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那一戰的結果,無疑是震動了天下。
江湖人們談論的,不只因為是房藏打敗了慕容春風。
包重要的是昔年唯一可以和俞傲一刀相媲美的老鬼“無比刀斬”,終於又再度出縣世間了!
房藏,這個名字一下子也在江湖中人人耳熟能詳。
我們談笑大公子聽到這消息時已經是十天以後正在洛河的河面上喝稀飯吃早點。
“噗”的一大口噴出來,他朝尹小月叫道:“你有沒有聽錯?真的是那個叫房藏的勝了慕容公子?”
尹小月淡淡一笑,遞了條毛巾過去讓談笑擦嘴兒,點了點頭道:“我想我的耳朵大概沒有毛病。”
談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對着舟外的江面吟唱道:“一生為何事?名利雙逐心。到時回首看,原是柯南夢……”
尹小月輕輕一笑,點了談笑的五處穴道後方將拇、食二指捏了一下談笑的背部神藏穴。
“妾為了遵守諾言,不得不委屈談公子了。”尹小月有一絲抱歉,也有一絲歡愉,道:
“再過十天我們就要出塞外,在那黃沙大地過那半年與世無爭,逍遙自在的日子,我自然會放了你……”
“我知道!”談笑苦笑起來還真不難看,道:“只是塞外風情不是你尹大小姐想的那般世外桃源……”
“那我們就在大漠上流浪吧!”尹小月笑道:“想着黃沙連天,黃河自天上來的情景,便大為快意……”
她看了談大公子那付表情,淺笑道:“怎麼?你好像很不樂意何我到處遊山玩水?”
“那兒會?”談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不過,你最少要通知一聲我那兩個朋友吧,好讓他們知道談某人一切平安無恙,正有美人陪着快活的很!”
尹小月眼眸一轉,支着頭簡直是美極了。
“這個嘛!”她嫣然一笑,道:“等要出關時再説,好不好?”
談笑能怎樣?不好也不行。
他還來不及點頭,船家的槳櫓已經是一撐靠上了岸。
總算結束了十天的水路。
談大公子扭了扭腰,哈欠張大了嘴,道:“我的媽呀!總算是捱了過來,差點散掉了這身骨頭。”
尹小月嬌笑着:“好吧!這兩天就先在華山到處看看走走,説不得有妙境可以住就用不着跑到塞外去了。”
洛河,正是由當時稱為“豫”的河南省洛陽到稱為“”的西華山山脈中。
此刻兩人下了舟船,一望眼便是華山山脈那片蒼鬱沉森的好風景。
“好!不愧是佛道家修練之地,看這山勢來龍,便大已不凡!”談笑很滿意似的笑道:
“若是能在這兒有處合姑娘的意,那才叫做世外桃源。”
尹小月嬌嫣一笑,嗔瞪了他一眼道:“反正你鬼點子一腦袋,就是想留在中原,好回去那殺血腥的武林!”
説到後來,竟是悠悠一嘆。
談笑可大大的搖頭了,很正色的道:“目前江湖不致大亂,有杜三劍、王王石就夠應付了。”
他們兩個由渡頭邊走邊談着,往華山主山下有名的金龍大鎮踱去。尹小月顯然被談笑的話引出興頭,訝問道:“難道他們不會為一梅夫人的秘圖而爭戰?”
談笑一口否定,道:“要是這般的話,那位簡姑娘人還在遊雲閣時早就引發一場大戰了。”
沒有人動手的原因,是因為一種很微妙的制衡力量。
只要不是落到四大公子、布楚天、趙古鳳等任何一個人的手上,均勢還是都會維持着。
“所以,一梅姑娘在房藏手中跟在遊雲樓並沒有什麼兩樣!”談笑的結論是:“我們可以好好的遊山完水了。”
尹小月笑了起來,覺得郎君是個很奇妙的人。
他有一種“隨心所欲,無物可羈”的瀟灑。
同時,也是個相當有原則的人。
尹小月一嘆,想着談笑將自己當成朋友,一種很特殊的朋友,所以,對於自己加諸於他身上的作為並不以為忤。
不但如此,而且還很高興的跟你聊天説地。
想着的時後,人家又很温柔的在耳畔道:“嘆什麼氣?金龍大鎮已經在眼前了!”
可不是,前頭這鎮可真大,單是那一面城垛就綿延得好長,後頭半環着華山山脈以及華山主峯,看起來真是氣象萬千!
尹小月忍不住道:“我雖然不懂風水之學,不過單看這山勢地理,華山之下必出名人!”
談笑很贊同道:“你這話簡直是有道理極了。”
説着,一張嘴還咧得老大,好樂!
敝了,這小子跟什麼樂啥個勁?尹小月看了談大混混一眼,心情竟是不由自主的也跟着飛揚起來。
或許,真的是跟前奪人心神的景色影響吧!
兩個人説説笑笑的往城門口而去。
正是要進城了,冷不防的裏頭快馬一對沖了出來。
那雙駿馬上坐了一男一女。
男的眉清目秀,只是神情稍為驕傲了些。至於那個女的,戴着黑紗遮住了臉,看不怎的清楚。
從下看上,正好出城的野風稍卷,略為可。見芳容下半,是一弧完美絕麗的下頷。
細膩白潤的肌膚,恍若是軟玉般的柔和。
尹小月顯然也被對方吸引在這剎那,倒是馬上那名男子朝身旁的女子道:“妹子,那位姑娘只怕是天下間唯一可以在氣度風華上和你相比的呢!”
蒙紗女子一啐,嬌哼道:“別見着別的女人就拿來跟人家比好不好?”
她話是説着,免不了朝尹小月看上一眼,一雙翦水眸子晶瑩透亮的,自有讚許之色。
“果然是位大美人……”下頭的話可聽不清楚了,只聞得脆悦的笑聲隨夾於馬蹄之間而去。
談笑和尹小月互視一笑,正要進入城鎮內,裏頭又湧出一波的人潮來,紛紛叫道:“皇甫悦廣大俠和易騎天大俠又要決鬥了……”
“他們三個月來總共決鬥了八次,這回不知道是誰勝誰敗……”
一干人快步的“嘩啦啦”跑出了鎮外,循方才那對男女的方向去了。這些人方走,又有一批人跑了過來。
談笑“嘻”的一笑,道:“皇甫悦廣和易騎天兩人在地可是人人敬重的好漢,不看太可惜了!”
尹小月淺笑,哼道:“在中原怎的沒什麼有名?”
“因為他們曾經發誓一生中只在地活動……”談笑聳了聳肩,道:“至於為什麼,那就得問他們了!”
尹小月哼了哼,嬌豔中自有憨態迷人,她不由自主的跟着談笑往回走,邊道:“你又怎麼會知道這些?”
“不知武林事如何替天行道?”談大公子義正辭嚴,很浩然的道:“我談某人六年在江湖中打滾,可不是鬧着玩的!”
尹小月“嗤”的一笑,道:“看你説得這般嚴重!”
他們兩個在前頭慢慢走着,後頭再湧來的一波可聊起來了,道:“唉呀!真是一對金童玉女!”
“可不是,感情還好的很哪!”
“就是嘛!看樣子便像是新婚燕爾的小兩口子。”
“我打賭結親沒超過半個月,到天下各處遊山玩水的。”
什麼話,簡直越説越離譜了。
尹小月又躁又羞,自個兒垂首頓足,一個胖子還笑着上前來,邊走邊道:“兩位,我是金龍大鎮裏悦來客棧的掌櫃,叫容順勝。”
談笑笑着回道:“原來是容掌櫃!”
“不敢!”容順勝快步走着,回頭叫道:“兩位如果今夜要宿住在金龍大鎮,可千萬到小店住呀!”
説完,又趕上了同一波人往前走去。
尹小月看得頓足,哼道:“無論如何也不能住那兒。”
談笑只有笑而不答,轉眼間已經看到黑壓壓的一片人羣圍成一大圈子,約莫十五六丈之徑。
看來,皇甫悦廣和易騎天之戰,在他們的心目中可真是大事一件了。
眼觀此景,心中難免會想起在數百里外洛陽遊雲樓之戰,何嘗不是引得市井鬨然的大事一件?
