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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唯有的是那雙自己熟悉的手緊緊握着自己。

    她無法想像羽公子這樣的高手也會死。

    好長的沉默,明冷香激動得一個字都説不出來。

    十指,握住自己手掌的十指已冷。

    她的心也冷了。

    郎君的雙手終於無力的垂落,沉重重的彷如自己的心掉入了地獄,又輕飄飄無力的有如自己的靈魂也被抽離。

    真想不到一代梟雄的羽公子會死於盛年之時。

    明冷香已無淚,立起的身姿有如石像般的挺直。

    悶悶的天雷轟轟而來,越來越近。

    終於是閃電夾在霹靂中猛擊着大地。

    “你放心吧!我會完成你的遺志……”

    明冷香輕輕的聲音由心底響起,道:“石劍的秘密和獨孤斬夢的第十七劍……”

    她長長吸一口氣,聲音變得嘶啞而厲,道:“我會用這兩種武功殺光他們替你報仇!”

    聲音穿出了地窖和凌空而落的大雷鳴響共振。

    嘩啦啦!好大的雨奔下。

    好大好大的雨,雨打在傷心人的身上。

    碎石般的雨珠打在身上很痛。

    痛,可是怎能和心中的痛相比?

    新墳初,連天也哭。

    潘雪樓忘了自己曾有淚水。

    鹹鹹的,滑過雙頰沾濡在嘴角,鹹鹹的。

    刀猶在手,情卻已死於心中。

    羿死奴的心呢?

    多少次夢裏,曾想過有一位親人?

    一位就好。

    不管他是斷手缺腳,甚至是瘋子都無妨。

    只要知道這世界上有人和自己是相同的血緣,他願意跪倒拜伏在天地間三天三夜。

    他知道他有。

    卻是在最接近的時候上天又帶走了她。

    雨,更大。

    羿死奴忽然有一股怒氣衝上了頂門,恨!

    他好恨天,好恨地,好恨人間千百事。

    更大的雨,更激昂的奮怒。

    忽然一聲厲的長叫由心底長嘯而出,在大雨中羿死奴狂奔了起來,好快好快的被雨幕遮住了身影。

    黑情人在訝異中想追,卻叫鄺寒四的手輕輕拉住。

    “現在誰也勸不了他……”鄺寒四的聲音充滿了悲涼,道:“心病只有心藥來解。”

    自古來失心瘋的確不是可以勸得醒。

    黑情人深深嘆了口氣,眼前的潘雪樓背影不動如山。

    更大的雨卻越發顯示出這道背影的蒼涼。

    他一嘆,走向前輕輕拍了一下這位朋友的肩頭,道:“唐姑娘絕對不希望你這樣……”

    黑情人凝視着墳碑,上頭是用刀一痕一痕的刻出驚心動魄的字。

    “愛妻羽鈴之墓”!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卻因為刀鋒刻處的深邃而令人強烈感受到刻劃者的心情。

    無情如死。

    “我知道説什麼都沒用……”鄺寒四也站到了另一側,他緩緩而有力的接道:“但是我更知道找到楊雪紅姑娘會對唐姑娘的死知道得更多。”

    潘雪樓的眼睛忽然閃了一下。

    “她們出固陽城後,先往北繞再往東入關。”黑情人的聲音也激昂了起來,道:“以羽公子來回的時間計算,約莫可以猜出方位內十里方圓。”

    潘雪樓的目光終於抬離了墓碑,每一個字説出得好吃力,道:“你們去,我留……”

    一陣沉默後,潘雪樓緩緩又道:“別阻止我……”

    黑情人終於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潘雪樓留下來的目的,殺羽公子。

    潘雪樓最後一句話卻表明瞭如果是朋友就別勸他。

    但是,以潘雪樓的一把刀能殺得了羽公子和明冷香?

    黑情人沒有説話,鄺寒四也沒有説話。

    這個時候有馬蹄破雨踏水而來。

    是誰?

    殺氣一彈指間蒸破了雨珠,變成朦朧的一層水氣。

    在這個時候來的人,來這種地方的人幾乎只有一種。

    殺人的人。

    我已經沒有辦法阻止潘雪樓去殺羽公子,黑情人在嘆氣、在苦笑,但是最少可以阻止任何一個人來破壞這種肅穆的氣氛。

    人影在馬背上。

    黑情人彈身而起,擊中“黑情人”已是凝視將發。

    “停!”是個女人的叫聲。

    “我是來告訴你一個消息……”

    卡拉嬌媚的身影在雨中輕笑着,雨珠從髮梢滴落。

    幾許流海貼在額頰特別有一番味道,黑情人看了她一眼,冷嘿道:“你倒有膽敢來?”

    “怕什麼?”卡拉咯咯笑了,道:“你應該奇怪的是我為什麼找得到你們的行蹤?”

    鄺寒四冷哼哼乾笑着。

    這可是大事,連卡拉也知道的話,羽公子和明冷香又會如何不知?

    卡拉看着黑情人和鄺寒四一眼,最後的目光落到潘雪樓的背影。

    眸子忽然變得好温柔。

    黑情人見過不少女人。

    他可是百分之一百的相信,這是一種女人對仰慕的男人時才會出現的目光。

    “羽公子死了!”

    “什麼?”

    三個男人同時訝叫,潘雪樓更是激動回身跨步。

    這一跨好大步的到了卡拉的騎座之前。

    “怎麼死的?”

    “死在一個人一把刀下。”卡拉看着潘雪樓,雖然雨正大,但是那種眼神絕對熱切得可以融化一切。

    “那把刀的名字叫‘凌峯斷雲刀’。”卡拉緩緩的道:“而那個人的名字就叫做潘雪樓。”

    好長一陣沉默,潘雪樓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真想不到羽公子就這樣死了!

