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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干將神劍顯鋒芒

    頓了一頓,這小鬼若有所思的可笑接道:“這個姓武的雖然環,不過他倒是壞得很有頭腦。光是為了造就眼前局面,他能夠防忍一、二十年,這可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事,我還真是佩服他的強力!

    月癸喳呼道:“不用在那兒欣賞這位高明的對手了!你倒是想出如何對付這個心懷鬼臉的武靖揚沒有?”

    小桂以一貫的輕鬆,霍然笑道:“方法是人想的。怎麼可能沒有?只是,眼前少爺我另有要事在身,暫時沒有時間理會這個混球。”

    狄笙不禁在心中暗想:“還有什麼事比化解這場江湖風暴還重要?你這小鬼恐怕只是信口開河,隨便胡謅害了!我老猴子才不信你真有本事對付益嘗山莊的聖手武靖揚。”

    史蛟卻是心直口快,脱口問道:“還有什麼事,會比消解這場江湖風暴更重要?”

    小桂聳肩談笑:“我必須去尋一味靈藥,救一個對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但是……”史蛟猶豫道:“只為了數一個人的事,難道不能等?據知,若是早一日消的這場江潮災劫,可以挽回的人命卻是無可數計。”

    小桂平靜道:“所謂靈藥,出世必有機經,錯過機緣,只怕揮再等百年才有機會尋着。

    我想,我和病人都沒有時間再等一百年。”

    狄笙頗不以為然道:“假設你真有本事阻止這場腥風血雨吧!難道,一個人的性命,會比無數人的性命重要?若是如此,你不覺得為救一人而犧牲全天下,是一件自私的事?”

    他這話指責的意味頗重,聽得其他三小眉頭微皺,覺得過份了。

    小桂卻是有趣的笑了:“老猴兄,你可真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吶!不過,你可知道我的外號為何?”

    狄笙疑道:“人家都稱你為笑月修羅不是嗎?你為何問這個問題?”

    “那麼!”小桂古怪笑笑:“你可知修羅的本質為何?”

    不待對方回答,小桂已由然接道:“所謂修羅者,好戰、嗜殺,而且自私冷酷。所以你不用懷疑,我的確會為一個而犧牲天下眾人,如果我已經認定那唯一的一人,果真對我非常重要的話!”

    這小鬼突然變得悽幽的口吻,不禁令戲波猴這個江湖老馬,暗自在心頭打了個突。

    狄笙這下子可真是見識到了,眼前這小鬼屬於修羅的個性,而這項見識,竟令他心裏發毛,為之語塞!

    “這小鬼果真是不折不扣的修羅化身”這個念頭,驀地閃過狄笙腦中。

    小桂神色一因接着道:“其實,你們也不用太操心。眼前這場武林浩劫,不過方興未艾,還沒發展到真正火辣熱鬧的程度,就算我要插手,時機也尚未成熟。所以,我才能安心先去尋藥!”

    “早説嘛!”小千嗤地笑道:“時候未到就時候未到,你幹嘛故意將人家狄副舵主嚇得一怔一怔。”

    小桂睨眼接道:“誰叫他不相信我有辦法對付武靖揚!我如果不嚇唬嚇唬這位猴兄,他豈會把我這個修羅當真?”

    狄笙恍然大悟:“小鬼,敢情你是在玩我?”

    小桂嘻嘻一笑:“誰叫你小看我?”

    碰到這個小心眼的小鬼,狄笙這隻歡波猴不禁哭笑不得的窘怔當場。

    其他三小卻是早已笑得打跌,就連操舟的史蛟,也都因為強忍着笑意,臉上表情憋得甚為怪異。好在西旅已到,分散了風神四少的注意力,也令狄笙免除了更多的尷尬。

    不等史蛟泊好船隻,小桂等人已然一躍上岸。

    月癸急忙問道:“老猴子,蕭舵主可是率領本舵其餘功力較佳的弟子,來此協助鐵槳門應敵?”