談笑和尹小月這廂尋了個位置站定,隔不遠處方才所見的那對騎馬男女正坐於大羅傘遮成的棚子下。
那一處有十來張椅子放置,各坐着老老少少,看來是金龍大鎮裏有頭有臉的人物。
不是名商巨賈的打扮,便是深湛精光太陽穴突隆的好手。
尹小月這廂看了,含笑道:“這大鎮裏還真卧虎藏龍。”
談笑嘻嘻着臉,點頭道:“早不説了,這兒的地理風水會出人材的嗎?”
這當兒説話之際,人羣之中發出一串串掌聲來。
談笑和尹小月尋聲望了過去,只見南北兩向的人羣紛紛讓出一條路來,自通道中各自走出一名四旬五六的中年劍客。
“南方來的是易騎天。”談笑解釋道:“他的劍比平常所見的寬了一倍,用的是『風雷一十三擊』……”
尹小月看了過去,果然是好闊的一把劍。
那個易騎天長得堂堂峨然,高大的身影,巨大的手掌,一見便是給人強大的壓迫力。
特別是那尺半長的黑髮垂胸隨風,方正凜然的一張更讓人生起一股欽敬信任的靶覺。
“北面的那個叫皇甫悦廣……”談笑如數家珍,笑着道:“他用的劍是黃槐紫晶木雕刻成的木劍,用的是『乾坤大八式』劍法……”
這個皇甫悦廣着的是一襲灰色儒袍,飄逸有神,昂然而立。臉上一片詳和微哂,拂動頜下短鬚,有着仙風道骨的模樣。
雙雙漫步相近,直到了一丈左右分別停了下來。
“皇甫兄,你我約鬥以不過十為限!”易騎天朗聲洪亮,熠熠有神道:“今日是第九回,非得分出勝負不可了。”
皇甫悦廣抱拳回禮,朗笑道:“好!今日之戰是非分出勝負不可,易兄,請!”
“請!”易騎天大笑中,已將劍插於地,右掌一扣劍柄拔出,左掌五指接握末端,是雙手舉劍。
尹小月不得不有些吃驚道:“莫非那劍特別沉重,非得以兩臂同掌方能使用?”
談大公子一笑,讚許道:“又見識,的確如此!這柄風雪劍最少也有七八十斤,尋常的劍也擋當不起。”
再看向皇甫悦廣,黃槐紫晶劍是木劍,劍鞘是幽灰灰的鯊鰲皮,輕輕一脱曳便拔了出來。
到了最後,恍如紫水晶般的琉璃清泓,好看已極。
尹小月這廂讚歎道:“這劍可真是美極了……”正説了一半,易騎天和皇甫月便已雙雙彈身而起。
他們的出劍很猛,完全迥異於中原劍鬥中的輕靈變化,方是出手,隱隱已有風雷響動,天地變色之概。
皇甫悦廣掌中一泓泓的紫晶劍氣好似龍騰九天,盤匝覆盤匝的卷向對手。易騎天也毫不遜色,雙掌緊緊握着的闊身似已人身合一。
劍到那,人向那,意動起,劍隨至。
好一場戰術,不過是一盞茶的光景已然令人看得如痴如醉,驚歎叫好之聲不絕於耳。
尹小月看得目弦神移,心中大為驚訝,不過還是抱着看戲的心情,待她轉頭看了談笑一眼,不禁被他專注的神情嚇了一跳。
“談笑,你幹啥這麼認真?”她問道。
他沒有回答。
尹小月有一絲錯愕,搖了搖他,道:“喂,你傻了?”
這回談笑才像是回過神來,説道:“什麼事?”
問的時候,眼珠子可是連動也沒動。
尹小月不禁好笑道:“你幹啥這麼專注?”
談笑又沒有回答,好似一忽兒又陷入了眼前那一戰之中,兩顆眸子偶爾閃過讚歎、喜悦的光彩。
尹小月略為訝異的再瞧向皇甫悦廣和易騎天之戰。
這回她可專注的看了,前後約莫看了交手三十來回,可真是領悟到其中的妙處。
原來,無論是皇甫悦廣或是易騎天的出手,招式是永遠相同的循環。
“風雷一十三擊”和“乾坤大八式”兩種劍法週而復始,一次又一次的施展披灑。
稍有不同,尹小月看出來的是,每回的角度、運用、氣機,乃至於神情都有小小的變化。
而這些的變化又呈現出完全不的的“劍韻”來。
越是看下去,不禁越為易騎天和皇甫悦廣兩人隨心所欲,行雲流水般的出手而着迷。
足足由晨起戰至了午時,皇甫月廣和易騎天尚未分出勝負來。
猛可裏一大響金鑼敲起,兩人各自翻身後退,落定。
“哈……皇甫兄果然更見精進。”易騎天大笑着,看了一下天道:“先且到城鎮裏吃一頓飯後再戰,無論如何今天是非分出勝負不可了。皇甫悦廣亦大笑着,頷首道:“好,今午由兄弟作東,就在悦來客棧吃吃容老闆的羊背子好菜。”
“深得我心。”易騎天大笑,恍若兩人是生死相交的好友般互拍着肩頭,便雙雙朝鎮裏而去。
尹小月看得迷糊,再看看這上千圍觀的人,沒人認為這有什麼奇怪似的,她訝異道:
“皇甫悦廣和易騎天到底是朋友還是敵人?”
談笑拉着尹小月,跟着人潮邊走邊道:“他們兩人一個原是北大俠,一個是南英雄,聽説後來經過有心人暗中設計而成為敵人……”
“那是一個陰謀?”
“局外人並不瞭解!”談笑搖了搖頭,接着道:“不過,英雄就是英雄,他們兩人在三個多月前第一次交手後,已然認知對方絕對不是陰險小人。”
“所以,由劍相知而變成了好朋友。”尹小月不但美,而且是個聰明的女人,道:“但是這一戰裏打響了名號,基於本身名譽的立場不得不分出勝負來。”
談笑握着美人的柔荑,誇讚了一句道:“果然是冰雪聰慧的女子,事實就是如此。”
原先,這事一經冰釋便可盡棄前嫌結成生死之交。
但是因有着旁觀的人,喧騰太久了,誰也放不下這一生得來的令譽,只好一次又一次的傾技相較。
“這並不是一件悲哀的事。”談笑的臉上有一股奇妙的表情,説道:“金龍大鎮尚武的風氣很盛,而且緊靠在華山派之下。”
尹小月點了點頭,明白談笑的意思。
易騎天和皇甫悦廣之戰有着“教導”的心意,兩人的出手、變化,都暗中讓觀看的人心有所會。
只差於資賦多少而學多少而已。
尹小月心中想道了這些,立時對華山這山脈下的人覺得好奇、喜愛,説道:“看來這兒的人都很有趣……”
説着當兒,後頭又有人説話了:“姑娘這句話下得確實極了。”是那個容順勝,悦來客棧的掌櫃老闆。
“原來是容大叔!”尹小月嬌豔微笑,親切的打了個招呼道:“那兩位大俠不是要去貴寶號吃羊背子麼?”
“不急,不急!”容順勝笑呵呵的道:“這道菜是把蒙古大羊宰殺後去皮、內藏,然後才由我動手分解四肢。”
尹小月嬌笑道:“只聞那羊背子又叫羊五叉,不曉得是如何做法?”
“煮法簡單了,就是將分解的羊兒放到鍋裏頭單用清水和鹽煮便成了。”容順勝笑着,補充道:“不過,放羊背倒是有一套方法,講究的很。”
這廂大夥兒和着一羣人走着,已快到了鎮城門口。
容順勝朝談笑和尹小月一笑道:“兩位是不是現在就到敝店來?順便容某人的手藝?”
方才可是尹小月説不去的。
這廂是談大公子笑道:“當然,當然!”
