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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這恐怕絕不是“運氣”兩個字所能概括的。

    如果一個人聰明,機智,經驗豐富,他的運氣是不是就要比常人好一些?

    秦寶寶用的身法是地堂拳的一種。

    秦寶寶的地堂拳當然不會是很高明的,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好像是最好的方法。

    秦寶寶在躲過了這一刀之後,已看清了襲擊者的相貌。

    這個人已經不是那麼年輕,臉上的皮膚就像樹皮那樣粗糙,可是他的一雙眼睛卻仍然像年輕人那樣明亮。

    最可怕的當然是他的手。

    他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刀,就好像刀已經和他的手連成了一體,也許就是有一柄刀砍到了他的手上,他的手都不會放下他的刀。

    這當然是一個很可怕的人。

    可是在很多人的眼裏,秦寶寶豈非也很可怕?

    秦寶寶在地上一滾,就從持刀人的兩腿之間滾了出去。

    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看的動作。

    如果換做一個有一點身份,有一點地位的人,你就算砍下他的頭,他也不會做出這種動作。

    可是秦寶寶只是一個孩子,無論他做出什麼事情,都應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秦寶寶現在已到了門外。

    可是這並不等於説,秦寶寶已脱離了險境。

    事實上這隻能説,他的歷險不過剛剛開始。

    在秦寶寶滾動的時候,他已看到在外面的走廊上,還有一個持刀的人。

    在秦寶寶剛剛滾出門的時候,這個人手上的刀已砍向秦寶寶的脖子。

    這時我們不得不重複剛才的那句話,如果秦寶寶不是秦寶寶,他已是一個死人了。

    秦寶寶在牀上的時候,就已知道,外面的人並不是一個人,所以這第二個持刀的人,也是他早已想到的。

    他既然有了準備,想躲過這一刀就不是一件難事了。

    他看到旁邊有一扇門,門雖然是緊閉着的,但秦寶寶有把握將門一下子撞開。

    他還知道,方知病就住在這間屋子裏。

    秦寶寶在避着頭上的刀的同時,已伸腳將門踢開,刀從他的頭上飛過,秦寶寶已鑽進了這間房子。

    可是秦寶寶沒有想到的是,這扇門的後面居然仍然有埋伏。

    只是這一次並不是一柄刀,而是一隻拳頭。

    在拳頭擊出的時候,秦寶寶就感覺到,這一個人的武功也許在以前很不錯,可是由於很長的時間沒有練習過,所以在拳法上已很生疏。

    對這種連二流也稱不上的武功,秦寶寶對付的方法當然很多。

    他忽然出腳,踢在了這個人的腿上,這個人不但沒有能碰到秦寶寶的一點衣角,自己反而被踢倒在地。

    這個人不由地叫了起來,秦寶寶這時才發現,這個人就是方知病。

    方知病也認出了秦寶寶,他不由叫了起來,道:“你打錯了人。”

    秦寶寶一笑,道:“你也是。”

    方知病道:“你忽然地衝進來,我當然不知道。”

    秦寶寶笑道:“你忽然地就衝了過來,並且一拳打向我,那麼你叫我怎麼辦?”

    方知病道:“可是……”

    秦寶寶道:“沒有什麼可是,我你現在的任務好像並不是來討論誰對誰錯的,我們的任務應該是對付外面的人。”

    令秦寶寶奇怪的是,他們在這裏這麼久,居然沒有人衝進來。

    更讓秦寶寶奇怪的是,他和方知病都在這裏,可是外面仍然有激烈的打鬥聲。

    在這種時候,誰會來救他們。

    方知病道:“會不會是鐵鷹?”

    秦寶寶道:“當然是,除了鐵鷹,誰能在這種時候衝進來?”

    方知病道:“一定是鐵鷹,除了鐵鷹還會有什麼人?”

    秦寶寶道:“鐵鷹雖然來了,可是他並不是外面人的對手。”

    方知病道:“你怎麼知道?”

    秦寶寶道:“剛才我在外面的時候,曾經有兩個人向我砍了兩刀。所以我知道他們的武功非常可怕。”

    方知病道:“也許鐵鷹並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是這裏的江湖大豪,手下的兄弟很多。”

    秦寶寶道:“其實他的手下人如果來了,不但幫不了鐵鷹一點忙,只不過多死幾個人而已。”

    方知病道:“你真的認為外面的人的武功很高?”

    秦寶寶道:“我還知道,他們中有一個武功最高的人還沒有出現,一旦他出現了,鐵鷹的情況就會變得很危險。”

    方知病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秦寶寶道:“當然是救鐵鷹進來,只要鐵鷹進來了,我相信他們暫時是不會衝進來的。”

    方知病道:“你為什麼會這麼肯定?”

    秦寶寶笑着一指自己的鼻子,道:“因為我不是別人,我就是秦寶寶。”

    方知病道:“秦寶寶有什麼了不起?”

    秦寶寶道:“秦寶寶當然很了不起,我知道,當我在這間房間的時候,那些在門外的人就不能不想到,秦寶寶一向是一個詭計多端的人物,如果冒然衝進去,難道不會中了寶寶的圈套?”

    方知病笑道:“我明白了,原來有名氣也是一件很有用的事情,有時候,名氣也是可以嚇人的。”

    秦寶寶笑道:“所以你從現在開始,不妨多培養一下自己的名氣。”

    方知病笑道:“可是名氣並不是説來就來的。”

    秦寶寶道:“好了,現在我們必須想一點方法救鐵鷹進來。”

    秦寶寶將門打開了一線,從門縫裏可以看到,有兩個持刀的人正將一個人圍在當中。

    這個人果然是鐵鷹。

    鐵鷹的情況果然和秦寶寶想的差不多,他很危險。

    他的身上已帶了幾處傷,有一處似乎很嚴重。

    他只所以還能夠苦苦支撐下去的原因,完全是因為他充沛的體力。

    可是他身上的傷口正流着血,他的力氣好像也正隨着他身上的血液流出,秦寶寶知道,照這個情況下去,鐵鷹不可能再支撐十招的。

    所以秦寶寶如果想救他,就必須馬上去想方法。

    秦寶寶的方法永遠是層出不窮的,他的這一個方法非常簡單,他跳出門外,雙手插着腰,道:“你們不是衝着我來的嗎?為什麼要去找別人的麻煩?”

    他做出一個挑畔的姿式,希望能夠讓那些人衝着自己來。

    他的這個方法好像真有一點作用,兩個持刀的人丟下了鐵鷹,向秦寶寶走了過來。

    在這兩個人走過來的時候,方知病將鐵鷹扶起,從窗口進了房間。

    秦寶寶也在這個時候關上了門。

    他在臨關上門的時候,衝着那兩個持刀的人笑了一笑,很詭異的那種笑。

    他好像是在像別人表示:我已有了準備,如果你們有膽量的話,不妨進來試試。

    他在關上門的時候,鐵鷹已被方知病放在一張椅子上。

    方知病有一點擔心地問道:“他們真的不會進來嗎?”

    秦寶寶笑道:“我猜他們一定會進來的。”

    方知病道:“為什麼?”

    秦寶寶笑道:“因為他們一定不相信我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裏佈置下什麼圈套。”

    方知病道:“那麼你有沒有佈置什麼圈套呢?”

    秦寶寶嘆道:“沒有,我又不是什麼超人,哪裏有那麼大的本事?”

    方知病也不禁連聲嘆息。

    方知病實在是一個很可愛的人,秦寶寶説什麼,他就相信什麼。現在秦寶寶説並沒有什麼圈套,他就開始擔心了。

    秦寶寶在和方知病説話的時候,聲音不大也不小,但是在門外的人,只要不是聾子,當然是可以聽到的。

    那麼他們聽了秦寶寶的這一句話之後,有什麼想法呢?

    他們想必知道,秦寶寶是一個很聰明,很聰明的人,他的花樣之多,近一百年來,好像還沒有人能夠比得上的。

    他們當然也聽説過秦寶寶以前的事情,他們想必也知道,秦寶寶的對手無一不是大奸大惡,武功高絕。

    可是,和秦寶寶做對手的人,好像活得都不太長,而秦寶寶現在卻活得很好,甚至比絕大多數的人活得都要好。

    所以,門雖然並沒有關緊,只要一推,就可以推開,可是,兩個持刀人卻好像已沒有了推門的勇氣。

    如果推門的代價是以生命做賭,天下又有幾個人有推門的勇氣?

    可秦寶寶知道,門總是要被推開的,兩個持刀人現在沒有勇氣推門,並不表示他們永遠沒有這個勇氣。

    既然門遲早要被推開,秦寶寶當然要想到,該如何逃出這個屋子。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個對鐵鷹來説非常熟悉的聲音。他永遠也忘不了這個人的聲音。

    因為來的人是陸放。

    陸放正在道:“李兄,趙兄,你們什麼時候成了別人的門神?”