    “正是。”狄竺忙不迭的點頭。

    小桂笑道:“戰場何在?帶帶路來也!”

    狄笙本性是諧誰幽默之人,如今逐漸習慣小桂頑皮押戲的個性,不禁忘形唱道隨吾去也!

    他身形一縱猴模猴樣的奔躍而去。

    史蛟有些詫異的瞪大眼,奇怪這位副舵主發生了什麼事?

    小桂等人相顧失笑,嘻嘻哈哈的追着狄望背影飛掠而去,好像他們並不是正要趕赴一楊殺伐,而是準備前去參加某個歡樂派對似的,史蛟茫然嘀咕道:“他們是不知輕重?還是,已經看透生死,定力超然?”

    嘀咕歸嘀咕,他回頭招呼剛剛找達岸邊的百途名兄弟,眾人氣湧如山的高舉手中兵刃,在史蛟率領之下,吃喝着衝向前方……

    這是一大片生滿白頭蘆革的半涸泥沼地。

    近些年來,天氣乾旱,早先的泥沼業已變成半乾的涸地,雖然土質依然保持着松濕,但是比以前那種延橫數里,莽草密生的光景,而今這處蘆花蕩,就好比痴子頭頂上的毛髮——

    叢叢撮振、疏疏朗朗,不頂上相。

    這樣的一個地方,卻是最適合江湖中人尋仇、決鬥的場所。

    如今,一場酷烈悽慘的擠殺,早已在這片蘆花蕩中展開。

    血戰正酣。

    殘酷又瘋狂的殺伐持續着。

    血的進濺,是空中一幅相乍現即進的怪誕墨畫,但赤而悽怖。

    這些怪異刺目的腥紅墨畫。有時如泉一般噴射,有時卻似怒矢般標射;或者,它會成蓬的灑溢,仍面也形同砸碎的紅色琉璃,四飛狂濺,簡簡瀝瀝!

    但是,不論它是什麼模樣,都充滿分人回採的慘烈和狠辣,也再代表生命的消失與墜落。

    就這樣,穿着黑衣、褐衣、白袍和百袖服的數方人馬,在此昏天黑地的砍殺拼命,他們或者單挑獨鬥,或者捉對廝殺,也有成羣混戰,以多吃少,以寡敵眾。不管形勢如何,人的眼是紅的,臉是紅的,兵刃寒光映着鮮血,也變得腥赤泛紅。

    喝吼的聲浪自丹田衝破喉頭,高亢鑽出。

    原始的獸性衝蕩着人的本質。

    這裏沒有悲憫和寬容,人心已橫,憤怒的爆號,怨感的咆哮,襯着紅霧遮眼的激情,這裏只有殺!殺!不停的殺!

    天色,黑得更加淒涼!

    四條人影,宛如四道流星曳空而至。

    他們正是小桂等人。

    原本領路的狄笙,早在小桂他們聞入隨風飄送的激戰吼聲,加快身形趕路之際,被拋落老遠。

    小桂四人朝瘋狂的戰場急泄而落,語聲優帶笑意的齊聲大喝:“風神四少來也!”

    隨着急落的身形,他們四人順勢舒臂,碰然間響中,八名褐衣、白袍裝束人物,打橫摔出,咳血如雨!

    “少幫主到!”

    一名丐幫弟子振臂狂呼,出手更見精神。

    激戰之中,一名面客平凡,身材高瘦,卻留着一大把朝虯髯,攝着藍色包袱的五旬乞丐,使身進開三名對手的合力攻擊,凌空話安道:“白水分舵舵主,青竹蓮花蕭坤化四請少幫主福安!少幫主久別無恙,真是令人欣擔不已。”

    蕭坤化手持一支五尺有餘的青竹竿子,竿頭尚卻綁着一枚蓮花瓣似的倒刃利勾,勾刃精芒流燦,看來十分鋭利,非常適合於飲血剮肉,不過——

    此時他獨拒三名功力不見星月宮高手,已顯得十分吃重。

    月癸飛身插入戰圈,呵呵笑道:“蕭大叔,數月不見,近來可好?”