一大羣人進入城鎮以後,便紛紛闊論着三三兩兩散開,嘴裏直是道着方才皇甫悦廣和易騎天那一戰如何如何。
這忽兒容順勝引着路,談笑和尹小月正跟着他往悦來去,後頭馬蹄生再度響起。
原來,那一對駿馬男女也自背後進入鎮來。
他們可快的,一忽閃便先到了街那頭的悦來客棧下馬,交了繩給店小二後跨了進去。
“他們是本鎮宗大員外的兒子宗天堯和媳婦……”容順勝皺了一下眉,搖頭道:“財大難免氣粗,兩位是外地來的少照面就是。”
談笑這忽兒突然問道:“宗大員外?是原來住這兒的?”
“不!”容順勝回道:“才搬來三年左右。”
他説着搖了搖頭,似乎不肯再多談了。
尹小月看向談笑一眼,只覺得他似乎皺了皺眉。
難道有什麼不妥?
“到了!”容順勝笑着,望入店裏可有不少的人了。
而且就是方才做在羅傘下椅上的那些人。
談大公子一笑,道:“看來,這裏人相當清楚什麼時候做些什麼……”
這話似有心似無意,但是引得一廳子的人望了過來,問或有雙目精光暴射,細細打量一番的。
容順勝輕咳了一聲,一名店小二已經跑了出來,叫道:“容掌櫃的,羊兒的皮毛、內藏已經除掉,可以開刀了。”
容順勝點了點頭,朝談笑和尹小月道:“兩位,就由這位小寶兄弟帶你們到屋裏去吧!”
“謝了!”談笑嘻嘻笑着,全然不將一樓子十來道目光放在心上,轉向小寶道:“兄弟,麻煩你了!”
那小寶露齒一笑,説道:“兩位,請到二樓來!”
這廂談笑一點頭,拉着尹小月的柔荑便隨小寶通過一樓幾張桌子,往樓上拾階而上。
背後,一雙冷峻的目光盯着,同時聽得一聲蒼老有勁的聲音道:“這年頭的年輕人説話太沒大沒小了!”
另一個聲音勸道:“劉師父,你大人大量,何必跟這種晚輩計較?”
那個被稱作劉師父的老頭,顯然是重重一哼道:“金師父,這些晚輩是不教不成器,哼!若不是看着皇甫大俠和易大俠當面,老夫早就出手教訓了。”
好大口氣。
尹小月冷冷一哼回頭,循聲只見是個花甲老翁,兩太陽穴鼓鼓的,像是外功高手。
尤其是又粗又厚的手掌,可是繭生滿布。
尹小月這廂妙眸一轉,冷哼道:“開口晚輩,閉口教訓,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
這話可是舉座譁然,同在那劉師父旁,一個四旬近五的漢子,顯然是被稱為金師父的臉色可沉了下來,説道:“小泵娘,是誰容得你這般沒教養?”
這説剛停,卻是有人鼓起掌來,誰?
是談大公子,邊拍手邊道:“好好一個金龍大鎮,原本活潑生氣,不知由誰管成了這付德性出來?”
“在下金文德!”那位金師父嘿嘿一笑,道:“不知這位兄弟所指何事?”
談笑這廂一笑,舉目巡了一回落到皇甫悦廣和易騎天身上,淡淡一笑,道:“兩位前輩可是在三個多月前初會於金龍大鎮外?”
皇甫悦廣一皺眉,頷首道:“不錯,老夫這生是第一回過了華山山脈自北而來。”
易騎天亦好奇道:“易某的確是三個月前第一回到華山下。”
談笑像是有些兒明白,點頭道:“原來如此!”
這時,那個被稱為劉師父的老頭,怒哼站了起來罵道:“小子,老夫劉匡亂,有什麼不順眼找我便是!”
談笑看了尹小月一眼,伊人立時明白了。
談大公子的穴道正被自己以一種神奇的手法扣住,內力無法循轉於奇經八脈之間。
她一笑,瞅了劉匡亂一眼,道:“如果你想教訓這老頭子,由我來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這話又引得在場十數人齊齊瞪了過來。
此時,宗大員外的兒子宗天堯一笑站了起來,朝尹小月道:“姑娘,劉師父是敝莊院的護院師父,若是姑娘想動手,請到十五丈外的靈煙山莊便是。”
尹小月輕輕一哼,看了劉匡亂一眼,淡笑道:“現在讓你先吃一頓飯,晚後在來教訓。”
劉匡亂一下子可暴跳如雷,正要衝了前去。
但是,皇甫悦廣淡淡問道:“姑娘,你何必跟這個劉師父過意着?”
“你是個好人,告訴你吧!”尹小月一笑,風華自顯絕代,輕緩道:“因為他看不慣,所以我動手。”
他,指的就是談笑了。
皇甫悦廣顯然沒有料到這樣的回答,皺眉道:“難道姑娘自己沒有判斷能力麼?”
尹小月輕輕一笑,道:“小女子略懂看人之術。”她瞅了劉匡亂一眼,淡淡道:“這位劉老頭外表一付義正辭嚴、道貌岸然的樣子,可惜是個欺善怕惡,仗勢欺人之輩……”
這話説出來了,劉匡亂豈有干休之理?
一道偌大的身影“刷”的一響,便是掄拳攻向尹小月,斥道:“黃毛ㄚ頭,讓老夫看看你有多少斤兩敢如此大言不慚?”
尹小月笑了起來,還能從容的朝下頭的宗天堯道:“可是這老頭子先動手的……”
她一笑,又快速的朝皇甫悦廣和易騎天道:“兩位前輩是看出來這老頭子出手有三處空門……”
“啪啪啪”三響,劉匡亂着實的摔到了地板上爬不起來。
真是技驚四座。
談笑鼓掌叫好,猶説道:“算是你有婦人之仁,否則那老頭子頂上百會穴的空門一掌拍下,登時沒命!”
這句話才真的讓皇甫悦廣和易騎天雙雙臉色大變,“刷”的兩個人同時站了起來。
方才,他們是隱約可以看出劉匡亂的頂處有空門,只是沒有這個年輕人如此輕楚而已。
他們此刻俄然立起,一廳子的人以為有事了,不料易騎天和皇甫悦廣朝上抱拳道:“不知公子和姑娘如和稱呼?”
談笑搖了搖頭,淡笑道:“無名小卒而已!”説着,轉身朝小寶道:“小寶兄弟,快帶我們去歇着吧!”
那名店小二楞了楞,方是回過神來哈腰道:“是!”
三個人便先先後後的到了樓上雅房安置。
談笑和尹小月進得房內,忍不住雙雙贊口道:“這房間好清雅!”
推窗,後頭便可見得華山聳立。
那名喚做小寶的店小二並未立即離去,蹭蹭站了了一會兒,忽的朝談笑和尹小月道:
“方才姑娘出手真是大快人心。”
他看了看外頭一眼,壓低嗓子道:“不過兩位還是得小心一點,靈煙山莊在本鎮有很大的勢力。”
談笑點了點頭,笑道:“放心,我會將他們連根拔起的。”
這話可讓那名店小二睜大了眼,急道:“萬萬別這麼想,他們在這兒的力量足被把官府滅掉,所以我們老闆也……”
他停了下來,伸了伸舌頭,嘆氣道:“我看兩位不像壞人,所以才勸着,別太低估了他們。”説着,又急急的退出了房去。
這廂可是由尹小月來發問了,道:“你似乎是事先已經知道靈煙莊院並不是什麼好東西?”
談笑一聳肩,回道:“不錯!”
尹小月緊問下來道:“他們是誰?”
“布楚天的手下!”談笑淡淡説道:“那日王王石和歐陽弦響、東方寒星同闖神來居大院之事記不記得?”
尹小月哼道:“當然!”
“歐陽弦響和東方寒星由裏頭帶了一點資料在身上。”談大公子笑道:“某中有提到西道天令主姓宗,叫宗應葦,他的兒子叫宗天堯……”
談笑一哼,接道:“沒想到竟然總舵就是在這金龍大鎮。”
尹小月踱了兩步,朝談笑盯來,道:“姓談的,説老實話,你對這金龍大鎮的靶情好像不簡單?”
談大公子“嘿嘿”一笑,道:“那有的事!”