    一個持刀人道:“我們並不是不敢衝進去。”

    陸放笑道:“原來你們只是不想而已。”

    持刀人道:“不錯。”

    陸放的笑聲中並沒有譏諷之意,他説:“我們對付的是秦寶寶,對付秦寶寶這種人,當然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持刀人道:“既然連陸兄都這麼認為,看來我們的確是不必太着急的。”

    陸放笑道:“對付秦寶寶這種人,的確是不能夠急的,有很多人就是因為沉不住氣,所以最後才上了他的當。”

    持刀人道:“既然他有耐心玩下去,我們也沒有必要着急。”

    陸放笑道:“不錯,反正這裏可以説已被我們包圍了,我想他總不至於永遠都呆在這個房間裏的。”

    持刀人笑道:“所以我們一定不會等得太久的。”

    他們説的話都很有道理,秦寶寶也不得不承認,這件事不管怎麼説,陸放他們已佔了上風。

    陸放也許並不是在威脅,他説他們已將這裏包圍了起來,他們的確有這個能力。

    所以秦寶寶要想衝出這個房間,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況自己這邊,並沒有可戰之人。

    鐵鷹已負了不輕的傷,渾身上下的衣衫幾乎要被他身上的鮮血染透。他的這個樣子,就是連自己都不能照顧自己。

    方知病當然更不能指望。

    看來一切還得靠自己。

    在這種情況下,秦寶寶還能有什麼好的脱身之計嗎?

    在劣境下脱身,本是秦寶寶的拿手好戲。

    有很多次,秦寶寶都是從不可能的情況下脱身而逃的。

    那麼這一次呢?

    秦寶寶好像已沒有什麼把握。

    在江湖上,並不乏有以多勝少的例子,不過那都是有一定條件的,就像秦寶寶每一次化險為夷,都是利用了對手的弱點。

    每一個人都有弱點,只有知道對手的弱點,才有取勝的機會。

    可是這一次,秦寶寶到現在還沒有看出他對手的弱點。

    無疑,現在他的主要對手就是陸放。

    陸放是一個浪子,標標準準的浪子,做為一個浪子,他也許有很多人都沒有的毛病。可是同樣,他也有很多人都沒有的優點。

    如果你想成為一個浪子,那麼你首先必需知道,浪子的生命是沒有任何人可以保證的,無論在任何地方,你隨時都有可能無聲無息地死去,就好像一片秋葉從枝頭上落下來一樣。

    沒有人會為你悲哀,甚至沒有人會對此感到關心。

    所以作為一個浪子,必然是淡漠生死,他對待死亡的態度,就好像一個已飽經憂患的老人。

    對一個不怕死的人,你又能怎麼對付他呢?

    秦寶寶不由覺得,陸放恐怕是自己遇到過的最難對付的人。

    方知病急急地問秦寶寶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秦寶寶笑道:“只有一個方法。”

    方知病道:“什麼方法?”

    秦寶寶道:“就是坐在這裏等死。”

    方知病苦苦笑道:“在這種時候,我求求你不要開玩笑好不好?”

    秦寶寶嘆道:“不是我很想開玩笑,而是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方知病道:“你是説我們已死定了?”

    秦寶寶道:“也可以這麼説。”

    方知病氣極敗壞地道:“你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他不必去等秦寶寶的回答,因為秦寶寶的表情告訴他,這件事情不是在開玩笑。

    陸放的聲音忽然傳來,他笑道:“秦寶寶,你是不是還指望有人來救你們。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話,那麼我勸你最好死了這份心。”

    秦寶寶笑道:“雖然沒有人救我,也並不是説,我們已到了絕路。”

    陸放笑道:“想不到秦寶寶竟是一個死到臨頭也不鬆口的人。”

    方知病忽地冷笑道:“陸放。”

    陸放笑道:“是方兄。”

    方知病道:“你是不是認為,你已很了不起,沒有人可以對付得了你?”

    陸放笑道:“聽你的意思,方兄好像很不服氣。”

    方知病道:“不錯。你應該知道,我方某人在二十年前,也是一個人物。”

    陸放笑道:“我的確聽説過,方知病不但是一個神醫,更是一個武林高手。”

    方知病道:“那麼你是不是想和我試一試?”

    陸放笑道:“但有所命,無有不從。”

    方知病道:“你等着。”

    方知病在説這幾句話的時候,不禁覺得豪氣干雲,可是等秦寶寶看着他,用一種狐疑的目光看着他的時候,方知病忽然覺得,胸中的那口豪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秦寶寶道:“你真的想去送死。”

    方知病道:“我……”

    秦寶寶道:“你應該知道陸放的武功很可怕,就算你以前的武功也很不錯,可惜那已是以前的事情。”

    方知病道:“也許我衝出去後,你們就有機會逃走了。”

    秦寶寶道:“可是你更應該知道,我們絕不可能丟下你一個人逃走的。”

    方知病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秦寶寶道:“還是等下去,只要有耐心,也許就會有轉機。”

    方知病道:“可是我已經受不了了,如果再讓我等下去,不如去和陸放拼命。”

    秦寶寶道:“就算是拼命,也要我們大家一起去。”

    鐵鷹道:“不錯。”

    方知病叫道:“好,我們大家一起去和他拼命。”

    他一把拉開了門。

    然後他立刻怔住了。

    門後並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不但看不到陸放,連其他的刀手也看不到。

    方知病奇怪地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秦寶寶也感到奇怪,道:“他們為什麼會走?”

    方知病笑道:“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秦寶寶笑道:“你總不至於認為,他們是因為害怕你才走的?”

    方知病笑道:“難道不是?”

    秦寶寶忽地道:“他們並沒有走。我聽到有人來了。”

    的確是有人來了,一個很輕的腳步聲正響起,正在向這邊走過來。

    方知病一咬牙道:“不管是什麼人,我都要和他們拼了,反正我就是要和他們拼命的。”

    一個人的身影轉過了牆角,一個白衣人。

    方知病立刻衝了過去,在衝過去的時候,他對自己的武功好像又恢復了很多的自信。

    白衣人剛剛轉過了牆角,方知病已經衝到,他的拳頭立刻打了出去。

    這一拳擊出的時候,方知病覺得胸中的豪氣好像又回來了,他明白了一件事情,如果一個人想去做,就一定可以做得好。

    這一拳擊向白衣人的臉。

    一拳封門,這是拳法中最簡單的一招,也是最有效的一招。

    如果一個人的臉上中了一拳,那麼他的抵抗力就會減弱很多,在一般情況下,一個人如果中了這樣的一拳,幾乎就是輸定了。

    所以沒有人喜歡有人打中自己的面門。

    白衣人也不喜歡,所以方知病的這拳雖然很不錯,可是並不能對白衣人造成威脅。

    方知病的這一拳已落空。

    方知病還想擊第二拳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忽然變得不受自己的控制。

    白衣人輕輕地握住了方知病的手腕,就好像握住自己的手腕那樣簡單。

    方知病的上半身立刻就變得麻木了。

    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還有一雙腳,手是兩扇門,全靠腳打人。

    這是一句老話,也是武學中的術語。

    方知病立刻飛起了自己的腳。

    他一腳踢向白衣人的膝蓋。

    如果白衣人被踢中膝蓋,方知病當然還有取勝的機會。

    可是白衣人既然不想被擊中面門,當然也不想被踢中膝蓋。

    方知病在踢出他的腳的時候,立刻感到腳也不是自己的了,然後他就覺得全身都開始變得麻木。

    方知病嘆了一口氣,在武功上是不進則退,自己的武功和以前的確是不能比了。

    鐵鷹忽然叫道:“杜飛。”

    白衣人笑道:“是我。”

    鐵鷹驚喜地道:“怎麼是你來了。”

    白衣人笑道:“為什麼不可以是我來了。”

    方知病對杜飛道:“原來你是鐵鷹的朋友。”

    杜飛笑道:“而且是很好的朋友。”

    方知病這一次笑了,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抓住我的手不放。”

    杜飛一笑道:“如果不是知道你不是敵人,我就是想放開你的手腳都不可能了。”

    方知病道:“為什麼?”

    杜飛道:“因為我對付敵人的方法就是折斷他們的手腳。”

    方知病吐了一口氣,道:“幸虧我不是你的敵人。”

    杜飛道:“所以你現在可以拿回自己的手腳了。”

    鐵鷹走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杜飛,大笑道:“想不到你這個小子居然來了,為什麼每一次你來的時候,總是恰到好處?”

    杜飛笑道:“因為我知道我如果不挑這種時候來,就顯不出好朋友的作用了。”

    鐵鷹道:“你知道我遇到了麻煩?”

    杜飛道:“知道。”

    鐵鷹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杜飛道:“其實我早就到了這裏,所以對昨天發生的事情,我也知道,至於陸放,我對他的注意已不是一天。”

    鐵鷹笑道:“可是不管怎麼説你今天能來,就是我的運氣,我知道我的運氣一向很好。”

    杜飛道:“陸放匆匆地走了,好像是有什麼急事,事實上他如果不走,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鐵鷹道:“也許他還會回來的,我們是不是該離開這裏?”

    杜飛道:“不錯。我來,本就是想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鐵鷹道:“什麼地方?”

