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一輛加長林肯緩緩停在“凱悦”大廈門前,泊車小弟殷勤地錢來開門,一雙棕褐色的細涼高跟鞋輕巧高雅地落在地面,對面車門跨出一位西裝筆挺、英俊瀟灑的男士,繞過車頭走來,禮貌地執起女士的手。女士緩緩跨出車門,露出一雙修長的美腿,纖細的腰,豐滿的胸,白皙的頸,高貴典雅的髮髻,臉上上了一層柔和的淡妝,她長得並非國色天香,但也決非中庸之姿,一身紫紅暗紋的Fendi露肩晚禮服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優美的曲線。這女人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優雅。
女士的手輕輕地放進男士的臂彎,兩人走向旋轉門,男士拿出邀請卡,交給迎賓人員。迎賓人員立即滿臉堆笑地道:“祁總,戚總,兩位肯賞臉,敝公司感到萬分榮幸,快請進。”
祁紹和戚無豔禮貌地點點頭,推門,這時就聽身後的人喊道:“先生,等等,請出示您的邀清卡。”戚無豔回頭,看到一個高大魁梧長相忠厚的男人被欄在門外,他穿著不太合身的深藍色西裝,頭髮油亮,整齊地向後梳理,掖下夾着一個又黑又大、方方正正的公文包,看上去很——土。對,就是這種感覺,很土,像是剛從哪個山旮旯裏初出來的。
“哦,邀清卡,對,在這兒,應該在這兒。”男人費力地將手伸進襯衫口袋裏掏弄,好半天才扯出一張皺巴巴的卡片,長出了一口氣道:“給,邀請卡。”
迎賓人員臉上明擺着不屑和不耐,但仍然訓練有素地點頭躬身,道:“好的,先生,請進。”
退騁推開旋轉門,一眼就掉進一個美麗優雅的女人含笑的眼睛裏。
祁紹好奇地問:“無豔,你笑什麼?”
戚無豔轉回目光,看著祁紹,笑意温柔,“沒什麼,我在想,那人是幹什麼的?”
祁紹看了遲騁一眼,微笑道:“沒見過,淘金的外來客吧,這裏每天都有無數這樣的人。”
“也許,這個不一樣呢?”
“怎麼不一樣?”
戚無豔沉吟道:“説不上來,可能因為他有一張忠厚老實的面孔。”
“老實?”祁紹貼近戚無豔的臉頰,不正經地笑着:“你看我夠不夠老實?”
“去。”她嬌嗔,“你要是老實,天底下就沒有壞男人了。”兩人挽緊臂彎,一起朝遲騁頷首後,走進會場。
遲騁怔怔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暗忖:這就是上流社會,香車、名酒、美人。他千里迢迢地來到這,除了想在商場上大展宏圖之外,也想享受香車、名酒、美人的滋味。他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老實,所以他從不費心掩布自己的野心,因此他可以肆元忌憚地朝著他的目標拼搏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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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市xx拍賣會
拍賣會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劇場舉行,這種小型的拍賣會,吸引的是眾多到N市淘金的外地企業家,遲騁就是其中一個。一月的N市有些陰冷,遲騁來得很早,坐在最前排的一個角落裏,他穿了件半舊的深色大衣,眼睛微微合攏,斂去了眸中精光,一副疲憊慵懶的樣子。嘈雜的人羣對他毫無影響,他只是坐着,靜靜地等待拍賣會的開始。
二點五十分,拍賣會終於拉開帷幕。
“第一家,花園南路101號店面,建築面積15.1平方米,起價8萬。”主拍人聲音一落,競價牌便此起彼落。
“9萬,9萬8,10萬,11萬,12萬……”
遲騁的手心開始微微冒汗,他知道,他不能輸,他的事業能不能創出一番新天地就看在這能否立足了,而今天的拍賣會,是他嶄露頭角的絕佳機會。
“25萬!”他叫出了一個讓全場人驚訝的數字。
“25萬第一次……”
“25萬第二次……”
“25萬第三次……成交!花園南路101號店面,由‘駿原’的遲先生購得。”主拍人的聲音大的不需要麥克風也能清清楚楚地傳到場地四周。
“嘖嘖……”場內很多人開始竊竊私語。本來嘛,做生意求的是利潤,這麼高的價格買一個小店面,太不值了。力不能及的冒險是商家大忌,這個遲先生究竟是何許人物?會不會做生意?
