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振俠在門外急得團團轉,可是鐵門就是弄不開來,實在一點辦法也沒有。
又過了足有兩分鐘之久,才聽得陳阿牛道:“我們對話毫無困難,你為什麼要進來?”
原振俠大叫:“我要進來看看,你究竟在幹什麼?”
陳阿牛陡然笑了起來:“原醫生,你的想像力太差了,你想,我看了厲先生的日記之後,會做什麼?如果沒有我,你看了那日記之後,在日記簿下,又有着評論實驗進行方法的話,你會做什麼?”
陳阿牛的聲音,聽來十分尖利,原振俠一聽,不禁涼了半截:“你……照着厲大遒的實驗方法進行的話,你會做什麼?”
他問出了這句之後,傳來了陳阿牛的一下低嘆聲,他還沒有直接回答原振俠的問題,像是自顧自地道:“當年,厲先生為自己的行動,在觀念上感到了極度的震撼,我比較好些,因為我所有的知識都是純醫學的,我沒有接觸過別的學識,在我的思想觀念中,沒有人文、道德種種的束縛,所以,他不得不中止胚胎的發育,我卻可以令得……它們出世!”
原振俠連忙吞了三口口水,陳阿牛的話,等於已經在回答他的問題了!
他終於明明白白地説,他不但做了,而且成功了!他已令得精怪出世!天,那是什麼樣的精怪!在精怪出世之後,它們和他這個偉大的創造者,就一起生活在這幢房子之中,而如今,精怪和陳阿牛,就在那扇門裏面,在一起!
這是想想也令人皮膚起栗的事!
原振俠自己的喉嚨中,發出一陣怪異的“咯咯”聲來,同時,他在擴音器中,聽到了同樣的聲音,他要用力清着喉嚨,才能出聲:“你……用什麼不同的生物來合成新的生物?”
陳阿牛的聲音聽來像是在哭:“我的一切知識,全是厲先生教的,自然……一切全是仿效他!”
原振俠陡地叫一起來:“人和青蛙!”
陳阿牛道:“正確地説,是我和青蛙,我,是靈長類中的黃種人,牛蛙是兩棲網蛙種,學名是RANACTESBNEIANA,你還有什麼疑問沒有?”他最後一句話,簡直是尖叫出來的。
原振俠雙手抓住了鐵門的鐵枝,他在發着抖,連帶鐵門也發出格格聲來,他鼓足了勇氣,才問出了一句話來:“它們……發育完成了?是……什麼樣子?”
原振俠鼓足了勇氣,才問出這個問題來,可是他得到的回答,卻是一陣尖利之極的笑聲。雖然是笑聲,可是聽來卻令人感到陣陣寒意。陳阿牛足足笑了一分鐘之久,才道:“你以為我會説給你聽嗎?”
原振俠怔了一怔,沉聲道:“你不説也可以,我既然知道了有這種事發生,非但你要説,我也一定要看得見它們!”
陳阿牛靜默了一陣,就道:“不,你看不到它們,除了我之外,不會有人看到它們!”
原振俠又好氣,又是好笑:“秘密不再是秘密了,你以為只有你才能看到它們,可能嗎?”
陳阿牛的聲音,聽來像是喃喃自語:“我本來説想做,可是下不了決定,直到見了你之後,我決心把你帶到我這裏來的時候,已經下了決心,要這樣做,而且,我已經做了,只剩下最後一步-。”
原振俠越聽越覺得,有一些不尋常的事發生了,他忙道:“等一等,你想做什麼?等一等,考慮一下再説,讓我進來,我們好好商量一下,如果它們的樣子不是太恐怖,那……”
陳阿牛又是一陣懾人的尖笑,打斷了原振俠的話頭,道:“樣子……當然怪異之極,在它們發育完成之前,我絕想不出……它們會是這種樣子的。但是在我看來,他們都不怎樣,他們全是我的孩子!”
原振俠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下呻吟聲來,陳阿牛和厲大遒一樣,把精怪變成了自己的孩子,這真是難以令人接受的事!
原振俠一面呻吟,一面又問:“天,你口口聲聲‘他們’,一共有多少?”
陳阿牛道:“我怕實驗失敗,就儘量多培養了一些,結果,完成了胚胎髮育過程的,一共有三十三個。”
原振俠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些日子來,你就和它們生活在一起?”