    想不到啊!他在這剎那間忽然若有所失。

    全身一下子懶洋洋了起來,甚至連手上的那把刀也無力的垂落到地上。

    泥濘一下子便沾滿了刀鞘、刀柄。

    黑情人的心痛了一下,卻説不出話來。

    “明冷香正調派兵隊四下尋找你們的蹤跡……”卡拉誠懇的道:“一炷香之內就可以編整完全,你們快走吧!”

    “她知道我們在這兒?”黑情人問。

    “不知道……”

    “那你怎麼會知道?”

    這是鄺寒四最想知道的事。

    對於一個殺手,一個殺手組織的首領而言這比什麼都重要。

    “鳳舞西天!”卡拉很簡單的説出四個字,潘雪樓的臉色竟是為之一變。

    “紫氣東來……”潘雪樓注視着馬背上這個女人,挑眉道:“你是冷大先生的……”

    “孫女!”卡拉嘻嘻笑了起來,忽然攤開了手。

    手上有一粒晶瑩剔透的東西。

    不大,正好跟一滴眼淚相當。

    觀音淚。

    “你……”黑情人大大吞了一口口水,乾澀道:“你就是冷大先生唯一的後人,冷無恨?”

    “很吃驚嗎?”

    冷無恨咯咯笑了起來,忽然又正色的道:“你們跟我來吧!我有一個地方可以藏身……”

    這次倒也奇怪,潘雪樓二話不説的跟着就走。

    黑情人和鄺寒四都噓出了一口氣。

    他們稍微放心了一些,最少潘雪樓的身上又充滿了生命力。

    羽公子的死和冷無恨的出現好像產生了一股奇妙的力量,牽動活起了潘雪樓的生機。

    “這總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黑情人緩了一口氣,腦海中卻忍不住想起了楊雪紅,人呢?

    從窗口望向南方可以看見最遠天際處,黑沉壓壓的烏雲頂在那兒。

    “那兒有好大的雨……”楊大姑娘支着下巴,輕輕一嘆!

    她回眸,米小七已經可以坐起,坐在蕭天魁的牀前。

    這就是人世間的愛情吧?

    她又將目光看向窗外庭園中,蘇佛兒和單文雪正在漫步,這剎那黑情人這個人的一切忽然浮上了心頭。

    他們還好嗎?

    他還好嗎?

    楊雪紅輕輕的搖了一下頭,多想趕回固陽城去。

    她起身走到蕭天魁身旁,這個男人已經可以睜開了眼,眼眸正和米小七無言的對着。

    他雖然還沒有力氣説話,但是已夠。

    楊雪紅輕輕一笑,捏了捏蕭天魁的手脈。

    很有韻律的脈搏正表示這個人的生命逐漸強壯,她滿意的放下,朝米小七輕輕一點道:

    “這兩天來蕭英雄的毒已經化入了他的體內……”

    米小七微微一頷首,平淡的聲音卻有濃濃的感激,道:“謝謝!”

    楊雪紅不再説話,緩緩的又移步到了窗前。

    門卻在這時推開,蘇佛兒手上拿着幾張信箋和單文雪大步的跨入。

    “固陽城那邊情況很複雜……”蘇佛兒緩緩道:“羽公子已死!”

    楊雪紅雙目一閃,聲音都急促了起來,道:“他……他們的情況如何?”

    “都還活着。”蘇佛兒輕輕笑了,道:“而且在那裏冷大先生的孫女正幫助他們……”

    冷無恨也在固陽城?楊雪紅放心了一些,又接問道:“既然如此,為什麼又説複雜?”

    “明冷香那女人惱羞成怒……”

    蘇佛兒皺起了眉頭,嘿道:“據説已經備了十萬兵馬,打算南下闖進中原。”

    楊雪紅可記得那位鎮關大將軍陳玉虎和明冷香之間似乎有勾搭的事,心頭不由得一緊。

    “另外是中原那邊的問題……”

    蘇佛兒接口道:“打從去年趙古鳳率兵叛變後至今未靖,而朝中奸宦劉瑾亦不斷培養自己的勢力。”

    為了這件事,談笑、王王石和杜三劍曾經數度和趙古鳳激戰,並且聯合了洛陽各世家。

    “南王爺”趙古鳳也不是簡單的人物,硬是竄據了南六省的地盤。

    “趙抱天和龍入海他們正為那邊的事焦頭爛額……”蘇佛兒苦笑道:“明冷香如果真的出兵入關,只怕問題就大了。”

    米小七抬頭淡淡一笑,道:“你是希望米家世家能守住關口,不讓明冷香的兵馬入關?”

    蘇佛兒的確是這個意思,只是不好説而已。

    因為這一切都必須以蕭天魁的意思為意思。

    “另外是彥花山黃沙天地流那邊……”蘇佛兒皺了皺眉,道:“騎夢隱已經被迫逃走,目前行蹤不明。”

    楊雪紅點了點頭,淡笑道:“現在呢?我們要做什麼?”

    “騎夢隱很可能有兩條路。”蘇佛兒沉吟着道:“一條是入關回中原,一條是往固陽城。”

    單文雪接口輕笑道:“我和佛兒打算往中原這一路,一則是追騎夢隱,二則是隨時應付中原的兵變和明冷香大軍入塞……”

    楊雪紅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往南去固陽城。”

    單文雪輕輕一笑,緩步過來輕握住楊雪紅的手,柔聲道:“妹子,這一路可要小心,特別是明冷香已經怒紅了眼,沿途必然是血腥遍野。”

    “我知道。”楊雪紅心中一份親熱的反握住了單文雪,道:“單姐姐的勸告,小妹謹記在心。”

    她説着又踱到米小七身前輕聲道:“小七姐,咱們這回相聚無緣多聊,冀望日後能促膝長談……”

    米小七嬌麗英氣的一笑,握了握楊雪紅的手道:“雪紅妹子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蘇佛兒看着女人們一陣話下來,哈哈道:“行了,我們可以準備動身啦!”

