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裏人山人海,新任總經理終於要露面了。芷陽驚愕地望着走在紀青山身邊的人,大腦片刻罷工,停止運作。他他他,他竟然是新任總經理?
聽不到眾人的議論紛紛,聽不到女同事如夢似幻般的驚歎,聽不到紀總鄭重的介紹,她只看到凌雲志風度翩翩,侃侃而談,目光炯炯地掃視眾人,氣勢震懾了全場。芷陽彷彿又看見當年的他站在主席台上意氣風發的演講,他的聲音少了幾許激昂,多了一點磁性;目光少了幾許温柔,多了一點沉靜;神情少了幾許微笑,多了一點內斂。歲月並沒有優待他,給了他三十歲男人的成熟,也刻下了三十歲男人的痕跡,而往往這種成熟穩重的氣質更容易令年輕女孩子着迷。
“哇,新任總經理好年輕啊。”
柳寧扯扯芷陽的衣袖道:“看,我説的沒錯吧,帥呆了。”
紀小潔纖指託着香腮,點頭道:“嗯,不錯,比我的那些男朋友都有魅力,不老也不嫩,剛剛好。”
柳寧撇嘴,“你炒菜啊,還不鹹也不淡呢!”
“你懂什麼?”紀小潔白她一眼,“交男朋友就像炒菜一樣,要色香味俱全,説了你也不懂,男人婆!”
“你……”
芷陽急忙按緊柳寧,以防她跳起來,“你和她鬥嘴總要吃虧的,快別吵了,聽聽新任總經理講些什麼。”她心中卻暗自奇怪,像紀小潔那種對男人極度挑剔的女人居然不覺得凌雲志老?可能自己總是將他定格在七年前的印象上,一時不適應吧。
只聽凌雲志鏗鏘有力地道:“今天我來這裏,不是落井下石的,也不是觀世音菩薩普渡眾生。去年公司一共虧損了兩億七千萬,對於總公司的財務報表來講,這不算什麼大數目,但是作為具有跨國水準的建築分公司,每年訂單合約簽訂數字超過一百億的企業,居然會虧損,這就不得不引人深思。在座的各位,有幾個人能拍着胸脯説他無愧於拿的那份薪水,無愧於他坐的那個職位?”
説到這裏,他頓了頓,觀察了一下眾人的反應,繼續道:“現在全球經濟不景氣,裁員已經成為各企業減少負擔的一大趨勢,當然,我們並不會盲目地裁員,優秀的員工是公司的財富。作為國際化大公司,我們用人的原則就是:會幹活的拿錢,不會幹活的走人。上星期的裁員名單是總公司指派部分管理人員擬定的,這一星期以來,我親自做了調查,將名單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動,當然,也會有許多不足之處。一會兒公佈之後,我給大家三天時間反應情況,總經理室的電話大家都知道吧?總經理室的門大家都認識吧?一會兒給大家我的手機號碼,這三天,無論白天晚上,上班下班,隨時都可以找我。三天之後,人事調配上榜張貼,任何人不可以再有異議,開始全身心投入工作。”
一時之間,會議室靜得只聽見呼吸聲,大家甚至不知道該不該鼓掌。
有人問:“對解聘職員工有什麼優待嗎?”