    杜飛嘆了一口氣,道:“豔飛飛。”

    鐵鷹嘆道:“原來你還在想着她。”

    杜飛苦笑道:“我很想不去想她可是這件事做起來很不容易。”

    鐵鷹道:“她是不是有一點麻煩。”

    杜飛道:“是的。”

    鐵鷹笑道:“你這一次來,也算是來對了。”

    杜飛道:“為什麼?”

    鐵鷹笑道:“因為我最近認識了一個人,他是解決麻煩的專家。”

    杜飛笑道:“我知道你説的是誰。”

    鐵鷹道:“是誰?”

    杜飛道:“就是你身後的這位少俠。”

    鐵鷹道:“你知道你是誰嗎?”

    杜飛笑道:“我想他也只可能是一個人。”

    鐵鷹道:“什麼人?”

    杜飛笑道:“秦寶寶。”

    鐵鷹驚道:“你怎麼知道他是秦寶寶?”

    杜飛笑道:“因為他就是秦寶寶,所以我就知道他是秦寶寶。”

    鐵鷹道:“這是什麼理由?”

    杜飛笑道:“這不是什麼理由。知道秦寶寶這個人根本就不必知道什麼理由的,只要是在江湖上混過一天的人,都不能不知道秦寶寶的。”

    杜飛向秦寶寶笑道:“我説的對不對?”

    秦寶寶看着杜飛,道:“我有一點想不通。”

    杜飛道:“什麼想不通?”

    秦寶寶道:“你第一次見面就開始拍我的馬屁,這讓我不能不懷疑你的居心。”

    杜飛啞然。

    鐵鷹開始向秦寶寶介紹杜飛,其實不用鐵鷹介紹,秦寶寶已知道杜飛這個人了。

    杜飛在江湖上的名氣並不算太小,“白衣神劍”的名字有很多人都聽説過的,尤其是女人,只要在江湖上混的女人,不管是小女人,還是老女人,都不可能不知道“白衣神劍”杜飛的名字。

    杜飛的樣子的確很好看,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時候,秦寶寶可以相信,十個女人中,最起碼有七八個女人不能抗拒杜飛的笑容。

    像杜飛的這樣的人本該是女人心中的白馬王子,可是看他現在的樣子好像並不太好。

    這一切當然是因為一個女人。

    一般來説,如果一個男人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就可以去找一個女人,一旦愛上一個女人,他就可以有事情做了。

    能夠讓杜飛着迷的女人當然不是一般的女人。秦寶寶忽然很想見一見這個女人。

    鐵鷹道:“你怎麼知道豔姑娘有麻煩?”

    杜飛道:“我們當然有聯絡的方法,所以只要她一出事,第一個知道的人一定是我。”

    鐵鷹輕輕地嘆息。

    秦寶寶忽問道:“杜飛,你有馬車嗎?”

    杜飛道:“當然有。”

    秦寶寶道:“如果坐着馬車趕到我們要去的地方,要用多少時間?”

    杜飛道:“一天。”

    秦寶寶道:“一天之中,什麼事情都是可以發生的,為什麼我們還不動身?”

    ※※※※※※

    杜飛有一輛好馬車,拉車的四匹馬都是百裏挑一的好馬,馬車的製作也很精良。

    坐在馬車上,就好像是坐在柔軟的牀上一樣舒服。

    杜飛顯然很喜歡喝酒,他的馬車裏到處都是酒。

    在馬車的櫃子裏,在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碰到的地方,甚至在座位的底下,都可以很容易地找到酒。

    鐵鷹顯然對這一切都很滿意。

    他笑着道:“我已很久沒有坐到這輛馬車了。”

    杜飛笑道:“我對這輛馬車也很滿意,逍遙侯想用一斛明珠和我交換,我都沒有答應他。”

    鐵鷹道:“一斛明珠可以買三輛這樣的馬車,你為什麼不想換?”

    杜飛道:“因為這輛馬車已跟了我很久,我對它就好像是老朋友一樣,你能夠為一斛明珠出賣老朋友嗎?”

    鐵鷹道:“我當然不會。”

    杜飛道:“所以我也不會。”

    秦寶寶笑道:“看來你們都是很重義氣的人。”

    鐵鷹道:“在江湖上混,首先的一點就是義氣,如果沒有義氣,就不能算是江湖人。”

    秦寶寶道:“今天我們都是第一次見面,所以對對方都不是很瞭解,我們大家能不能讓別人瞭解一下自己。”

    杜飛笑道:“你有什麼問題,儘管可以問。”

    秦寶寶笑道:“我知道有一種方法,可以不用問任何問題,就可以瞭解對方。”

    杜飛道:“什麼方法?”

    秦寶寶道:“説故事。”

    杜飛道:“説故事?”

    秦寶寶道:“是的,我們大家不妨都説一個和自己有關的故事,那麼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在故事裏就很容易知道了。”

    杜飛笑道:“不錯,這個方法聽起來很不錯。”

    鐵鷹笑道:“我知道秦寶寶的主意一向都是不錯的,如果大家想聽故事,我倒有興趣説一個。”

    秦寶寶道:“好,你説。”

    鐵鷹嘆了一口氣,道:“我説的故事是一件真事,是我親身經歷過的。”

    杜飛道:“雖然這個故事我已聽過很多遍,可是我還是想再聽一遍。”

    鐵鷹一口氣喝乾了杯中的酒,嘆了一口氣,道:“那時我已是一個孤兒,可是我並不覺得有多孤單。”

    秦寶寶道:“為什麼?”

    鐵鷹道:“因為我有很多的朋友。我那時的朋友不知道有多少,各種各樣的朋友都有,那個時候,是我一生中最開心的時候。”

    秦寶寶道:“那時你靠什麼為生?”

    鐵鷹笑道:“確切地説,我們那時就好像是一羣大盜。”

    杜飛笑道:“不是好像是一羣大盜,而是就是一羣大盜。”

    鐵鷹哈哈笑道:“不錯,我們的確是一羣大盜,那時候我們的膽子很大,什麼人都敢搶。”

    秦寶寶道:“這樣一定會出事的。”

    鐵鷹道:“是的,如果那樣還不出事,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

    秦寶寶道:“你們出了什麼事?”

    鐵鷹道:“我們很容易地就得罪當地最大的一股勢力,‘屠龍會’。”

    秦寶寶道:“‘屠龍會’?”

    鐵鷹道:“是的,屠龍會,想必你也知道這樣一個幫會,雖然這個幫會現在已經沒落,可是在當時,屠龍會絕對是一個勢力很大的幫會。”

    秦寶寶在認真地聽。

    鐵鷹道:“雖然屠龍會的勢力很大,可是我並不怕他們,我也知道,總有一天,我們會和屠龍會拼一場的。

    “何況那時我們的實力也不弱,我當然很有信心打敗屠龍會。

    “我們在一個空曠的墳場約了場子,一戰定輸贏。無論誰敗了,都將永遠在這裏消失。中間絕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我之所以對這一場戰鬥充滿信心,是因為我們的人不但一個個都是在刀頭上舔血的好漢,更重要的是,我們都是兄弟,都是朋友。當然我相信,只要我們上下一條心,沒有人能夠將我們擊敗。”

    杜飛已在深深地嘆息。

    秦寶寶當然也知道,這是一場悲劇,不過他還是很想聽下去。

    鐵鷹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飲下,這時候,他的咽喉好像有一點發幹了。

    他接着道:“到了約好的那一天,我帶了六十個最能打的兄弟到了那個墳場。我們並沒有等多久,屠龍會的人就來了。”

    秦寶寶道:“他們來了多少人?”

    鐵鷹道:“一百人。”

    杜飛道:“確切地説應該是一百零九人。”

    秦寶寶道:“這就是説,你們一個人要對付兩個人。”

    鐵鷹道:“我當時認為,我們一個人可以對付十個。”

    秦寶寶道:“那麼後來呢?”

    鐵鷹道:“大家一見面,就開始動手,因為我們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情,絕不是用嘴可以解決的。”

    鐵鷹很快就垂下了他的頭,他苦苦地笑道:“等到真正動手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的六十個兄弟中,有五十三個人的刀是砍向了我。”

    秦寶寶道:“五十三個人,這麼説,真正和你並肩作戰的人只有七個。”

    鐵鷹嘆道:“是的。”

    秦寶寶道:“這一戰,你實在大輸特輸了,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你還有七個真正的朋友。”

    鐵鷹嘆道:“七個人對付一百六十二個人,誰也不知道這一戰該怎麼打。”

    秦寶寶道:“當然你唯一的選擇只有逃走。”

    鐵鷹道:“我知道我該逃走,可惜我們已逃不出去,我眼睜睜地看着那七個好朋友死在刀下,可是我偏偏一點方法都沒有。”

    秦寶寶道:“可是你居然活了下來。”

    鐵鷹道:“因為杜飛趕到了,他一直是在外面學藝,他聽到了我們和屠龍幫的事情後,連夜從山上下來。”

    杜飛道:“我來的很是時候,最起碼我救下了你。”

    鐵鷹道:“是的,你只要再遲來片刻,我就死在亂刀之下。”

    秦寶寶道:“這件事雖然聽起來並不好聽,但我想你一定從中悟出了不少道理。”

    鐵鷹道:“不錯,通過這件事情,我最起碼知道,這個世上雖然有真正的朋友,但絕不可能太多。”

    秦寶寶道:“能夠通過這件事得到一個真正的朋友,我認為你應該很高興了。”

    鐵鷹笑道:“是的,現在我已知道,不管我遇到什麼事情,最起碼有一個人一定會站在我這一邊的。”

    他看着杜飛,笑了。

    杜飛也笑了,道:“現在是不是該聽一聽我的故事了。”

    秦寶寶笑道:“這一定是一個比較好聽的故事。”

    鐵鷹笑道:“其實杜飛的故事並不好聽,這種事情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是會發生的。”

    杜飛道:“不錯,我的這個故事是關於一個女人。”

    秦寶寶道:“也就是你們剛才一直在説的豔飛飛?”