    “彥花山那邊的人呢?”楊雪紅順口問了一句。

    “‘大恨後’那個女人並沒有登上黃沙天地流的門主之位……”蘇佛兒嘻嘻一笑,嘿道:“不過和尚代表哥哥我要幫她登上可汗大位。”

    楊雪紅訝異道:“登上烏蘭察布盟可汗之位?”

    “那是我們的約定。”

    蘇佛兒看了一眼蕭天魁,接道:“不過你放心,那和尚人倒頗有一點頭腦,可以控制得了……”

    楊雪紅點了點頭,看着單文雪、米小七各自收拾好了行囊,那單文雪取出了一尊玉瓶交給米小七,柔聲道:“這裏面有三粒大還丹,蕭兄只要一顆便可以恢復元氣,另外兩顆你留下,以備不時之需吧!”

    米小七有一絲感動的接下,同時緊握單文雪的手道:“單姐姐,你的心真好。”

    便此刻此一句,十年來兩人心結盡解。

    人生有幾個十年?

    楊雪紅當然知道她們之間的故事。

    而這故事最完美的結局就在自己的眼前,這剎那竟是忍不住眼眶紅了。

    “好啦!我們走了!”蘇佛兒可是笑得心清氣爽,十年的負咎此時盡解,如何不得意?

    “不帶我們一路?”

    忽然有人淡淡的説話,道:“中原人管中原事,中原有事中原人更該管……”

    蘇佛兒笑了,哈哈好大聲,道:“上天有眼,終於讓一個男人來陪我説話。”

    不錯,説方才那些話的正是蕭天魁。

    “我的媽呀!天氣怎麼這麼熱?”

    伊田美子一張粉嬌臉龐都叫頂空的烈日烤紅亮麗。

    “喂!叫你要有姑娘人家的樣兒,怎麼老是説不聽?”小西天瞪了瞪眼,哼道:“我看你以後嫁不出去,只能做尼姑了……”

    “嫁不出去就做尼姑?”

    伊田美子好大笑飛揚在黃沙天地間,指着小西天的大光頭道:“那和尚一定是娶不到老婆羅……”

    小西天這廂可正氣凜然的莊嚴道:“錯了,和尚我是天生慧根大有佛緣……”

    “算了!”伊田美子嗤哼了一聲,轉過頭對宇文風鈴笑道:“喂!你是怎麼弄出那些‘霧’來的?”

    宇文風鈴咯咯笑了,道:“這可是不能告訴別人的……”

    “這麼麼神秘幹啥?”伊田美子聳了聳肩,哼道:“我們忍者的功夫中也有‘影子殺法’……”

    宇文風鈴淡淡一笑,道:“只可惜仍舊差了一截……”

    這點伊田美子不得不承認,只好把頭對着另一邊的董九紫道:“喂!你知不知道她那玩意兒是怎麼弄出來的?”

    董九紫看過來了一眼,也不知是今天的心情好還是習慣了這個扶桑姑娘的聒噪,竟然回道:“可能是利用氣機在空氣中激湯的緣故……”

    宇文風鈴聽了這個幾個字臉色一變,大大睜目。

    董九紫淡淡一笑,接道:“你放心,那只是推測而已,至於其中的竅門,設非懂得那門心法可不是易事。”

    宇文風鈴的神情放鬆了下來,點點頭道:“真不可以小覷了世間英雄……”

    她這話可是有感而發的。

    一向最自負的是自己的天賦才智,幾乎天下的武功在她測試觀察後都能抓出竅門來。

    就以前天在彥花山一戰為例。

    董九紫的東海絕學、小西天的大悲指、騎夢隱的清音神功以及伊田美子的扶桑刀法,如今都深烙在她腦中。

    甚至心中不時揣摩,將這四種絕學融合為一的可能。

    現在董九紫也揣摩出自己賴以自負的“遁霧奇功”根源可讓她驚警不少。

    的確,小看天下人的下場只有失敗和死亡。

    她正自忖着間,伊田美子忽然叫了起來,登高望去,遠天邊果然見得邊緣天際處一長線的黑影在快速的移動。

    以這種距離這種移動來看,必然是騎馬快奔。

    宇文風鈴臉色一沉,哼道:“是中公旗的鐵騎隊……”

    中公旗在烏蘭察布盟的西北側,向來以騎兵驍戰聞名。

    “在他們號稱三萬鐵騎的兵隊,威力幾乎塞外無有敵手。”宇文風鈴緊握馬怒哼道:

    “可惡!這些人原本該聽令於我……”

    現在很顯然的是接領了明冷香的命令。

    人生中最難堪的是自己手上的東西被搶走。

    而權力又是其中最令人惱怒的一件。

    “別急……”小西天哼哼笑道:“我們現在不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幫你?”

    心不甘情不願?宇文風鈴只有苦笑。

    她當然知道身邊這三個人是心不甘情不願。

    唯一比較“笨”的是伊田美子,這位小姑娘還以為蘇佛兒在固陽城,所以一路興高采烈得很。

    眼前那些鐵騎隊一線的往固陽城方向去了,宇文風鈴嗒然若有所失似的悶悶不語。

    小西天瞅了她一眼,搖頭道:“阿彌陀佛,名利二字可真是擾人哪!”

    “和尚少説教了!”伊田美子做了個鬼臉,對着小西天嘿哼問道:“我們到了固陽城先去找蘇哥哥是不是?”

    小西天聳了聳肩,回道:“那要看情況定奪……”

    “為什麼?”

    “我是怕固陽城內外早已紛亂成一片……”小西天實在有他擔心的道理:“那個明冷香本來就聚集了十萬兵馬,如今再加上中公旗三萬鐵騎……”

    他可是真的大大嘆了一口氣,道:“説不定連固陽城都進不去!”