“有,遣散費按全年薪水計算增加10%,一次性付清,絕不拖欠。”
“那有個屁用,”有人罵,“都是屁話。”
凌雲志面不改色地對那人道:“你要罵儘管大聲點,不過我勸你省點力氣,早點開始找新的工作。”
“敢教訓老子?!”武剛從座位上站起來,他是有名的火爆浪子,仗着父親是政府要員橫行霸道。
“武剛,”凌雲志大聲道,“我和你父親打過招呼,由現在開始不經過考核的員工一律不錄用,他的兒子也不例外。”
“哼!”武剛甩甩袖子走了。芷陽替凌雲志捏把冷汗,真要動起手來,兩個凌雲志也不是對手,看來用他老爸壓人,凌雲志是押對寶了。
“暫且不論是否是經過‘正常考核程序’進來的,只要做出成績,有實力,都可以繼續留在公司。個人是什麼水平,自己心裏都有數,先稱稱斤兩,再來競爭合適的職位。以前什麼規矩我不管,今後的規矩我來定,不要到時候怪我不講情面。我想説的就是這些。”他側過身去,很誠懇地道:“紀總,您再説兩句吧。”
紀青山擺擺手,不露聲色。凌雲志淡然一笑,“那就散會吧,記住,只有三天。”
他率先瀟灑地離席,立即有一羣人圍上前去。芷陽暗忖,什麼時候起凌雲志做事這麼犀利了?她轉頭看紀小潔,想問她打算怎麼辦,卻見她早已扭着美臀朝凌雲志去了,連自己的父親都沒打招呼,八成又要施展美人計,將凌雲志掛上她那輛boy-friend列車的車尾了。
這三天,公司只能用開鍋來形容,到處是沸騰的人羣,十樓擠得水泄不通,芷陽懷疑為什麼沒有人中暑,是不是公司的空調設備改進了?已經有不少人陸陸續續地夾包走了,馬經理和劉副理都走了,整個辦公室空空蕩蕩,沒了辦公室的樣子,凌雲志是來整頓的還是來整人的?
第四滅,氣氛悚然寧靜,靜得人心裏發毛,不知道是暴風雨過後的平靜,還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徵兆。餘下的員工個個心驚膽顫,都在猜測這位魄力和魅力都不凡的新老總如何收拾殘局。
上午,裁員名單和調動名單都張貼出來,平靜的人們又開始沸騰。
“恭喜呀,恭喜,”柳寧誇張地在芷陽面前鞠了個躬,“恭喜何經理,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去!”芷陽哭笑不得,終於如願以償地坐上部門經理,反而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像被推進了火坑。
紀小潔出人意料地並沒有被裁,反而被調到公關部,也算物盡其用。設計部連自己在內只剩三個人,她該感激凌雲志沒讓她做光桿司令。
好死不死,賀凡仁也來參一腳,“芷陽,恭喜你呀,榮升全公司最年輕的部門經理。”
“謝謝。”芷陽虛弱地應他,其實想把他轟出去。
“中午我請客,慶祝你高升。”
“不必了,我……”
“我中午在樓下等你。”賀凡仁的臉皮一向可比銅牆鐵壁,另兩個同事互相交換曖昧的眼光,八成在猜測她當上經理沾了賀凡仁多少光。她真想衝賀凡仁的背影大喊:“神經病。”可是又不能,只好將求助的眼光轉向柳寧。
“又是我。”柳寧怪叫,隨即無奈地道:“好吧,好吧,下班和你一起。”
意料之中,賀凡仁相當準時地倚着他那輛半舊的小豐田在門口等她,自以為很帥很酷。她不明白這種人,怎麼永遠不懂什麼叫自知之明?
“上車吧。”他倒開門見山。
“對不起,我今天有事。”她在心裏暗罵:該死的柳寧,説了話又不算,臨陣脱逃。
“那我送你。”賀凡仁不知進退地跟上來。芷陽隱忍着煩躁厭惡,不想因一時衝動破壞了同事關係,但她不能保證下一秒自己還忍不忍得住。
“芷陽。”他又討厭地叫了一聲。
不行,她忍不住了。
“何經理。”有人適時叫住她,是誰這麼不識相用這種稱呼叫她?
凌雲志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近前,寒喧道:“賀副理也在啊。”
“凌總。”賀凡仁公事化地打了聲招呼。
“何經理,”凌雲志轉向芷陽,“有時間嗎?”
“有。”芷陽迅速回答,不顧賀凡仁鐵青的臉色。
“對不起,賀副理,我想跟何經理談些事情。”凌雲志一臉打擾你們十分抱歉的神態,芷陽卻在心中高呼萬歲。
“那我先走了。”賀凡仁悻悻然坐進他的小豐田,吹起一串黑煙。
直到那黑煙散盡了,芷陽才問:“什麼事?凌總。”
“通知你下午兩點開主管會議。”
芷陽詫異道:“張秘書不是通知過了?”