    她手中無情竹呼嘯揮掃,剎時將氣焰高漲的對手逼得身形微窒。

    蕭坤化驚喜道:“數月不見少幫主,少幫主功力進展神速,想必定是一番遇會!”

    月癸閃掠如電,輕鬆笑道:“這些閒話,咱們待會兒有空再説。這三個小兒科交給我來料理,你快去幫忙咱們的乞丐兵收拾強敵,免得他們不行硬上,平白送了命才叫冤枉!”

    “得令!”蕭坤化抽身而退,臨行提示道:“此三人乃是星月宮外堂中的電使——鐵漢一震,郝長春,以及他的左、右護黨使,賀問、因飛兄弟,他們動力不弱,少幫主諸多加留心。”

    “沒問題。”月癸力拒強敵,悍猛矯健的笑道:“看本少幫主將他們打得滿地找牙!”

    赫長春江怒道:“狂妄小子,本使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月癸冷嗤道:“哎唉!我好拍哩!可惜光靠你那張嘴,還罵不死本少幫主哩!郝傢伙,你倒是拿出點本事,讓我見識見識嘛!”

    她這廂連諷帶譏,氣得郝長春雙目泛紅,一支三節根舞得更急更猛。

    蕭坤化掠陣半晌,確定自家少幫主獨立應付無妨,方敢掉頭離去。

    郝長春與二名手下聯手,越戰越驚疑,暗想:“奇怪!根據本宮調查,火爆辣子冷若冰除了一手火藥暗器較為突出之外,功力原屬平平,只人本使一人即可對付。如今,他竟能抵擋我們三人聯手,尚且遊刃有餘!他的功力,何以如此突飛猛進?難道與其失蹤數月之久,果真有關?”

    他這分心一想,月癸手中無情竹已然無情鞭中他的左肩,痛得他慘叫一聲,飛退丈尋,連忙檢視自身傷勢。

    只這片刻,這位鐵漢一霸的左臂已腫起老高,並且添了一條水難抹滅的烏黑竹痕。

    月癸一手趕狗棒法趕得賀庸、賀飛兄弟倆,衝逃無路,情況發發可危。

    郝長春見狀,只得硬起頭皮,猛一咬牙,再度揮根加入圍戰,以解賀氏兄弟之危。但只怕,就算加上他,這暫時的平手,也維持不了多久!

    月癸冷冷一笑:“郝老頭,應付本少主時,你最好專心點,否則,下一棒就要敲在你的狗頭上了!”

    郝長春怒雖怒矣,卻再也無暇分神回話。

    另一邊——

    小桂掌斃二人之後,身形美妙的一記蠱旋,落身沙地。

    在他身前處,一名身着黑色衣袍,年僅二十出頭,生得唇紅齒白,面若冠玉,英姿煥發的年輕劍士,正以一柄精光燦間的寶劍,力戰四名韓家寨人物。

    韓家寨的四人,年齡均在四旬上下,一個矮胖如缸,紅臉禿頭,手持旱煙管,專制穴道;一個腰粗膀闊,杜若軲牛,手揮厚重大板斧,氣勢洶洶;一個則是身材修偉,面如重棘,一把九環大砍刀嘩啦震響,刀光如電;另一人卻是面如鍋底,頷蓄短鬚的使封好手,劍藝輕靈高超。

    這位看似名家弟子的年輕劍土,一手劍術雖已火候俱足,不過,他若是以一敵二,尚可不敗。如果勉力敵三,仍有纏戰本做但是以一改四,情況可就大大的不妙!

    小桂甫一落地,膘眼之下,訝然道:“哈!這可不是久違了武當七晤劍法嗎?這位美男子老兄,不知個師尊是武當派何輩高人?”

