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城是一個又大又不錯的地方。
這裏不但有南北各種口味的館子,而且名勝古蹟也不少,最有名的當然是首推趙子龍的遺址,如今改成“護國院”這座官方寺廟。
據説這間寺院之所以由朝廷特命建立,是在於朱元璋和陳友諒一次交戰中兵敗,幸好躲入這間古舊大院內得以脱身。
朱元璋憶念昔日,是以建立“護國院”以志,並且此城亦改名“趙城”。
此處位居黃河南北兩岸衝樞要地,自是來往人潮極多,如是一個大埠,見怪不怪的事太多了。
實在太多了,以致於一付棺材被人家三更半夜丟棄在大馬路上,一直到了中午仍舊沒有人理會它。
你有沒見過棺材?
有。
既然有那有什麼好奇怪的?莫名奇妙!
如果你在趙城看到了這件事而好奇的問人家的話,結果一定遭來一頓白眼,甚至你去報官,説不得捱了一頓官腔被轟了出來。
趙城就是這麼一個“自由”的地方。
你要幹什麼都可以,除了干擾到別人以外。
“奇怪什麼?這裏有‘護國院’哪!”趙城的人一向瞅瞧外地來的傢伙,睥睨的很道:
“別傻了,自由自在一點。”
那付棺材有沒有造成別人的不便?
沒有,不但沒有而且似乎變成挺有趣的一件事。
就以今天早上來説吧,前前後後最少有四十匹馬兒從這條路經過,其中除了王務光沒有從棺材上頭跳過去以外,另外那三十九匹坐騎的主人可當它是個遊戲。
甚至還有人故意又拉回了馬頭來回跳了兩三次,這才大笑的策馬離開,沈龍是第一個幹這種事的人。
沈龍在趙城可有不小的名氣,三十郎當的人,精壯有力的很,曾經一個對付十來個混混無賴,結果人家不是骨折就是頭破,他卻沒事兒上杏花樓找女人。
像他這樣強壯的男人,怎麼會突然死了呢?
死的不止是沈龍,另外還有三十八條人命。
不過是黃昏用晚膳前後,一個個像中了邪般口吐青沫,“咚”的一聲翻倒趴地,抽搐了兩下就不動啦!
這下可好,趙城裏裏外外可是大大轟動了起來。
事關人命,而且是一件三十九條人命的大事,走到天下那個地方都是大事。
人人爭湧,湧到王務光他家,問話道:“今天騎馬經過那棺材前的就你一個沒事,為什麼?”
“可能是我尊敬死人,沒有從上頭跳過去吧?”王務光自己也不很明白,反問了道:
“你們幹啥不去瞧那付棺材有什麼問題,跑來問我幹啥?”
“因為不見了。”
“不見了?棺木不見了”王務光一頭霧水,道:“在大庭廣眾之下,難道沒有人看見它是怎麼消失了?也沒有人看到有誰運走了?”
這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王務光簡直不敢相信,這還不是什麼了不得,在官衙上頭有人的作證才更絕了。
“青天大老爺……”有一個酒鬼跪着在那兒叫道:“真是奇怪啊!本來那段時間我正好走到了街角,不知怎的就是轉不了彎上那條大路……”
“是啊!是啊!”另外一個叫林大娘的老女人接道:“怪了!小女子是從另外一端要到何記布莊買幾匹布,怪了!到了街角腿就軟了……”
我們那時正在吃飯,沒注意去瞧。
我正顧着店呢,裏頭有客人哪!
青天大老爺,我買了布出來不見棺木也不會去注意它呀,誰曉得是不是有人開了個玩笑又運走了?
唉喲大老爺,天氣冷哪,門窗都關緊了。
好啦!無論是住在那附近的居民,或是想要上街的人,反正有一段時全部沒注意到街上的情形。
“也就是説,在這段時間內這條街是個死角。”柳帝王吵嚷議論紛紛的茶樓內沉吟道:
“那可需要不少人力。”
宣大美人輕輕一笑,道:“你對這件事有興趣?”
“不能不有興趣。”柳帝王嘆了一口氣,嘿道:“尤其是哥哥我知道,這是潘離兒那個女人的傑作。”
潘離兒?原來是她?
“你很奇怪我怎麼知道的?更奇怪她的目的在那裏?”柳大公子看了嬌妻一眼,輕嘆道:“我有一回去拜訪你爹時,他曾經説過殺人的棺材是離兒的淚。”
宣雨情一愕,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潘離兒這個女人一直在找你爹。”
柳帝王嘿聲道:“如果有一天她查出你爹住宿的城鎮,那麼這付‘殺人棺’就會現世,因為……她準備用它來裝你爹的體。”
“我爹現刻在趙城裏?”宣雨情訝異道:“是不是?”
“抱歉!這點我也不知道。”柳大公子愛憐的看了嬌妻一眼,道:“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的行蹤一向不定,是否真被潘離兒所查出……難説!”
宣雨情輕輕嘆了一口氣,捻起一塊雪花糕楞楞了半年才道:“柳哥哥,現在你打算怎麼做呢?”