他望了一眼賀凡仁走的方向,眨眨眼道:“我覺得有必要再通知一遍。”
芷陽也笑了,看來他的幽默感有增無減。
“老朋友,一起吃頓飯吧。”凌雲志做了個請的手勢。
“好啊,老朋友。”短短兩句話,將沉澱多年的友誼和親切感勾起來。
就近找了一家餐館,凌雲志將菜單遞給她:“女士先請。”
芷陽點了菜,七年了,他早已忘卻她喜歡吃什麼,不吃什麼,逝去的永遠不會重現。
她嘆口氣,發覺凌雲志正笑望着她,問道:“你喜歡發呆的毛病還沒有改?”
“啊!”芷陽避開他的目光,“我只是在想,這麼多年之後還能遇見你,而且成了我的上司。”
“是啊,”他靠進椅背,眼光隨意地落在她身上,“我也沒想到,來這裏之前,還在想不知能不能遇到老熟人,結果就遇到了你。”
芷陽微笑。
凌雲志問:“還有其他人在H市工作嗎?”
“不知道,大家都忙,沒什麼聯繫。不過,鍾巖在這裏出差,我上星期才見過他。”
“哦。”凌雲志的反應出奇的冷淡,在學校的時候,他與鍾巖和郭人傑是死黨,難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還是因為葉欽蘭?見他似乎不想提,芷陽也不好多問。
菜來了,他順手將菠蘿咕嚕肉放到她面前,像是很隨意地開了個話題:“我聽説石磊從軍了?”
“嗯,他真是瘋狂,可惜了大學三年的學業,還差半年就畢業了,卻執意要做戰地記者,如果你們在就好了,可以勸勸他。”
“不一定。能夠義無反顧地選擇自己喜歡的事業,也需要相當大的勇氣。像我,學計算數學,結果卻進建築公司搞管理。”
“怎麼你還不滿足嗎?凌總經理。”
凌雲志苦笑,“我若不滿足,會被失業員工拆了餵魚。只是——”他搖頭,“有一點壯志未酬的遺憾。這些人中,只有你和欽蘭做的是本行,人傑、梁蕾和鍾巖都轉行了。”他彷彿刻意將鍾巖放到最後。
她好想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終究沒有問出口。兩個人似乎形成了默契,談工作,談見聞,就是誰也不觸及感情問題。談到過去,兩人興致都很高漲。
凌雲志哈哈大笑,“那時候你呀,就是有股又傲又倔的勁兒,就像一隻半大不小的小公雞,可愛極了。”
“還説呢,你為老不尊,就喜歡為難我。”
“天地良心,”凌雲志一副受傷的樣子,“我一直很照顧你的,是你不領情,特別愛生氣。”
“是啊,多謝你的照顧,學長。”芷陽拉長聲,“若不是你多加照顧,我現在也不用收拾設計部這爛攤子。”
凌雲志單手舉高,“我發誓,升你做經理這件事上,絕不含交情在內,是你自己的成績決定你的成就,即使新老總不是我,你也一定要頂這個大梁的。”
“那就希望學長今後多加照應嘍!”
“現在就引誘我徇私情啊,小心犯錯誤噢。”
“是是,謹遵教導、謹遵教導。”芷陽很謙虛地點頭。”小女孩,”凌雲志脱口叫道,“你學會油腔滑調了……”
芷陽怔愣片刻,收起玩笑,認真地道:“別叫我小女孩了,已經是二十七歲的老女人了。”
凌雲志感覺到她的不對,微笑道:“好,不叫了,以後叫你何經理。”
“凌總經理。”芷陽頑皮地回應了一句,“給你講個笑話,一天一輛大客車撞了一輛奔馳車,奔馳司機站出來説:‘看清楚了再撞,我這車裏四位,有三個董事長。’客車司機就問:‘還有一個呢?’”芷陽講到這裏自己先捧着肚子笑個不停。
凌雲志很認真地接道:“還有一個是總經理,對吧?”
芷陽邊笑邊點頭。
“你這個故事裏的總經理八成姓凌。”
芷陽見他嚴肅的樣子,笑得更兇了,一直點頭。
凌雲志攤攤手道:“不好笑啊,我沒當總經理之前也給別人講過的。”説完,也隨着她一起笑了。惹得全餐廳裏的人都望向他們。
時間在談笑中流過,凌雲志看了下表,招手買單,調侃地問:“你不會搶着付錢吧?”