“你用不着騙我!”尹小月淡淡一哼,忽的嬌笑了起來,道:“反正我一定會查明的。”
“羊背子”端了上桌,當先有六大碗銀器打製的酒。
皇甫悦廣和易騎天雙雙大笑,各掌了三碗互道:“請!”於是,便自的仰口大大灌下,一口氣連喝三碗。
“好!”容順勝笑道:“大俠就是大俠,豪邁得很!”
這時,店小二幾個放下大盤裝着的“羊背子”、奶茶、炒米、奶皮、奶油、麻葉、油餅等。
隨後第二波的店小二上前,又放下了羊肉粥、面片、鹹菜,琳琳琅琅的分置放妥了,方是一躬紛紛退下。
這大盤裏的“羊背子”是按羊兒卧倒的姿勢放着。
在盤子上,還有一把蒙古刀。
易騎天笑道:“皇甫兄是主,在下是客,請!”
那皇甫悦廣也不客氣,鄭重的伸手拿起蒙古刀在羊頭上劃了個“十”字。
隨即,容順勝伸手將羊頭取走。
皇甫悦廣將刀交給了易騎天,笑道:“請!”
易騎天笑着,持刀在羊背上劃下“十”字,同時又割下一塊舉箸先挾了上口,點頭道:
“好!”
皇甫悦廣笑道:“容老闆的手藝是聞名天下的!”説着,他也舉刀割下一塊吃了起來。
立時,一人一口接將吃起來。這時的宗天堯似乎是冷冷一笑,看了看站在那兒臉色不太自在的容順勝。
這樓廳食堂十來個人,已紛紛的上了菜在食用,但是,彼此間似乎有種氣氛在盤繞,不時的看向宗天堯。
是在等指示?
趙匡亂早已被人家不知道抬到了那兒。
整座食堂內應該是祥和而平靜。
但是很奇怪的,安靜是安靜,卻有點反常。
吃飯的地方一向是最妙、最熱鬧的、最高聲談笑的,為什麼這般反常?
皇甫悦廣和易騎天好像沒發覺。
一切都在靜默中進行,沒有人説破。
但是,有一股壓迫人的氣氛越來越濃,那像是一股風暴在暗中激湯,每個人都知道它隨時會掀揚起來。
但是,每個人都假裝沒事。
談笑可不管什麼,大笑的挽着尹小月從上面下來,邊説道:“容大老闆的人是很好,可惜,唉!被人家逼迫下毒,這兒是不能吃了。”
尹小月説道:“這兒不能吃,到外頭用飯只怕人家也下毒呢?何必白跑了一趟?”
“有理極了!”談笑這廂已握着尹小月到皇甫悦廣和易騎天這桌前來,笑道:“反正那兒都一樣,兩位不介意我們合坐一桌吧?”
皇甫悦廣和這廂還沒説話,猛可裏一道嬌悦曼妙的聲音傳來道:“他們是談笑和尹小月!”
説話的正是那位戴黑紗罩的姑娘。
而她説這句話的時候,顯然也有相當吃驚。
氣氛在剎那間變得很奇怪。
原本是針對着皇甫悦廣和易騎天,現在卻對向了談大公子和尹大美人來。
皇甫悦廣可不理會這些,大笑道:“原來兩位是名動中原武林的少年英雄,哈……幸會,幸會!”
談大公子可不客氣的坐了下來,隨手拿起一塊羊肉放入口,邊笑道:“兩位大俠一生為北、南靖魔行事,才是讓晚輩大大佩服!”
易騎天笑道:“這幾年來談公子奔波於江湖各處,為我道盡力之處猶較我們多多了!”
談笑“嘻嘻”一笑,看了宗天堯和那神秘女子一眼,聳肩道:“兩位大俠可聽説過布楚天的天下五道?”
“布楚天的天下五道?”皇甫悦廣皺了皺眉,和易騎天互望一眼後,搖頭道:“這點倒是不清楚。”
“那是一個別具陰謀,打算控制天下的組織。”談笑大笑道:“其中西道的天令主叫宗應葦,正是這兒靈煙莊院的主人……”
易騎天臉色一變,挑眉道:“有這回事?”
他問着,可是冷眉對向宗天堯。
皇甫悦廣以沉下了臉,哼道:“原來那個宗應葦是別有居心,稍早盡力推薦皇唉某到這間客棧用膳,就是利於下毒了?”
“毒在刀子上!”談笑可是用手抓着吃,邊笑道:“吃羊背子的規矩是第一口用這把蒙刀來割,早算好了。”
易騎天雙目閃了閃,道:“談兄弟既然知道,為何事先不阻只我們?”
“因為兩位的內功成就,這點『拍地入火』的毒還難不倒!”尹小月嬌笑道:“不知小女子説的對不對?”
那廂宗天堯的臉色可難看到了極點,耳裏還聽道尹大美人嬌笑道:“只不過有人自以為奸計得逞罷了!”
這時冷汗涔涔流落的,竟然是那位容順勝。
他“撲通”的跪了下來,嘶啞道:“談少爺,看在老爺的份上救救我吧!”
這會可是尹小月楞在那兒。
不但是她,整樓子的人也全錯愕訝異。
難道談笑是這兒的人,早就和容掌櫃認識了?
“你們三年前才來,所以不認識我。”談笑邊扶起了容順勝,邊朝宗天堯道:“可惜,你們的總舵設到了談某的老家來了……”
尹小月訝道:“原來這是你的故鄉!”
談笑開心的笑了起來,道:“你不是想見見我師父?”
他們在這兒閒話家常,宗天堯已是要動手了。
但是,皇甫悦廣又問了一句:“不知談公子的師父是你位高人?”
他一問,談笑可嚴肅尊敬了起來,道:“家師名號人稱『忘刀先生』……”
“忘刀先生?”皇甫悦廣訝道:“可是傳説中卧刀無心門的門主?”
“沒門啦!”談笑大笑起來,道:“卧刀無心門就一個師父一個徒弟我而已!”
皇甫悦廣和易騎天雙雙抱拳説道:“原來談公子是忘刀先生的高足,令師一生成就令人欽佩不已,直追當年中原大俠蘇小魂……”
談笑“嘻嘻”笑着,道:“另外還有杜乘風、王懸唐兩位大俠呢!可不能漏了他們,否則會罵人的。”
三十年前,天下最有名的東西大俠,東方是蘇小魂、俞傲、大悲和尚、潛龍、趙任遠;西方則是忘刀先生、杜乘風、王懸唐三人。
這話兒道尹小月耳中,可明白了。
杜三劍是杜乘風大俠的兒子,而王王石則是王懸唐之後了。她想着,忍不住笑道:“真巧!”
談笑又吃了一大塊羊肉,自贊道:“家鄉的手藝就是好的多!”
容順勝這時顫抖着道:“談少爺,我兒子在他們手上。”
談笑一挑眉,看了宗天堯一眼,點頭道:“好!”
就這個字,他倏忽出手,好快!
第一個嚇一大跳的是尹小月,這小子不是叫自己用手法給禁制住了?如何還能出手?
不但能,而且漂亮的很。
這一樓廳八張桌子,除了自己坐着的這張外,另外七處應該都是靈煙莊院的人。
而且,個個好手。
談笑卻是如入無人之境,連眨眼也沒有一抹刀泓已指在宗天堯的脖子上。
然後,才是“叮叮叮”的一串響。
談笑的“刀”好像是九曲橋般彎彎扭扭,每一個折處正好擋住了一個人出手。
卧刀上面,最少有六個人用六種兵器砍着。
但是他們都沒有辦法阻只談笑把“刀”架在宗天堯脖子上這個舉動,沒有!
甚至宗天堯連出手抵擋也沒有。
談大公子忘着宗大少爺手腕那道血口子,以及甩落在桌面的描金扇,嘆了口氣道:“別逞能!”
宗天堯這一生從來沒有看過這樣一把“刀”。
不但形狀怪得不像刀,而且又長。
兩桌最少隔了八九尺,人家竟然是一遞一送,就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偏偏眼前這談小子用的是百分之百的刀法。
最平常的那招,“橫掃千軍”。
“把容老闆的兒子還給他吧!”黑紗罩面的女人淡淡道:“犯不着用自己陪那人一命!”
