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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響亮的鬧鐘聲震的耳膜生疼。展欣迷迷糊糊地張開眼,7:30,還早,9:00才開始錄音,來得及洗漱和吃早餐。摸到電話,習慣地按鍵,聽到“嘟”的一聲響後,講著重複的留言:“天王,陸天王,起床了,時間到,半小時之後去接你。今天要到錄音棚,記得潤潤喉。”

    洗漱之後,紮了個簡單的馬尾辮,再到樓下吃一份豆漿油條,剛好十五分鐘。

    展欣邊開車邊想著耿哥昨晚的電話:“欣欣,你別介意,阿峰只是心情不好。你知道,他年紀輕、閱歷淺,又被歌迷寵壞了,難免有點兒壞脾氣,你多包涵。他向我保證,今天當面跟你道歉。”

    嗬!耿哥那語氣,好像陸顯峰是他兒子似的,耿哥也不過才三十幾歲,她知道他們交情好,陸天王出道時耿哥就做統籌,呂經紀走了之後他升做他的經紀,要不是耿哥已婚了,難保不被人懷疑他們倆的關係。都說陸天王難伺候,昨天才算見識到一點兒端倪,小兒科啦,當了五年的統籌,什麼刁鑽人物沒見過?就算陸顯峰不道歉,她也不會介意,畢竟她是耿哥高薪挖過來的,擺不平他,不等於砸自己的招牌嗎?

    車到了樓下,卻沒見陸顯峰的人影,不會還在睡吧?真麻煩,曲製作的Case,遲到不得啊!

    一面按門鈴一面打電話,就不信雙管齊下還叫不醒他。足足按了三分鐘,門內終於有了動靜,展欣拍著門板喊道:“拜託你,天王,快一點兒好不好?要遲……”後面的話在看清門板後的人影時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陸顯峰裸著上身,只穿了一條緊身的三角內褲,撲鼻而來的是滿身的酒氣和汗味,額前的髮絲遮住微眯的睡眼,這形象真夠頹廢的,也真該死的性感。怔愕了片刻,他猛然張大眼,彷彿此刻才意識到站在門外的是什麼人。

    臥房裡扭出個妖里妖氣的女人,嗲著聲音說:“Darling,電話號碼放在床上了,記得打給我哦。”說完拉下他的頭,在唇上用力“啵”了一下。

    展欣急忙閃開,讓那女人出門。直到高跟鞋的聲音在走道中消失,她才震驚地低語道:“你……你找女人?”

    “我……”他無措地噤聲。

    “行了。”展欣首先恢復正常,“去穿衣服,這件事我們待會兒說,要遲到了。”

    “哦。”他有些狼狽地奔回臥室。

    “還有,”展欣追著喊,“先衝個澡,你身上的味道好難聞。”

    從上車開始她就繃著臉,目視前方,不說話,腳下油門一下緊過一下,把車開得飛快。他坐在旁邊謹慎地看著她,都說平日和善的人發起脾氣來很恐怖,她沒有發脾氣,只是沉下臉,就讓他覺得心慌。其實他沒必要心慌,他可以不用理會她怎麼看,一個單身男人,找個女人紓解一下生理需求本屬平常,演藝圈內更是隨便,他為什麼這麼心虛,像被人捉姦在床似的?

    終於忍受不了這種低氣壓,他悶悶地開了口:“展欣?”

    “嗯。”她生硬地應了一句。

    “昨天的事,我要說:對不起。”

    “沒關係。”她雙目直視前方,時速持續增加。

    他只能沉默,抓緊車門上端的把手,覺得胃裡一陣翻攪。他本就不善與人交談,也不善跟人道歉,更何況是看人臉色?

    到了市中心,車速緩下來,展欣看了看錶,鬆口氣道:“還好,應該趕得及。曲製作的Case最好不要遲到,他是樂壇大佬,平常人巴結還來不及,你怎麼還敢在人家面前擺酷?”

    他白著臉,詫異地轉過頭看著她,她一路瘋狂飈車,不是在跟他生氣,只是在趕時間?