芷陽聳聳肩,“如果你的錢不夠,我不介意幫你付。”
“噢!”凌雲志撫首,“你還是沒學會給男士留點面子。”
芷陽藉故沒和他一起回去。他知道現在這個敏感時刻,稍有不慎就會有不堪的流言,對於他和她都不利。
主管會議上,十三個部門經理正式見面,舊人保留了八個,新人除了芷陽,還有宣傳部莫海星、財務部姚念忠、後勤部劉文娟、公關部於晰。不知道是不是總公司董事打了招呼,劉副理因禍得福,由副到正,雖説是個打雜的後勤部,好歹算升了。公司元老們顯然倒向紀青山,不知跟在他身邊吞了多少好處,對這個年輕的凌總經理不以為然,對擢升的新人也明顯推擠,這裏面又數芷陽最年輕。
芷陽知道,她要面對的是一連串的外憂內患。在外,除了以前跑業務建立起來的老客户,她沒有拉攏客户的有力手段;在內,除了與於晰和工程處的契力昂交情還算不錯以外,她沒有互相牽制扶持的同夥,凌雲志如果勉強稱得上是靠山,也是根基不穩。何況,吃一塹長一智,她不想再輕易將自己的信任交付與他。所以,要鞏固自己的位置,必定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凌雲志修改了公司的獎懲制度,取消業務資金預支制,改成報銷制,月底還要開業績報告會,財務還要透明化、公開化。這幾項制度下來,等於把渾水濯清了,想摸魚就難了。會議室死氣沉沉,沒有一個人説話,都在估量着凌雲志的實力,這個嘴上沒毛的老總,暫時還是不要得罪為好。
“散會。”凌雲志揮手,眾人陸續離開,芷陽在門口回頭看他一眼,只見他乏力地揉着眉心。這個擔子,實在太重了。張秘書留下一杯茶,關上會議室的門,凌雲志便趴在桌上睡着了。“年輕有為”看起來何其風光,但背後要付出多少時間和精力。
“鈴——”芷陽隨着鬧鐘的鈴聲跳起,胡亂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掃進公事包,匆匆洗臉梳頭換衣服衝下樓,買了一個麪包一瓶鮮奶,擠上公車,祈禱不要塞車塞太久。
經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壓下來,她每天就要犧牲好幾個小時的睡眠時間。要熟悉手頭的幾個case,要了解五年之內的工作記錄,要調配僅有的兩個下屬的工作量,要物色新人,要接手新的設計工程,要……唉!她無奈地想:要找間新房子了。總機小姐在凌雲志的帶領下工作熱情空前高漲,每天端着花名冊站在門口,就等抓住哪一位主管扣除獎金,好從中拿“回扣”。這招何止叫狠,簡直叫黑,以H市的塞車狀況,若是不搬家,就要添一輛機車了,她正盤算着哪一頭合算。
上帝呀,你一定在懲罰我祈禱時心不誠,長長的車龍又排得不見影了。芷陽只好重複每星期至少一次的戲碼,大叫:“師傅,開門,我要下車。”
公車司機已經習慣了這位中途練短跑的乘客,二話不説就開門。芷陽拔腿就跑,幸好已經是秋季了,穿長褲速度會快很多。
凌雲志遠遠地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飛速朝門口衝,為了門口那位小姐的人身安全着想,他挺身而出攔在前面,穩穩地接住芷陽的衝勢,雖然她質量不大,但因為速度太快,時間太短,力量也不小。
芷陽痛叫一聲,來不及救她那可憐的眼鏡。她憤憤地喊道:“你有毛病啊,看着我過來還攔路。啊!凌總。”看到凌雲志的臉,她的氣焰頓時矮了一大截。
凌雲志揉着發麻的雙臂道:“你這種速度,如果撞到別人會更慘烈,”
芷陽看看手錶,還有十分鐘就八點,嘀咕:“今天的速度的確很快。”她從總機手中拿過花名冊,“先簽完到再和你理論。”
凌雲志也接着簽了名,和她一同走進大門,“我還要和你理論,為什麼每次都用衝的?你不能早出門幾分鐘?”