    “有可能……”

    董九紫忽然接口道:“明冷香有可能為了追殺潘雪樓他們報仇,固陽城內半個人也不能出。”

    伊田美子可不服氣了,道:“那有這麼沒道理的事!”

    小西天更煩惱的是,怎麼除掉明冷香以宇文風鈴代替?

    “喂!你自己有什麼法子沒有?”和尚問向那位“大恨後”大美人。

    “只要能進城入宮,我自有一些力量。”宇文風鈴嘿嘿兩笑,揚眉道:“我在固陽城住了十年,可不是白活的。”

    “那最好……”小西天的雙眼眯成一條線,前頭可有七匹快騎急速的迎了過來。

    很顯然是烏蘭察布盟的兵士。

    剎那,那七騎七人已到了面前停裏。

    “喂!你們是那裏來的?”最前頭那個喝聲問話。

    “和尚來自中原……”

    “中原?嘿嘿!到塞外有什麼目的?”

    “喂!你以為你嗓門大啊?”伊田美子叫了回去,道:“有誰規定不可以出塞來玩玩?”哈哈哈!玩玩?“那名漢子和六名手下全笑了起來,而且很不懷好意的道:“小姑娘,你想玩玩,爺爺可以陪你!”

    伊田美子的臉一下子沉得好深。

    她可明白那句話的意思。

    當然她也明白自己手上的刀,可以在一剎那間殺光了他們,伊田美子證明。

    轟天出刀其勢連天也震。

    好快!好快的馬前衝,好快的刀砍出。

    六顆首級衝上了半空,伊田美子策馬回到了原位那六顆頭顱還沒落到黃沙上。

    她只殺了六個,因為經驗告訴她留下一個活口問話。

    而且可以做出很悠閒的樣子問話:“這位爺爺,你不是想陪我玩玩?”

    她説得可愛,人家卻嚇得腿軟落下了馬去。

    “真沒用!”

    伊田美子搖了搖頭,瞅了小西天一眼道:“像這種貨色交給和尚你就可以了。”

    什麼話?沒大沒小!

    小西天雖然一肚子火,想想還是不跟女人鬥算了!

    “喂!和尚我只問你一句話。”小西天飄身下馬,拉起了那名漢子問道:“固陽城目前情況如何?”

    總算那名漢子是個“勇士”,在大大驚駭後還能説得出話來,道:“冷香可汗召集了十萬兵馬在城的四周團團圍住,可説是滴水不漏……”

    他喘了一口氣,又補充道:“據説今天又加入了中公旗的三萬騎兵。”

    “城內的情況呢”“城內?呃……”那漢子吞了口口水,終於道:“有上萬的兵馬正挨家挨户的巡查,要找出……”

    “找出殺羽公子那小子的殺手?”

    “你怎麼知道?”那漢子可狐疑的望着眼前這幾人。

    “看啥?沒見過中原人啊?”小西天用鼻子哼了兩哼,忽的一嘿道:“那你們是幹啥的?”

    “冷香可汗另外派了三千人在這周圍百里方圓內,追查那幾個人的行蹤。”漢子回道:

    “我們就是其中的一組……”

    小西天這廂回身上馬,朝董九紫笑道:“和尚的話問完了。”

    董九紫點了一下頭,回道:“的確該問的都知道了。”

    “不!”宇文風鈴忽然冷嘿道:“你們忘記了進城的路徑……”

    她可是冷冷一笑,對那漢子嘿聲道:“現在有那一條路可以入城?”

    “四座城門已封了其中三面。”這名漢子倒是老實的回道:“只剩下東城的城門可以出入。”

    “很好……”

    宇文風鈴一聲脆笑,揮手道:“你休息吧!”

    休息?這可有好幾種。

    小西天看着那漢子躺了下去,不由得皺眉道:“喂!你太狠了一點吧?”

    “不狠行嗎?”宇文風鈴冷冷一笑,哼道:“難道你希望他活着好去告咱們的密?”

    小西天一嘆!他總是不贊成菅人命的。

    大力一搖頭,一時間肚子裏不由得又罵起蘇佛兒那小子來,嘿!下次見面就好好算帳!

    風聲鶴唳!

    固陽城內只能以這四個字來形容。

    “明冷香似乎卯上了全力?”黑情人嘿嘿笑了,道:“這小女人打死也想不到咱們就躲在她的屋檐下。”

    他們現在住的正是可汗皇宮內。

    “這裏是存放桐油的地方,很難讓人想到。”冷無恨嘻嘻笑着,自秘道中進來。

    “更何況這裏是倉庫下的秘室,恐怕知道的沒幾個咧!”她説着可是很得意。

    “宮中戒備的情形查清楚了?”潘雪樓的雙目閃動,盯着冷無恨問道:“冷姑娘知不知道她今晚睡那?”

    冷無恨看了他一眼,又點頭又搖頭道:“我知道,不過今晚不是動手的好時機。”

    “為什麼?”

    “因為她睡的那間房沒有秘道通入其中。”冷無恨淡淡回道:“這宮中十有八九的房間有秘道可通,再等等吧!”

    潘雪樓的雙目一閃,沉沉一哼不語。

    “喂!振作點!”黑情人嘿哈笑道:“你看人家鄺寒四吃飽睡足的,到時才有力氣打架嘛!”

    冷無恨也坐到了潘雪樓身旁輕輕道:“潘英雄,大丈夫做事最重要的就是能忍,今天不可何不等明日?明日不可還有後天。”

    潘雪樓看了她一眼,忽然問道:“羿死奴的下落呢?在這種情況下他能躲在那裏?”

    冷無恨一愕,沉吟了片刻後道:“這的確是個問題,他躲到那裏去了?”

    這時鄺寒四忽然坐了起來,問道:“冷姑娘,我想知道這幾天來明冷香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你是指……”

    “呃……我的意思是譬如有一段時間不見人,或者是有什麼特別的命令?”

