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ldyou,d和you要連讀,tight的t不要發聲,只作口型,唱的時候可以連口型都不必作。來,跟我念一遍,letmeholdyoutight。”
“letmeholdyoutight。”
“嗯,不錯,再來一遍,letmeholdyoutight。”展欣像教小學生一樣不厭其煩地教着陸顯峯,“現在配上曲調,Letmeholdyoutight,holdthelovetight,gotoourhappyending。”
“Letmeholdyoutight,holdthelovetight,gotoourhappyending……”
“很好。”她豎起拇指鼓勵,“孺子可教,明天可以交給監製驗收了。”
他也笑了,“你的英文真好。”
“這算什麼啊?現在的年輕人幾個不會英文?”
他垂下頭,黯然地道:“我就不會。”
她看着他失神的樣子,輕聲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
“沒事。”他扯起一抹苦笑,“都怪我自己,有機會念的時候不好好學,跟同學一起惡整英文老師,等想學的時候已經沒機會了。”
他的眼神又籠罩着那份空洞和憂鬱,寂寞得讓人心疼。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輕地拍一拍他的肩。
他仰靠在軟墊上,望着天花板,喃喃地道:“想不想聽故事?”
她學他一樣靠着,温和地道:“好,你講,我聽。”
他的嗓音低沉帶點兒磁性,娓娓道來,像在唱歌。“有個男孩,從小嬌生慣養,任性調皮不喜歡讀書。就喜歡唱歌。他不喜歡爸爸,因為爸爸工作忙,一有時間就問他學習成績,罵他、管教他;他喜歡媽媽,因為媽媽温柔美麗,從來不責備他,他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那年,他沒考上高中,被爸爸罵了一頓,就賭氣離家出走,到酒吧駐唱。混了一年,他發現那樣的日子不是他想要的,他想上高中。考大學,想進音樂學院。於是他回家,爸爸沒有氣他、笑他,只説了一句:‘只要你肯回頭,就不晚。’”他的聲音哽咽,仰着頭,水光在眼中閃爍。
“他進了補習班,重新參加中考,考完最後一科,他在考場外面沒有見到爸爸。他很生氣,因為爸爸答應要來接他,還答應全家一起出去慶祝,他以為爸爸又忙得忘記了。他跑回家,看到家裏有好多警察,妹妹一個人在哭。妹妹告訴他,媽媽跟爸爸公司的總經理跑了。”
她渾身一顫,不由自主地握住他的手。他依然仰着頭,眼中的水光越積越多,卻始終沒有掉下來。
“後來,他回到酒吧駐唱,不久,他被星探發現,很快成為天王巨星,卻再也沒機會念書了。”
她小心翼翼地問:“那,爸爸允許他走這條路嗎?”
“爸爸?”他喃喃地念着這兩個字,好久才道:“他管不了了,他瘋了,在一個下雨的夜裏一個人跑到天台,掉下來摔死了。”
她及時捂住嘴,以免驚呼出聲。圈內都知道陸顯峯十六歲出道,是竄紅最快的少年巨星,卻不知道他身後背貨着這樣一個沉重的故事。
他的語氣突然變得温柔,眼中水氣也漸漸淡了,“還好妹妹很爭氣,成績很好,去年還考上了大學。”‘
她擠出一個微笑,“那很好啊,圓了哥哥的夢。”
“對。妹妹是幸運的,因為所有的不幸都由哥哥來扛。他把自己賣給經紀公司,賣了八年,他用自由換取生計,供妹妹讀書,幫爸爸還債,替媽媽償還她的罪孽。”他眼中寒光一閃,充滿憤恨與仇視。
“你——恨媽媽?”
“對,我恨!我恨死她了!我恨她一輩子!”他牙關咬得格格作響。
她在他掌心中用力握了握,安撫道:“不要想了,我也講個故事給你聽好不好?”
他猛地打個冷戰,森冷的目光有片刻茫然,然後對上她温和的眼神,有了焦距,緩緩地點頭道:“好。”
“一天,一個女孩路過籃球場,被籃球砸中下巴,她跺着腳説:‘真倒黴,這麼多人,怎麼偏偏砸中我?’第二天又一個女孩被砸到,她卻説:‘萬幸。這麼大的球砸在臉上,卻沒有砸到眼鏡。’”
他呆呆地看着她。訥訥地問:“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她微笑着攤開雙手,“我只是想説,同樣一件事,幸運與不幸、只在於人們怎樣去看。”她雙手握拳,“很多時候你抓緊了未必是幸運,”她又鬆開拳頭,“放開了未必是不幸。”
他的眼神又茫然了,呆呆地看着她修長卻略顯粗糙的手,然後伸出自己寬厚卻細緻的手,搭在她手上,掌心對着掌心,感受那微涼的温度,突然緊緊握住,然後又鬆開,最後道:“我不明白,為什麼抓緊了未必幸運,放開了未必不幸。我只知道,抓緊了就是擁有,放開了就是失去。”像他媽媽,像“她”,如果當初爸爸可以把媽媽抓得緊一些,悲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如果他當初把“她”抓緊一些,“她”是不是就不會走?