    她偏頭看他一眼,猶豫了一下道:“本來有些話不該我說,不過我看耿哥跟你一樣糊塗。他昨天晚上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怎麼能允許你喝酒叫女人?”

    他冷哼一聲:“男歡女愛,有什麼大不了的。”

    “男歡女愛是沒什麼大不了,沒事鬧鬧花邊可能還會增加知名度。可是叫女人性質就不同了,說嚴重些那是嫖、是犯法,被媒體逮到,你這輩子就完了。耿哥是你的經紀人,怎麼不為你的前途和名譽考慮呢?”

    “夠了!”他突然大喝起來,“你一路黑著臉就為這個?”

    “什麼?”她疑惑,“哪個?”

    “我叫女人會毀了前途和名譽?”

    “難道不是嗎?你在圈內混了這麼久,不會不知道這種事情的嚴重性吧?”

    “閉嘴!”他狠狠地瞪著她,“毀了前途和名譽是我的事,不用你費心,我垮了你大可以去當別人的統籌,壞不了你‘黃金統籌’的美名。”

    “你——”展欣又好氣又好笑,她今天算見識到了,陸天王不是難伺候,根本就是任性妄為,不識好歹。“好啊,”她吐口氣,用力點頭,“算我多事,我閉嘴。”

    他頹然仰靠在座位上,用力閉上眼,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她”的身影。當他求耿哥幫他做一場戲給“她”看時,“她”的反應跟她一樣,用和善如母親的眼光看著他,摟著他的肩道:“阿峰長大了,需要女人了,但是要記得小心謹慎,被媒體逮到就麻煩了。”從頭到尾,“她”都當他是一個孩子,從沒將他當成一個男人,就連他強吻“她”,“她”都用那麼瞭解而寵溺的微笑來安慰他。為什麼?難道就因為他年紀小,所以他的愛就被認定為幼稚的依賴?難道就因為身在演藝圈,所以少男的初戀就註定要跟自尊一起破滅?今天,相似的話語從另一個與“她”相似的女人用相似的語調說出來,他只覺得好不容易結成的痂被層層剝落,露出血淋淋的傷口,勾起慘兮兮的回憶,重新經歷椎心刺骨的恥辱和痛苦。

    “吱——”刺耳的煞車聲將他從痛苦中喚醒,展欣打開車門,聽見耿哥焦急的聲音:“欣欣,怎麼才來?”看到陸顯峰的神色,他一驚,立刻上前道:“阿峰,你還好吧?臉色怎麼這麼差?”

    “我沒事。”陸顯峰戴上墨鏡,跟在展欣身後走進錄音棚。

    你告訴我喜歡看日出,我便陪你到海邊漫步,我環著你的溫柔,你倚著我的體貼,我們一起看日出。

    還記得你喜歡看日出,我便時時在海邊躊躇,我喚著你的名字,卻沒有一絲迴響,留我一個人孤獨。

    曾經相約每天來看日出,轉眼卻不知你身在何處,是我要的太多,還是你愛的輕浮,為何我們的愛情無法停佇?

    昔日溫存依然歷歷在目,如今我只能獨自看日出,是你演得太好,還是我看不清楚,為何我們的愛情剩我在哭?

    “Ok!Pass!”曲製作摘掉耳機,上前抓住陸顯峰的肩膀直搖,“阿峰啊,你果然是天才,這首歌兩遍就過,說出去肯定沒人相信。最近有沒有空啊?出張專輯怎麼樣?就用《日出》做主打,我這裡還有幾首新歌,全交給你,如何?”

    陸顯峰只是輕扯嘴角,笑意還未成型就消失了,然後才苦澀地道:“您跟耿哥商量吧,今年有多少通告我自己也不清楚。”

    “那好,我讓阿梅跟小耿聯繫。這會兒時間還早,我做東,一起出去吃頓飯如何?”

    陸顯峰遲疑地看看耿哥,見他一直點頭,又下意識地看一眼展欣,見她抱肩倚在門口,跟路路有說有笑,根本就沒看他這邊。他想了想,最後點頭道:“好。”

    耿哥長呼一口氣,興奮地叫道:“欣欣,可以收工了,曲製作請客,要不要一起去?”