    冷無恨用心想了片刻,緩緩道:“是有一件事奇怪,昨天一大清早我看見她由外面回房……”

    一大清早是應該還在睡覺的時候。

    鄺寒四的眼睛亮了,道:“從那個方向回來?”

    冷無恨搖了搖頭,道:“我是無意中看見的。”

    這是當然的事,因為她不能出現在明冷香面前。

    那天發生黑情人等人圍殺羽公子時,冷無恨在明冷香的眼裏可以説犯了必死大罪。

    明冷香之所以一直沒有下令緝殺“卡拉”的原因是,她認為那天死了那麼多人中“卡拉”也是其中之一。

    沒有人會對死人緝殺。

    當然我們這位“卡拉”冷無恨大小姐也不能出現在明冷香的面前。

    黑情人這廂可好奇的問了,道:“喂!寒四公子,你怎會想到這點?”

    “因為姓羽的那小子的傷……”

    “他的傷?又怎樣?”

    “我是想以楊雪紅姑娘能力,不可能如此重創他。”

    這句話黑情人承認。

    羽公子的造詣他們有目共睹。

    “所以你認為還有別人也出手?”

    “對!鄺寒四興奮起來,道:“你想江湖中有誰具有這種能力?”

    黑情人在想,連潘雪樓都被吸引往這方面推測。

    “那天我們見到他時,他的胸前有一道又深又狠的劍傷。”潘雪樓緩緩道:“是誰的劍這麼可怕?”

    這個人不會是他們的朋友。

    否則明冷香早就拿這人來威脅黑情人説出冷明慧有關“一清之”神功的創見。

    一個不是朋友而又有如此威力的劍手,目前所知在塞外只有一個人。

    “獨孤斬夢!”黑情人嘆氣道:“是他!”

    潘雪樓忽然激動得站了起來。

    他知道了一件事,道:“羽鈴脖子上的傷和羽公子胸前的傷是同一種兵器留下來的。”

    潘雪樓大步要跨出去,冷無恨好快的擋在前面。

    “不可以!”冷無恨大叫。

    “別阻止我……”

    “不可以!”冷無恨再叫,不讓。

    潘雪樓的手已按上了刀柄。

    “你現在可以殺我!”冷無恨昂首道:“但是你一定殺不了明冷香,更找不到獨孤斬夢……”

    潘雪樓的五指已經用力。

    “因為這座倉庫外正在進行一項操練……”冷無恨誠懇的道:“最少有三千個人在那兒演練,成百的火把照得比白天還亮。”

    潘雪樓如果硬闖,也絕不可能一口氣殺了三千人。

    他明白了冷無恨的苦心,眼中有一絲歉咎。

    什麼也沒説,他坐了回去。

    黑情人不得不佩服的看了那位冷大先生唯一的孫女一眼,嘿!這小女人可一點也不比她爺爺差呢?

    他想着,便自己好笑了起來。

    天下真是一物降一物。

    潘小子的脾氣臭硬,想不到還有一個比他更硬的人。

    “你在笑什麼?”冷大小姐雙手叉腰問話過來。

    “沒有!”

    “真的沒有?沒有怎麼會露出一張大牙來?”

    “我……”黑情人可轉得快,道:“哥哥我只是在想羿死奴那小子現在怎樣了?”

    “他很令人擔心……”鄺寒四忽然沉沉的道:“如果他的想法有了偏差……”

    恨!

    羿死奴一恨起來會有什麼後果?另外一個羽公子?

    想到這點黑情人不禁打了個寒顫,可怕!

    羿死奴的確是非常的怨恨。

    世人皆有親,為何我獨無?

    在一間好破落的狼王廟,有一個比乞丐還髒的人。

    你絕對不能相信他就是叱吒江湖的百八龍首領。

    因為人類再如何假裝也裝不出真正的悲哀。

    這種極深的悲哀已經到“世間無我,我無世間”的地步。

    空洞茫然的一雙眼神,看不見任何的事、任何的物、任何的人。

    就好像每天有幾十個烏蘭察布盟的兵士經過,看也沒看他一眼一樣。

    羿死奴已經太過於平凡。

    不過有一點例外的,就是他的眼睛。

    眼睛一直注視地下,簡直可以燒出一個洞來。

    門口又大剌剌的進來了八名戰士,很快的查了四下。

    他們嗤嗤的哼了兩聲,有人道:“只有一個半死不活的乞丐,我們走吧!”

    “就是,否則染上了什麼怪病豈不是倒楣?”

    他們哈哈大笑的往外走,冷不防有人冷沉沉的説話。

    那聲音又低又寒,簡直是地獄裏傳出來的。

    “死亡……”

    “什麼”這八名兵士紛紛回頭斥道:“臭乞丐,你説什麼屁話?”

    “死亡!”羿死奴的頭抬也沒抬,好像是自言自語道:“你們從進來開始已經染上了這個病。”

    “幹!這小子不想活了……”其中一個脾氣躁的已經抽出了刀,好大一步子向前便砍下。

    奇怪!砍人的人忽然慘厲的叫了起來。

    雖然現在是大白天,卻是悽惶得令人腿軟。

    “好小子,今天非殺了你不可!”剩下的七名兵士相互看了一眼,紛紛抽出刀來。

    “我們有七個人,就算這小子使詐也不可能同時對我們下手。”

    這是他們七個人相同的想法,可惜大錯特錯。

    因為他們面對的不是別人。

    羿死奴,百八龍殺手組織的繼承人。

    半天之內固陽城東的狼王廟有了各種流言。

    最權威的一種説法是,狼王久沒人祭拜為之大怒顯靈殺人,更有那些好事者繪聲繪影。

    “好可怕!在廟口就擺三十幾具體,每一個人都死得好慘哪!”説話的人還作出表情增加那股陰森的感覺:“你去看看他們的表情,保證你三天睡覺都會做惡夢。”

    這時已是薄暮時分,從西方來的一股晚風讓聽的人背脊都涼颼颼的好不自在。

    “是誰在妖言惑眾?”猛然間人羣被排開,一名軍官壯漢帶領了幾名部下過來,喝道:

    “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説故事的人腿軟了一半,半哀哭着聲音道:“小的叫隆巴。”

    “哼哼!隆巴,你可知道我是誰?”那軍官長得高頭大馬,特別是手臂上一道幾乎見骨的傷痕,更令人望之生畏。

    “喂!大爺是鼎鼎大名的託尼斯將軍?”