接下來的一些店鋪和小型企業,遲騁興趣不是很大,因為地點普遍不佳,而且投資潛力不夠。他看重的是最後由“實通”和“新業”共同捐出來的地皮,不算大,但是如果能買下,造成的轟動效應遠遠比地皮的實際價值高。
“最後,是由‘實通’集團和‘新業’集團共同捐獻的一塊地皮,位於東新區xx大道,面積270平方米,使用權為三十年,起價70萬。”這塊地位置極好,連接着“實通”開發的住宅新區,可惜面積太小,本來是祁紹讓渡給戚無豔的,名義上是友情贊助,但戚無豔心裏明白這是他與她分手的一種變相補償。祁紹不愧是祁紹,就是甩女人也不會甩得太難看,他肯花心思在每一個他交往的女人身上,他知道戚無豔是個成功的女人,金錢珠寶名車房子她不稀罕,虛情假意偶然眷顧她不滿足,絕情絕義斷然翻臉她不甘心,重要的是他不想得罪她,做不成情人,他還想做朋友,畢竟跟“實通”集團的老總做朋友對他來説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所以,他給了她這塊地,對一個女強人來説,有什麼能比支持她的事業更讓她開心的呢?
戚無豔坐在前排正中,指間夾着一根香煙,表情冷冷地聽着激烈的競價。
“75萬,77萬,80萬,85萬……”
祁紹還是料錯了,她是女強人,但同樣是女人,需要愛情滋潤的女人,希望自己愛的男人能夠給予回應的女人。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想到會對他動了真情,可是她清楚,祁紹沒有真情,那男人眼中永遠利益第一。是不是所有成功的男人都不相信愛情?還是他們都有本錢玩弄愛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即使心痛,即使失望,她也不能表現出來,誰讓她是商界的名人戚無豔?她自嘲地微笑,拍賣這塊地,就算她對祁紹的一點微弱抗議吧。
競價已經喊到100萬,對於遲騁來説,100萬已經是相當大的數字,他身家有限,標下這塊地就意味着要對原公司進行減資,銀行也有可能因為他公司註冊資本的減少而縮減貸款。可是,他不能放棄,今日百萬的代價可能比日後千萬代價獲得的影響力還大。
他的額頭開始微微冒汗。“130萬!”他叫了出來。
全場的視線幾乎都集中在遲騁身上,戚無豔一眼就認出他,那個又壯又老實的男人。她來得較晚,所以並不知道遲騁開場已經響過一炮。
“130萬一次,130萬兩次……”
戚無豔懶懶地舉起手中的競拍牌,聲音平和:“135萬!”
所有的視線迅速轉到戚無豔身上,地是她捐的,現在又開口競價,大家紛紛猜測這精明的女人又在玩什麼把戲,商業炒作嗎?
遲騁驚訝地對上戚無豔的目光,她眼中含笑,笑的戲謔而輕蔑,好像耍着他好玩似的。
“135萬一次……”
他額頭的汗開始大滴地往下掉,但手仍然毫不猶豫地舉起牌,“140萬!”
戚無豔輕鬆地拾手,“145萬!”
他臉色泛白,汗水聚集成小流順着鬃角不斷流淌,戚無豔還是含笑看着他,卻斂起戲謔,多了些讚賞。他咬咬牙,舉牌,“150萬!”