    這位武當俊彥,此時已有顧事在及,哪有功夫敍舊話。

    小桂飄然朗笑道:“看在你與武當甚有淵源的份上,我不能見死不救。”

    談笑間.他手探腰際,寒光猝閃,嘗然願鳴聲中,韓家寨那個脖禿子襲向年輕劍士後背心的旱煙管,已被小桂出劍震偏。

    胖禿子神色不動,旱煙杆驀然暴飛,反手朝小桂砸來,另一個滿面子須的用劍好手,亦因劍回斬,寒光似雪,配合着禿子攻勢圈堵小桂退路。

    這些人不是聾子,早在小桂他們宣佈到場之際。便已知道來了扎手貨色。只是酣戰之中,誰也無暇分心阻截,如今小桂自涉戰況,就算他們想不應付也不行。

    因此,他們只有一上手便朝狠處殺,期望能夠突襲得手,減輕負擔。不過,這些人其實心裏明白,這個期望無疑説是種美麗的幻想。

    小桂面對犀利攻勢,依然談笑風生:“乖乖!你們可真狠吶!一動手,就想要人命?”

    只是,隨着他們二人的翻滾,刺目的鮮血一路染紅了泥沼地。

    只這一招,小桂已在他們二人身上留下了縱橫交錯的祭齪血槽,使他們變成二尊活生生的血人。

    原本圍殺着年輕劍士的大環刀和大板斧,見狀大吼一聲,捨棄黑衣劍士,反身撲殺小桂。

    大環刀狂怒吼道:“姓君的小鬼!有本事一併送我們兄弟上路吧!”

    大環刀在嘩啦碰撞的環聲裏,帶着呼嘯的勁風,宛如極西之雷,驀然砸向小桂頸項!

    小桂曬然邊道:“欲借我手走一邁阿鼻地獄,這有何難?你既然不怕去了回不來,我倒是樂意送你一程。”

    話音未歇,攻勢已臨。

    小桂身如風中擺荷,傲然輕晃,所有攻擊在他擺品之中,僅皆擦身而過。招招落空!

    正當大環刀格式用老,新力來生之際,小桂手中土划着然展揚,匹練般的冷芒宛如剛才天際那抹新月畫着激弧飛縱而出。

    “大哥,快閃!”

    大板斧驚急的吼聲方起,手中板斧挾以千斤矩力,脱手飛往小桂背心,迫使小桂回劍自救。

    小桂一帶寶劍,劍光在空中幻起一道嚴密光圈.護住身形。沉重的大板斧砍中這道訪若有形的晶瑩光幕,發出當然一聲刺耳巨響,反彈倒飛,落向暗處。

    險些個喪小桂劍下的大環刀驚出一身冷汗,藉着小桂回劍的瞬間,全力蹬地倒掠,狼狽撿回一命。

    驚魂甫定的他瞪着眼前小鬼,雖然此時小桂兩手空空,笑容滿面,他卻覺得自己宛如正對着一隻欽牙露唇,準備擇人而噬的酷厲魔豹!

    “嚇着沒有?”這小鬼促押笑問。

    驀地——

    他背後傳來一聲悍然虎吼!

    一股凝聚成形夏氣潛勁,有如控鍾大錘般,據朝小桂背心突襲而至!

    “小心!”

    年輕劍士的各告已稍娘晚了一點。

    小桂的身子呼地隨着猛然衝至的勁氣蕩起,猶如風中棉絮一般,輕飄飄的飛出丈尋之外。

    年輕劍土驚叱一聲,抖手灑落漫天劍光,將偷襲小桂那名牯牛也似的魁梧大漢一劍撞出七步之外,橫屍就戳。

    大環刀霹雷暴吼,舉刀正待撲向那名武當俊彥……

    丈尋之外的小桂,竟又“呼“出一閃,瀟灑的對回大環刀面前。

    大環刀驚咬一聲,使身飛閃,拉開距離,瞪着跟前二名對手,僵愣當場,不知該動手呢?還是不動的好?