    正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鼎鼎大名”四個字可讓這位託尼斯得意縱聲大笑了起來。

    他身後那幾名隨從很顯然也知道主子的愛好,紛紛道:“什麼鬼王狼王,看了我們將軍還不是抱頭鼠竄?”

    “可不是?我們將軍英勇蓋世,別説是中公旗騎隊率領上萬的大將,放眼塞外再也沒有比他英勇的了。”

    託尼斯得意極了,一喝道:“走!帶我去看!”

    隆巴可差點哭了出來。

    方才那廂話他也是聽來的,真叫他去腿也會軟。

    不過,眼前這個託尼斯可比什麼魔什麼鬼都可怕。

    他大大嘆一口氣在肚子裏,想起中原話裏有一句挺有名的:“是非只因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

    當下這位四十好幾年歲的隆巴只有心不甘情不願的在前頭帶路了。

    或許因為有託尼斯的緣故,或者是人類看熱鬧的好奇心勝過了對死亡的恐懼。

    一時前呼後擁的,竟然有上百人跟着往狼王廟走。

    這下子可轟動了,一時間吸引的人越來越多,而且紛紛爭相走告。

    話傳到後來竟然變成:“狼王現身,中公旗的託尼斯將軍率人擒殺!”

    便是當隆巴帶着託尼斯一行到了狼王廟面前,這四周就早塞滿了人。

    夕已沒盡,火把高舉。

    廟前庭地果然有一列列的體。

    只不過不是隆巴説的三十來具,而是增加了五十具之多。

    託尼斯的表情沉冷了下來。

    體中有他們中公旗的族人,而且還真的是死得很恐怖,他冷沉不語,四下也沒有人敢發出半點聲音。

    到了這時,死亡的感覺又勝過了好奇心。

    “老子就不信邪!”託尼斯大喝一聲:“刀來!”

    當下他的隨從裏便有兩人抬了一口沉甸甸的大彎刀到了身側。

    託尼斯抽刀出鞘,寒光閃動。

    眾人看了他的氣勢,紛紛喝采安心了下來。

    雖説這個託尼斯極愛面子,但是在塞外還真是一流的人物,尤其是率兵打戰一向是第一個衝陷敵陣。

    只見託尼斯沉氣邁步,幾個抬腳便進入了廟中。

    廟內沉暗暗的,外頭的人怎麼也看不清楚。

    眼睛看不到就只能用耳朵聽。

    聽到的是託尼斯大喝道:“你是誰?”

    “死神……”冷沉沉的發聲。

    兩個字卻讓數百人全身起了疙瘩。

    好可怕的聲音,真的,好可怕!

    現在沒有人不相信那真的是死神説的話。

    同樣的,也沒有人不相信託尼斯能活着出來。

    “啊……”好長好淒厲的叫聲。

    長長的一聲,叫得所有的人腳全釘在地上。

    每一雙驚懼的眼光看見一樣好大的東西被丟出來。

    丟得巧妙極了,正好不偏不倚的靠在另外一具體的旁邊,第五十一具。

    體是託尼斯,表情和前面的五十具一模一樣。

    “哇!”的同時數百聲大叫,剎那間跑了沒剩下半個人。

    狼王廟的四周一下子冷森森,冷森森的在夜中獨立。

    它獨立在城東的一隅,裏面有一個怒火燒心的人。

    獨孤斬夢!

    “我想你已經揣摩出不少第十七劍的變化?”明冷香冷冷的看着這個囚犯,道:“我討厭不合我意的人,所以你最好快點説出來……”

    “告訴你這個賤人?哈哈哈!羽公子的人呢?”獨孤斬夢的雙眸在閃,道:“叫他來見我!”

    明冷香揚手,好脆裂的一個耳刮子打得獨孤斬夢嘴角噴血而出。

    “你想見他?”明冷香陰惻惻的笑了。

    “不!”獨孤斬夢眼中有一絲譏誚,道:“因為你不配跟我談事情!”

    他説着,狂笑道:“天下沒有一個女人配跟獨孤斬夢談事情。”

    明冷香看着他,沉冷冷的道:“他已經死了,你想見他?”

    九個字卻讓獨孤斬夢冷出一身汗來。

    “他死了?”獨孤斬夢大叫道:“死在誰的手裏?”

    他知道並不是死在自己的那一劍之下。

    眼前若不是他的雙手雙腳俱被鋼套釘在牆上,真會衝向前抓住明冷香逼問。

    誰?天下有誰有這麼可怕的武功可以殺了羽公子?

    “潘雪樓的刀。”明冷香全身因為憤怒而顫動,她冷瞪向獨孤斬夢,狠狠道:“因為你,因為你那一劍讓他元氣大傷,所以姓潘的才有機會得逞。”

    獨孤斬夢竟然噓了一口氣,笑了。

    “哈哈哈!原來羽公子是因為我的劍法而死!”

    “你得意?”

    明冷香忽的竄前,雙掌十指連拍數下,登時獨孤斬夢全身好似燙火了般的劇烈震動起來。

    雙頰,紅通如火。

    “嘿嘿!逆血衝心的滋味如何?”明冷香伸手一拂,剎那獨孤斬夢的身子平復了下來,卻是胸口大力起伏喘氣着。

    見他雙足地面,短短鬚臾已是叫汗水滲濕一大片。

    明冷香冷冷一笑,自袖裏一翻出道金光閃動來。

    刀,一柄金刀!