原振俠一面和陳阿牛説話,一面在迅速地轉着念頭,如果可以弄開鐵閘和那道門衝進去,這時,他手中要有手榴彈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向前拋出去!
可是那道鐵門不但有鎖,而且看來還有橫栓,實在無法將之弄開來。
他還在打主意,如果用語言可以將陳阿牛的情緒穩定下來的話,那麼,陳阿牛或者肯開門出來,和自己相見的。
要使別人的情緒穩定,自然自己的情緒先要穩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既然你能習慣它們的樣子,別人也可以習慣,你開了門再説!”
陳阿牛嘆了一聲:“你不知道的是,他們的智力程度很高,有人的智力!”
原振俠震動了一下,如果只是生物,那還不要緊,可是生物而又具有人的智力,那事情就絕不簡單了,那是新的人種,人和蛙結合的新人種,將來也許會有人和雞的新人種,人和昆蟲的新人種……
這是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類無法接受的事實!沒有人會肯承認這種新人種,當然視之為妖孽精怪,絕不容許存在於世上!
原振俠明白陳阿牛心理壓力是如何之甚了,他雖然沒有宗教、道德、文化等等觀念上的包袱,但是對於他自己在做的事、創造出來的東西,世人絕對無法接受的這一點,他卻再也明白不過!
除非他有辦法躲起來,永遠不和世人接觸,但就算他肯,他創造出來的那些有人的智力的精怪肯嗎!其中一個“特別頑皮”的就溜了出來。還曾在三樓書房的門外發出聲響,是企圖打開門。
他提高了聲音:“你這樣躲起來不是辦法,你肯,它們也不肯。”
陳阿牛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悲哀:“這一點,我早已知道了,誰説我準備永遠躲起來?我早已有了辦法,只不過未下決心而已,直到見到了你,我才下決心!”
陳阿牛已是第三次説同樣的話了,原振俠免強笑道:“你究竟決定了什麼,為什麼見了我才下定了決心!”
陳阿牛嘆了一聲:“厲先生做過的事,我做過的事,總要有人知道的。我想來想去,去告訴什麼人好呢?我幾乎沒有熟人,別説朋友了,想來只有你一個人。”
原振俠又免強笑了一下:“謝謝你想起了我。”
陳阿牛苦笑着:“可是,我卻一樣也提不起勇氣來找你,因為我知道,一旦把一切全告訴你,我就逼得要作出決定了。”
原振俠“喂”地一聲:“我們隔着門説話多彆扭,你把門打開好不好?”
陳阿牛突然發起怒來:“你別想了,不論你説什麼,我都不會打開門來的!”
原振俠悶哼了一聲,心中想:只要找到工具,我也打得開,現在你不肯開,就不肯開好了。
隔了一會,陳阿牛才道:“我沒有勇氣去見你,可是卻在喝醉之後,在街上遇見你……這豈不是天意嗎?看來我拖不下去了,我曾想溜走,可是卻被你抓住,也就是那一剎那間,我下了決心,説做的事,總應該做,不能再拖下去了!”
原振俠嘆了一聲:“説了半天,你究竟想幹什麼?”
陳阿牛又隔了片刻:“和厲先生當年所做的一樣,在程度上……略有不同,但大致上是一樣的!”
原振俠陡然吃了一驚:“你……毀滅了它們?”
陳阿牛沒有回答,原振俠急促地連問了幾遍,只是聽到他粗重的喘息聲,過了一會兒,才聽得他道:“真是很難下手,尤其有幾個,是那麼……智力發展迅速,有一個……其中有一個甚至早就顯示了他玩皮的個性……”
原振俠陡然吸了一口氣:“就是在三樓書房門外,給你……帶走的那個?”
陳阿牛仍然沒有回答,只是喘息聲變成了一陣繼續的鳴咽聲,原振俠嘆了一聲:“你已經做了,也不必太難過,還可以再培養的……”
原振俠一句話沒説完,陳阿牛已陡然尖聲罵了起來:“胡説,哪裏還有以後?哪裏還有以後?”