這個神秘女人説話似乎很有力量,宗天堯只有點頭的份,下令道:“把容生名帶來!”
一名漢子迅速的離去。
隱約間,談笑似乎覺得人家對他嫵媚一笑。
他方是微微驚愕,身旁尹小月可有同是女人的反應,輕輕一哼道:“你就點了人家幾處穴道後把刀收回來吧!”
這話可是半講理半帶着不悦。
談笑“嘻嘻”一笑,那有不照辦的道理,只見他迅速的挑動了刀尖,在宗天堯前胸點了數下,又收回了入袖。
一串“叮咚叮咚”的,好悦耳。
易騎天這廂眼光一閃,讚道:“易某素聞『談笑出刀,天下無兵』,果然是神妙極了!”
談笑可不能不略為謙虛道:“那是人家説着好玩,今早在下觀看兩位大俠一戰,綿延不絕的變化才叫人心儀。”
皇甫悦廣這時忽的一笑,朝易騎天道:“易兄,我們力於比鬥而至於相知,如今不如換個法子。”
易騎天雙目一閃,微哂道:“兄弟亦有此意!”
他們雙雙看了宗天堯一眼,心有所會。
“這座靈煙山莊既是大惡之處,今天就看誰先滅了惡首……”皇甫悦廣大笑道:“易兄,是否亦這般想法?”
“善!皇甫兄真是深得我心!”易騎天大笑道:“你我在地一生中力於滅惡殲賊,今日聯手必是大快人心。”
這兩人的對話,可把宗天堯一張臉弄得煞白。
怎麼會知道平端無故的惹來這廂大事?
他又驚問怒道:“兩位大俠何作此言?靈煙山莊可從來沒有得罪過兩位……”
尹小月插口冷哼道:“設計皇甫前輩和易前輩一戰,好坐收漁人之利的不是你們?”
宗天堯臉色一變,恨聲道:“這事是趙古鳳那老賊的手下所安排,和靈煙山莊完全無關。”
想不到也牽涉到趙古鳳。
“趙古鳳!”易騎天皺眉問道:“難道是那個『南王爺』趙古鳳不成?”
“不錯,就是他!”宗天堯眼前好像出現了一絲希望,鼓動舌簧道:“趙古鳳為了讓蒙古韃靼軍大舉入侵中原方便,控制地是最好的方法。”
蒙古若是大舉進攻,借道綏境自地而入中原,的確是事半功倍的方法。
而境一地中,又以皇甫悦廣和易騎天最有號召力,兩人一死,對於他們,行動可是大大有利。
“嘿嘿!宗公子既是早已知道,為何不在三個月以前就説了?”皇甫悦廣雙目一閃,冷冷道:“其心何在?”
宗天堯這廂真是一肚子的苦水。
原先有意讓眼前這些人的目標轉向趙古鳳那邊,未料反而是自己倒打一巴掌。
門口,容順勝的兒子容生名這廂跌跌撞撞的押了進來,一見到他爹,呼叫了一聲奔向前來。
談大公子“嘻”的一笑,道:“別急!”
他伸手迅速的點了容生名的幾處穴道。
容順勝本來是張開了雙手要迎上去,這時可楞住了在那兒,呆然的不知所措,直看着談笑。
“你兒子身上給人塗了毒啦!”談笑瞪了那端押容生名進來的兩個老頭子,哼道:“這種『小鶯殘生』的毒最是霸道,毒粉飛起來丈內的人全會沒命!”
他一笑,指了指容生名的袖口,有幾絲點的藍光微閃,不注意還真看不出來。
“可惜,它唯一的缺點就是太亮了點!”談笑説着,又伸手一拂一拍,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法,再看過去時,容生名的袖口上可乾淨了。
“嘿!好見識!”那兩名老頭子同樣是一身的布衣,右首的那個陰冷冷的一雙三角眼,背上一柄劍斜懸,他沉嘿了幾聲,才道:“閣下是日來大鬧洛陽的談笑?”
談大公子可理也沒理人家,轉向容生名解開了穴道,又朝尹小月笑道:“以前在華山山脈的絕世谷中曾經住了十八名大惡人,你知道不知道?”
尹小月“咕”的一笑,嬌豔無端的搖了搖頭。
“那十八名大惡人是在二十年前被三位大俠所囚禁。”談笑雙眸一閃,續道:“在漫長自省的過程中,有些人改過向善,成就清心見性。有些人則……”
他這廂才看了門口二老,大大嘆了一口氣道:“惡性不減,猶是想盡了法子出來為惡人間……”
“好小子,你的來歷何處?為何認得老夫東郭公彥和姜聲咽兄?”那名老者雙目盡赤,像是着了痛處。
易騎天和皇甫悦廣互視一眼,點頭輕哼道:“原來這兩人是昔年以毒劍雙梟聞名的東郭公彥和姜聲咽!”
“不錯!”姜聲咽第一回開口,那聲調恍若是鬼泣般,有夠刺耳,道:“皇甫悦廣,易騎天,識相點,一個回去北,一個回去南,好好終老天年,否則……嘿嘿!”
他陰沉沉笑了,一個大步落到宗天堯背後拍推了幾下,只見這宗大少爺震了震,滿額的大汗涔涔落。
姜聲咽的臉色真的跟聲音一樣難看了,道:“忘刀指?”
這句三個字,東郭公彥的臉色亦為之大變,顫道:“你……你這小子是卧刀傳人?”
“不錯。”談笑“嘻嘻”一笑,行了個禮道:“在下正是昔年將你們囚入絕世比三位前輩之一忘刀先生的徒弟!”
那麼,另外兩人就是杜乘風和王懸唐了。
東郭公彥的臉色好長的一變,咬牙切齒,怒道:“本來以為忘刀老賊死了,今生今世再也無法報二十年前那一刀之仇,哈……天可憐見,今日叫老子遇上了那的後人!”
談笑聳了聳肩,笑道:“別急,我師父長命得很,他老人家可是健康得連閻王都要氣死!”
東郭公彥再度變臉,正想躍身出手,但是,那位神黑紗女子淡淡道:“談公子的話還算不算數?”
談笑一挑眉,嘻笑着臉道:“當然!”斗然隨着回答,他稍彈了一支筷子向宗天堯,好快!
筷子在半空中剎那自斷成六截,打在宗天堯身上六處穴道上,一震,這會可真是對症下藥,解開了宗大少爺身上的禁制。
那宗天堯怒吼了一聲站起來,罵道:“談小子,你……”
不過是四個字而已,座旁的神秘黑紗女子忽的出手。
只見藍澄澄的光亮一閃,宗天堯的喉嚨只剩下噴出的血,再也沒半句話兒。
“砰!”好大的一響,宗天堯死的時候眼睛還睜得老大,他不信!
黑紗女子像是沒事兒般,淺了一口桌上的竹葉青,這才緩緩站立起來,施施然的出門而去。
沒有人阻攔。
也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做的原因。
好一會兒,東郭公彥才回過神來,怒眉一瞪談笑,音惻惻道:“我們的事遲早要解決!”
便是一聲招呼裏,一廳店裏的人全走得乾乾淨淨。
這時,留在談笑他們腦中的疑問是,那個神秘黑紗女子到底是誰?宗天堯真的是她的丈夫?