“要命!”她無奈地嘆息,真是榆木腦袋不開竅,難怪他爸爸瘋掉,一定跟他一樣不開竅,“算了,我垃圾桶也做了,開心果也當了,想不想的明白在於你自己。餓了嗎?我請你喝下午茶。”
他突然按住她的手,定定地望着她,“你這麼耐心地聽我的故事,又給我講故事,都只是在統籌我的心情?”
“什麼啊!”她猛地抽出手掌,“我早説了我沒那麼大本事,到底要不要喝下午茶?”她突然很討厭他那咄咄逼人的眼神,彷彿要穿過她的眼底探詢什麼似的,剛剛他的手緊握她又放開的一刻,竟讓她感覺有點兒——有點兒失落。
他看出她在背後摩挲手掌,難道,他無心的碰觸令她厭惡?
他操起外套,悶聲道:“不喝了,你送我回公寓吧。”
“回公寓?”她驚道,“那怎麼行?那些記者一定還沒走。”
他扯起一個類似嘲弄的笑,“統籌也不是萬能的,對嗎?有些事情你沒法解決,我自己卻可以。”
她下意識地以手遮眼,感覺那笑容好刺眼,這笑,還不如他的冷酷和憂鬱。
“這是什麼?啊?這是什麼?”老總點着報紙上的大幅報道,火冒三丈地叫嚷:“‘天王巨星坦誠酒後駕車事實,並歸因於心情低谷。’‘知名藝人心裏抑鬱期類比女性生理期。’這都是些什麼?啊?阿峯啊,你不是第一天出道了,怎麼還在記者面前亂説話?你昏了頭了!”
耿哥連忙道:“老總,您消消氣,消消氣。”
“還有你啊!”老總的炮筒轉向他,“你是他的經紀人,怎麼不看住他?他在媒體面前説話的時候你死到哪兒去了?”
“老總。”陸顯峯氣定神閒地開口道。
“我想——這叫新聞炒作,公司有時候不也需要幫藝人制造點兒新聞炒作嗎?”
老總停下煩躁的腳步,“話是這麼説沒錯,但是你現在如日中天,貿然炒作太冒險了,很可能副面影響多過炒作效果,那不是毀了你自己?”
陸顯峯輕哼一聲,起身出去,留下一句話:“你等着看吧。”
展欣領着一干班底焦急地等在場地,見陸顯峯進來,全體站起來看向他。陸顯峯彷彿沒看到,直接走向角落,坐在習慣的位置上。
耿哥跟進來,小羅上前問道:“耿哥,怎樣?天王被老總颳了?”
耿哥誇張地笑了兩聲道:“沒事,咱們天王。只有他刮別人的份,誰敢刮他啊。去去去,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哦。”眾人懷疑地互視,默默散開。
耿哥坐在陸顯峯旁邊,抹了把汗道:“阿峯,你快把我的膽嚇破了。敢那樣跟老總説話,你不想混了?”
“他不爽大可解約,有得是經紀公司排隊請我。”
“話不是這樣説,老總對你有知遇之恩。”
他冷笑一聲,“如果我不紅,他會忍我?如果我不幫他-錢?他會捧我?”
“阿峯,”耿哥摸了一下他的額頭,“你最近怎麼了?怪怪的,話裏話外都是‘世態炎涼人心不古’的味道,受刺激了?”
他突然鄭重地問:“耿哥,我問你,如果你不是我的經紀人。還會不會這麼關心我?”
“幹嗎這麼問?”
“我只是在想,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是真心誠意毫無目的地去關心別人。”
耿哥皺起眉,“這我就更不明白了。關心嗎,大多數人都是真心誠意,要説毫無目的,那就難了,要看你的目的怎麼講。比如我關心你,首先當然因為我是你的經紀人,因為是你的經紀人,所以成為你的朋友,我關心你,當然不可能毫無目的,但絕對早已超出利益之外了。再比如你妹妹,她對你的關心該是最真誠而無私的了,但前提是你是她哥哥,你們之間有親情,你供她讀書生活,你説她關心你是出於什麼目的?阿峯。不要鑽牛角尖了,這裏每個人都關心你,無論出於什麼目的,只要他們真誠不邪惡,就夠了,不是嗎?”