    展欣走過來道:“不了,曲製作,不好意思,最近太忙都沒回家,我想趁今天有空回去看看我媽。”

    “應該的,快去吧。”

    展欣道:“那我先走了,耿哥,有事Call我。”

    陸顯峰看著她走出錄音棚,默默地垂下頭,將雙手插進褲袋裡,悄悄握緊。她不是“她”,他不允許她將他的世界再次顛覆。

    今晚的夜暗的深沉,沒有星辰也沒有月光,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展欣坐在窗沿邊,靜靜地點燃一根菸。火光在指縫間一明一暗,吐出的煙霧在她身邊繚繞,給她一頭披瀉的長髮鍍上一層銀灰。

    輕輕的敲門聲響,母親推門進來。

    她回過頭,揚起一抹微笑,道:“媽,還沒睡啊?”

    母親皺起眉,“欣欣,你又吸菸了。”

    “工作壓力大嘛,今天又受了大牌的氣,吸支菸心情會好一點兒。”她捻熄半截香菸,丟進菸灰缸,“你不喜歡,我就不吸了。”

    “欣欣”,母親將她的頭攬入懷中,“辛苦就不要做了,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不用請保姆了。”

    “媽,”她窩在母親懷裡撒嬌,“我現在很好,真的。累是累一點,但是很充實,很有挑戰性,我很喜歡。你的傷雖然好了,但是還需要休養,等我存夠了錢,帶你到國外去做植皮手術,讓你變得比年輕時還漂亮。”她輕輕地觸碰母親斑駁醜陋的半邊臉,那場大火奪走了父親的生命,奪走了母親的美麗和健康,連帶的也奪走了她的學業、理想、男朋友和對未來的憧憬。

    “傻孩子,那媽不成了老妖精了?媽不要植皮也不要漂亮,就想你不用那麼辛苦,早點兒找個人安定下來。”

    “媽。”她點著母親的額頭,“你的思想落伍了,現在的女孩子不用靠男人,也不用非得嫁人。我只想靠自己,把日子過得舒服點兒。”

    “這孩子,你爸爸要是活著,聽你說這些,非打爛你的屁股不可。”

    “才不會!”她吐吐舌頭,抬起臉問:“媽,你想爸爸嗎?”

    “想。”母親輕輕地嘆息,“怎麼能不想?有時候夜裡夢到他,醒來就發現枕巾都溼透了。他答應過跟我白頭偕老,還答應過帶外孫去爬山。結果,她連你嫁人都看不到。”

    “媽,別哭,你還有我啊,我陪著你。”她輕輕拭去母親的眼淚。母親就是太柔弱了,標準的賢妻良母,如果沒有她,恐怕母親早就隨父親去了。

    “欣欣,”母親握緊她的手,“媽不想成為你的負擔,我知道你孝順,但是不要因為我,耽誤了你的感情。”

    “說什麼呢,媽,這輩子我最愛你,別的男人後面排隊去。”

    母親笑了,“傻孩子,你聰明能幹,像你爸爸,這一點媽自愧不如。可是在感情的問題上,你跟你爸爸一樣遲鈍。還記不記得大學時候那個李競豪,他跟你分手的時候說什麼來著?”

    “我忘了。”那種人,提他做什麼?

    “你忘了,媽可沒忘。人家小夥子前前後後地跟著忙了那麼久,圖什麼?還不就圖你一顆心?結果你連哭都一個人跑去廁所哭,不肯在人家肩上靠一下,人家說分手,你就忙不迭地點頭,不生氣也不傷心,能不叫人寒心嗎?他臨走的時候說,他感覺不到你愛他。”

    剛出事的時候,李競豪特地請了一個星期的假陪她回家,殷勤得很,結果沒到一個月,他就提出分手。分就分吧,她不想拖累他,房子燒了,父親死了,母親重傷,她必須輟學,那種情況換成丈夫都未必能同甘共苦,何況是才交往了不到兩個月的男朋友?她不怪他,當時的情形,她也沒心思跟他生氣傷心。

    “欣欣哪,你對任何事情都可以隨隨便便滿不在乎,惟獨感情這種事不可以。”

    “媽,”她又耍賴了,“每次我一回來你就嘮叨,再這樣,下次有空我也不回來了。”

    “好好,媽不說了,早點兒睡,知道嗎?”