    若要動手,以一敵二,他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小桂好整以暇,環臂於胸,嘻哈一笑:“老小子,你那拜弟的莽牛氣功是有幾分火候。

    不過,若是用來對付我,份量顯然差多了!現在,你是否已經決定,要選我們二個後生晚輩中的哪一個,伺候你上路?”

    大環刀心中暗喜,口裏卻矯情的怒斥:”就憑你們二個小鬼,我九環震天柴大爺,還不把你們放在眼中!”

    “真的嗎?”小桂故作驚訝道:“你老人家好大的威風吶!如此説來,我們二人只好一起上,以討託你架大爺非凡的身價呢?”

    這個九環震天聞言臉色不太美妙,不待小桂動手,他已揮刀橫砍向左旁的年輕劍土!

    動手之際,他依然作狀狂吼:“廢話少説,納俞來!”

    只這剎那,他已緊緊纏住使劍的玉面青年,如此一來,小桂若要出手,反倒會因為敵我近貼,而有些徵手得腳。

    “死不要臉的老滑頭!”小桂好氣又好笑的道:“明擺着沒本事應付少爺們聯手,值又打腫了臉充胖子!虧你有恁厚的老臉皮,使出這種死迫性打的不要臉章法苟延殘喘!”

    罵歸罵,小掛知道眼前這個使劍的玉面青年,絕對有本事制用這位狡猾如狐的柴大爺,因此也懶得出手,他徑自如其他混戰之處,悠然踱去。

    凡是這小鬼所到之處,星月宮與韓家察所聞一干峻羅,宛似紙拗草扎的玩偶一般,被震得滿挽亂飛,四下橫摔!

    襯着鐵槳門和丐幫弟子所給予的振奮歡呼,這小鬼沿路行來,倒有幾分巡察出遊,泊海騰歡的味道。

    此時——

    客途正與一名年約六旬,瘦胖適中,面貌清癯,留有鬍鬚,同姿出塵,手持利劍的星月宮領頭人手,動手過招。

    有頃。

    小桂呵呵一笑:“師兄,這位老先生讓給我來伺候如何?”

    客途正躍身猝彈,抖手之際,漫天排成六角星形的掌影,精緻如寒冬飄落的晶花,卻帶着象徵死亡的寒氣息,悠然飛斬持到的白抱老人。

    “別的地方正熱鬧……”客途倏去即回,宛似未曾移動過般,抱臂笑問:“你幹嘛跑來和我搶對手?”

    他這用輕鬆拉然的和小桂回話,眼光卻留心着白袍老人的動作。未見這白袍老人如何作勢,他的巴掌刀的利劍,陡然飛縱如流,冷電吞吐,不費多大力氣,即已化解客途凌利的掌勢。

    小桂目注運動如虹的白袍老人,沉靜一笑:“這位老先生使劍的造詣稱得上高明,我有點手癢,想和他切磋。剛才那邊也有個用劍的傢伙,還沒機會跟我過招,就已經躺下,連讓我試手的興起都沒有。”

    “好吧!”容途故作無條道:“讓你就是了,誰叫我是師兄,總不能回師弟搶吧!”

    他們師兄弟倆盡在這邊商量讓出對手,卻將那名白袍老人氣得發須直顫。

    原來,此人乃江湖上頗負盛名的劍膽冰心柳青峯,成名已有三十餘載,是江湖中真正的一流高手,更是有名的一代用劍宗師。

    一年多前,在千幻秀士伍崇煌多次親顧,竭力邀請之下,方始接受星月宮供奉之職。

    所謂供奉,當然地位卓絕,身份超然,除了接受官主的訪託教授宜內所屬劍術之外,柳青峯完全不受星月宮任何人管轄。

    就連此次前來,柳青峯亦非受命而為,而是千幻秀主動之以情,誘之以名,費盡後舌才説動這位宗師級人手出馬助陣。

    然而,如今眼前這兩個年朱及冠的小子,竟敢無視於他在江湖之中,崇高輝煌的身份地位,拿他當試手,切磋的對象?