“老總,我家在郊區,公車要走一個半小時,路上幾乎每天都塞車,我有什麼辦法?”她將眼鏡重新戴上,右眼鏡片碎了,只是還沒掉下來,她無奈地摘下,“你看,都是你害的。”
“我賠一副給你。”
“當然要你賠。”她扶着樓梯扶手上樓。
凌雲志走在她身側,“為什麼住那麼遠?”
“房租便宜啊!公司福利差,沒有單身宿舍,市中心的租金起碼比郊區貴兩倍。”
凌雲志瞪大眼,他沒想到芷陽是這樣計較錢的人。
紀小潔剛好踏上樓梯,在後面道:“芷陽是標準的吝嗇鬼。”
芷陽回頭道:“紀小潔,我警告你不許叫我吝嗇鬼。”
小潔不懼她,朝凌雲志拋了個媚眼,甜甜地道:“凌總早。”
“哎呀!”芷陽咧着嘴搓掉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推開辦公室的門,“你們聊,我到了。”
紀小潔朝她揮揮手,上前趕上凌雲志,很自然地要把手搭在他臂彎上,凌雲志技巧地避開。
坐進辦公室,芷陽習慣性地揉揉被鏡架壓痛的鼻粱,才驚覺眼鏡已經摔壞了。如今忙得連洗隱形眼鏡的時間都沒有,只有揀起久違了四年的老土鏡片,反正已經夠狼狽了,不在乎多這一項。可現在,眼鏡也破了,看着模糊的視野,就説和凌雲志犯衝的嘛。
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
“喂?”
“芷陽。”
“凌總?”芷陽坐直。
“中午下班等我,陪你去配眼鏡。”
“不用了,一個鏡片嘛,跟你開玩笑的。”
“這麼慷慨?紀小潔剛才説你是吝嗇鬼,看來她説錯了。”
芷陽在電話這邊噘嘴,“既然你叫我吝嗇鬼,就一定要你賠了。好了,上班時間談私事是違反規定的,凌總自己無犯了呦。”
“沒關係,吝嗇鬼是共犯。”他沒等她回話就把電話掛了。
凌雲志拿起一副深紫色鏡架遞給芷陽,“這個怎麼樣?”
“換個鏡片就行了,為什麼一定要重配一副?”
“那副太土了,配你不合適,你的形象也關係到公司的形象。”他説得義正詞嚴。
“好吧好吧,反正是你花錢。”
等待取眼鏡的時間,兩人買了快餐。凌雲志道:“我記得我剛來時你戴隱形。”
“還不是經理的頭銜壓的,害我沒時間洗鏡片。”
凌雲志笑,“那如果你做了總經理,豈不是衣服也不要換了,飯也別吃了。”
“又取笑我,。”芷陽塞了一大口飯進嘴。
“其實你可以找一間近一點的房子。”他鄭重地建議她。
“我也這麼想,找找看吧,如果不行,就買輛機車,會方便許多。”她合上飯盒,連他手中的一併拿過來,瞄準垃圾筒,才發現沒帶眼鏡根本瞄不準。凌雲志接過來站起身丟掉。褪去了驕傲與任性的芷陽,其實是有點懶散迷糊的,但是他覺得,這樣的她反而更可愛,更能吸引他。
“要我幫忙嗎?”
“什麼?”芷陽站起來,近視的她不覺得兩人站得很近,但凌雲志卻可以清清楚楚地捕捉到她臉上的每一分表情。挽起的長髮經過一個上午顯得有些亂,鬢邊的幾根碎髮拂在臉上,她隨意地撥開。他突然記起她坐在雙槓上的時候,薄薄的短髮被風吹亂了,當時他竟然有種衝動想幫她理平,如現在一樣。
“喂,”芷陽推他一下,“問你呢,要幫我什麼啊?”
“哦,找房子啊。”他後退了一步,拉開彼此之間令人迷惑的距離。
芷陽已走向眼鏡店的方向,“如果不麻煩,當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