“150萬一次,150萬兩次……”
遲騁屏息盯着戚無豔手中的競拍牌,看着那圓圓的、薄薄的、藍底黃字的東西緩緩上升。他心中絕望地想:完了!150萬是他的底線,他懷疑自己沒有勇氣繼續競下去。
“150萬三次,成交!”主拍人“啪”一聲敲下去,“東新區xx大道地皮,由‘駿原’的遲先生購得。”
遲騁有一瞬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有人上前跟他握手,擋住了戚無豔含笑的目光,“遲先生,恭喜恭喜,這是我的名片,希望有機會跟你結識。”
戚無豔將競拍牌交給助理,起身道:“這小子不錯。”
助理困惑地道:“‘駿原’?聽都沒聽過,看他那模樣,很像腰裏揣兩個小錢到處眩耀的暴發户。”
“是嗎?可能吧,現在不管什麼人都想來這分一塊肉吃。”
“就怕他有本事買沒本事吞下去,最好不要被噎死。”
戚無豔輕笑,看一眼被記者重重圍堵的遲騁,搖頭道:“懂得博取同情,應該有些頭腦。希望他好運。”
“博取同情?”助理疑惑地望着她。
“是呀,博取了我的同情。”否則自己怎麼會這樣輕易放過他。
記者們爭着將麥克風遞到遲騁面前,連連提問:“遲先生,花園南路的店面很多人都認為不值這個價錢,您為什麼甘願出高出市面這麼多的價錢來買呢?”
他露出誠懇的笑容,“因為我覺得這店面的潛在價值很高。”
“那‘實通’和‘新業’捐的地皮呢?您又是怎麼看待它的潛在價值的?”記者緊迫不捨地問。
“潛在價值?”遲騁在人羣的縫隙中看到戚無豔跟主辦人寒喧了兩句,起身要離去,匆匆道:“我相信‘實通’和‘新業’的信譽,跟他們合作潛在價值無法估量,對不起,我還有事,各位請讓一讓好嗎?”他奮力擠出人羣,小跑步地追戚無豔到停車場,“戚小姐,戚小姐……請等一等。”
戚無豔抽回踏進車裏的一隻腳,轉身,露出禮貌的微笑,伸手向他,“你好,遲先生。謝謝你今天賞臉買那塊地。”
“呢……”乍見她謙遜誠懇的樣子,遲騁一時有些不適應,這是那個剛剛惡意戲弄他的女人嗎?
“遲先生?”
“哦。”他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急忙禮貌地躬身,輕輕握一下她的指尖,立刻放開。一個朋友説過,跟女人握手動作不要太大、太緊、太久,否則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他掏出名片遞上,“這是我的名片,我的公司本部在北部,主要搞實體。”
戚無豔低頭看着名片,念道:“遲騁,很大氣的名字。”
“戚小姐。”他下意識地在褲子側面擦擦手心的汗,“我想來這發展,我想我們或許有機會合作,我想您應該可以幫我的忙,我想……”
“你想?”她上下打量着這個相貌老實,一緊張就會出汗的男人,他身上有一種令人輕易信任的安定感,但細看之後,她發現他有一雙精湛的眼。這種人,屬於“不鳴則以,一鳴驚人”的類型,不可小窺。
“戚總!時間快到了,還有會議要開呢!”助理從車裏探出腦袋,輕聲提醒。
“喂。”戚無豔收起他的名片,從包中拿出自己的,塞進他的大衣口袋,眨了眨眼,綻開一抹極女人的笑容,緩緩道:“不管你想什麼,你都必須證明你有那個實力可以想。不過我想,我們可以找個時間談一談你準備怎樣用那塊地皮,我等你電話。”她跨進車內,關上車門,朝司機揮手,白色奔馳揚長而去。
直到車子駛出視線,遲騁才想起,他忘了跟她説再見。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找上她究竟明不明智?至少,她肯跟他談,不管怎樣,他不能白白放棄一個有利機會。以戚無豔的身份地位,將他風風光光地帶進這的商界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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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遲騁所料,拍賣會第二天,各大報紙財經版都刊登了有關這次拍賣會的情況,遲騁一夜之間成為商場上的熱門人物。對於他在拍賣會上的舉動,各家有各家的看法,有人豎起拇指大力讚賞,有人不屑一顧,但是對於他來説,目的已經達到了。眼下最緊迫的就是如何找到實力雄厚信譽良好的擔保人,以解決資金短缺的問題。銀行今天早上打電話來,説“駿原”申請的第二批貸款暫時不能發放,因為他的註冊資金不足,申請數目又太大,除非他可以找到本地的上市公司作保,而拍賣會組委會規定的酬款日期越來越近了。200萬,難倒一條壯漢。
他想到戚無豔,他猜不透那女人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籌碼可以贏得她的信任,但他必須賭一賭。
他找出那張設計典雅高貴的燙金名片,撥了上面的電話號碼。好像跟這女人有關的任何東西部顯得高貴。
“hello?”