    這對一向自命清高柳青峯而言,何止是天大的污辱而已!

    真是熟可忍,熟不可忍!

    難怪這位老先生要氣得發槍上指,火燒三丈。

    柳青峯的長劍業已回鞘,此刻,他已按捺住心頭怒火,四角噙着一抹森冷酷寒的笑意,雍容自若的瞪視着小桂他們。

    只要是熟知柳青峯習性的人,見到如此神情,便知道這個有劍膽冰心之稱的使劍行家,已然觸動真火,撩起冰心之怒,殺意已生!

    不過,不管這位老先生的殺意生否,對小桂卻未有絲毫影響。

    小桂輕鬆踱前二步,温和笑道:“老先生,你好俊的劍法!能否請教大名?”

    “劍膽冰心,柳青峯。”

    柳青峯冷淡的語聲並不凌厲,但是,卻透着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窒迫感.彷彿,他生來就得高人一等,可以隨心所欲的驅使別人一樣。那味兒,倔傲極了!也狂橫極了!

    只是,如此的狂橫與倔傲,依然未能吹進小桂平穩沉靜的心潮裏。

    這小鬼依舊一派親和,絲毫不窈即將與人動手的氣息。柳青峯感受到小桂的平靜與鎮定,首次對眼前這個只有自己四分之一年紀的半大娃兒,有了不同的觀感。

    他依然冷目打量着小桂,突兀道:“你是人稱笑月修羅的君小桂?你果真是君家之後?”

    “我是。”小桂沉靜一笑。

    柳青峯嘴角的冷笑緩緩的收斂了,他變得冷漠自得:“很好,你夠資格和老夫切磋!”

    小桂眨眨眼:“你不想殺我了?”

    柳青峯神色激動,隨即淡然道:“你很敏鋭,而且沉靜如淵。希望你的劍,和你的人一樣!”

    小桂温和一笑:“我儘量讓心與劍合就是。”

    客途早已投向其他戰場,協助丐幫弟子肅清頑敵去了!他知道,以小桂目前所懼的功力,已經不太需要讓人操心。

    小桂和柳青峯二人腳下輕挪尺寸,隨即站定,二人像兩座插天聳立的巍峨巨峯,分毫不動,冷靜的對峙着,完全無視手周遭血刃映空,殺聲震天。

    驀地——

    一條待刃的手臂,“呼!”地墜落在對峙二人之間!

    彷彿接到一縷什麼訊息般,一溜寒光有如極西蛇電,猝閃暴飛。

    柳青峯出手了!

    小桂毫不移動,旋腕之際,劍光如龍,沖霄款掠,在一片晶瑩眩目的精芒中,準確無比的一十二次磕開柳青峯飛刺的長劍。

    略一偏身,柳青峯僅止傾動如此做不足道的角度,手中利刃宛似天爆倒瀉,黃河決堤股浩滔滔揮灑而出,剎時,漫天很充劍光遮蔽了人眼,呼湧迴盪,匯然衝擊向小桂!

    小桂身形微閃,腳下行雲流水般的旋走飄移,干將寶劍在他揮掃之際,劍芒大盛,有如久蟄復甦的電光雷龍,張牙探爪的縱橫飛掠。

    柳青峯族身閃躲,瞥目之下,不禁聳然動容的喧呼:“干將如龍,追電雙負,莫邪不出,不斂其鋒!”

    他猛地旋身再退,拉大距離,長吸口氣,手中寶劍狂然橫掃!

