以眺望台北市的街景,還有一張三人座的長沙發,上頭有條毯子,旁邊擱置了一件外套,還有一個黑色的行李箱。
「……你該不會昨晚睡在這裏吧?」她從沙發上的毯子、旁邊的行李箱,以及他身上發縐的襯衫猜測道。
巨浚嶽側過頭,一臉酷酷地説:「嗯。」
「哇,浚嶽哥,你為了工作竟然可以敬業到在辦公室過夜,鞠躬盡瘁的態度令人敬佩不已,怪不得能成為台灣時尚界最頂尖的設計師喔~~」
「拍馬屁這招對我沒有用,要是你敢混水摸魚,等三個月的試用期一過,我照樣會炒你魷魚。」巨浚嶽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嚴肅地訓道:「以後在辦公室就跟其他助理一樣,叫我Boss知道嗎?」
「是的,Boss。」心妍喊道。
「現在去茶水間幫我泡杯咖啡,晚點你再去人事部拿識別證和磁卡。」巨浚嶽坐在真皮沙發上,揉揉發疼的太陽穴。
昨晚,經卓依蘭一鬧,他索性拎着行李到辦公室睡一晚,本來想搬回老家借住一陣子,沒想到今早打電話回家,才曉得家裏的房子因為水管老舊的關係正在施工裝修,根本無法住人。
且大哥和二哥都已經成家,也有了小寶寶,如果他想要一個安靜好眠的夜晚,最好別借住他們家。
至於什麼HOTEL、MOTEL的,他不知怎地,就是不喜歡住,且依卓依蘭那想怎樣就怎樣的個性,搞不好還會動用關係,叫人查出他住在哪間飯店,然後跑來找他……
想來想去,還是先租間離公司不會很遠的公寓躲一陣子吧。
在他盤算住處的這段時間,心妍端了一杯咖啡走進來,輕輕放在桌上。
「你現在上網去幫我找一間短期出租的公寓,租屋期限大概一、兩個月吧!」巨浚嶽吩咐道,一、兩個月的時間夠他打發卓依蘭了吧?
「你要租房子?為什麼?你的房子有什麼問題嗎?」心妍好奇地問。
她記得他在市區買了一間房子,去年底她幫乾媽送煲湯給他時,還乘機參觀了一下,裝潢得舒適又有品味,超棒的!
「問那麼多幹麼,反正你馬上替我上網找間房子就對了。」他端起咖啡,啜飲了口。「用我那台筆記型電腦查吧,看到資格符合的就直接加到我的最愛,了嗎?」
「喔。」心妍乖順地點點頭,打開桌上的筆記型電腦,立即連到租屋網。「坪數?屋齡?有沒有特別想住在哪一區?」
她一臉認真地移動滑鼠設定租屋條件,看似認真,其實目光不時落在他睡眠不足、略顯疲憊的俊臉上,原來巨浚嶽不是太敬業以公司為家,而是有家歸不得啊!
「二十坪左右、格局方正、傢俱齊全、整齊乾淨、最好有附停車……」話説到一半,桌上的手機剛好響起,他見到來電顯示後,疲憊的臉色顯得更難看了,不耐煩地接起。
「……卓依蘭,我在哪裏過夜關你什麼事,我們已經分手了……好啊……你愛在那裏賴多久就賴吧……我無所謂……」巨浚嶽的語氣沒有一絲温度。
心妍好奇的偷瞄着巨浚嶽的舉動,從兩人的對話聽起來,他好像和「芭蕾公主」在鬧分手,怪不得會「離家出走」。
巨浚嶽匆匆收線,踱步到桌子前,雙手撐在桌緣,傲然地睇着她,問道:「房子找到沒?」
「是有看到幾個好像還不錯的,但都沒有附停車位。」她稍稍移動筆電,把螢幕轉向他。
他走到她身邊,手臂撐在椅背上,覷看着螢幕,又重新鍵入搜尋條件,但出現的租屋資訊他沒一個滿意。
心妍被他困在臂彎中,隱約感覺到他的體温,一股清冽好聞的古龍水味道幽幽地沁入她的鼻端,那是一種很陽剛、很男人的味道,兩人的姿態有一種説不出的曖昧感。
好詭異……
巨浚嶽不死心地繼續鍵入幾個關鍵字搜尋,但依然找不到符合他要求的房子,不是租約太長,就是沒附停車位,要不然就是裝潢品味庸俗難耐。
「嘖,要找個短期出租的公寓怎麼這麼難……」巨浚嶽愈找愈沒耐心。