“您好,我找戚無豔小姐。”
“請問您是哪一位?”
“我叫遲騁,是‘駿原’的總經理。”
“‘駿原’?”對方停頓一下,顯然在頭腦中搜索他和他公司的名字,所以遲疑地問:“遲先生,請問您有預約嗎?”
“我沒有預約,但是請您問一下戚小姐,我想她願意跟我通話。”
“對不起,戚小姐現在沒有時間,請您留言或者預約。”
“那麼,請問她什麼時候有空?”
“您最近的預約時間是星期五下午三點半,不過您只有十五分鐘通話時間。”
星期五?下星期一就要交款了,他必須在這個星期將貸款搞定,他等不到星期五。“那好吧,我給戚小姐留言,請她方便的時候給我回電話,任何時間都可以,越快越好。”
“好的,遲先生,再見!”對方“啪”的一聲掛斷電話。
遲騁看着名片苦笑,這種接待秘書的電話根本辦不了急事,她辦公室應該有專線,等她給他回電話,恐怕要等到下輩子。戚無豔是在敷衍他還是又在耍他?
他穿上大衣,夾起計劃方案,直奔“實通”集團主樓。
推開寬敞雄偉的茶色玻璃門,遲騁直奔前台小姐,理直氣壯地道:“您好,我是‘駿原’的遲騁,跟戚小姐約在十二點二十。”他知道硬闖進去也得落得被趕出來的下場,不如冒一次險,或者有幸能夠矇混過關。
前台小姐打量他幾眼,遲疑地道:“可是先生,我們十二點半就要午休了。”
“所以我只有十分鐘的時間,這十分鐘將關係到我的生死和一個企業幾萬員工的生計。”他故意滿臉嚴肅,用熔增生輝的利眼牢牢地盯着前台小姐。
“哦,好的。”前台小姐被他盯得心裏發毛,彷彿再多耽擱一分鐘她就是千古罪人似的,急忙指着一台電梯道:“您乘那台電梯,直接到二十四樓,右轉,可以看到總經理秘書室的牌子,後面就是總經理室。”
“謝謝!”遲騁認真鞠了個躬,快步走進電梯。
直到電梯門合上,前台小姐才反應過來,居然忘了打電話上去確認預約。糟了,她急忙按下秘書室的通話鍵。
遲騁在二十樓跨出電梯,爬樓梯到二十四樓,透過安全出口的門縫,正好看見兩個保安跟接待秘書説話。
“沒有人,監控器顯示他在二十樓下的電梯。”
秘書皺緊眉頭,“電梯和樓梯都去查一查。”
“是。”
遲騁快步轉回二十三樓,搭乘另一部電梯到二十四樓。
“叮”一聲,遲騁高大魁梧的身形落進秘書驚慌的眼中。她顫抖的食指指着他,“你,你怎麼可以私闖?”