    一道匹練也似的濛濛劍氣,紀做彎幕般的半孤,看似緩慢,決如迅雷的罩向小桂。

    小桂朗嘯一聲,於將寶劍左右一擺,忽地——

    一片寒光鋪地掠卷!

    無數晶瑩明確的陪然圓月,突死的自這片寒光之中躍升而起,衝向罩落中的彎幕弧光!”

    於是——

    明月衝破了彎幕!

    弧光有如砸碎的水晶琉璃,迸然四濺!

    光影渙散之際,一陣刺入耳膜的金錢交擊震響,有如正月花炮一般,密密傳出!

    二條人影隨着進濺的劍光晶芒,朝相反方向飛閃搶出。

    柳青峯旋身站地,此刻,他已是髮髻凌亂,臉色蒼白,促喘不已。

    另一邊。小桂有如陀螺打轉,旋繞負圈,直退數丈,方始拿樁站定。他也只是披頭散髮,大氣直喘!

    他們二人經此驚天一擊,此刻,正相隔十丈有餘,遙遙對立。

    柳青峯提着氣,嘶啞間道:“你手中干將寶劍,從何處得來?”

    “你説呢?”小桂音裏笑道:“此劍本是我爹聞身之物,亦是他的招牌。如今,劍在我的手中,你説,我會從何處得來?”

    柳青峯還劍歸鞘,認真問道:“莫非,笑月劍神仍在人世?”

    小桂一擺干將寶劍,高深莫測道:“劍在人在,人亡劍毀,人家不都是這麼説的嗎?”

    “好極。”柳青峯似是感慨道:“老夫曾有誓言,手中朱勾寶劍絕不與干將爭鋒!如今,干將既已復出,許是到了老夫退隱之日。”

    他微然一頓,奇異道:“關月劍神有子如你,當可安心歸隱了!尚清代老夫問候令尊。”

    話落,柳青峯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至於星月宮其餘所屬的生死存亡,顯然,與他毫無關係。

    此番星月宮與韓家寨聯手進襲鐵槳門之役,共譴好手十五人出擊。

    以十五名高手對付錢槳門的有數人,這原本是穩紮勝算的一仗;但是,如今卻因為半途殺出小桂這四個功力突飛猛進的風神少爺們,星月宜和韓家寨方面,以由吃定穩勝的局面,落入下風。

    更甭提,就在小桂與柳青峯過招切磋之際,史蛟已然率領着百途名生力軍馳援而至。

    這百餘名分波堂所屬的鐵槳門弟兄一來,就如同百多條出押猛虎,兇悍狠辣的躍撲混戰,幫着自家兄弟們打擊敵人。

    本已久戰力竭的星月宮和韓家寨所屬,豈有餘力應付?焉能不清澈敗逃?

    待到柳青峯既然而去,小桂忍不住捧起依然冷芒晶燦,映的人毫髮畢現的手將寶劍,親吻讚賞道:“你果真是上等好劍!”

    望着劍刃上流燦的光華,這小鬼彷彿真的感受到了干將主創靈性的呼喚,正應合着自己的心跳。

    他果真體驗到了心劍一體的奇妙感受!

    珍惜的收要寶劍,小桂這才環目四望。

    金光閃躍中,他正好瞥見小千劈翻對手。

    這個小老千自從功力精進之後,一手金光劍法也不需搖鈴相助,應付強敵便已綽綽有餘。至於飛劍的本事,那更是出神火化,鬼神莫測!

    這邊,小千剛才斃敵得手。

    另一邊——

    月癸緊跟着棒斃賀家兄弟,更逼得那名星月宮的電使左支右拙,橫屍就戳已是為時不久的事。

    目光再看,先前經自己解危的那名武當俊彥,已經解決了狡猾的九環震天。此時,正衝着自己頷首微笑,迎步而來。

    這人長揖為禮,温文道:“在下七曜騰龍白承志,鐵槳門少主。在此謝過君兄弟先前解危救命!君兄弟不愧為劍神之後,年紀雖輕,對於用劍之道卻是成先老練,功力卓絕。唉!