原振俠道:“你準備放棄了?那也好,當年厲先生逼不得已放棄,我想,他的心理狀態和你是一樣。”
陳阿牛的聲音異常苦澀:“不同,他只不過是中止了一個胚胎的發育,而我……我……”
他的聲音在劇烈地發着顫,突然,他提高了聲音:“好了,我們的談話結束了,你有三分鐘的時間,我給你五分鐘時間,儘快離開這裏!從現在計算。”
原振俠立即答道:“好,可是我會再來,這兩道門擋不住我!”
陳阿牛陡然淒厲地笑了起來:“你以為在你離開之後,這屋子還會剩下什麼嗎?”
原振俠大吃一驚:“你……你説什麼?”
陳阿牛道:“在毀滅了他們之後,我自然必須也毀滅自己,毀滅一切,你只有四分半鐘了!校定時間的爆炸裝置是無法改變時間的!”
原振俠真是手足無措了,他曾好幾次感到陳阿牛的行動有點不對頭,但是卻未作最壞的打算,不知道陳阿牛會採用如此激烈的行動!
他忙叫道:“你沒有權這樣做!”
陳阿牛冷泠地道:“我有權,你只有四分鐘了!”
原振俠幾乎是在嘶叫:“你該把你的創造公諸於世,這是生物學上的奇蹟!”
陳阿牛的回答是:“結果,連我也被世人當成了精怪,三分半鐘了!一百公斤烈性炸藥的威力,內外必須離開一百公尺以上!”
原振俠口乾得象是塞進了一大把滾熱的沙子一樣,但是他還是聲嘶力竭地叫着:“你至少把厲先生髮明的激素合成式給我!”
陳阿牛大笑:“為什麼,我害了自己,不會再害你!”
原振俠氣息急促,爭取着每一秒鐘:“其實,那不算什麼,生物學家早就製造了新種的生物,獅和虎的混種,早已出現了,你所做的實在不算什麼,你一定有法子解除爆炸的!”
陳阿牛尖聲道:“獅虎全是貓科動物,可是那種新激素,卻可以促成任何種類的動物結合,原振俠,你不想變成灰,快點走吧,你只有兩分半鐘了!”
原振俠實在沒有法子想了,一面還在作最後的努力,希望打消陳阿牛毀滅一切,包括自己在內的行動,他叫着:“好,我走,但是你實在不必那樣做,可以慢慢計議,或者先儘量設法保持秘密!”
他在退出那條走廊之際,沒有再聽到陳阿牛説什麼,只是在擴音器中,聽到傳出來的、陳阿牛所發出來的、一陣極之淒厲的尖笑聲。
原振俠以極快的速度衝出了那幢房子,隨即以十分快的速度將車向前駛出去。
這時,正是天色微明時分,想起過去不到兩小時之內,在那大屋子中的經歷,原振俠真的像是再世為人一樣!在過去那短短的兩小時之中,他接觸了最神秘、最奇詭的生命秘奧,不可想像的生命的大突破,一次又一次的震驚,令得他戰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想到了那樣的迷幻和不可信!但是他又確實知道,這一切都是事實。
他一直向前駛着,心中在想,陳阿牛會在最後關頭,改變行動,或許他真想那樣做,在心理上,真的不可能有人會承擔得起這樣的壓力,但陳阿牛是那樣的傑出,他或者可以咬緊牙關挺下去!
原振俠一直駛出了將近半公里,才停了車,下了車,大口喘着氣,在朦朧的晨曦之中看來,那幢巨大屋子孤零零地存在,就像是什麼不可測的怪物一樣。就在這幢屋子之中,有着人類歷史上從未發生過的事!
原振俠無法想像傳説中的精怪是怎麼形成的,但是就在那幢屋子中,卻用最科學、最現代化的方法,利用一切生物生殖的自然原則-精子與卵子的結合-而產生生命,但是卻又那麼有違自然的原則,所產生的生命,全是精怪!
原振俠一面喘着氣,一面雜亂無章地想着,同時下了決心,至多等十分鐘,自己就回到那巨宅去,尋找可以把鐵門弄開來的工具,毫不猶豫,破門而入!
可是就在他下了這決定之際,事情就發生了!
