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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要參加小提琴比賽?”難得早回家跟家人一起吃飯,高進便聽到這個消息。

    “對!就是這個星期天。”高父道,“本來我們會去幫小峯打氣加油,但碰巧那天我要回診。”

    “外婆要陪外公去回診,所以,舅舅,你要代表高家來看我比賽啊!”高峯道。

    他可不希望到時一個親人都沒到場。

    “好。”雖然公事很忙,但再忙,也得抽空來陪陪這小子。

    “不如也叫菜菜子去吧!”高峯突然建議。“舅舅,你負責約她,好不好?”

    聞言,高進一怔。

    叫凌老師去……好像是個不錯的提議。

    “好。”高進微微頷首。

    隔天早上,回到日進集團,高進第一件做的事,不是開始一天的忙碌工作,而是撥電話到高傑國小。

    “麻煩你,我想找凌採芬老師。”

    “請等一下。”

    不久,凌採芬的嗓音便自話筒傳來:“喂。”

    “凌老師,我是高進。沒打擾到你吧?”

    一聽是高進找她,凌採芬開懷一笑,“沒有沒有!”

    她很樂意被他打擾呢!

    “事情是這樣的,高峯那小子這個星期天要參加小提琴比賽,不知道你這個星期天有沒有空,能不能一起去看比賽?”

    高進主動邀她?過度的興奮,讓凌採芬的大腦一瞬間呈現空白狀態。

    “凌老師?”等了一會不見她回覆,高進有點納悶。她是不想去,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絕他,所以才不説話嗎?

    思及凌採芬可能不會去,莫名的,高進的心浮現一絲失落。

    “在!”回覆神志,凌採芬一如好學生般地朗聲應道。

    “這個星期天你會去嗎?”

    “會!”

    她當然會去!

    高進主動邀她一起出去的機會,説不定就只有這麼一次,雖然不是二人約會,但只要能跟他見面,她就已經很開心了。

    聽到她答允,高進一掃之前的隱約失落,“那麼,星期天早上十點,我去接你。”

    我去接你——多麼動聽的四個字啊!

    “好!”凌採芬覺得自己的聲音在快樂跳舞。

    星期天,快來吧!

    快樂的星期天,在凌採芬萬般期待下來臨了。

    一大清早,她便起了來,十二萬分用心地妝扮,務求能把最好的一面呈現出來。

    再三確認過自己的打扮、髮型後,門鈴便響起。

    凌採芬第一時間跑去開門。

    “早,凌老師。”高進英氣颯颯地站在門外,臉上掛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早。”凌採芬直盯着他看。

    長得帥的人就是得天獨厚!就算他不穿西裝,只是穿着普通的休閒服,他天生的王者氣勢,還是掩蓋不了。

    她喜歡的這個男人,真是太棒了!

    “我們走吧!”

    “好。”

    離開家,隨高進來到停在外頭的跑車旁,她看見坐在駕駛座旁的高峯。

    最想坐的位子被人佔據了,凌採芬不禁有點失望。

    “菜菜子今天好像沒平日那麼菜嘛!”高峯看着她,“人要衣裝這句話,還真不是假的耶!”

    “高峯。”高進警告。

    “我是在贊菜菜子耶!經過悉心打扮,菜菜子也可以有嫵媚動人的一面,舅舅,你不這麼覺得嗎?”

    聞言,凌採芬偷偷瞄着高進,看他會怎麼回答。

    “別多廢話,下車。”

    凌採芬一顆心,直往谷底跌去。

    她已經很費心裝扮了,還是得不到心上人的注視。沒辦法,誰教他是多金大帥哥,再美的女人也見過,她算哪根葱呢!

    “我為什麼要下車?”高峯反問。

    “你坐後面,凌老師坐前面。”

    沮喪的心情因高進這句話而消失無蹤,凌採芬雙目露出驚喜的閃光。

    她真的可以坐在他身邊嗎?

    “為什麼?”高峯問。

    “小孩子就該坐到後面去。”高進如是解釋,事實上,他也不曉得為什麼要高峯坐到後座去,他只知道,他希望她坐在前面。

    “來這裏之前,我一直坐前面。”高峯反駁。

    “別多廢話。”高進用威嚴的眼神命令高峯快行動。

    “好嘛!”無法拒絕聖旨,高峯嘟着嘴下車,改坐到後座去。

    “凌老師,請上車。”高進紳士的替她打開車門。

    “謝謝。”期望的位子失而復得,凌採芬很開心,立即坐了進去。

    在後座看着這一切,高峯靈動的黑色大眼睛轉呀轉。

    “這樣看來,舅舅跟菜菜子活像是一對情人……”高峯低聲自喃。“難道……舅舅叫我換位子,就是因為他對菜菜子……”

    “高峯,你在自言自語什麼?要開車了。”高進正準備發動車子。

    “哦,知道了。”高峯連忙繫上安全帶。

    之前他曾經想過,菜菜子有可能會成為他的舅媽,今天看起來,這個可能,好像十分可能哦!