他腳步沉穩地走向她,“對不起,打擾了,請你通報一聲,説‘駿原’的遲騁有重要事情想見戚小姐。”
秘書迅速鎮定下來,操起電話,“對不起,戚小姐沒空,現在請你立刻出去,否則我要叫保安了。”
遲騁兩步上前按住通話鍵,十分自信地笑道:“恐怕保安趕上來之前,我已經見到戚小姐了。”
“你……”
“叮”電梯又一聲響,三個全副武裝的保安人員出來,將遲騁團團圍住。
秘書冷着臉道:“我想你沒有機會見戚小姐了。”
遲騁放開電話,垂頭苦笑,“你們的動作還真快。”
一個優雅温和的聲音突然道:“動作不快,我早就請他們走人了。”
遲騁望過去,就見戚無豔斜斜倚着連接秘書室的門板,雙手抱肩,對他懶懶地微笑,只是這樣隨意的一個動作,依然顯得高貴而慵懶,他懷疑這女人永遠不會有狼狽的時候,而此刻,他在她面前卻像一頭狼狽的喪家之犬。
戚無豔揮手,保安退下,她走到他近前,漫不經心地問:“這麼急找我,什麼事?”
遲騁正不知該怎樣回答,午休的鈴聲響了。他靈機一動,抖擻精神道:“想請戚小姐吃午餐,不知道您肯不肯賞臉。”
“哦?”戚無豔揚高右邊眉毛,“只是吃頓便飯,就演出一場官兵抓賊的戲碼,如果有正事要談,豈不是要驚動國家安全部了?”
遲騁強迫自己的微笑:“這隻能怪‘實通’的安全措施做得太好,想見你一面,難如登天。”
“呵……”戚無豔淺笑,“這麼説,還是我的錯了?”
“不,錯只錯在你不該貴為,實通’的總經理。”
她這次完全笑開了,“你很會説話。”
他沉默,專注地看着她,保持不愠不火的微笑。一個朋友説過:“如果不確定女人在誇你還是貶你,最好不要輕易回話。”
戚無豔有一瞬怔仲,他的笑容如此自信,競與“他”出奇神似,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即使他處在劣勢。憑什麼?她無來由覺得惱火,她牽制不了“他”,得罪不得“他”,是因為“他”擁有與她同等的地位和實力,而眼前這個蹩腳土氣的男人不過是一個淘金客、投機者,他今天是來求她的,他憑什麼擁有那樣的笑容?
“好啊。”她挺直脊背,“我跟你去吃午餐,但是能不能把握機會,就看你自己的了。我不習慣給人第二次機會。”
“謝謝。”遲騁看着她走回辦公室取大衣,偷偷地擦乾手心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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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騁和戚無豔在一間小巧而雅緻的咖啡廳內落座。點過餐後,他將計劃書攤在她面前,單刀直入,“我想在這裏開一間小型的超級市場。你建的這片住宅區屬於中上等級,住在這裏的人大部分都是高薪白領,這些人一般不自己開伙,所以超市主營零食、方便快餐和日用品。小區以外最大的超級市場有五分鐘的車程,説遠不遠,説近不近,周邊還有兩個小型超市,但是不能保證品質。在小區內開超市,一來可以方便住户,二來可以減少人員出入量,方便物業管理。我可以保證所有產品的質量,絕對每件都是正牌廠家出的高檔貸。而且,超市的外觀可以依據小區整體規劃來建,絕對不會影響美觀。”
戚無豔興趣缺缺地翻動計劃書,淡淡地道:“地既然歸你,你要在上面建什麼都隨你,我沒有意見。”
他眯起眼睛,“那麼,如果我建一個廢品回收站?或者乾脆建一個公共廁所?”
她揚起睫毛,冷冷地看他,“你在威脅我?”
“不。”他誠懇地道:“我沒本錢威脅你,甚至沒本錢跟你談條件。以你的身份,隨便勾勾手指就可以把我踢出去。我只是以一個生意人的立場,非常誠懇地希望跟你合作。”他的額頭已微微冒汗。
她緩和了神色,抽出一張面巾紙遞給他,“擦擦汗,緊張什麼?我不會真的把你踢出去。”
“呵!”他苦笑,“我既怕惹惱了你,又不得不硬着頭皮跟你談,你説我怎麼能不緊張?”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找我?”
“因為我想成功,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在這立足,就必須要找一個強而有力的靠山。”
她重新審視他,微微點頭道:“你這人倒老實。””老實是我最大的優點。”
“可是整個N市,能夠讓你靠的人很多,我不是最強的一個,你為什麼找我?因為我是女人,還是因為我比較好惹?”