    杜飛道:“是的。我説的這個故事就是關於她的,你們永遠也想不到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做什麼?”

    秦寶寶道:“她能夠做什麼?難道她竟會在大街上洗澡?”

    説到這裏,秦寶寶不由地笑了,他很想看一看杜飛生氣的樣子。

    可是杜飛的樣子並不是在生氣,而是非常驚訝,他幾乎是叫了起來道:“你怎麼知道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是在大街上洗澡?”

    這一次輪到秦寶寶驚訝了,他道:“難道她竟真的在大街上洗澡?”

    杜飛道:“是的。”

    秦寶寶叫道:“這怎麼可能?”

    杜飛道:“這為什麼不可能?”

    秦寶寶道:“難道她有毛病,她在洗澡的時候,居然喜歡有人看着她?”

    杜飛立刻道:“當然不是,她之所以敢在大街上洗澡。是因為她知道,沒有人敢來偷看。”

    秦寶寶道:“她為什麼這麼肯定?”

    杜飛道:“因為她是一頭母老虎,在她住的那條街上,沒有人是不怕她的。”

    秦寶寶道:“為什麼所有的人都怕她?”

    杜飛道:“因為大家都知道,豔飛飛如果想挖掉一個人的左眼,到了第二天的早晨,這個人絕不會發現自己瞎了右眼。”

    他笑道:“如果看一個女人洗澡的代價是失去一隻眼睛,你還會不會去看?”

    秦寶寶笑道:“因為我不是一個男人,所以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去看,如果我是一個男人,那就很難説了。”

    杜飛笑道:“可是豔飛飛知道,在那條街上,絕對沒有一個人有那種膽量,所以她可以放心大膽地在街上洗澡。”

    秦寶寶道:“難道她不怕過路的人嗎?過路的人並不知道她的可怕。”

    杜飛笑道:“所以她在街頭街尾都佈下了很多的人,每一個人都是很不錯的高手。”

    秦寶寶笑道:“可是那些高手並沒有能攔得住你。”

    杜飛笑道:“不對,那時我並沒有從鎮子外面進來,我本就一直在鎮子裏。”

    秦寶寶道:“難道她居然沒有發現?”

    杜飛笑道:“是的,因為那時我正喝醉了酒,正躺在一條陰溝裏睡覺。”

    秦寶寶笑道:“她的人就算會檢查別處,一定想不到在陰溝裏還有一個人。”

    杜飛嘆道:“可是我的運氣並不是太好,當我剛剛從陰溝裏爬出來時候,就被她發現了。”

    秦寶寶笑道:“可我想那時你就算被她的人打死,你也死而無憾了。”

    杜飛笑道:“是的,我雖然並不是一個窺浴的登徒子,可是當然她就在我的眼前,我就算是想不看,也是不可能的。”

    秦寶寶笑道:“何況那時你根本就不可能不想看。”

    杜飛承認,他説:“我的確不可能不看,我相信那種誘惑絕不是任何一個男人所能抵抗得了的。”

    秦寶寶道:“那麼後來呢?她的人有沒有將你打得半死?”

    杜飛笑道:“他們當然很想那麼做,可是我不想。”

    秦寶寶笑道:“我想那一場架一定是你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場架。”

    杜飛嘆息,道:“是的,我一邊打,一邊在看着她,我忽然發現,她的樣子並不是很生氣。”

    秦寶寶笑道:“你是説,她居然看上了你?”

    杜飛道:“當時我也是這麼想的。”

    秦寶寶道:“所以你很自然地就喜歡上了她。”

    杜飛道:“是的。”

    秦寶寶道:“那麼她是不是也喜歡你呢?”

    杜飛道:“本來我以為是,可現在我反而不知道她的心裏在想什麼了。”

    秦寶寶道:“你是説,你一直是在自作多情?”

    杜飛笑得更苦,他道:“也許應該是。”

    秦寶寶笑道:“可是她雖然沒有向你明確地表示過,可是你也知道,她並不是很討厭你,所以一直到現在,你都沒有死心。”

    杜飛道:“想叫我死心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就算她親口拒絕了我,我也不可能放棄她的。”

    秦寶寶道:“現在我知道鐵鷹剛才説的話是有道理的了。”

    杜飛道:“鐵鷹剛才在説什麼?”

    秦寶寶道:“鐵鷹,在説你的故事並不好聽,這個故事一開始的時候,好像還有一點精彩,可是到了最後,就和所有相同的故事沒有什麼兩樣了。”

    杜飛笑道:“不管多麼精彩的開頭,到了最後,我想也只不過只有那麼幾個結局而已。”

    秦寶寶道:“現在我們該聽誰説故事了?”

    杜飛道:“好像是你。”

    秦寶寶道:“那好,我就説一個自己的故事。”

    大家都在等着秦寶寶説他的故事,説故事的建議既然是秦寶寶提出來的,秦寶寶當然有很精彩的故事。

    秦寶寶忽然笑了,道:“我想,你們已經沒有機會聽我的故事了。”

    鐵鷹道:“為什麼?”

    杜飛也忽地靜了下來,沉聲地道:“因為有人來了。”

    有人來了?

    鐵鷹和方知病都豎起了耳朵,他們聽得很認真,可是他們什麼也沒有聽到。

    鐵鷹道:“哪裏有什麼人來了?”

    秦寶寶道:“我們的確也沒有聽到有什麼聲音,可是的確有人來了。”

    鐵鷹道:“你們為什麼這麼肯定。”

    杜飛嘆了一口氣道:“因為你的酒。”

    在車中,只有鐵鷹在不停地喝酒,也只有他一個人端着酒杯。

    現在他不由地去看他的酒杯。

    酒杯還是剛才的酒杯,可是酒好像和剛才的酒有一些不同。

    酒剛倒進酒杯的時候,是一種琥珀色,可是現在卻變成了藍色。

    “叮噹”一聲,鐵鷹手中的酒杯落到了地上,他的聲音也立刻變了,他失聲叫道:“酒中有毒。”

    他看着秦寶寶,希望有否定的答覆,可是秦寶寶卻點了點頭。

    鐵鷹叫道:“酒中真的有毒?”

    杜飛道:“好像是真的。”

    鐵鷹道:“你們剛才為什麼不提醒我?”

    杜飛道:“我們發現的時候,你已將酒喝了下去,所以就算是提醒你,也是來不及了。”

    酒是好酒,不可能一下子變得有毒,當然是有人下了毒,既然是有人下毒,當然是有人來了。

    杜飛道:“這酒中的毒是怎麼下的?”

    他問的是秦寶寶,這種不可思議的問題也好像只去問秦寶寶。

    秦寶寶道:“只有一種可能。”

    杜飛道:“哪一種可能?”

    秦寶寶道:“下毒的人剛才上了這輛車,甚至就有可能在車頂上,也只有在車頂上,他才有可能把毒下到鐵鷹的酒杯裏。”

    鐵鷹道:“你是説,那個人剛才居然是在我們的頭上,而我們這麼多的人居然沒有發現?”

    秦寶寶道:“事情好像就是這麼一回事。”

    鐵鷹道:“這怎麼可能?”

    秦寶寶道:“這為什麼不可能?”

    鐵鷹道:“我們又不是聾子,他在車頂上,我們絕不可能聽不到的。”

    秦寶寶道:“如果他的輕功非常非常的好,如果他有踏雪無痕的本事,想做到這一點並不是很難。”

    鐵鷹道:“如果他真的有那麼好的輕功,為什麼不下來把我們殺了。”

    秦寶寶道:“他的輕功雖然很好,但是並不表示他的武功也和他的輕功一樣好,他沒有殺我們的把握,所以才選擇了下毒這個方法。”

    鐵鷹望着倒在地毯上,已開始由藍變綠的酒,不由地心中一陣發毛。

    大家去在看着地毯上的酒汁,過了好一會,秦寶寶才舒了一口氣,可是緊接着,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鐵鷹看不懂秦寶寶的表情,他只是覺得心裏很不踏實,他道:“我是不是已死定了?”

    秦寶寶道:“這種毒藥並不可怕。”

    鐵鷹道:“那麼這種毒藥有什麼作用?”