    抵達比賽會場,高峯率先拎着他的小提琴,往參賽者報到的櫃枱走去。而高進跟凌採芬,則往觀眾席的入口走過去。

    因觀眾席開放給所有人士,不設門票及座位規限,所以,有些緊張參賽兒女的家長們,甫抵會場便以高速跑去觀眾席,務求能找到好位子。

    “快點進去,不然前排的好位子都讓人佔去了!”一個心焦的中年胖婦人,一邊喚着身後的老公,一邊挪動着她肥胖的身體,向觀眾席入口快速跑去。

    這時,高進拉開玻璃門,凌採芬正打算走進去,不料肩側突地被那個胖婦人猛然一撞,身體頓失平衡。

    “啊!”

    眼看就要很糗地跌倒,一雙鐵臂及時攬住她的纖腰。

    “凌老師,你沒事吧?”高進問。

    英挺帥氣的臉龐突地湊近到她眼前,凌採芬的心臟立即呈現不規律的猛烈躍動。再加上高進的大手正抵在她的腰肢上,她要心房回覆正常跳動頻率,恐怕短時間內辦不到。

    “沒……沒事!”好不容易,凌採芬擠出幾個字來。

    “那就好。”高進輕籲一口氣,然後,把她扶正,抽回大手。

    腰部温暖一離開,凌採芬心頭即泛出一陣失落。

    “我們進去吧!比賽快開始了。”

    “好。”凌採芬一邊應聲,一邊在心底訓誡自己。

    凌採芬,今天能見到他,又能跟他有意料之外的身體接觸,你應該很滿足了,做人要知足啊!

    他倆落坐後不久,比賽便告開始。

    雖然凌採芬及高進對音樂認識不多,但素質高低,他們還是可以分辨得出來。

    一名和高峯年紀相仿的男孩演奏完畢後,凌採芬禁不住驚歎:“這小孩拉得真好!”

    “嗯。”高進頷首認同。

    “説不定他就是今天的冠軍。”之前的參賽者,全都望塵莫及。

    “雖然他拉得好,但高峯更好,有高峯在,他不可能贏。”縱然公事繁忙,但高進對高峯的音樂才華,仍十分了解。

    誠如高進所言,在凌採芬聽過高峯的參賽曲目後,她必須更正——高峯的確技高一籌!

    當最後一名參賽者下台後,高進淡然但自信地説:“高峯贏了。”

    評審相議一會兒,評審長便上台,透過麥克風宣佈比賽結果,亦印證了高進的預測。

    神氣地拿過第一名的獎盃,高峯意氣風發地走到高進跟凌採芬的面前。

    “來吧!我已經準備好接受你們的誇讚了!”高峯下巴抬得老高,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不可一世!”

    異口同聲的兩人,彷彿早有默契般,視線在空中相遇。

    雖然目光相觸只有數秒,但已足夠凌採芬再度怦然心動了。

    “什麼嘛!我得了第一名,你們不但不稱讚我,還一個鼻孔出氣,用同一句話來貶我!”高峯氣得鼓起兩頰。

    “做人要謙虛,我教你幾次了?”高進輕敲高峯腦袋一記。

    得不到預期中的讚賞,高峯心生捉弄念頭,“菜菜子,你身為我的老師,我贏了比賽,你不會一點表示都沒有吧?小孩子做得不好,要罰;做得好,就要獎賞。放心,我不會獅子大開口,要求一些不合理的獎賞,你只要給我一個嘉許之吻就行了。”

    嘉許之吻四個字一出,高進原本泛着微微笑意的俊臉,立刻浮現一朵山雨欲來的烏雲。

    “要求一個吻,還不算是不合理的獎賞?”

    “我又不是叫舅舅你吻我,你幹嘛這麼緊張?”高峯揚起一抹促狹的笑容。

    “凌老師是長輩,不得無禮!”高進找了一個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

    “哦,是這樣嗎?”高峯繼續笑。

    不想氣氛弄僵,破壞了得獎的喜悦,凌採芬適時插嘴:“我肚子餓了,不如我們去吃飯吧!順道幫高峯慶祝一下,好不好?”

    這個調停角色做得相當成功,一行三人離開比賽會場,搭車來到一家飯館。

    落坐後,侍者便拿着菜單走過來,殷勤地介紹:“我們餐廳剛推出一個親子套餐,你們要不要試試看呢?”

    聞言,高進濃眉一揚。

    高峯和他因血緣關係,五官上有某程度的相似,加上他管教高峯的嚴格態度,所以,常常造成旁人認為他就是高峯父親的誤會。

    他不是不喜歡當高峯的父親,更不是介意舅兼父職,只是身分、輩分始終有別,不可混淆。

    每當誤會出現,他總會第一時間澄清,然而——今天他卻一反常態地不想澄清。

    “親子套餐……”高峯禁不住漾出訕笑,“這位服務生,你覺得依她的年紀,可以生出我這麼大的兒子嗎?”