    獨孤斬夢的臉色大變,嘶啞叫道:“天品金刀?三百年前晏蒲衣的‘天品’金刀?”

    “嘿嘿!不愧是獨孤世家的傳人,識貨!”明冷香哈哈大笑道:“這把刀傳説可以在七寸內傷人是不是?”

    她問,問的是肯定句。

    “我用這把刀可以黑情人和羿死奴胸口留下血痕……”明冷香的眼眸忽然悲傷起來,道:“但是卻救不了羽哥哥!”

    説着,雙眸像是噴出了火般,咬牙根好緊道:“我要殺了他,剎了潘雪樓為羽哥哥報仇!”

    她喘着氣,字字憤怒道:“他們每個人都該死。”

    獨孤斬夢看着她,方才的逆血衝心還隱隱作痛。

    “我可以幫助你……”獨孤斬夢沈聲道:“因為我也要殺一些人……”

    他要殺的人正好是明冷香要殺的人的朋友。

    明冷香知道這點,所以很認真的在考慮。

    “你我的對手都很可怕!”獨孤斬夢的聲音一點感情也處有,道:“所以為了完成目標只有彼此合作。”

    “嘿嘿!這個建議不錯……”

    明冷香一收“天品”金刀入袖,聲音也同樣沒感情,道:“不過你必須先表示誠心。”

    所謂誠心就是代價。

    明冷香想要的只有一件,第十七式劍式心法。

    “我的媽呀!”伊田美子好順口的叫了一句,然後是大大的嘆氣,道:“人還真的是不少呢?”

    可不是嘛!眼前固陽城外可用密密麻麻來形容,一座接一座的蒙古包軍營森然羅列的排開。

    一圈又一圈的,加上那些交錯來回的巡兵,直看得人兩眼都發酸啦!

    董九紫可皺起了眉頭,看向東西方向。

    城門進出的地方,最少兩旁站了上百人之多。

    “董某和伊田美子比較沒有問題。”董九紫輕哼道:“倒是和尚和宇文姑娘要進入城內就困難了些……”

    小西天可抗議了,道:“為什麼?”

    “因為你的大光頭太明顯了嗎!”伊田美子吃吃笑了,道:“至於她……”伊田美子指了指宇文風鈴一下,接道:“恐怕會有不少認識的人。”

    小西天可苦着臉了,大大嘆氣道:“那如何是好?”

    “我們兩個趁夜摸進去。”宇文風鈴嘿聲道:“董先生和伊田姑娘則先到裏頭去接應!”

    小西天可反對了,道:“不好!”

    “那裏不好?”

    “和尚我跟你一個大美人一道,有閒話!”

    “哈哈!和尚心中還有美醜,那真是得道高僧了。”這句話可是伊田美子大笑説出來的。

    難得這小女人也會説出有哲理的話來。

    董九紫淡淡一笑,道:“和尚就別推拖了,咱們在城內找個明顯的地方會面………”

    他口中“明顯”的意思是,容易找到卻又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就在城東,進入東門後往右走百步之距……”宇文風鈴指示道:“那裏有一間狼王廟最是適合。”

    “好,就這麼説定!”董九紫轉臉向伊田美子道:“我們走……”

    伊田美子聳了聳肩,並轡和董九紫同行,邊問道:“喂!到時他們問我們的關係怎麼説?”

    董九紫也是在想這個問題。

    如果説是夫妻,那他是萬萬不肯。

    因為他愛他的妻子云小貝。

    遠遠的中原東方,天台山惡人谷內的雲小貝是他生命中最珍貴的寶物,絕不容許任何人侵犯。

    認做兄妹呢?

    董九紫自個兒又搖起頭來。

    伊田美子是蘇佛兒的義妹,他可不願認這位扶桑姑娘也是義妹。

    就算是假裝的都不行。

    左思右想倒沒有個好法子。

    “喂!城門都快到了,你一直搖頭什麼?”伊田美子沒好氣的道:“是不是看我不順眼?”

    她這話才説完,可是有人呼叫道:“你們兩個是那裏來的?”

    只見一名彪形壯漢和幾名手下走了過來。

    “我們是從彥花山下的村落來的……”董九紫淡淡的回道:“不知為什麼今天固陽城這般森嚴?”

    “土包子,連這種大事都不知道!”那名大漢冷笑兩聲,瞅了伊田美子一眼,嘻嘻道:

    “好標緻的妞……”

    “那是小的女兒……”

    董九紫看瞄了一眼伊田美子那張表情,忍住大笑的衝動説:“不知軍爺有何指教?”

    彪形大漢一雙眼兒可是色眯眯的直看,半天以後才嘿問道:“你們到城裏做什麼?”

    “買貨……”董九紫倒是沉穩得很,道:“我們跟城裏幾家老店很熟,平常村裏的東西就由我們父女倆來採購。”

    彪形大漢嘿嘿笑了,哼道:“是那幾家呀?”

    他這一問,董九紫倒一時接不上口來。

    伊田美子可是寒了下臉,嗔聲道:“怎麼這麼麻煩?軍官爺爺,我們就住在城西的好悦客棧,今晚如果你不明白可以來盤查嘛!”

    果然這話大大有效。

    那名彪形大漢差點樂得連魂都飛了。

    “哈哈哈!姑娘真是明理的人……”他可是很豪爽的一揮手,大笑道:“今晚爺就去拜訪,兩位可以進城了。”

    “多謝軍爺……”伊田美子人在馬背上笑得如花似玉,而且還輕輕的揮了揮手。

    這個小動作可樂壞了那名不知死活的傢伙。

    董九紫的肚子卻在冷笑。

    如果你還能活到今晚,董某的腦袋給你當椅子坐。

    這廂有了那名彪形大漢的通令,董九紫和伊田美子可順利了。

    兩人這廂入了城以後,倒也不急着去狼王廟,只是先找了間館子坐下。

    店小二這廂才端上了幾盤吃食,便是順口道了:“兩位是到這兒訪友的?”