在一開始之際,幾乎什麼聲音也沒有,只是極度猛烈的火光,閃了一閃,緊接着,在不到十分之一秒鐘的時間內,硝煙和塵霧騰空而上,一下子就將整幢巨宅全都包沒了。
再接下來的幾秒鐘之內,才是震耳欲聾的巨響,原振俠感到自己站立之處的地面都在震動,幾乎站立不穩!他雙手緊捏着拳,一手冷汗,心中只念着一句話:“終於發生了,陳阿牛並沒有改變主意,他毀滅了一切,毀滅了自己。
原振俠望着越騰越高的濃霧和煙塵,又想到:自己甚至連厲大遒的日記也未曾帶出來!
可是他立即又想到,就算把厲大遒的日記帶出來了,又有什麼用處?有誰會相信他在日記中記述的一切,還不是將之當作狂人的幻想?
原振俠呆若木雞地站着,那幢大屋子雖然是在僻野,而且附近全然沒有屋子,但是這樣猛烈的爆炸(陳阿牛説一百公斤烈性炸藥,看來只有多,不會少),巨大的聲響,至少可以傳出五公里之外!
在大約二十分鐘之後,原振俠已經可以聽到警車的響號聲,自遠到近,傳了過來。
這時候,爆炸的聲響早已停止,濃煙也在漸漸散去,塵埃也開始回落,原振俠向前看去,那幢大屋子已經根本不再存在,被毀滅的過程之徹底,就像那地方根本不曾有過任何東西一樣!
原振俠進了車子,緩緩駛了出去,回到了住所,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小半瓶酒,咕咕嘟嘟一口氣全吞了下去,然後倒頭就睡。
在沉睡中,原振俠不知做了多少惡夢,當最後他夢見一個人張開口,舌頭足了一尺長,向他捲過來之際,他才陡然坐起身,醒了過來,看看天色,已經是下午時分了。
門縫中,有着日報和晚報,原振俠搓着自己的額頭,他感到劇烈的頭痛,免強掙扎着,先吞了兩顆頭痛藥,才取起報紙來。
晚報的頭條消息是:“空置巨宅發生神秘爆炸,分明屬人為但不知原因何在,爆炸徹底猛烈,無法斷定是否有人死亡。”
原振俠苦笑了一下,也懶得去看內容。“空置巨宅”,沒有人知道陳阿牛偽裝出售了巨宅之後,又搬了回去,而且就在巨宅的地下室,建立了實驗室,比當年厲大遒更進一步,成功地完成了人類歷史上從未發生過的事!
原振俠把自己整個頭頸都浸在冷水中,他仍然不斷地想着:這樣的事,照人類科學的發展來看,是必然會發生的。
是不是在若干年之後,人類在觀念上便可以接受了?那要等多久!還是人類一直會認為那種所創造了出來的,有着人的智慧,可能在某種程度上智慧比人更高的生物是不能被接受的精怪!
(智慧可能比人要高!原振俠其實是毫不懷疑這一點的,陳阿牛整個實驗工作,不過歷時半年。半年,如果純粹培養人的胚胎的話,也未曾到可以出世的階段,可知這種生物,在某些方面,高人一等。正因為如此,一直是地球主宰的人,肯降低自己的地位嗎?)
原振俠緩緩地搖着頭,當他想到,他曾以為厲大遒只是在實驗室中培養胎兒之際,自己是多麼缺乏想像力!厲大遒是培養了胎兒,可是是什麼樣的胎兒!
自浴室出來,頭痛稍減,他拿起日報來,就被日報的頭條標題所吸引:不明國籍的突擊隊,襲擊北非某國科學研究院,救出被軟禁之著名科學家,包括馮森樂博士在內。
厲大遒怔了一怔,一時之間,不明白那是怎麼回事,馮森樂是被巨大的研究資金引誘去的,怎知會被軟禁呢?