柳帝王嘿的一聲,道:“那些人是死在於跨騎過棺木,我想是在腳掌下被人從棺木內以一種極細的暗器打入。”
這點分析很有理。
當一個人在快意奔馳時,如果被極細的暗器由腳掌底打上,往往不會去注意,特別是那個時候腳蹬在馬蹬上,更不容易注意到是被別人暗算。
“為了證明這點,以及由這裏面找出線索……”柳大公子嘿嘿一笑,道:“我們是不是該去瞧瞧體?”
他正説這話,外頭街道上可有人邊奔邊吼叫着的一路過去,道:“那付棺材又出現啦!
棺材又出現啦!”
殺人棺又出現了!剎那一茶樓的人全往外衝。
當然柳帝王和宣雨情也在眾人之中,因為他們實在是有理由比任何人更關心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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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棺這回放置的地點是誰也想不到的地方。
“太大膽了吧!”連趙城內那些老頭子都忍不住驚歎道:“老夫活了這麼大把年紀,就屬這回瞧的事情最狂妄!”
“可不是。”有人接嘆道:“這分明不把咱們趙城上上下下放在眼裏嘛!可惡……”
這裏算是相當寬敞的一座廳堂,早已擠滿了上百人,至於外頭蹺着腳尖在往裏頭擠看着,最少也有五、六百之多。
“潘離兒可真大膽!”宣雨情皺眉低聲道:“這裏是趙城縣太爺的衙門審堂,她這玩笑可開大了。”
他們晚來了一點,只能在門外瞧着裏面黑鴉鴉的人羣,柳帝王皺起了一雙眉,道:“只怕她別有用意……”
“你的意思是……”
“她這麼做可不只是引起你爹的注意。”柳帝王的眼瞳孔內有了一絲憂鬱,道:“只怕是有別的居心,逼你爹非出面不可。”眼中在這話説完時更加深了疑慮。
柳帝王煩惱什麼?
宣雨情正想問着,裏頭傳來一聲大喝,有人叫道:“陳某身為趙城捕頭今天在各位父老面前,就劈開了這棺瞧它裏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好……”一陣轟堂鼓掌喝采下了那個陳捕頭一把朴刀砍在棺木蓋上的聲音,壓下!
但是絕對壓不住棺木內受震湯的火藥爆炸聲。
強烈的火焰和炸力奔湧起慘嚎不已的叫聲。
別説裏面的上百人,就是外頭靠前面些的那一兩百人也全遭了波及,更令人心驚動魄的是,不只火藥。
成百上千的暗器在這剎間向四方飛射,不過是須臾的時間而已,登時殺人棺又了結了三百五十五條人命。
這是一個血腥的場面。
不,不只是血腥,簡直就是修羅地獄浮現在人間。
死的人有的分崩碎散、有的睜大了雙目。
受傷的人則是一陣又一陣的哀嚎貫響雲天。
而那些幸好活着的人,則一個個呆若木雞。
就在這一片複雜紛亂的情況中,四周越擠越多的人潮裏開始散佈着一句話,道:“兇手是一個叫柳帝王的男人和一個叫宣雨情的女人。”
“他們是從外地來的一對夫妻。”
“什麼?怎麼知道他們是兇手?據説有人密報。”
耳語越傳快,人心也越來越激動。
柳帝王和宣雨情的心情卻越來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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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國院既然是朝廷命建的寺院,自然有它不同之處,單單看它的佔地已是令人咋舌。
至於裏面的佈置那更是美侖美奐,就以大雄寶殿的三寶佛來説,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藥師王琉璃如來尊尊高一十二人之聳。
令人望而生畏,虔誠之心油然而生。
大雄寶殿之後再有一十八殿,分別供養不同佛菩薩,再往後頭則是給雲遊和尚掛單以及男女信眾住宿之地,共計八十五間雙人廂房、二十五間人人通。
再往後則是五十五間護國院內僧人所住的僧房。
院方東南別立了一圃花菀,當中建了一座雅緻精舍,那兒則是護國院方丈住處,外人一律不準進入,就是本院和尚亦須方丈明慧大師叫喚方能踏入。
就在官衙那方起了大爆炸時,這處禁地內卻有兩名女娃兒在拍手嘻嘻笑着。
她們都長得很美,美如出塵脱俗仙子。
但是她們的心呢?
“大和尚,你聽見了吧?”其中一個朝“坐”在椅子上的明慧大師嬌笑道:“你説我們這一手精不精彩?”
另外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也笑着,瞅着明慧調侃道:“大和尚何必愁眉苦臉?不過是死了一些人,讓他們早登極樂世界,不正是我佛旨意?”
她們説着,便是雙雙拍手大笑了起來。
明慧大師長長一嘆,道:“兩位施主這麼做真是大造孽啊!昨天才殺了四十九人,今天……唉!又不知死傷多少生靈,地獄已是自造……”
“咭嘻!和尚就只會説理。”頭先那位姑娘哼哼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明慧大師看了她們一眼,緩緩道:“你們是秘先生的一雙女兒,秘倚虹和秘挽虹姐妹……”
“和尚好聰明,不愧是大師!”
秘挽虹拍手笑着,忽然臉色一沉,嘿哼道:“你知道我們,是因為在二十年前我們出生那天你也在場?”