    秦寶寶道:“中了這種毒藥之後,在三個時辰之後,就會四肢無力,就好像大病了一場。”

    鐵鷹道:“然後呢?”

    秦寶寶道:“然後?如果在十二個時辰之中沒有找到解藥,你就永遠會四肢無力,永遠像生了一場大病的樣子。”

    鐵鷹道:“那麼我能不能用武功?”

    秦寶寶道:“當然不行。”

    鐵鷹大叫了起來,道:“這麼可怕的毒藥,你居然説並不可怕,那麼什麼毒藥才是可怕的。”

    秦寶寶笑了一笑道:“只有見血封喉的毒藥才是最可怕的,你明明知道中了毒,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死去,我們也只有眼睜睜地看着你死去。”

    鐵鷹嘆了一口氣,道:“就算我還可以活着,也和死人差不多了。”

    秦寶寶道:“解你身上毒的解藥並不難配,只有找到一家藥鋪,很容易就可以配得齊解藥。”

    鐵鷹冷笑了一聲。

    秦寶寶道:“你在冷笑?”

    鐵鷹道:“是的。”

    秦寶寶道:“你為什麼要冷笑?”

    鐵鷹道:“因為你這麼聰明的人忽然變得糊塗起來。”

    秦寶寶道:“我怎麼變得糊塗起來?”

    鐵鷹冷笑道:“難道下毒的人不可以把前面鎮上所有的藥全部買去?如果他這麼做。我豈非是死定了?”

    秦寶寶笑了道:“你的確不笨,可是你還是忘了一件事。”

    鐵鷹道:“什麼事?”

    秦寶寶道:“如果下毒的人真的想殺你,為什麼不索性下一種見血封喉的毒藥,那樣一下子就可以毒死你,根本就沒有必要去買所有的藥。”

    鐵鷹想了一想,不由發現秦寶寶説的很有道理。

    他道:“為什麼他竟不想殺我?”

    秦寶寶道:“如果有機會,你可以去問一問下毒的人,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杜飛忽地道:“但我卻知道一件事。”

    鐵鷹道:“什麼事?”

    杜飛道:“豔飛飛現在的情況一定很危險,下毒的人也許就是想警告我們,不要去管這事。”

    鐵鷹道:“也很有這種可能。”

    秦寶寶道:“看來我們要再走得快一點了,否則的話,也許就真的來不及了。”

    最着急的當然是杜飛,他馬上就決定自己來趕馬車。

    杜飛對這輛馬車很熟悉,對拉車的馬也很熟悉,所以他趕的馬車就好像飛了起來一樣。

    路上還是沒有人,車頂上的輕功高手當然也早已不見了。

    天氣居然很好,大路寬闊而筆直。四匹馬的速度幾乎已到了極限。

    可是杜飛似乎還是嫌慢。

    他恨不得一步就到目的地。

    秦寶寶跨出車子,走到杜飛的身後,道:“照這樣的速度,什麼時候可以到。”

    杜飛道:“黃昏。”

    現在正是中午。

    時間在慢慢地流逝,往常很短暫的下午,現在卻變得漫長極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一路上,再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

    黃昏。

    終於到了黃昏。

    在黃昏的時候,杜飛的馬車也正好趕到了一座城市。

    一座小城。

    杜飛道:“你們看沒有看到那座小紅樓?那就是豔飛飛住的地方。”

    小紅樓很容易就可以看到,因為這是這座城市最高的建築。

    馬車在樓下的院子前停下,院子很靜,靜得讓人覺得什麼事情都可以發生。

    杜飛在沒有等到馬車停穩的時候,就衝下了馬車。

    他一步就躍到了院門前。

    他在敲門。

    雖然他的心裏急得要命,恨不得一腳把門踢開,可是他還在敲門。

    因為他不想讓他的心上人知道,他是一個粗魯的人。

    他對秦寶寶道:“我先進去看一看,如果我很長時候沒有出來,你們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就在這時,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綠衣丫環。

    綠衣丫環看了看杜飛,臉上馬上就有了笑容。

    看到杜飛,很少有幾個女人會不笑的。

    杜飛很有禮貌,很有教養地道:“請問,豔姑娘在不在?”

    綠衣丫環上下打量着杜飛道:“你一定就是杜公子?”

    杜飛道:“我是杜飛。”

    綠衣丫環笑道:“你總算是來了,如果你再遲來一會,我們下人的頭都要被罵掉了。”

    頭怎麼會被罵掉,不過杜飛這種時候並不想爭論,他笑了一笑,道:“我可不可以進去。”

    綠衣丫環道:“請進。”

    杜飛一衝進院子,就不見了。

    秦寶寶和鐵鷹,方知病也進了這個院子。

    走進院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花,菊花。

    現在已是冬天,也只有菊花可以開放。

    站在菊花叢中,嗅着滿園的清香,大家不禁覺得,這一路奔波所帶來的疲倦不知不覺地消失。

    花園中有一座賞花亭,亭中的石桌上放了一壺茶,一壺酒,兩碟小菜,兩碟點心。幾副杯筷。

    鐵鷹沒有喝茶的心情,也沒有喝酒的胃口。因為再過兩個時辰,他甚至連舉起酒杯的力氣都沒有。

    秦寶寶看到鐵鷹心神不定的樣子,安慰他道:“你不用擔心,你身上的毒很容易解去。我隨時可以到街上去為你配藥。”

    鐵鷹不無擔心地問:“難道他們不會把街上有用的藥全部買走。”

    秦寶寶笑道:“我猜他們不會,因為我們剛才豈非已判斷出他們的用意並不是想要我們的命。”

    綠衣丫環也站在亭中,秦寶寶對她道:“你能不能幫我做一件事?”

    綠衣丫環笑咪咪地看着秦寶寶,臉上露出討好的表情,可她口中卻道:“不行。”

    秦寶寶道:“為什麼不行?”

    綠衣丫環笑咪咪地道:“因為這個地方就我一個傭人,如果我走開,不僅沒有人侍侯三位爺,如果夫人有事找我,豈非也找不到?”

    秦寶寶道:“難道這麼大的地方,就只有你一個傭人?”

    綠衣丫環道:“你應該知道現在的人工很貴,多請一個人就要多花一份銀子的。”

    秦寶寶道:“這裏真的只有你一個傭人?”

    綠衣丫環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問,如果這裏只有我一個傭人,那麼這麼多的花是誰照顧?院子是誰打掃?飯菜是誰燒煮?雜事是誰打理?”

    秦寶寶道:“你猜得不錯,我正要問你這些,你總不至於告訴我,這麼多的事情全是你做的。”

    綠衣丫環道:“你猜得也不錯,這麼多的事情的確是我一個人做的。”

    她笑道:“有時候我也在奇怪,我怎麼會這麼能幹?”

    方知病道:“看來誰請了你,可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氣。”

    綠衣丫環笑道:“誰娶了我,那才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種言論在當時算得上十分大膽,那時的女子遇到生人能夠説得出話來,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

    當然,秦寶寶是一個例外,而這個綠衣丫環更是一個例外。

    鐵鷹不由地哈哈大笑,方知病卻驚訝地説不出話來。

    秦寶寶眼睛轉了一轉,輕輕笑道:“既然這裏離不開你,藥我去買,不過煎藥的事,你能不能幫我做?”

    綠衣丫環秋波流轉,笑道:“這種事情,當然是我們下人做的。”

    秦寶寶站了起來,匆匆地向外面走去,大家並沒有等多少時間,他就拎着幾大包藥回來了。

    鐵鷹這時懸着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秦寶寶把藥包交給綠衣丫環,道:“裏面有一張紙,上面寫着每一種藥的份量,像你這麼能幹的人,我想應該不會弄錯的。”

    綠衣丫環笑道:“把藥交給我,你就放心好了。”

    她走下小亭,搖曳生姿地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鐵鷹不放心極了。他不無擔心地問道:“你就這麼相信她?她對我們來説。還是一個很陌生的人。”

    秦寶寶笑道:“我知道,所以每一種藥我都留了一些,正好可以另配一副藥。”

    鐵鷹笑道:“我就知道秦寶寶不是那麼粗心的人。”

    秦寶寶笑道:“不過你吃藥的時候就要受點罪了。”

    方知病幸災樂禍地笑道:“不錯,你就只好把這些很苦很苦的藥乾嚥下去了。”

    鐵鷹也笑道:“可是你忘了這裏還有酒,就着藥下酒,或許別有風味。”

    方知病正色道:“用酒下藥,是醫家之大忌,萬萬不可為之。”

    鐵鷹望着秦寶寶,道:“他説的話是不是放屁?”

    秦寶寶笑道:“好像不是,他是一個江湖上有名的名醫,他説的話比我説的話還要管用。”

    得到秦寶寶的肯定,方知病更加得意。

    鐵鷹無奈地搖了搖頭,從秦寶寶手中接過藥包,從中撿出一撮,放在口中,很苦,的確很苦。

    方知病道:“能有藥吃已很不錯,總比毒死的好。”

    鐵鷹這時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把手中的藥全部塞到方知病的嘴裏。

    把藥乾嚥下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減輕痛苦的唯一方法,就是一口氣把所有的藥全部吞下去。

    鐵鷹用最快的速度把藥吃了下去,嘴裏雖然很不好受,心裏卻塌實多了。

    他喝了一口水,漱掉口中的苦味,他的心情變得好多了。

    他笑道:“你們猜一猜,杜飛現在在做什麼?”