最重要的是,她似乎在這組織中的權力極大。
整個金龍大鎮熱騰了起來。
因為,談笑回來了。
年歲大一點的人都記得,在二十年前有三個特別調皮搗蛋的孩子,那時他們只有八歲。
他們是住在隔着裏許外一個小鎮上,卻經常是這金龍大鎮開城門時最先進來的三個人。
三道小小的身影,是鎮民們每天早起的鐘響。
反正打從他們進鎮城,到他們被追來的爹親、師父們抓捉回去這段時間,金龍大鎮一定是熱熱鬧鬧的。
習慣了以後,人們見面第一句話不但是:“見到了那三個小表沒有?”而且,還幫着躲師父躲爹親。
金龍大鎮的人都記得那十年快樂的時光。
一直到了十年前他們三個忽然就這樣子消失,一日復一日,鎮城的人忍耐不住了還派了代表到隔壁那個小鎮去。
“使者”回來時,帶了個沮喪的消息。
他們一夥子人全搬到了華山深谷去不會再回來了。
“你們這些晚輩不曉得那幾年大家的日子多難過!”一名老者深深吸了一口煙筒,徐徐吐了出來。
那煙盤呀盤的由白鬍子往上升,越過了瞳子翻上了蒼蒼白髮。
他搖搖頭,像是陷入了回憶,又一忽兒笑了起來,道:“還好,四年後那三道熟悉的人影又一大早出現在金龍大鎮城口。哇!你們這些晚輩那時也該有些年歲了,記得吧?”
“記得,記得!”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漢子,雙目閃着崇拜的光輝道:“那時我十五歲,一聽説他們回來了,整鎮裏的人像瘋了一樣……”
老者笑了,點着頭示意年輕人繼續説下去。
“後來大家知道他們要搬進來鎮城裏住,還足足熱鬧了一個月呢!”年輕人的語氣很熱切,急着道:“在那三年裏,整座大鎮上的人終年都是快快樂樂的和氣一團!”
他説到這裏,臉色忽然黯淡了下來。
三年的相處後,談、杜、王這三個年輕人去中原的時間越來越多,甚至不再回來了。
而他們的師父、爹親也遷住到華山山脈內去。
自後,不但沒有了他們的消息,更惱人的是靈煙莊院的建立。
這是噩夢的開始。
房藏在這裏聽道最後一句話是:“不過,他還是回來了,金龍大鎮又要恢復往日的生氣……”
金龍大鎮這股熱絡的氣氛着實另他有些吃驚。
談笑的到來,似乎是他們的守護神似的,有一股欣喜熱烈的氣氛在各處漫延。
當然,他只不過是轉了一圈,立即明白了布楚天在這兒的靈煙莊院所作所為。
也知道,談笑和隊方卯上了。
談笑啊談笑,我房藏用盡了法子找到了你,目的就是要試試無臂刀斬和卧刀孰勝孰敗。
房藏冷冷一笑,他可不願有人打擾自己的計劃。
已是華燈初上。
房藏一步一步很用心走着,右邊已經是悦來客棧。
他當然知道談笑就在裏面。
進進出出的許多人,想來都是要看看談笑這個金龍大鎮守護神的人。
裏面不時有歡笑的聲音傳出來。
房藏沒有停下步伐,依舊還是往前走着。
越走越是冷清。
驀地,在街尾入目的是一座大莊院。
靈煙莊院。
房藏跨出第一百六十八步的剎那,兩道人影自陰暗虛斜衝而來,背後也有兩人夾制而至。
“這位兄弟是到靈煙莊院?”前頭右首那個有八字鬍的,右手已扣上了劍柄,冷嘿道:
“還是到地獄報到的?”
房藏眯了一下眼,冷笑自唇間起。
聲音更冷,道:“送你們到地獄去!”
八字鬍大怒,喝道:“殺!”當先第一個抖劍衝上來。
他也是第一個死的人。
四道人影全集擊向房藏,卻如房字世家這位獨子所説的,一個個躺在身畔如同他們來的方位,不動。
房藏跨也沒跨,踩過了八字鬍的體繼續前進。
他隱約感覺道,黑暗中有一雙眸子正凝睇着自己。
包奇怪的是,他覺得對方是個女人。
走沒十步,一把宣花爺和一挺長槍自左又招呼來。
出手的人又穩又狠,是相當不錯的好手。
房藏卻有些生氣。
這種人想跟談笑作對?
若是以四大公子或是他們還算是像樣的對手,眼前這些三腳貓功夫的傢伙,是派出來送死的。
他怒,立刻讓對方那個手領達成心願。
送死。
房藏用的是指刀,房字世家獨傳的“破頂看天指”。
每指正中額。
靈煙莊院越來越進,果然是好氣派。
門口不但有四個人掌劍手着,而且那兩座銅獅子端的是威猛兒花銀子的東西。
房藏冷冷一笑,再一步上前,那硃紅沉甸甸的大門無聲無息拉開來。
他點了點頭,不錯。開門尤其是這麼重的門無聲無息,最少表示這裏的主人很細心照顧每個細節。
他冷冷的望去,朱門後是一雙老頭子冷寒着臉走出來,隨後是兩排十二名執劍的勁衣漢子。
兩名老者在門檻跨出後站定了。
那十二明劍手則迅速的排成兩排立於自己和老者之間,加上原先四名守門的劍手共計是十六名。
“你是誰?”右邊的東郭公彥冷冷道:“談笑的朋友?”
“不是!”房藏回答得很乾脆,而且有一絲譏誚,道:“我是來找他決鬥的人!”
姜聲咽似乎有點訝異道:“你能讓我們相信?”
看來他是希望相信。
“能!”房藏冷冷道:“因為,我是房藏!”
房藏,這兩個自好像有極大的魔力。
十天前洛陽遊雲樓之戰,房藏大名已傳遍天下。
當然,房藏在那時説了一句話誰也都知道。
“不管談笑躲到了天涯海角,我的刀和他的刀終須一戰,這是天命!”房藏説着。
天命?
東郭公彥和姜聲咽的臉上有了喜色,真是天意。
在這節骨眼上跑出一個房藏來,那簡直是天大好事,不過,這人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位“無臂刀斬”的傳人?
東郭公彥淡淡一笑,掩不住一絲的希望,道:“我想房公子是要見敝莊的莊主,不過……”
他嘿了嘿,沉笑道:“是否可以讓我們開開眼界?”
房藏眼珠子動也沒動,盯着門口前的毒劍雙梟,大步的跨向前。
他走得很用心,好像每一步都很值得珍惜似的。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走路方式,是用整個腳掌放平擺下,既不是用腳尖先着地,也不是腳跟先着地。
姜聲咽注意到這點,也感覺到壓力。
對方似乎有着不達目的絕不停止的力量和決心。
十六名劍手動了,滿天而下的一幕幕劍光。
這些人是靈煙莊院中立戰的中堅份子。
每個人最少有十年以上江湖闖蕩的經驗。
而且,在殺人的時後手都很穩。
他們都已明白“不殺死敵人自己就要死”這個道理。
他們是明白,但是房藏卻是實行者。
兩掌十指波彈,快若驚鴻似的一十六個血洞由一十六顆頭顱上噴出血來。
東郭公彥和姜聲咽只覺得一陣苦水湧上了喉嚨。
是不是自己已經老了?
二十年前心狠手辣在今天看了眼前這情景竟會顫震。
不,不是!
絕對不是因為血腥的關係。
而是因為恐懼。
恐懼眼前這個年輕人可怕的殺氣、可怕的殺人手法。
而最可怕的是,房藏的刀還沒有出。
無臂刀斬的雙刀出現時,會是什麼樣子?
靈煙莊院的名字取得相當風雅。
的確,這一入夜後靈煙莊院的味道就出來了。
華山山林間的煙霧一襲又一襲的飄着。
它們像是遊戲的經靈,也像深閨的少女。
濛濛落着、移着、披着,把靈煙莊院整個裝扮成太虛般的輕邈柔和。
殺氣呢?
房藏在東郭公彥和姜聲咽“前後”引導下,繞繞彎彎了好幾道迴廊,終雲進入一間大廳。
廳楣上懸着一大塊匾額洪天堂。
房藏冷冷收回了目光,隨着毒劍雙梟大步跨入廳堂內,裏面早有老老少少十來人散坐着。
正當中,石階上一張好大的圓椅擺着。
椅上一名黑鬚尺長的五旬員外打扮老者冷目望來。
房藏還是很用心在走,每一步都隨着他的話的韻律:“閣下就是靈煙莊院的主人宗應葦?”
“不錯!”宗應葦的聲音很冷,有股迫人的威嚴看着房藏不斷的走向前來。
兩旁,東郭公彥和姜聲咽顯然有些吃驚。
他們早已距石階六步外停住,此刻雙雙喝止道:“房公子,你打算做什麼?”