    “這……”服務生露出尷尬的表情。原來他誤會了呀!

    “除了親子套餐,還有沒有其他適合三個人吃的套餐呢?”凌採芬問。

    按常理,被人誤會成一個已生了孩子的媽,二十出頭的妙齡女郎應該是會不悦的,不過,現在她倒是十分樂意被誤會!

    星期天跟高進見過面後,一個多星期以來,凌採芬一直在想,什麼時候她才能再見到高進呢?

    “沒有特別事件,高峯又沒出什麼問題,見他,談何容易……”沒課要上的空檔,凌採芬坐在辦公室,一個人喃喃自語。

    “菜菜子。”高峯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

    “你怎麼在這?”看見高峯,凌採芬瞪大一雙眼,“現在還是上課時間耶!”

    “英文老師叫我來辦公室,幫他拿一些教材,我可不是蹺課。對了,月考快到了,這個星期天,你來我家幫我温習功課。”

    “什麼?”凌採芬反應不過來。

    “這個星期天是我們高家定期的家族聚會,舅舅一向會出席。”高峯笑得詭異。

    “真的?”

    聽到高進的消息,凌採芬雙眼禁不住綻出喜悦的閃光,可當她瞥到高峯彷彿洞悉她一切心情的眼神時,才赫然發現自己流露出太多情感。

    “咳咳……”假咳幾聲,她立即回覆為人師表的正經表情,“你們高家的事,你不用刻意告訴我,還有,為什麼我要專程到你家幫你温習功課?”

    “你不來啊?那就見不到舅舅,這也沒關係嗎?”

    “你……”難道,高峯真的看出她喜歡高進?

    “我好心幫你製造機會,你卻不要,別説我沒提醒你,星期天舅舅一定會被許多未婚女性纏住,萬一發生什麼事,你可不要哭啊!”

    高峯此言一出,凌採芬立即聯想到高進被數不清美女圍繞的畫面,心慌、不安頓時如浪般捲上心頭——

    “我去!”她想都沒多想,便衝口而出。

    聞言,高峯滿意一笑,“星期天下午兩點,不要遲到,就這樣。”説罷,他轉身便打算離開。

    “等一下!”她喊住他,“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刻意幫她製造機會?

    “沒有為什麼,想做就做-!”高峯沒有回頭,兀自離開。

    他不喜歡那些陌生女人以他舅媽自居,然後理所當然的霸佔住舅舅,然而,事業心再重,舅舅早晚有一天都會結婚。與其讓不知名的女人做他舅媽,他寧可選擇他看得順眼的菜菜子。

    為免事情拖拖拉拉,停滯不前,他決定做一回月老,推波助瀾一下。

    日進集團總裁室

    “進,一起去吃飯吧!”留着一頭及肩中長褐發,衣着前衞的帥氣男子,不拘禮節地推開總裁室的門,走了進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日進集團首席設計師——應風笙,同時亦是高進的知交好友。

    聽到應風笙的聲音,高進這才收回剛剛飄遠的思緒。

    “你説什麼?”他是聽見了應風笙的聲音,但具體的內容他沒聽進耳中。

    聞言,應風笙不禁好奇起來,“你剛才在想什麼?”入神到完全不曉得他説了啥。

    “沒什麼,小事而已。”高進輕描淡寫。

    他只是突然想起這個星期天便是親友定期聚會的日子,當腦海浮現出“星期天”這三個字時,上個星期天跟凌採芬一起去看高峯比賽的情景,便自然而然的在他大腦播映。

    “小事?”應風笙才不信,“你多久沒想事情想得這麼入神了,就連十億的合約,也沒見你這麼用神地去想。”

    “你什麼時候變得像女人一樣,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幽默的同時,他不忘損好友一記。

    不在意死黨的話,應風笙坐上一塵不染的辦公桌,盡展隨意個性。“直覺告訴我,你剛才不是在想公事。而會讓一個男人這麼費神去想的,除了事業,就是女人。”

    説到後來,應風笙臉上浮現出促狹的笑意。

    “你這工作狂,什麼時候開始對女人產生了興趣?”

    對女人產生了興趣?他嗎?大腦突然想起一個女人,就代表對她有興趣了嗎?高進反問自己。

    “剛才你在想誰啊?”應風笙不放過追問的良機。

    “沒有。”跟風笙坦言,只會招來更多的追問。

    “沒有的話,你幹嘛要猶豫兩秒才回答我?”

    “你別一直問好不好?”

    “好,我不問,你回答我。”應風笙的好奇心,一向比平常人來得旺盛,而現在放在他眼前的,更是世紀奇聞,因此他豈有不追問之理。

    對好友不歇止的追問,高進只予以沉默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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