    與兄弟作相比,可真是愧煞在下!”

    小桂呵呵直笑:“你不用太傷心。其實,依我看,你的七曜劍法已經登堂入室了,唯一差的只是功力,至於這功力的進展,除非有點機緣、奇遇,否則只能過一天,增一分,最是無奈又磨人。”

    白承志微訝道:“君兄弟也識得本派秘傳之七曜劍法?”

    “不但識得……”小桂咯咯失笑道:“我還練過呢!只是,礙於你們武當的門規,我答應過清雲、清松兩位爺爺,把它忘了,絕對不用!”

    白承志震撼道:“你是説……武當雙清兩位玄祖師伯們,尚在人世?而你隨他們練過劍?”

    小桂拍着他肩頭,笑道:“老兄,別吃驚,事實就是這樣。改天你有時間,倒是可以去找他們。你是武當的嫡傳弟子,理所當然該向他們挖點寶出來。他們倆的本事可多着呢!如果就這麼帶進棺材裏,我都覺得可惜。”

    如果能夠受得寶祖輩的師伯們親自指點,那將是多麼殊勝的因緣?白承志已被這項期待震得一徵一任,半天説不出話來。

    小桂在他面前揮了揮手,問道:“老兄,你沒事吧?別猛古丁的失了魂?”

    白承志猛地回過神來,驚喜揖道:“有關拜見玄祖師伯們之事,可得請君兄弟多成全了!”

    “這有什麼問題?”小桂眨眼呵笑道:“他們多數時候待在黃山天都峯上,你儘管去找就是。不過,能不能見到你,可得看你和他們有沒有緣了!”

    白承志不住點頭道:“我記住就是。待此番事了之後,我再前去探訪。”

    只這幾句話的時間,又有數聲慘號傳來。

    客途、小千和月癸他們三人不分先後,擊斃僅餘的對手。

    如今,星月宮和韓家寨所屬的高手,幾乎是全軍盡段。

    白承志身為一門少主,此時自然不便繼續待在這邊閒話風涼,他匆匆告了聲得罪,趕往收殮善後。

    小桂看着他招呼過史蛟和另一名蓄短鬚、雙目如電的精壯中年漢子,率領着一干手下肅清殘敵,救治傷患,收集屍體,整理殘局。

    現在,這片血流成河,殘腳零亂的偌大蘆花落裏,只剩下唯一處較斗的場面。

    大約兩百餘名的鐵槳門所屬,環立成一個大圓圈,圍住這處最後的戰場。

    火把已被靜靜的燃起,光影晃閃跳躍裏,周遭環立人們也都毫無聲息,每一雙眼睛俱是聚精凝神的注視着場中穿掠挪騰的身影。場中——

    一名年約五旬,濃眉、環目、膽鼻、海口,並蓄有三紹黑鬚,神色極其威嚴的黑衣老者,手持一支兩頭扁平,黑黝沉手的鐵槳,正與一個揭衣裝束,體魄雄偉,下額生着一把棕揭泛金的虯髯,手持三叉前,年齡亦在五句上下的大鬍子單打獨鬥,此刻,二人已戰至最後決定性的關頭。

    小桂他們齊聚之後,緩緩行向重圍,在圈外站定。

    不需分人點明,光從這二個人的裝束和外表看來,小桂也能輕易判斷出眼前正做着殊死斗的這一對,他們的身份來歷。

    他們正是鐵槳門門主鐵槳擎天白若英,以及他的死對頭,韓家寨的大當家——大金胡韓霸天。

    這時——

    較鬥中的二人,出招換式已由快攻急打,轉為沉穩緩慢。

    他們兩張老臉上,同樣透還疲備與蒼白,每一出手,看得出雙方的兵刃上都含有萬鈞之力。

    這二人功力強弱,約在伯仲之間,拼鬥之久,只怕已接近千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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