    “是……”董九紫淡淡回着,多一個字不説。

    那名店小二嘿嘿一笑,自個兒接道:“小心點嘛!城裏最近狼王現身,殺了不少人……”

    狼王現身?

    伊田美子的興趣可來了,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就是昨天啊!城東的狼王廟裏忽然祭拜的狼王大怒,一口氣就殺了五十一個人哪!”

    店小二打了個寒顫,四下看了一巡才道:“這件事因為死的人中最後一個前來支援中公旗的託尼斯大將,已經驚動了可汗……”

    董九紫也有興趣起來,挑眉問道:“那狼王是人還是狼?”

    “這個……”店小二抓了抓頭,乾笑道:“沒有人看見,所以我也不知道。”

    董九紫點了點頭,塞了小錠金子到那小二的手裏,淡笑道:“多謝你的關照,我們會小心點就是了。”

    那店小二得了賞,當然是眉開眼笑的哈腰去了。

    “喂!這件事好像很有趣是不是?”伊田美子咯咯的笑着,因為她要和小西天、宇文風鈴會面的地點就是狼王廟。

    “有趣是一回事,危險又是一回事。”董九紫沉聲道:“明冷香那個女人既然注意到了,今晚在那兒會面便是大大的不好。”

    伊田美子可不服氣的一哼,道:“你怕她?”

    “董某不怕任何人。”董九紫瞪了伊田美子一眼,哼道:“只不過到時她會率領上千人馬到那兒,我們一行的身份便暴露……”

    伊田美子點了個頭,忽然笑了道:“那……我們先去找蘇哥哥商量怎樣?”

    董九紫看了看這麻煩的小姑娘一眼,淡淡道:“可惜蘇佛兒和單文雪進塞去了!”

    什麼?伊田美子正要大叫,外頭可有人滿頭大汗的衝了進來,呼叫道:“不得了了,可汗派出的六名好手進入狼王廟全都死了……”

    這一剎那滿樓的人全哄叫一團,紛紛議論了起來,當中有膽子的大叫道:“我們去看看……”

    “看什麼?你想死啊?”

    “不會啦!只要不進狼王廟是不會殺人的。”

    “對啊!我們昨天在外面看了一夜也沒怎樣。”

    “走吧!”這時有人站了起來,立即也有人跟着。

    一時間倒有不少人跟着走了出去。

    董九紫卻是坐着自個兒埋頭在吃,動也不動。

    “喂!你沒興趣去看看?”咱們這位扶桑姑娘一顆心已是癢得忍不住了。

    “不急……”董九紫慢條斯理的吃了幾口菜,嘿嘿道:“晚一點再去會有更多的好戲……”

    伊田美子翻了翻白眼,便是明白過來了,道:“你的意思是要等明冷香親自到狼王廟?”

    董九紫嘿嘿笑了一下,道:“明白就好,吃吧!”

    明冷香真的來到了狼王廟。

    只不過她帶了最少兩千兵隊,將那間小廟一圈又一圈的圍住。

    她不相什麼狼王現身,特別是看到體以後冷笑浮上了嘴角。

    五十七具體,昨天今日的全是一種死法。

    死在一種極為可怕的拳法之下。

    “羿死奴,哈哈哈……”明冷香大笑,揚聲道:“你的目的是想吸引我來嗎?我來了,想動手就出來!”

    沒有迴音。

    只有初暮的晚風在拂動。

    明冷香挑眉冷目,沉喝道:“好,本可汗就不相信你能躲在那裏面多久!”

    她一揮手,立刻就有五、六十名弓箭手拉滿了弓。

    弓梢都包着油布,油布的火正旺。

    “射!”明冷香簡單而有力的一個字。

    剎時在眾人的眼中只見數十道流星似的火線奔入了狼王廟內,嫣紅的火苗化成劇烈的火焰。

    通紅半天和那西山夕陽相輝映。

    第二波火箭又出,更增強了幾分凌天而起的焰騰。

    沒有,什麼影子也沒有從廟裏衝出來。

    羿死奴的人呢?

    是他已經離開了狼王廟,或是死守在裏面?

    人羣之中楊雪紅有幾分的擔心。

    她看得出來,那些體的確是死在羿死奴的霸殺指拳之下。

    問題是,羿死奴不會是這樣一個隨便動手的人。

    百八龍的首領是多高的地位。

    楊雪紅深蹙着一雙眉,還正想着間,忽然圍觀的人潮起了好大的騷動。

    每一道目光、每一個聲音都向同一個方向。

    那是在數丈外一間高閣的屋頂上,在初升的圓月前有一道身影,身影傲立如狼。

    狼王!

    “狼王……”每個人都大叫了起來,道:“狼王出廟,大凶大死,狼王出廟,大凶大死……”

    整個氣氛前後不過轉而已,陰森恐懼得令人窒息!

    楊雪紅忽然有一股不安的感覺。

    以前她知道羿死奴的身份,但是並不覺得可怕,縱使他是最有悠久歷史“百八龍”的首領,楊雪紅還是覺得他有一點人性、智慧。

    但是在這剎那望上去,她疑惑了起來。

    這個人是她以前所知道的羿死奴。

    “哈哈哈!羿死奴,本可汗在此!”明冷香大剌剌的坐到軟轎上由前後各兩個人抬着。

    她冷冷一揮指示下,立即隨從中奔出四百名好漢好快速的往那幢樓閣圍去。

    看他們的動作顯然是受過相當的訓練。

    羿死奴在屋頂上忽然一聲長嗥,既淒厲又動魄,當真有如狼王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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