他詳細看新聞的內容,報道不是很詳盡,可能是由於當事人個個守口如瓶,不願多透露什麼的原故,所以再能幹的記者也打聽不出什麼來,只知道一共有三十多位科學家,雖然名義是為該國的科學院在工作,但實際上,行動受着嚴格的限制。
該國統治者,有狂人之稱的卡爾斯將軍,宣稱為了國家最高機密的理由,必須限制這批科學家的行動自由。這些科學家感到自由被剝奪,雖然有極高的物質待遇,也都紛紛請求離開,但是離境的申請竟一律被駁回,而且他們和外界的聯繫已被切斷。
在這樣的情形下,通過了相當曲折的過程,以馮森樂為首的科學家,才算是和某強國的情報機構取得了聯繫,表示必須離開該國的決心。
某強國的決定是,派突擊隊員襲擊該國,救出科學,在經過精密的部署而無懈可擊的突擊行動中,三十多名科學家一起被帶出該國,該國統治者卡爾斯將軍暴怒,但幫助科學家的某強國,究竟是何國家,也無法得知。而且卡爾斯將軍在得到已獲救自由的科學家切實保證,他們只求離開,對於曾在該國展開何等工作,決不泄露之後,怒氣稍息。但一般人均認為,卡爾斯將軍領導之恐怖活動蔓廷全世界,必然曾對離境之科學家發出嚴重威脅,才使科學家保持緘默,以免惹禍上身。拯救科學家之國家,保持神秘,也多半是由於避免和狂人卡爾斯正面衝突,以免破壞微妙之國際關係云云。
原振俠在看完這一大段新聞,呆了半響。難怪好久,馮森樂博士音訊全無,原來其中還有這樣的曲折。
不過原振俠可以肯定,曲折中的曲折,一定是馮森樂和那羣科學家,在研究工作上並無成就。因為黃娟用盡方法去找陳阿牛,可是沒有找到,而且,永遠也找不到。
想起了陳阿牛毀滅一切的行動,原振俠也不得不承認有些事,真是彷彿有“天意”在的,如果那天不是在酒吧門口遇上了陳阿牛,陳阿牛是不是會有勇氣去毀滅一切?
陳阿牛決心要毀滅一切之前,又把所有經過情形告訴了他,是為了什麼?是想通過他,把曾有這樣的事發生過去告知世人?
他會把這件事告知世人嗎?原振俠緩緩搖着頭,就算有人相信,又有什麼好處?將來,這種事或許終會發生,但那是將來的事情了,讓將來的人去擔心好了,或許,將來的人根本就不擔心,誰知道!
原振俠思潮起伏,他想再到爆炸之後的廢墟去看看,還未曾出門,門鈴猛然響起,原振俠打開門,出乎意料之外的在門外的是海棠,正笑得十分甜:“我可以進來坐一會?”
原振俠忙道:“當然可以!”
海棠走了進來,指着攤開的報紙:“這是我們的傑作!”
她指的自然是救了一批科學家的事,原振俠“啊”地一聲,很有點意外,海棠欠了欠身:“卡爾斯的狂想真是駭人聽聞,他為了要有一支絕對效忠於他的軍隊,竟然異想天開,要科學家把一懷種體能十分超特的猴子和人結合起來,培養出一種新的、絕對服從的人來!”
原振俠一聽,震動了一下,但立即回覆了常態,不動聲色。
海棠微笑着,搖着頭:“當馮森樂博士知道自己要負責這樣的任務之際,他自然一口拒絕,説那是絕無可能的事!”
原振俠用極低的聲音,喃喃地道:“沒有想像力,是不能成為傑出科學家的!”
海棠揚了揚眉:“你説什麼?”
原振俠揮了揮手,表示自己沒有説什麼。
海棠繼續道:“可是當所有科學家拒絕後,卡爾斯將軍老羞成怒,想軟禁他們,強迫他們研究,一方面又把陳阿牛這個人找出來,希望他能研究成功!”
原振俠只是“嗯嗯”地應着。
海棠以一個十分優美的姿態,以手支頭,妙目流盼,望定了原振俠:“你是科學家,又有豐富的想像力,你認為卡爾斯的狂想有可能嗎?”
原振俠連眼皮都沒多動一下就回答:“當然不可能,怎麼可能?”
海棠緩緩搖着頭:“也不見得全不可能,獅和虎,就在人工的培植下,產生了一頭‘獅虎’,一半像獅一半像虎。人和猿,不也是同類嗎?”
原振俠打了一個哈哈:“卡爾斯的想像力不夠豐富,他應該研究人和蛙的結合,那麼,這種新人可以適合兩棲作戰!”
他已決定不對任何人説起任何事來,所以才用開玩笑的口吻説着。
這時,夕陽自窗中照進來,映在海棠的臉上,泛起了一片耀目的金黃色,原振俠站了起來。
“海棠!”他第一次叫海棠的名字,“別討論這種無聊的問題了,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暫且不顧你的身份,陪我去享受一頓豐富的早餐?”
海棠還是沒有回答,他已經想起,決計不吃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