“不不,”他連連搖頭,“能夠在這裏的商界呼風喚雨的人,每一個都不好惹,説句實在話,我自認為女人尤其不好惹。只不過,我剛到這裏就碰巧選中了那場拍賣會做炮孔,而你是拍賣會中最大的商家。我相信緣分,更相信機遇,也許你就是上天賜給我的機緣,不抓住不但對不起我自己,更對不起老天。”
她靜靜聽他説,靜靜喝咖啡,末了笑道:“你這番話,我該信多少?”
他又抽出一張面巾紙,擦淨了額頭上的汗水,語調平靜地道:“除了最後一句,都是實話。”
“哦?”
他突然笑了,看着她道:“其實我心裏説的是:不但對不起老天,更對不起我自己。”
“呵呵!”戚無豔笑開,搖着頭道:“你這人,呵呵……”她笑了一陣,緩緩道:“我欣賞。”
遲騁長長吐了一口氣,幾乎虛脱地靠在椅背上,喟嘆:“謝謝!我能開始用我的午餐了嗎?”
她聳聳肩,“當然。”
一陣風捲殘雲,遲騁迅速將面前的食物掃蕩乾淨,一口喝乾了餐前飲料,未了還舔舔嘴角的殘渣。他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就見威無豔和整個咖啡廳內的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着他。
他困窘地道:“呃……我……餓了。”
戚無豔眯起瞪得過大的眼睛,尷尬地指指他手邊的杯子,“你還有一杯咖啡。”
“我不喝咖啡。“他將杯子推到她面前,“你喜歡的話,你喝好了。”
“不,謝謝,我飽了。”她連連搖頭,“我們可以走了嗎?”
“呃……”他還沒跟她提貸款擔保的事情,可是見她揚眉催促的樣子,好像很不耐煩。算了,今天好不容易有個順利的開始,不要摘砸了。“好的,我去結帳。”
戚無豔匆匆走出咖啡廳,暗自祈禱剛才用餐的人中沒有人認識她,真是丟臉!
“戚小姐。”
遲騁追出來的時候,戚無豔已經上了車,她從車內探出頭,“我回公司,有事打電話聯絡,我會交待秘書的。”
“戚小姐,超市的具體規劃我們什麼時候談?”
她沉吟一下,“明天我剛好要去現場,你一起來吧。上午九點,你直接到工地等我。”
“好的。”
戚無豔熟練地倒車,轉彎,駛進車流。
遲騁看着火紅色的車影淹沒在車陣中,喃喃道:“明天上午九點,得用心安排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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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騁早早就來到小區工地,他轉了一圈,到處都是機器運作的聲音,施工已經進行了差不多一半,他那塊地就在東區邊上,離大門不遠。他不明白,位置這麼好的一塊地,戚無豔為什麼捨得賣?關於她跟祁紹的傳言,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如果全部是真的話,與“新業”合作是不是會更有利?
遠遠的,戚無豔帶着安全帽,穿着藍色體閒裝,身後跟着施工和設計負責人。她看到遲騁,直接走向他,介紹:“這位是‘駿原’的遲總,東區那塊地就是他的,待會兒我們談一下規劃。”遲騁跟兩位負責人打過招呼,隨他們一起巡視工地。
幾個人回到臨時指揮部,遲騁剛剛攤開計劃書,手機就響了。他説了聲抱歉,走到一邊接通:“喂?是我。周經理,你好你好,什麼?”他提高音量,“重新評估?周經理,你不能這樣,我們已經談好的,我知道,我知道我的註冊資金不夠,但是……不行,我現在有要事,走不開。下午,要麼中午,我保證一忙完立刻趕過去,喂?喂?周經理?喂?”他無奈地關掉電話。
戚無豔狀似不經心地問:“有麻煩嗎?”