    “嗯。”

    送走了母親,展欣燃起第二根菸。是她的錯?是她的冷淡推開了李競豪?或許吧,那麼多年以前的事,誰令誰心寒已經無關緊要了。愛一個人,還是不要愛的太深,她全程體會了母親失去父親時的傷痛,看著她痛苦,看著她憔悴,看著她夜夜哭泣幾乎要了自己的命,是她一副二十歲的肩膀支撐起母女倆的生活。母親脆弱,所以她要堅強,而她學習堅強的第一課就是:失去了男人,女人也要勇敢地活下去。

    “欣姐,‘RomanticJourney’fax過來的時間表,你看一下。”小羅遞過一張紙。

    “欣姐,耿哥電話。”路路遞過一部手機。

    遠處一個小弟喊道:“欣姐,羅西尼又在催試裝時間了,什麼時候給他們答覆?”

    展欣夾著手機,眼睛掃描著節目單,快步走向固定電話,口中不停地應答:“嗯,好的,星期六晚上,首都校園聯誼演唱會……我知道,時間可以竄得開……車展開幕式?幾號?不行!下個月1號開始錄新專輯……那你去跟曲製作說,能給我拖出三天時間就能去。你等一下,我先接個電話。”

    她利落地操起另一部電話,“喂?我是……知道,這星期不行,不是月底活動才推出嗎?你放心,陸天王試裝保證一次Ok。我說Ok就Ok,一次不過我負責,下星期四上午九點,就這樣。”啪!放下一部接回另一部,“耿哥,好了,你接著說……嗯,後天,只能後天了,其他時間都排滿了……好了好了,MTV順利的話可能空出一天,不順利的話我也沒辦法。對了,‘RomanticJourney’的時間表過來了,把天王安排到壓軸,我看還是開幕,我們等不起,你去跟他們協商……好的,電話聯繫。”

    切斷電話丟給路路,她回頭招呼:“天王補好妝沒?”

    化妝師答道:“好了。”

    她對等待已久的兩個記者道:“跟我來。”一抬腳踢到一個空易拉罐,差點兒絆倒,她扯開嗓子大吼:“大腸!我是怎麼交代你的?”

    路路笑著道:“欣姐,這不是我們自己的棚,大腸沒在。”

    “看我,”展欣一拍額頭,“都忙糊塗了。這邊,當心腳下。”

    “天王,”她在化妝間門口攔住陸顯峰,公事化地道:“有個五分鐘的採訪。”見他皺起眉頭,她壓低聲音軟語道:“說幾句話就好,很快。×××電視臺的,看在你家鄉的面子上。”

    他冷著一張臉,終於還是點點頭。

    她露出微笑,指著一個不太亂的角落,看著他問:“就那裡怎樣?”

    他聳了聳肩,表示無異議。

    面對這種電視臺記者,陸顯峰已經駕輕就熟了,雖然十分厭倦,但依然能夠應付得很好,當然,那得他願意應付才行。展欣押對了寶,“家鄉”兩個字觸動他,讓他對記者多了點兒耐性。

    難得陸天王和顏悅色,兩個記者簡直有些受寵若驚,採訪過後拼命握手道謝。客氣地送走兩人,展欣揚高眉,對他伸出一根大拇指道:“這就對了嗎,媒體面前還是保持微笑的好。”

    他看她一眼,不做聲,聽到監製的召喚,徑直過去了。

    展欣摸摸鼻子,撇撇嘴,上次吵過架之後,他就陰陽怪氣的不理人,雖然不再胡亂發脾氣,但總給她一張冷臉,好像她欠他幾百萬似的。管他呢,只要他不在工作上給她惹麻煩,她就當遇到梅雨季,連續陰天好了。