是嗎?不是嗎?他又鑽牛角尖了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展欣身上,她對他的關心,也超出工作目的之外了嗎?
展欣突然回頭,迎上一副漆黑的墨鏡,雖然看不到陸顯峯的眼睛,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鏡片之後迷惑而渴望的目光。他在迷惑什麼?渴望什麼?為什麼自己的知覺變得如此敏感,心跳變得如此急速?他怎麼了?她又是怎麼了?
“欣姐,欣姐,”路路跑來,“這是羅西尼服飾的照片,公司那邊挑了幾組,送過來要天王看一下,合適的話開始做平面廣告。”
“哦,拿給天王。對了,‘明星對對碰’的錄製時間定了沒?告訴他們,拖到下個星期天王就沒空了。”
“知道。”
“小羅呢?讓他找的化妝師來了沒?這兩天合作方安排的化妝師天王不喜歡,讓他抓緊。”
“哦。”
“還有,明天晚上的新聞發佈會跟許先生再確定一下時間,天王最多隻能待一小時。算了,還是我親自打給他,你先把綜藝節目的事敲定。”
“好。”路路把照片遞給耿哥。
耿哥指着展欣笑着道:“我做的最英明的一件事就是請到了她,前幾年我一個人忙,累得像條狗還常常顧此失彼。欣欣一來,什麼都打理得井井有條,你要是把她氣走了,我就真沒轍了。”
陸顯峯將目光從展欣身上調開,低聲道:“我什麼時候氣她了?”
耿哥笑了笑,“阿峯,我從你出道開始跟你到現在,雖不能説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但你的心情好壞起碼我還看得出來。我知道,你對欣欣的感覺很特別,最近情緒失常也是因為她,對不對?”
陸顯峯反射地道:“不對。”
“對不對你自己心裏有數,是朋友我才提醒你,別看欣欣表面上隨隨便便,其實心思很細,別去招惹她。你是受過教訓的人,千萬不要傷了她也傷了你自己。”
“你什麼意思?什麼是招惹?我跟她根本什麼都沒有。”陸顯峯突然揚高音調,惹來周遭眾人莫名其妙的注視。
“好好,算我説錯了活。咱們不談這個,我問你,那個青春偶像劇你到底拍不拍?”
“我説了,我不拍戲。”
“死腦筋,人家都是影視歌主持四棲明星,你……喂,阿峯,別走啊?照片還沒看呢。”
展欣找了個角落坐下,順手整理着海報。前台依然人聲鼎沸,她看到陸顯峯站在幕布邊上,把玩着手中的中性筆,長長的睫毛下是孤獨而落寞的眼神。她突然想到他講的故事,心頭驀然一緊,胸口有種酸澀漲痛的感覺。原來那層層聖名的光環之下,隱藏的是負擔家計的無奈和對自由的渴望。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站起來,也不知道怎麼走到他身邊,她只感覺到自己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温柔嗓音道:“笑一個,你這樣子,歌迷會以為你不喜歡看到他們。”
他驚訝地抬起頭,久久地凝望着她水波一樣的眼神,一朵淺淺的笑容在唇邊綻開,他回握一下她的肩,輕快地道:“知道了,幫我多準備些海報。”
他看到監製的手勢,走向前台,很快便淹沒在攝影機和麥克風之中。她看着海報中的他,又酷又帥,喃喃地道:“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
第二天各大報紙娛樂版頭條:“CoolPrince的微笑”、“心情低谷的《日出》之後再現陽光幸福的《happyending》”。
老總笑眯了眼,大力拍着陸顯峯的肩頭,“阿峯,有你的,下個月韓國歌友會你打主力,如何?”
耿哥拍着胸月-:“沒問題,我替阿峯應了。”
小羅舉着報紙嚷嚷:“咱們陸天王,絕對是‘不笑迷倒千家女,一笑傾倒萬户嬌’啊。”
展欣站在一旁,笑着搖了搖頭,低頭將那些報紙裝訂起來。身前蓋過一片陰影,陸顯峯的聲音突然響在頭頂,“你笑什麼?”
她猛地抬起頭,迎上他閃閃發光的眸子,有些恍神地道:“哦,替你高興啊。”
“那又為什麼搖頭?”