“沒。”他鎖緊眉頭,“小事情,我們繼續。”
戚無豔冷眼旁觀他心不在焉地介紹規劃,甚至説錯了都不知道,兩位負責人求助地看向她。她揉揉額角,白皙的手壓在紙張上,平靜地道:“遲騁,你在浪費大家的時間。”
“哦!”他像猛然驚醒一般,尷尬得漲紅了臉,額頭微微冒汗,“對不起,對不起,我重新説一遍。”
“不必了。你有兩個選擇,一是靜下心來認真地討論方案,一是立即出去辦你的事。”
遲騁垂下眼險,暗付:這女人真狠,事情沒有按計劃走,現在怎麼辦?
抬起眼來,他的眸中已經一片清明,緩緩開口:“重新開始,我保證不會再走神。”
“很好。”她放開手掌,抱攏雙肩,示意兩位負責人上前。
時間在遲騁清晰而鎮定的解説中過去,兩位負責人不時點頭讚賞,最終敲定時,已經是中午了。
遲騁跟戚無豔一齊走出工地大門,她在自己的車前站定,淡淡地看他,“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説嗎?”
“我……”他下意識用手掌摩挲褲子側面,“我……我有事請你幫忙。”
她淺淺一笑,“你真沉得住氣,現在才開口。上車吧。”
戚無豔發動引擎,開車上路,習慣地抽出一根香煙放在口中,單手點燃,吸了一口道:“説吧,什麼事?”
“咳咳……”遲騁被強烈的煙草味道嗆得直咳。
她打開車窗,捻熄煙頭,道:“對不起。”
“不,不,”他一面咳一面擺手,“沒關係,你儘管吸,我這面車窗開着就好。”
她偏頭看他,“不吸煙,不喝咖啡,你的生活習慣很好嘛。”
“沒什麼好不好的,只是不習慣。”
她淺笑,“説正題,要我幫什麼忙?”
“剛才銀行經理説,因為,駿原’的註冊資金不足,我申請的第二批貸款不能發放,除非我可以找一個本地上市公司作擔保。我想,不知道戚小姐肯不肯……”
“註冊資金不足?那銀行為什麼肯批准你的申請?”
“我的身家有三百萬,申請貸款兩百萬,按理應該可以的,不過,因為我是外地人,所以……你知道,從某方面來説,這裏很排外。”
“呵!”戚無豔輕哼,重複,“兩百萬。”
他肅正口氣,“戚小姐,我知道兩百萬在你眼中只是九牛一毛,但是對我來説,就是我所有的前程和命運。做個保人不過是舉手之勞,我想您可不可以……”
她打斷他:“我跟你説過,不管你想什麼,你都必須證明你有那個實力可以想。兩百萬都搞不定,你憑什麼在拍賣會上大出風頭?”
他的汗冒得更兇了,“我承認,我用了一點苦肉計!”
她沒再回答,車內一時陷入緊張的沉默。遲騁不時瞄着戚無豔的神色,她卻只是很認真地注意路況,很認真地開車。遇到一個紅燈,車子停下,她突然道:“我可以幫你。但是我有條件。”
他早料到她不會白白答應,爽快地道:“你説。”
她拿出生意人的精明,“同樣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我做你的保人,但是我要超級市場百分之五十一的決策權;第二,我以個人名義資助你兩百萬,你給我,駿原,百分之十的股份。”
他毫不猶豫地道:“我選第一。”
她疑惑地看他,“你想清楚了?兩百萬,相當於你整體投資的百分之四十,我只要百分之十的股份,而且還沒有利息,這麼好的條件你不考慮?”
“不。”他看着她,認真地道:“銀行要的只是利息,還完就完了;給你股份,我得永遠分紅給你,我怕你把‘駿原’吞得一根毛也不剩。”
戚無豔大笑,“看你忠厚老實的樣子,骨子裏精明得很呢。”
他也笑,“不精明怎麼敢來這混?”
她連連點頭,“對,這或許排外,但決不排斥精明人!”
“我只知道,人決不排斥錢。”
“哈哈,這句更對!”兩人相視大笑,綠燈亮,車子再次啓動。短短五十秒,一項簡單的協議,成就了一位新世紀的經濟大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