    那女人彷彿有用不完的精力,頂著兩隻大熊貓眼,頭髮用大卡子隨便一抓,衣服還是昨天那套,在他身邊跟前跟後,轉來轉去,吆五喝六,影響他的形象和心情,害得他對著鏡頭總是不專心,NG了好多次。今天寒流東移,氣溫陡降,鐵路上風特別大,所有不參加拍攝的工作人員都找背風的地方躲著,就她一個人站在大風口,聳肩縮脖吸鼻子,不停地講電話,耿哥哪兒那麼多事情交代?還是她有其他的業務?

    導演這邊指揮,“對,對,就是這種神情,對了,很好,轉,轉,慢慢往右側轉,2號鏡拍眼睛特寫,1號鏡往前推,跟著他的速度。慢一點兒慢一點兒,慢一點兒!咔!”導演直起身高聲喝道:“阿峰,叫你慢一點兒聽到沒有?重來。”

    “啊?”工作人員一起發出慘叫。

    路路急忙遞過一杯熱水道:“天王,喝口熱水暖暖身子,找找感覺。”

    陸顯峰喝了一口,覺得一股暖流滑進胃裡,蒸騰出涼氣,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鼻子被水杯的熱氣燻了一下,又打了個噴嚏。

    展欣本來離他有十幾米遠,“嗖”的一下跑到他面前,叫道:“天王,你感冒了?路路,藥。”

    路路不知從什麼地方變出兩顆感冒藥,展欣接過來送到他嘴邊,語氣強硬地道:“吃了。”

    他本能地躲開,真怕她把藥粒直接塞進他嘴裡,“我沒事。”

    “我的天王,這時候你可千萬不能給我生病,乖乖的,吃藥。”

    他撥開她的手,不耐煩地道:“說了沒事,∴隆!彼婕雌鶘恚黑著臉道:“導演,我好了,可以開始了。”

    展欣瞪著他的背,咕噥一聲:“彆扭的傢伙,最好不要給我有事。”說罷,吸吸搔癢的鼻子,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路路道:“欣姐,我看這藥還是你吃吧。”

    “我才不吃。”她把藥塞回路路手裡,又去忙別的事了。

    直到下午兩點,所有的鏡頭才拍完,眾人上車回錄音棚,在車上解決午餐,每人一碗方便麵。展欣坐在陸顯峰對面,吃得稀里呼嚕,不時用紙巾抹一把鼻涕。

    陸顯峰越吃越慢,最後停止咀嚼,冷著臉大聲道:“路路,感冒藥呢?”

    “這裡。”路路急忙遞過來。

    展欣猛地抬起頭道:“你真的感冒了?快快,趁不嚴重早吃藥好得快。”說著快手快腳地遞過一杯熱水。

    他把水杯和藥粒一起推到她手上,沒好氣地道:“該吃藥的是你。”

    她揮揮手,隨隨便便地道:“我沒關係,你要是倒了,耿哥會剝了我的皮。”

    他狠狠地盯著她,突然一把放下面碗,吼道:“你抹鼻涕的聲音讓我吃不下飯。”

    “呃?”車內一陣沉默,大家看著展欣臉上尷尬的紅和天王臉上怒氣騰騰的黑,誰也不敢笑。良久,展欣抽出一張面紙,陸顯峰的眼珠子跟著那張面紙轉,大家屏住呼吸,真怕面紙一蓋上鼻子,發出聲響,他就會發火。

    而她卻直接把面紙遞到他鼻子底下,操著濃重的鼻音道:“擦擦,方便麵湯濺了一身。”

    周圍幾個人這才注意到自己也未能倖免。小羅急忙抽出一張面紙,打著哈哈道:“天王,我幫你擦。”

    展欣抹抹衣服上的油漬,一仰頭把藥吃了,眼睛掃了車內一圈道:“看什麼?快吃啊,到地方吃不完也要開工。”

    “哦。”大家又紛紛埋下頭,一會兒,車裡又響起一片稀里呼嚕的吃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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