她眨眨眼,“我在想,古有佳人‘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今有陸天王‘不笑迷倒千家女,一笑傾倒萬户嬌’,不知道誰的威力更大些。”
路路接道:“當然是天王的威力大,古代美女少,沒的比較,咱們天王可是經歷重重考驗,在眾家帥哥中獨佔鰲頭呢!”
“對對,天王威力大。”大家歡呼起鬨,自己的大牌出了風頭,全組都跟着沾光,走出去腰桿都挺得比別人組的直。陸顯峯跟着淺淺地微笑,目光未曾離開展欣,眼底有一抹從未有過的柔光。
耿哥瞪大眼睛望着陸顯峯的神情,心中哀叫:完了完了,怎麼會這樣呢?難道歷史要重演了?
“好,停!”監製高聲喊道,、“大家吃飯了,休息半小時再錄。”
女歌手薔薔立刻端了水杯過來,温聲軟語地道:“天王,累了吧,喝口水潤潤喉。”
小羅朝路路和展欣使個眼色,用力撇撇嘴。這種女人太多了,逮到機會就拼命獻殷勤,巴不得製造點兒緋聞,好藉着天王的名氣走紅。不知道監製怎麼想的,選這種女人跟天王合作。
陸顯峯推開水杯,淡淡地道:“我不渴。”
薔薔又尖聲叫道:“阿米,還不給天王拿盒飯過來?”
“哦。”薔薔的統籌急忙拿了兩個盒飯送過來。
陸顯峯接過一個,只向阿米點了個頭,就朝展欣走來,坐在自己組員這邊。展欣將身邊的飯盒遞給他,“你的,菜都挑好了。”
陸顯峯將手中的飯盒丟在一邊,接過她的,道:“我渴了。”
路路立即遞過純淨水,瞥着薔薔,故意大聲道:“天王喝水。”
薔薔氣得直瞪她,用力一跺腳,扭着小蠻腰回自己組那邊去了。
展欣板起臉低聲斥道:“路路。”
路路吐吐舌頭,跟小羅一起悶笑,展欣也忍不住了,扭過臉偷笑。
吃過飯,小羅跟路路各自忙去了,展欣幫着陸顯峯籤各。眼角一瞥見薔薔走來,她便起身道:“我去給耿哥打個電話。”
“嗯,順便告訴他,近期的通告不要接了,去韓國之前給我空出一個星期的假期。”
“好。”
展欣剛離開,薔薔就在她的位置上坐下,用力偎向陸顯峯,嗲聲道:“陸天王,剛剛那句合唱我還是掌握不好,你教我好不好?”
他抬起眼,卻不看她,而是看向展欣離開的方向,冷冷地道:“我沒空,你去問監製。”
“忙什麼啊?簽名啊!我幫你好不好?”她説着伸手要拿海報。
他大聲喝道:“放那兒!誰叫你亂動的?你會模仿我的筆跡嗎?”
薔薔嚇得一抖,急忙縮回手。
展欣急忙轉回來道:“怎麼了?幹嗎這麼兇?薔薔是新人,你就不能拿出點兒前輩的風度嗎?”
“欣姐,”薔薔小鳥依人的躲進展欣懷裏,聲音可憐兮兮的,“是我不好,我不該亂動天王的東西。”
“又耍大牌脾氣了,來,別理他,我們到那邊去。天王有個怪脾氣,對送給歌迷酌東西特別重視,你別管,讓他一個人簽到累斷手。”
“展欣!”陸顯峯站起來叫道,“你是我的統籌還是她的統籌?”
展欣心想:就因為是你的統籌才幫你打圓場啊。真笨!
陸顯峯見她不理他,更加火冒三丈,甩掉手中的筆,轉身就走。
“天王。”展欣急忙攔住他,“你去哪兒?”
“回家!我不想跟那女人合作。”
“天哪!”展欣揉着眉心,“別耍脾氣好不好?你説走就走,讓其他人怎麼辦?”
“我不管。”他伸手指向薔薔,“總之跟她在一起我就不錄。你讓開,別擋我的路。”
“你不能這麼任性。”
“讓開!”兩人大眼對小眼,像兩隻鬥雞。
監製聽到聲音從辦公室內出來問:“發生了什麼事?”