房藏沒有停,已經走到了石階下最後一步,道:“嘿嘿,如果靈煙莊院的主人連這樣也會怕,那能成大事?”
大圓椅上的宗應葦雙目一閃,冷嘿道:“好!看來房公子是要宗某讓你停下來了?”
他的腳已經跨上了第二階石階。
石階總共有五。
房藏還是很用心走着,這刻東郭公彥忽然發覺為什麼房藏走路時會讓人家覺得他很用心。
因為,他的手絕對一絲絲也沒有擺動。
就好像是個沒有手臂的人。
沒有手臂的人走起路來比較不平衡,所以必須走得很踏實、很用心。
這樣子才不會傾斜歪扭的晃着前進。
當房藏跨上第四階石階的剎那,宗大莊主出手。
宗應葦的武器是一支蘆葦,只不過並不是真的長在水邊的那種,而是用百鍊金罷打造成的,葦端的葦花則是用用緬鐵線所綴成。
這種兵器不但可以用劍,而且也可以點穴。
宗應葦剛剛死了兒子,所以在出手的時候相當重。卷而起的氣機,一剎那蓋住了房藏的周身。
房藏在笑,冷笑。
冷笑中還是穿過了對方的殺招跨上了最後一個石階。接着,猛然背後一道光華閃起。
扁華當空而落,直砍宗應葦的首級。
刀過,首級駱,落入了房藏的手中。
到了這個時候,東郭公彥和姜聲咽才想到,無臂刀斬不是該有兩把刀?
為什麼只出現一把?
房藏旁若無人的轉身,大步而且用心的往廳外走出時,所有傻住的人才發現一件事。
宗應葦的右手,就是拿精鋼打造蘆葦兵器的那一隻手,有一道刀創直射奔破於心口。
房藏在由第四階跨巷第五階時已經出手。
第二把刀他們看見的刀,只不過是斬下首級而已!
東郭公彥忽然“哇”的蹲下身吐了一地。
姜聲咽也好不到那兒,偏過了臉也彎下腰吐了起來。
太可怕了。
房藏第一把刀的出手竟是由前胸肋下奔殺出來。
兩臂刀斬絕對不是隻有從背後騰殺而出,而是任何一個角度、任何一個空隙都有可能。
一廳子的人全都呆悚在那裏。
他們想到的一件事是,如果方才自以為由房藏出刀的“死角”出手,會是什麼情形?
窗外,那兒有一雙妙眸像是陷入了沉思。
房藏四次出手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依舊抓捏不住如何對抗。
風,輕輕捲起覆面的黑紗,好美的一個女人。
她究竟是什麼身分?
甚至殺了宗天堯,連他爹宗應葦也不敢哼半句?
如果你正在興高采烈的和老朋友敍舊,如果你這兒正是高朋滿座,如果你正和幾位新交的朋友高談闊論。
窗外,忽然飛進來一顆人頭。
而且是整晚都在討論如何去殲滅的那個人的人頭時,你的表情會是什麼樣子?
談笑只有一表嘆氣,在滿堂的驚叫中。
“人身難得……”他對窗外輕輕嘆道:“何苦殺孽?”
“因為我不希望有人阻只我要做的事!”房藏是踢破了牆進來的,他還是不斷的邊走邊道:“而我要做的事,就是用無臂刀斬和你的卧刀一戰!”
很用心,他一步一步的走向談笑。
他的周身有一股很強很強的意志力,不達目的絕不停只,現在,他離開目標只有五步而已。
談笑已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這個人可不是鬧着玩的。
一個會先殺了宗應葦再來找自己的人,絕對不是開玩笑。
談大公子一嘆,眼看房藏已到了三布之近,聳肩道:“不答應也不行了,時間、地點?”
兩步之距,房藏終於停了下來。
“什麼時候都一樣!”房藏冷笑着聲音:“那裏都一樣!”
他看着談笑,嘴角一絲冷笑道:“我給你選擇的機會,選擇一個你覺得最有把握的時間、最有把握的地點。”
好大的口氣。
談笑正要説出口,房藏忽然看了尹小月一眼,又很奇怪的笑道:“不過,在我們決戰之前,有個人要一直拜託你照僱她……”
房藏撞破的牆口,緩緩走出一道曼妙無端的人影。
好一抹香味,本已醉人。
但是,那雙眸子和一豔的嬌容更令人醉。
簡一梅!
每個人第一個感覺是,好美的人兒。
第二個感覺是,這女人和尹小月那個美?
最後一個感覺是,談笑怎麼來擺平這兩個大美人?
美人和決戰,這是最刺激不過的事情了。
當然,這些人還不知道更刺激的一點是,一梅姑娘這個大美人身上有許多秘密是談笑想知道的。
就如同尹小月知道許多四大公子的秘密。
這種情況本來已經很好玩了,房藏卻又補上了一句:“你我一戰,如果你勝了,一梅姑娘就是你的人了!”
他冷冷一笑,接道:“如果你敗了,我殺了她!”
太刺激了,也太嚴重了吧?
談大公子苦笑又苦笑,左邊是尹大美人一雙眸子直望着,右首則是簡大美人含情依靠着來,媽呀!
他奶奶的,這個房藏太狠了吧?
談大公子左看看,右看看,終於嘆了一口氣道:“半年後,洛陽城遊雲樓凌空迴廊上。”
尹小月有一絲感動。
因為,她答應慕容春風在半年內不讓談笑活動於中原武林。
郎君考慮到這點。
“很好!”房藏顯然有點訝異這麼久,他長長一哼,又道了一句:“很好!”
説完,轉身又大步的走了出去。
每一步還是非常用心的踏下去,只不過和來時不一樣,每一步都烙下了一個三分深的足印。
結結實實的沿到了門外。
尹小月聽到談笑噓一口氣的同時,她俄然也發現了談笑整個背部的衫袍赫然已是濕透。
夜已深,人已散。
悦來客棧有一間貴賓雅房,專門是給貴客聊談用的。
燈燭柔光,如今只剩下五道人影。
皇甫悦廣啜着茶,緩緩道:“方才得知消息,靈煙莊院已經是走得一個都不剩。”
易騎天一嘿,道:“不過方才談公子所説的,另外還有西道的地令主在境活動……”
談笑微微一笑,道:“那倒不是問題,反正自個兒會找上門來……”一頓,放下手中茶杯接道:“怕的是照古鳳安排在這左近的人手,不知何處?”
他的茶杯放了,但是有兩個女人搶着斟茶。
這事兒可大了,易騎天哈哈大笑,一挽頷下長鬚,道:“我看這件事還是由我和皇甫兄去調查吧!談兄弟……”
他有意無意的看了眼前兩位大美人一眼,心中“嘖嘖”稱奇,這小子可真是命好?或是命壞?
皇甫悦廣亦大笑道:“易兄説的有理,只是不知道談兄弟那邊有沒有線索?”
談笑這廂皺眉着,簡一梅淺淺一笑,道:“趙王爺曾有一回對妾提起離此以北二十里外的華陰臨進潼關,乃是扼守中原要地。”
她一笑,又自徐緩緩曼語着道:“而妾所知,趙王爺這一年多最少有三回到華陰城去。”
這是條線索,最少是所知道最接近的一條。
皇甫悦廣拿起黃槐紫晶劍,一摩拿着鯊鰲劍鞘,道:“好!在下就和易兄同往華陰城一探。”
易騎天大笑的掌執闊劍,雙雙和皇甫悦廣站立起,抱拳道:“談公子,我們就此告別!”
談笑和尹小月、簡一梅亦紛紛立起回禮。
談大公子笑道:“在下恭送兩位到城門口。”
“不必了!”易騎天和皇甫悦廣大笑着,看了尹小月和簡一梅一眼,道:“公子還有事要忙着。”
可不是?一忽兒待皇甫悦廣和易騎天離去了,談笑這廂可打了個大呵欠,望向窗外道:
“天快亮了!”