    方知病道:“他現在肯定比我們快活得多,美人當前,暢話往昔,人生得意之事不過如此。”

    鐵鷹冷冷地笑了一笑,道:“你難道不覺得這裏有些古怪,偌大的房子裏只住了兩個女人,並且又收拾得這麼幹淨漂亮,難道那個丫環當真這麼能幹?”

    方知病道:“別人能幹些,又礙你何事?”

    他忽地皺了皺眉頭,道:“我怎麼覺得有些頭昏。”

    鐵鷹哈哈大笑道:“我説這裏必有古怪。你卻不信,現在你就算相信也來不及了?”

    方知病道:“你就算比我早知道又有什麼用,你還不是一樣中了道兒?”

    話音剛落,兩個人“咕咚”一聲,幾乎同時倒下。

    他們在中毒的情況下,居然還不忘鬥口。

    就在他們倒下的時候,秦寶寶也倒下了。

    這時候,從花叢中竄出六個大漢,兩人夾一個,將三個拖進小紅樓。

    鐵鷹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就是杜飛。

    杜飛正坐在一張很寬大,很柔軟,想必也很舒服的椅子上。

    鐵鷹就倒在他的腳下。

    鐵鷹全身上下都被細細的浸過油的麻繩捆得緊緊,捆得就像端午節吃的棕子。

    鐵鷹側過頭去,就看到方知病。

    方知病也和他一樣,只不過這個棕子比較小一點而已。

    秦寶寶的待遇比他們稍微好一點。

    他看上去只像被點中了穴道,並且被放在一張椅子上,椅子後有兩個大漢,每個人都把一隻手放在他的肩上。

    鐵鷹最後把目光放在杜飛身上。

    他看出杜飛既沒有被浸過油的麻繩捆住,也不像被點中穴道的樣子。

    他看上去就像一個打扮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被主人盛情邀請來的貴賓。正在和主人言笑正歡。

    坐在杜飛對面的想必就是令杜飛朝思暮想的女人。

    這個女人的確長得很不錯,並且不是一般的不錯。

    她的皮膚很白,不是一般的白,就像被牛奶洗過的油脂那種白。

    她是坐着的,所以鐵鷹看不出她的身材,不過從她細長的脖子,秀美的長臂,已不難想像。

    不過,從整個看來,她並不是那種所有工於心計的女人所共有的嬌豔的類型。

    其實她看上去就像一個經常受公婆閒氣的小媳婦。

    鐵鷹第一眼看到她時,竟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雖然她把別人捆得像一個棕子,好像做錯事的反而是自己。

    鐵鷹嘆了一口氣,現在他終於明白杜飛為什麼會陷得那麼深,像這種女人,如果要想迷住一個男人,真正能夠不被迷住的男人實在很少。

    鐵鷹望着杜飛,道:“她很不錯。”

    杜飛的臉上説不清是什麼表情,或許這就是所有出賣朋友的人所特有的表情。

    他道:“她的確很不錯。”

    鐵鷹很同情地道:“為了這種女人而出賣朋友,的確很值得。就算是我,恐怕也會這麼做的。”

    杜飛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吃驚地道:“你一定是誤會了?”

    鐵鷹又嘆了一口氣。他想不到杜飛陷得比他想像的還要深,交到了這種朋友,你能説什麼才好?

    鐵鷹不知道自己是大笑三聲好,還是大哭三聲好。

    女人也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她嘆氣的風姿是一種驚人的美麗。簡直不可以用任何言語來形容。

    她道:“很抱歉,因為我而讓你們遭到不幸,我本以為你們不會輕易中計的。”

    鐵鷹如果不是這幾年學了一點點的涵養,幾乎就要破口大罵。

    女人話中的譏諷之意,可以讓人一頭碰死。

    鐵鷹儘量保持着風度,他笑道:“我們的確很笨,就這樣輕易中計,沒有讓夫人好好地顯示本事。”

    女人笑了,如果説世上還有一種美麗的事物可以和她的笑相比,那就是她剛才的嘆息。

    她笑道:“鐵先生弄錯了,我們共同的對手應該是他們。”

    纖手一指,指向的是站在秦寶寶身後的人。

    鐵鷹這才注意起他們來。

    一共六個人,看上去都不像厲害的角色,他們顯然不是主謀,他們的主謀會是誰?

    鐵鷹想到一個人,可是他卻不敢相信。

    一個很甜很甜的聲音在屋裏響起:“鐵先生是不是已想到了是我,卻不敢相信。”

    鐵鷹道:“真的是你?”

    這個聲音很甜很甜的人當然就是那個很能幹很能幹的綠衣丫環。綠衣丫環冉冉地走了過來,鐵鷹這時才仔細地看了看了她,他發現她也算一個美人。

    鐵鷹感到有一點傷心,為什麼壞女人總是生得很不錯?

    是不是隻有美麗的女人才有資格壞?

    綠衣丫環笑道:“鐵先生真的很笨,居然連自己的對手都分不清。”

    鐵鷹忽然發現,從頭到尾,都是自己一個人在説話,別人也只對自己一個人説話。

    他道:“你們為什麼不和別人談談,為什麼只對我一個人?”

    綠衣丫環笑道:“我就是要和你説話,難道你沒有發現你很可愛嗎?”

    鐵鷹一生中得到過很多評價,各種各樣的評價,可是他從來沒有聽説過説自己很可愛。

    如果這句話從別人口中説出,鐵鷹一定會打掉這個人的牙。

    他只好苦苦一笑,道:“想不到我居然很可愛。這種評價讓我很開心。”

    綠衣丫環道:“你既然很開心,為什麼笑得這麼難看?”

    鐵鷹開始覺得發明涵養的人是一個混蛋,他相信任何一個正常的人在聽到綠衣丫環説出這種話來,都忍不住要生很大的氣。

    鐵鷹大聲地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對我這樣説話?”

    他覺得這幾年自己的脾氣已好的多,他在這麼生氣的情況酬謝下居然沒有説出粗話來。

    綠衣丫環居然在笑,有一種人,無論你對他説什麼,他都不會生氣,綠衣丫環想必就是這種人。

    在這種人面前,你除了後悔不應該遇到她之外,你就只能生自己的氣。

    杜飛搖了搖頭,道:“李姑娘,現在我們落到了你的手上,你有什麼條件,不妨講出來。”

    李姑娘笑着道:“我的條件很簡單,並且我相信大家都可以接受。”

    杜飛道:“你説説看。”

    李姑娘道:“每一個人都應該有一個歸宿,一個女人,總要嫁給一個男人,一個男人,也總要有一個家。你説,我的話對不對。”

    她居然又是對着鐵鷹説的,她似乎真是很喜歡鐵鷹,鐵鷹也似乎真的很可愛。

    鐵鷹道:“你的話就像放屁。”

    李姑娘很奇怪地道:“我的話怎麼像放屁?”

    鐵鷹道:“放屁就是放屁,放屁的意思,就是胡説八道。”

    他以為李姑娘一定生氣了,任何人聽到這種很無禮的話都應該生氣的,何況李姑娘還是一個小姑娘。

    他説出這些粗話之後,覺得很痛快。

    可是令他奇怪的是,李姑娘居然還沒有生氣,居然還是和和氣氣地問道:“可是我還是不懂,我的話怎麼是胡説八道呢?”

    鐵鷹反而不好意思,別人那麼和和氣氣地和自己説話,自己卻那樣對待人家,何況自己還是一個大男人,而對方不過是一個很小的小姑娘。

    鐵鷹當然不會道歉,不過他下面的話就好聽一點。

    他道:“你説的不錯,可是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個道理,你又何必再説。我們都不是小孩子。我相信無論你説什麼,我們都可以理解,你又何必繞彎子。”

    李姑娘笑道:“原來鐵大俠説的是這個意思,是怪我説話太不直接了當了。”

    她走到鐵鷹面前,笑咪咪地道:“下次説話,我一定改掉這個毛病。”

    她忽然起腳,重重地踢在鐵鷹的小腹,鐵鷹的身體立刻像蝦米一樣弓了起來。

    這一擊很重,鐵鷹的臉立刻就白了,開始不停地咳嗽。

    可他剛剛緩過氣來,就笑了,他居然笑着道:“我還要勸你一件事。”

    李姑娘笑道:“什麼事?”

    鐵鷹道:“你以後要經常洗洗腳,你剛才踢過來的時候,我聞到一股很臭的味道。”

    李姑娘還在笑,她的臉上似乎只有這樣一種表情,她笑道:“我知道你是想叫我給你一個痛快,不過你暫時還不能死。”

    她轉向杜飛,道:“看來還是和你説話比較好一點。”

    杜飛笑道:“那也不一定。”

    他頓了一頓,道:“求你一件事。”

    李姑娘笑道:“什麼事?”