聞言,她靈機一動,不如把家裏借給巨浚嶽住一個月吧,反正爸媽長期住在上海,主卧室都空着,停車格也沒用到,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住在她家,她搞不好每天早上都能坐他的車上下班,省了交通費又不用怕遲到,而且他説不定會感動到痛哭流涕,甚至幫她加薪……呵呵。
不過話説回來,從小到大巨浚嶽幫了她這麼多忙,就連現在這份工作也是她死皮賴臉威脅來的,把房子借給他住,也算是還他一點點恩情嘍。
對,就這麼辦。
「Boss,我想到一個可以解決你困擾的好辦法了。」她側過臉,笑得一臉得意。
「什麼辦法?」他垂下眼,睇着她古靈精怪的小臉。
「我包養你啊!」她直率地説。
「你包養我?」他眯起黑眸,緩緩地靠近她,雙手撐在扶手的兩側,運用身材的優勢將她圍困在皮椅上。
「對啊。」她點點頭,熱情地提議道:「來住我家吧,我包住、包睡、包吃、包水電,樓下的停車格也無條件供你使用,而且我不收房租喔,怎樣,這個條件是不是很吸引人?」
還包養哩,要不是他早知道這小妮子心直口快講話常常不加修飾,還真以為她把他當作軟飯王了。
「那請問關心妍小姐,你需要我提供什麼服務嗎?」他眼底閃過一抹興味,故意逗着她。
「你是我的Boss,我哪敢要你服務我啊,頂多就是幫忙倒個垃圾,分擔點家務而已。」在所有的家事裏,她最討厭的莫過於倒垃圾了。
「也就是説,你不是因為覬覦我的男色才想『包養』我?」巨浚嶽抬起她的下顎,低沉慵懶的嗓音邪惡得猶如一個性感的惡魔,壞壞地逗弄着她。
他近距離的靠近,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更加曖昧,她不自覺往後縮了一下,仔細回想起兩人的對話,才驚覺自己剛剛因口誤鬧出了笑話。
她慌亂地澄清道:「我是基於同情你有家歸不得,又找不到適合的房子,才會勉為其難當個不收錢的包租婆收留你,才不是因為覬覦你什麼男色哩……」
拜託,巨浚嶽只是比一般男人再帥一點、再酷一點、再有才華一點,身材再好了那麼一……
她的視線往下移,瞥見他微微敞開的襯衫露出一截結實精壯的古銅色肌膚,不自覺吞嚥了下口中的唾沫,好吧,她必須更正一下,他的身材不是比普通人好一點,而是達到「男色可餐」的境界了。
「你説是基於同情才想收留我?」巨浚嶽把她當作還是小時候跟在他身後的鄰家小妹,用力揉捏着她粉嫩嫩的小臉説道。
他思考着她的提議,關爸、關媽長住上海後,偌大的房子只剩下她一個人獨居,再説她家又離老家很近,他要是真的住進去,還可以常繞回家吃吃老媽煮的菜,感覺挺不賴的。
她的五官被揉捏到變形,以一口不標準的國語求饒道:「不素啦……浚嶽哥……為了報答你的知遇之恩,請入住到我家,讓我為婢為奴的服侍你,報答你的恩情……」
「既然你都誠心誠意地懇求我了,那我就委屈一點讓你『包養』好了。」他拍拍她的臉頰,性感好看的薄唇揚起一抹惡質的戲謔笑容,似乎很滿意她的提議。
和卓依蘭嘔氣一整晚的壞情緒,在遇上古靈精怪的關心妍後,忽然消失殆盡,僅剩下逗弄她的樂趣。
「我一定會把你養得又帥又酷又有型,這樣總可以了吧?」她擺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巨浚嶽勾起嘴角,給了她一個帥到破錶,卻詭異至極的笑容。
嗚,她怎麼有種「引狼入室」的感覺啊?明明她只是單純地想報恩,怎麼反而給了他使喚她、奴役她的機會呢?
一纏、二鬧、三耍賴是卓依蘭慣用的吵架手法。
巨浚嶽受夠了這種常分手又複合的相處模式,這次為了表示自己想分手的決心,索性不理會卓依蘭,搬到關心妍家住。
反正心妍是母親的乾女兒,勉強也算是他的乾妹妹,所以借住在她家並沒有什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