展欣突然一把抓住陸顯峯的手腕,將他拖進監製辦公室,對目瞪口呆的監製道:“借用一下。”隨後砰地甩上門,差點兒撞扁監製的鼻子。
展欣將陸顯峯按在椅子上,自己坐在桌子上,居高臨下,像審犯人般兇巴巴地道:“你究竟想怎麼樣?莫名其妙地又耍什麼性子?薔薔不就是對你獻殷勤了嗎?你不理她不就得了?何必做得那麼絕呢?你知不知道,你現在不錄,就等於毀了一個新人出頭的機會,她熬了多久才爭取到跟你合作的機會?如果她的前途完了,你就是罪魁禍首;如果她將來紅了,你就等着她報復你吧。別插嘴,聽我説完。”她一揮手阻止他插話,“是,我知道你的前途不勞我費心,更知道她的前途與我無關。可是你不能按計劃完成工作就是我失職,今天耿哥不在,出了什麼狀況都得我負責。當我求你了,我的天王、大牌、小祖宗,拜託你別給我找麻煩了好不好?你沒見我那麼努力地幫你打圓場、説好話、安撫被你得罪的人嗎?你就當體諒我辛苦好不好?”她説到最後,怒氣全無,只剩無奈。
他開始還想反駁幾句,等她説完,反而不出聲了,面無表情地看着她道:“你幫我,是因為你是我的統籌?”
“對,我是你的統籌!天知道我怎麼這麼倒黴答應當你的統籌。你今天要是不錄,明天我就向耿哥辭職,該死的,這差使沒法幹了。”
空氣突然變得異常寧靜,只剩兩人的呼吸聲,他直直地看着她,眼神中壓抑着某種讓她心驚肉跳的東西。彷彿過了好幾個小時,他突然低低地笑了,笑聲在空氣中迴盪,有種誘惑的魅力,“我記得有人曾在我面前很驕傲地説自己是‘黃金統籌’。”
“我認輸,我自己砸自己的招牌不行嗎?”
“當然不行。”他突然笑得很明亮,太聲遭:“好,我錄,但是我有兩個條件。”
她挑起眉。
他伸出手指,“第一,去告訴那女人,別再亂髮嗲,否則我不客氣。第二,別再自以為是地幫我製造樹立形象的機會,我不是傻子,看得出來你打電話是假,給那女人機會粘我才是真。”
“我……”她心虛地低下頭,“其實……有時候製造點兒緋聞也是必要的,你自己不也利用媒體炒作嗎?”
“但那不是緋聞!你什麼時候聽我鬧過緋聞?要女人,我寧願去找別人,銀貨兩訖來得乾脆,何必去招惹女藝人?麻煩!”
展欣倒吸一口涼氣,他就是這麼看待女人、看待感情、看待兩性關係的?
他不耐地道:“你到底答不答應?”
“我能不答應嗎?”她突然覺得異常失落,失落得胸口悶痛。是因為她必須妥協於他的條件,還是因為他那套銀貨兩訖的論調?不知道,心好亂,她突然想,不如就由他走吧,然後明天就辭職。這個統籌,做得太累太煩。
她摸出一根煙,點燃,深深地吸了兩口,道:“我一會兒就去跟薔薔説,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自以為是了,更不會多管閒事。”
他看着她瀰漫在煙霧背後的疲憊,心頭一陣懊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女藝人發嗲的事又不是第一次遇到,幹嗎賭氣罷工?其實他不是氣那女歌手,他是氣她故意走開,把身邊的位置讓給別人坐,也氣她無視他的怒氣,一門心思偏袒那女歌手。但説來説去。她還不是為了他嗎?為什麼他總是脾氣比腦子轉得快?
他下意識從她口袋裏掏出一支煙,沒等點燃就被她拿掉,板起臉道:“你幹嗎?不要嗓子了?”
他本能地抓住那支煙,也抓住她的手,熱切地問:“展欣,你管我這個管我那個,就因為你是我的統籌?”
她又在他眼底看到了迷惑和渴望,看到一種壓抑的光芒。他為什麼反覆問她同一個問題?他究竟在迷惑什麼,渴望什麼?她似乎應該知道,卻又不想知道,或者説是害怕知道。演藝圈中,有些禁忌不能碰。
他沒有得到回答就放開手,順手抽走她口中的煙,捻熄,輕聲説了一句:“女孩子吸煙難看。”然後率先走出辦公室。似乎,他自己也知道問了個無法回答的問題,或者,他更怕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她跟着他走出辦公室,見他走到薔薔-前,酷酷地道:“對不起,我剛才太沖動了,開始工作吧。不過我有言在先,你要是頭暈就請假休息。不然倒在我身上,我可接不住你。”
“句話説得大家都笑了,展欣狠狠地瞪他一眼,心想:這傢伙根本不笨嘛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