    杜飛皺着眉頭道:“你説話的時候,能不能離我遠一點。你的嘴好臭。”

    “嗤”的一聲,有人笑出聲來,李姑娘轉過身去,看到秦寶寶身後的一個人正在捂住嘴巴。

    “波”的一聲,這個人的胸口忽地多了一個血洞,他慘叫一聲,向後倒了下去。

    一根銀鏈像一條毒蛇,從李姑娘的袖中擊出,又閃電般地收回。

    鐵鷹看到她的出手,不得不表示歎服。

    平心而論,如果一對一的交手,鐵鷹覺得自己未必是她的對手。

    李姑娘收回了銀鏈,冷冷地道:“別以為我不會殺人,我相信若論殺人的數量,你們之中沒有人能比得上我。”

    她頓了一頓,道:“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我是代表一個勢力空前的組織和你們説話,我今天要告訴你們的是,從現在起,你們必須結束你們以前的生活。必須加入我們的這個組織。”

    她一共用了兩個“必須”,口氣非常強硬。她在説這番話的時候,目中冷冷的已有殺機。

    你有沒有看到過一個女人目中露出殺機,如果你不幸看到,我相信你絕對不想看第二次。

    一個女人如果真的硬下了心腸,就算十個男人也比不上。

    一直沒有説話的秦寶寶忽然笑道:“一個女孩子,説話這麼兇,不怕以後嫁不掉嗎?”

    李姑娘驀地轉身,冷冷地道:“秦寶寶,別以為你有衞紫衣在你身後撐腰,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

    秦寶寶笑道:“那麼你又能把我怎麼樣呢?”

    李姑娘道:“信不信我可以馬上殺了你。”

    秦寶寶道:“你為什麼不過來試試。”

    李姑娘居然還真的不敢過去,秦寶寶的花樣之多,在江湖上是有名的。據説和秦寶寶作對的人,大多死得很慘。無一例外。

    李姑娘對秦寶寶身後的那個人道:“殺了他。”

    那個人沒有説話,而是慢慢地倒了下去,莫名其妙地倒了下去。

    李姑娘吃驚的樣子就像一個剛準備端起碗來吃飯,卻忽然發現碗裏原來不是香噴噴的大米飯,而是一堆狗屎。

    這個比喻也許並不是很好,但是很恰當。

    好好的一個人,不會莫名其妙地倒了不去,當然有一定的原因。

    問題是,李姑娘並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所以她除了流露出極大的驚訝之外,臉上更多是恐懼。

    你不得不承認,男人和女人有很大的不同。

    女人在遇到超出自己的想像的事情,會比男人有更多的恐懼。

    這是因為,女人的神經和男人相比,要脆弱一些。

    秦寶寶還坐在那張椅子上,很舒服的樣子,似乎就是有十頭牛來拉他,他也不想走。

    李姑娘冷冷一笑,道:“你以為我就沒有方法對付你了嗎?”

    秦寶寶調皮地眨眨眼睛,用一種氣死人的笑容道:“你的方法當然有很多,不過你用了以後才會發現,沒有一種方法有用。”

    李姑娘冷笑,揮袖,袖中的銀鏈閃電般地擊出。

    剛才大家都看到過這銀鏈的威力。秦寶寶能不能對付這種可怕的武器?

    答案是肯定的,秦寶寶一身很不錯的輕功這時幫了他一個很大的忙。

    只要是瞭解秦寶寶故事的人,都應該瞭解秦寶寶的輕功。

    秦寶寶的輕功固然説不上天下無雙,不過,躲過李姑娘的銀鏈,還不算一件太困難的事。

    銀鏈幾乎是擦着秦寶寶的耳邊飛了過去,只要向旁邊偏了一點點,我們就再也看不到秦寶寶可愛的笑容了。

    杜飛和鐵鷹似乎都看到,秦寶寶在銀鏈飛過來的時候,寬大的衣袖似乎向上拂了一拂。

    衣袖好像拂到了銀鏈。

    衣袖上拂,當然是有一定的目的,秦寶寶不會做無意義的動作,但是究竟是什麼目的,能夠猜出來的人,恐怕不多。

    李姑娘忽地笑了,她道:“我還以為大名赫赫的秦寶寶有什麼驚人的手段,原來只不過是有一身不錯的輕功而已。”

    她似乎放心了一些,只要不是一些很古怪的東西,僅以武功而論,她不是很擔心的。

    因為就算秦寶寶的武功和自己相差不多,畢竟自己這邊還有四個人。

    四個人對付一個人,並且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説,都沒有輸的道理。

    她準備先讓別人消耗秦寶寶的體力,因為就算秦寶寶的武功很不錯,可他畢竟是一個小孩子。

    小孩子的體力和大人相比,總是要弱一點。

    何況秦寶寶的身體很弱,已不是什麼秘密。在體力上,他比常人還要弱一些。

    李姑娘的如意算盤打的很不錯,一般而言,她的分析很有道理。

    可惜她遇到的是秦寶寶。

    不是一般的人,而是有名難纏的秦寶寶。

    在和秦寶寶交手的時候,如果你能夠猜出秦寶寶的花樣,那麼你不是一個天才,就是一個運氣特別好的人。

    李姑娘揮了揮手,她手下的四個人立刻向秦寶寶圍了過去。

    鐵鷹冷冷笑道:“五個大人欺負一個小孩子,現在人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

    李姑娘笑道:“你別忘了我是一個女人,女人就是女人,無論女人做什麼事情,無論她用任何手段,都沒有關係。”

    鐵鷹冷冷笑道:“為什麼沒有關係?”

    李姑娘笑道:“因為我是女人。”

    鐵鷹説不出話來,女人就是女人。和女人講道理,就像對牛彈琴一樣。

    李姑娘手下的四個人已將秦寶寶圍了起來,他們的身材都很高大,他們一下把秦寶寶圍在當中,鐵鷹幾乎已看不到秦寶寶的身子。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對秦寶寶好像沒有很好的對付方法。

    秦寶寶的身體就像游魚,或者説像一條泥鰍,他總是能從最小的縫隙裏鑽出去。

    四片刀光在秦寶寶身邊上下游動,在別人看來似乎是驚險無比,可事實上秦寶寶安全得很。

    鐵鷹一直把目光放在李姑娘的身上,他知道李姑娘是不會自甘寂寞的。

    李姑娘的確是在尋找機會。只要秦寶寶的身法出現一點破綻,她手中的銀鏈隨時都會擊出去的。

    不過,一時半刻,秦寶寶看來是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

    李姑娘的手在袖中緊緊地抓住了銀鏈,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興奮,她的手心已出了汗。

    就在她全神貫注於場上的變化時,她忽然感到有一種奇特的麻癢的感覺從手心傳到了全身。

    剛開始的時候,她並沒有多在意,可是漸漸地,這種感覺越來越嚴重了。

    她感到自己就像一個全身赤裸的人一不小心跌到了仙人掌叢中。又好像是有成千上萬條毛毛蟲在身上亂爬。

    一個女人有時候比男人還要膽大,有些女人殺起人來,比男人還要殘忍。

    但是所有的女人都有幾個共同的天敵。

    耗子和蛇當然算是的,毛毛蟲無疑也算一種。

    所以李姑娘忍不住大叫了起來。

    鐵鷹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説風涼話的機會的。

    所以他笑道:“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好好的你叫什麼叫,你是不是需要大夫,沒有關係。我們這裏恰好有一個大夫,並且還是一個名醫。”

    李姑娘已經沒有心思去反擊鐵鷹,她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對付身上的毛毛蟲上。

    可是她卻不知如何去對付。

    她現在只想要一塊粗糙的岩石,然後把身體狠狠地在上面磨一磨。

    到最後,和所有中了“癢癢藥”的人一樣,她除了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以外,什麼也顧不上了。

    秦寶寶這時才想方法解決這四個不知死活的人。

    他用的方法也很簡單,他首先跳出了圈子,然後指着在地上不停翻滾的李姑娘。笑嘻嘻地道:“你們想不想像她這樣?”

    李姑娘的樣子很可怕,也很難看,只要是神經健全的人,恐怕都不會想像她這樣。

    這四個人並沒有看到秦寶寶如何動作,可是李姑娘就變成了這樣,這隻能説明,秦寶寶有妖術。

    一個普通人是不能和妖術抗衡的,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

    所以這四個人只要不是真正的傻瓜,就會明白自己的唯一選擇就是儘快地逃出去。

    看起來秦寶寶這個小妖怪也沒有把他們留下來的意思,他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四個人就像被踩着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跳起來,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秦寶寶對鐵鷹擠了擠眼睛,意思是説:“怎麼樣?”

    鐵鷹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只問了秦寶寶一句話。這句話是:“秦寶寶。你是不是妖怪?”