東方顯然還是陰沉沉的,不過此刻已是寅時將盡。
談笑的呵欠還沒打完,尹小月冷冷道:“一間房兒怎麼睡?”
談笑可吃下了後半個呵欠,張大着嘴,耳裏又聽到尹小月淡淡一哼道:“原先我以為你的內力氣機受制,所以訂了一間房好就便照料。”
談大公子有一點兒感動,不過更重要的是目前的情況怎麼解決?一男二女,太難了。
簡一梅淺淺一笑,道:“只好拜託容老闆再騰出兩間房來……”
尹小月瞪了對方一眼,哼道:“不怕今兒一早不見了人影?嘿!我可交代不起!”
談笑可真是開始到苦頭了,他大大嘆一口氣,道:“我看,最好的方法就是大夥兒擠一間,兩位姑娘牀上睡,我打地鋪算了!”
這個方法好像是唯一的法子。
尹小月和簡一梅互看了一眼,心中俱想着如果兩人睡同一張牀上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談大公子另外一個建議是:“那好吧!我只好委屈一點睡牀上,你們兩個睡地板啦!”
委屈?兩位大美人差點沒動手擰了過去。
談笑竟然抓了抓身體,還有事道:“另外可有個麻煩!”
尹小月冷冷一哼,道:“又有什麼事?”
“洗澡!”談公子眉開眼笑的道:“洛和十日外加昨天鬧了一天,我總共有十一天沒洗澡啦!”
這種事,可不能太沒人道。
一梅姑娘竟然也有話,説道:“我服侍你!”
啥?談大公子嚇得差點斷了氣,人家大美人可是雙頰飛紅,看了尹小月一眼,道:“公子,你進去了澡堂,只留我和尹姑娘在外頭,而我……又不會武功……”
所以,她怕尹小月隨時會出手,“必須”由談笑“隨時”保護着。
這真是比難題還要難的事。
尹小月一咬唇,毅然的吐出了一句話:“好!要進澡堂就三個人一起去。”
啥?比啥還啥?談笑沒有昏倒,他盡全力忍耐着,轉身大步就往澡堂走去。
這年頭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騰騰的熱氣由木桶內不斷冒升上來。
我們談大公子洗起來可是扭極了。
當然,無論是誰,只要是個君子,在洗澡的時候前候各坐了一個大美人睜着一雙眸子直看着自己,那會好受?
談笑勉強算是個君子。
最少談大公子的褲子是進了木桶後才脱下來的。
“水夠不夠熱?”一個問。
“還要不要多用點肥皂?”另一個問。
“熱水中加點茶葉可以更舒服!”
“我這兒有清香油,洗完後用點兒,睡起來更舒服!”
一句接一句的再説,談大公子就算是水冷了也不敢要加熱一些,他苦笑一嘆,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道:“我的衣服呢?還放在樓上房裏……”
這好,舊衣袍早已浸了水準備洗了,換洗的那套,誰拿?
“在這裏!”窗外伸入一隻手來,右手。
談大公子的心卻跳了好幾十下。
因為,右手手腕上有紅緞帶。
布香濃細笑得很愉快道:“你想不想要?”
“我是跟着房藏一路來的!”布大小姐洋洋得意道:“半途中聽到你滅了爹在這兒的靈煙莊院,所以就進鎮了。”
一屋子裏,可是變成了一男三女。
布香濃看了另外兩個女人一眼,哼道:“談笑,如果你肯娶我,我爹答應將整蚌組織交給你去運用。”
那個布楚天還真的愛他的女兒。
尹小月冷冷一哼,道:“你一個人孤身涉險,布楚天會放心?”
“為什麼不放心?”布香濃笑得很可愛道:“我爹相信只要我找到了談笑,他一定會保護我的。”
這又是什麼怪理?談笑覺得一大早就嘆氣實在不好,不過還是大大的喘了一口,道:
“他不怕我擒了你來威脅?”
人家姑娘搖着頭,嬌笑道:“威脅什麼?本來就全部要給你的!”
全部,媽呀!這兩個字可是曖昧得很。
談大公子“咚”的躺上了牀,用棉被蒙起了頭,叫道:“我要睡了,誰也不要來吵我!”
真的,沒一下子我們談大公子便打起鼾來了。
現在剩下的,便是三個女人間的事了。
好長一陣沉默,窗外已有雞啼,沉寂依舊沉寂。
濛濛朧朧中,尹小月翻了一個身,她好像夢見了小時候悲慘的往事,火焰在半空中騰繞着,親人在嚎泣。
這是一種銘心的驚悸,整個人不禁緊縮的抱成一堆,淚不知何時温熱了雙頰。
然後,又覺得有一雙温暖的手掌擦着自己的淚水,輕輕哄拍着。
驚醒!
談笑這一刻望着自己的表情是她一生也忘不了的。
她很想哭,但是看見另外兩個熟睡的女人而忍住。
尹小月不願比別人差,她告訴自己,尤其是在郎君面前。
她要忍住。
就算此刻的淚水混合着非常複雜的情緒不斷溢出,她絕對不讓自己出一絲絲的聲音。
天,已是大亮。
街道的喧譁不時的湧了進來。
門口,容掌櫃邊敲着門邊呼叫道:“談公子,金龍大鎮又要熱鬧啦!”
布香濃和簡一梅雙雙醒過來,只見門口衝進來的兩人不是容掌櫃,而是開着兩張嘻皮笑臉的傢伙。
杜三劍和王王石。
“喂!我不是留了暗號要你們留在洛陽裏看着情勢變化麼?”
“看個屁!一團人全到華山山脈了,哥哥們留在洛陽看什麼?看母雞帶小雞啊?”
“一團人來了?幹啥?華山有寶啊?”
“寶是沒有,人倒是一個!”
當然指的就是簡一梅姑娘了。
“好個房藏,他奶奶的,把這個燙手山芋丟了過來。”
“公子這般説,是指妾替公子惹了大麻煩?”一聲悠悠怨怨的道:“那……妾不如獨自一個另道他處去……”
“去?去那?”談笑大大嘆一口氣,聲音可以把滿山的飛禽走獸嚇得“哇哇”叫。
“小姐,這兒可是華山山脈裏面!”談笑喘了又喘,哼道:“三兩步走錯了就別想出得去!”
簡一梅可是紅了紅眼眶,低聲説道:“妾是禍水……”
“算啦!”杜三劍插口問道:“一梅姑娘,那些人一直圍着你打轉的目的是什麼?”
簡一梅皺眉發愁,輕嘆道:“是為了妾身背上的秘圖……”她苦笑的搖了搖頭道:“為了傳説中的桃源別處吧!”
一行人踩着尺厚的落葉,揚起清脆的聲音和着。
“除此之外呢?”王王石大聲問道:“另外以理由吧?那秘圖之事可是後來才有的事!”
簡一梅一震,默默走了幾步方是嫣然一笑道:“不錯,他們是想要知道宦官劉瑾的秘穴所在……”
她幽幽的轉過臉,雙眸凝視着談笑,道:“那日,綠綺和秋笛可曾把話傳給了你?”
丙然問起來了。
談笑當然知道指的是自己在七八歲時指腹為婚的事。
他着實是沒有印象,這回到秘谷里找師父,為的也是要問這件事兒。
丙真是有,那尹小月又將如何?好為難。
簡一梅淺淺一笑,看了尹小月和布香濃煞白的表情,淡淡道:“反正我們見到了談笑的師父就知道了,是不是?”
這句話如針似的刺入那兩個女人的心底,但是,這蒼鬱的林子裏有人淡淡的回答道:
“可惜!你們誰也別想見到忘刀先生!”
樹梢上,那名神秘的黑紗女再度出現。
她在那上頭臨倚坐着,姿勢着實美極了。
不過,令人驚心的,卻是説話的語調,道:“因為,你們的腳下就踩着『死亡』!”
“嘩啦”一大響裏,好大的一張網拉了起來,同在那個剎那,一排又一排的樹吧傾倒打向半空中的眾人。
每一個角度,設計得都非常精準。
那些樹幹先後倒下來的順序,正好蓋住仰首手能見的天色,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