    秦寶寶剛準備回答這個問題,門外有人接着道:“我看他雖然不是個妖怪,但絕對是一個天才。”

    鐵鷹道:“你偷聽別人的談話雖然不好,不過看在你説的話還算有道理的份上,就饒你這一次。”

    外面的人冷冷地道:“謝謝。”

    用這種被冰冰過似的語氣説謝謝,聽起來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秦寶寶一步就跨到了鐵鷹的面前,真正的對手已來了,僅靠秦寶寶一個人,恐怕有一點吃不消。

    可是他剛一動,外面的人就用出奇冷酷的聲音道:“不要動,動一動,我就叫你死。”

    這句話有無比的自信,讓人感到,只要他説出來,他就能做到。

    秦寶寶似乎也不敢大意,他果真不敢動了。

    外面的人又道:“秦寶寶,你最好向後退幾步。”

    秦寶寶笑道:“退幾步才好呢?”

    外面的人道:“我這個人不大喜歡開玩笑。”

    秦寶寶道:“這個習慣可不好,據説天天繃着臉的人心臟會出毛病的。”

    外面的人道:“我的身體不用你操心。”

    秦寶寶道:“外面的風很大,你為什麼不進來呢?”

    外面的人道:“我當然要進來。”

    秦寶寶感到眼前一花,一個人飄飄地走了進來,確切地説,是飛了進來。

    這個人穿着一件很過時衣衫,衣衫的顏色也是很難看的灰色。

    灰衣人的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可是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浮在空中似的。

    秦寶寶已知道這個人是誰了,如果他沒有猜錯,這個人就是在途中讓鐵鷹中毒的人。

    秦寶寶最拿手的就是輕功,可是這個人的輕功看上去比秦寶寶還要好,並且好的不止一籌。

    也就是説,秦寶寶已沒有優勢,他該如何對付灰衣人?

    鐵鷹看了看秦寶寶的臉色,他似乎看出,秦寶寶好像也沒有太大的把握。

    灰衣人道:“我相信我們的意思李姑娘已對你們説清楚了,我不必再重複。”

    秦寶寶道:“你的意思我們的確都明白了,不過……”

    灰衣人道:“不過什麼?”

    秦寶寶道:“你該知道,我不是一個輕易認輸的人,你如果想叫我心服口服,必須露兩手才對。”

    灰衣人目中已有笑意,他道:“你是説,你是想和我比一比。”

    秦寶寶道:“難道不可以嗎?”

    灰衣人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換了任何人恐怕都要笑的。就連鐵鷹也不禁搖了搖頭。

    如果説秦寶寶能夠擊敗這個人,打死鐵鷹,他也不相信。

    任何瞭解秦寶寶的人恐怕都不會相信。

    秦寶寶卻一副很奇怪的樣子,他道:“這有什麼好笑的。我説的話難道很可笑嗎?”

    灰衣人道:“既然你想和我較量,我當然不好意思不成全你。你想和我比什麼?”

    “暗器。”秦寶寶很自信地道。

    這一次,鐵鷹的頭搖得更厲害了,他知道,輕功很好的人,大多擅長於暗器。

    灰衣人的輕功不是一般的好,他的暗器當然很不錯。

    秦寶寶找這樣一個人比暗器,是不是大腦有點問題?

    鐵鷹閉上了眼睛,這場比武根本不用看,已可知道結局。

    秦寶寶也看出了灰衣人的輕視之意,他很不服氣地道:“你最好不要小看我,你知道我的暗器功夫是和誰學的嗎?”

    灰衣人道:“請教。”

    秦寶寶無比自豪地道:“就是當今天下暗器第一高手,四川唐門的唐竹唐老爺子。”

    灰衣人的身體很明顯地震了一震。

    四川唐門的唐竹唐老爺子是五十年來,江湖公認的暗器第一高手。據説他的暗器功夫已足以和當年的小李探花相提並論。

    秦寶寶不是在吹牛,他的暗器功夫的確是唐竹唐老爺子所授,至於他的暗器有沒有學到家,暫時還沒有人知道,不過我們馬上就可以知道了。

    灰衣人點了點頭,道:“很好,我平生所願,就是親到唐門,和唐門的唐竹唐老爺子一較高下。”

    秦寶寶笑道:“你恐怕沒有機會去了。”

    灰衣人道:“為什麼?”

    秦寶寶道:“因為你馬上就要死在我的暗器之下,你怎麼還有機會到唐門去?”

    灰衣人大笑,道:“你有這種志氣,很好,很好。就怕你學藝不精,辱了唐門的大好名聲。”

    秦寶寶心道:“唐門的大好名聲肯定是要敗壞一下的,反正唐門的名聲太大了,敗壞一下又有何妨?”

    心中算盤打定,口中卻道:“你又在輕敵,這種習慣很不好,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一個天才,無論什麼武功一學就會,別人要一個月學會的武功,我只要三天就運用自如了。”

    這句話也不是吹牛,秦寶寶的悟性奇高,是學武的天才,唯一可惜的是,他對武功沒有一點興趣。

    灰衣人對秦寶寶的話的確已信了,只要看他的姿勢就可以明白。

    他的腳下不丁不八,已是最好的防守姿勢。他已將秦寶寶當做一個勢均力敵的高手。

    鐵鷹也被秦寶寶的一番天花亂墜説得糊塗了,他也真的相信秦寶寶的暗器真的不錯。

    秦寶寶收起了頑皮的笑容,面目冷峻,神情之間,已儼然一副高手風範。

    他淡淡地道:“請注意,我隨時都要發出暗器了。”

    灰衣人道:“請。”

    秦寶寶從懷中取出了金匕首,此時夜已深,屋外漆黑一片,更顯得屋中燈火通明,明亮的燈光照在金匕首上,金匕首一時光彩奪目。

    秦寶寶在金匕首的照耀下,也真的給人一種宗師的氣度。

    這種氣氛很能給人一種緊張的感覺。

    秦寶寶忽然道:“鐵鷹,你看好了,這種機會可不是經常有的。”

    鐵鷹坐在地上,道:“唐門的暗器功夫,我當然不會錯過的。”

    他的話音剛落,秦寶寶大喝一聲,手中的金匕首已發出。

    令所有人意料不到是,秦寶寶的暗器功夫和他口中的暗器功夫實在是天差地別。

    無論從力量,速度,準頭上,都絕不能和唐門的暗器功夫相比,甚至比只學過三天暗器功夫的人還要差一大截。

    這一刀並沒有飛向嚴陣以待的灰衣人,而是飛向了鐵鷹。

    鐵鷹大吃了一驚,可是沒有等到他臉上驚訝完全表現出來,金匕首已從他的肩頭飛過。

    鐵鷹忽地明白了秦寶寶的用意。

    金匕首削斷了鐵鷹肩頭的繩子。

    無論是普通麻繩也好,是用油浸過的麻繩也好,甚至是用鋼絲編的繩也好,都不可能禁得住秦寶寶削鐵如泥的金匕首一割。

    鐵鷹雙臂一振,將身上的麻繩扯下,然後他大喝一聲,向灰衣人衝了過去。

    鐵鷹的武功其實並不算是一流的,他之所以能夠成為一方之霸,完全是因為他的勇氣和膽略。

    不過他的武功其實也不能算太差,多年血戰得到的經驗,有時候比高明的武功還要有用。

    鐵鷹撲過去時,用的並不是太高明的招式,他這一招與其説是在進攻,不如説是在拼命。

    鐵鷹想必也很明白自己的能力,他知道如果憑真實的武功,他絕對不是灰衣人的對手。

    他想必也還知道,自己的任務只是把灰衣人阻上一阻,等到秦寶寶解開了杜飛的穴道。剩下的事情是要交給杜飛的。

    所以鐵鷹一開始就用上了自己多年來千錘百煉的拼命三招。

    他知道灰衣人是絕對不會和自己拼命的。

    看來他的拼命三招很有用,他已將灰衣人逼到了牆角。

    不過他知道,只要灰衣人一旦看清自己的招式,那就很危險了。

    現在他已將拼命三招用完,他正在心中大罵杜飛的時候,聽到身後杜飛出奇鎮定的聲音:“讓我來。”

    鐵鷹立刻用了一招“懶驢打滾”退了下去。這一招並不好看,所以他聽到秦寶寶笑道:“好一頭懶驢。”

    鐵鷹笑道:“只要能夠逃命,你就原諒我吧。”

    杜飛的劍已出鞘,劍甫出鞘,整個樓已是劍氣縱橫。

    鐵鷹不由用一種又羨又妒的口氣道:“他媽的這小子的武功又長進了不少。”

    一直沒有説話的女主人笑道:“其實你剛才一上去就將這人逼到牆角,説明你的武功也很不錯。”

    鐵鷹笑道:“但是比起你的杜飛來可就差得太遠。”

    女主人低下了頭去,俏臉微紅,她低聲道:“杜飛是很好。”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説杜飛的武功很不錯,還是説杜飛的這個人很好?

    不過不管是什麼意思,鐵鷹已開始為杜飛高興,從女主人羞澀的表情可以看出,杜飛已很有希望。

    女主人早已把目光注視到杜飛身上。

    看她擔心,關切的表情,鐵鷹忍不住又是又羨又妒。

    杜飛終於找到了一個好女人,可是自己卻還是一個光棍。

    女主人忽地一聲驚呼,原來杜飛已受傷。擊傷杜飛的是灰衣人手上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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