秘倚虹接着道:“我爹一直把你當朋友,沒想到事隔十幾年後,你竟然幫着柳帝王那小子助朱元璋攻打我們蒙古人。”
“所以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她們一起冷肅的道:“如果不是你露了我們的軍機,姓朱的怎麼可能那麼順利?”
這當兒有人輕敲着門低喚道:“稟告兩位令主,屬下莫酬愁已將棺木送來。”
“很好,進來把這和尚裝進去!”
秘挽虹脆悦如銀鈴般的笑了,道:“哈哈哈!大和尚,我保證這付棺材可以讓整個趙城為之翻天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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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城裏的人幾乎都要瘋狂了。
殺人棺第三次出現,這回可沒有人敢靠近,也沒有人認為是見怪不怪的事,當然更沒有人敢抬棺開棺。
棺木上擺了一幅布條,上面寫着:“明慧老禿驢在此,柳帝王留”,斗大的字引起極強烈的憤怒。
“這個姓柳的是什麼東西?”
“他奶奶的!這小子根本沒有把我們趙城內外數萬人在看眼裏。”
“我們怎能讓他猖狂,翻遍了全城也非找出來不可。”
“各位施主……”一名知客僧是人人認得的智一法師,這廂已急的斗大汗珠在額上直滴,他乾澀叫道:“各位施主,我們方丈在裏面,如果不快點想辦法只怕給悶死了。”
是啊!這個眼前的問題可真嚴重。
可是在半個時辰前,方才那一炸可把人人的膽子也一道炸走了,有誰敢這麼不怕死的去動這玩意兒?
平素棺材見多了也不怎樣,今兒見了這一付卻像是瘟神似的,沒一個敢上前挽起袖子開棺看個究竟。
再加上衙門的捕快全死光在那一炸下,誰大膽?
柳大公子可是嘆了一口氣,道:“這件事只怕不由得我不做了……”
宣雨情雙眸盡是關切,卻無法阻止。
的確,這事如果不是由他們來做,那是大大的不對。
無論放這棺木的人是何居心,但是針對的絕對是自己的人,不管是為了爹孃或是另外有陰謀,這件事已經不能再有死人,特別是那些不明不白而犧牲的人。
“我就是柳帝王。”
柳大公子一步跨出,朝眾人憤怒的眼神掃過,沉穩而嚴肅的道:“我只希望諸位相信在下一件事……”
趙城人不愧是趙城人。
在這當兒他們竟能不亂鬨瞎叫,靜聽這小子的話。
“殺人棺不是我擺的。”柳大公子沉聲道:“明慧大師更不是柳某人放進去裏頭,信不信?柳某現在開棺,如果死了諸位就相信是吧?”
可不是,那有人自己設下的陷阱,自己去砸死的道理?但是如果沒有死呢?那又如何解釋表白?
“在下和明慧大師在八年前曾經攜手相助於當今的皇上。”柳帝王微微一笑,道:“如果開棺成功,大師可為證人。”
“好!”
立即這番話引得眾人紛紛鼓掌起來,趙城人有他獨特的地方,就像當年趙子龍救阿斗,力戰千軍萬馬的磊磊氣魄一樣。
你是有擔當的英雄,誰也不吝惜給你喝彩。
柳帝王長長吸了一口氣,大步跨到了殺人棺之前半開半閉着眼,他將全身的心意進入一種虛空大藏之中。
這是一門前所未有的玄功法門。
他不曉得他爹是不是自己也研創出類似的玄功心法,但是最少到目前為止江湖上尚未有所見識。
那是將全身所有經脈氣機似有若無,恍如蠶絲般的往外推送,柳帝王先聽出了棺木內果然有人,而且最少有兩個人,怪了!除了明慧大師以外另一個是誰?
柳大公子伸出了手按在棺蓋上,剎時圍觀的眾人不由得紛紛往後退去。
柳大公子的一雙手沿着棺木蓋處摸索了片刻,忽然喝的一聲將棺木整個豎起。
好快的動作,他由棺木底部大喝一聲打出一拳。
這是什麼意思?
柳大公子打完了這拳,又立即放下了棺木在棺蓋上一線下來,連連用手指頭點着,有如似在點穴道。
不,他是解掉裏頭明慧大師的穴道。
“哈哈哈!大師父你可以説話了嗎?”柳大混混可高興極了,道:“在你背後那小子已經被哥哥我一拳打昏啦!”
原來在這棺木內裝了兩個人,上頭的是明慧,下面的則是那位送棺來的莫酬愁。
“呀”的一聲,棺木蓋掀開了來,從裏頭含笑起身站出來的不是明慧大師是誰?“施主久違了……”
明慧這一現身,立即引得四周眾人紛紛喝采叫好。
“這棺木設計精巧無比,從外頭無論那個角度什麼方法開啓都會引發火藥、暗器……”
明慧大師微微一笑,道:“幸好施主想的妥當,隔空隔壁解了老衲的穴道……”
從裏面倒開出來,這才是唯一的解法。
“好!”在眾人羣中有人忍不住喝采道:“人稱柳帝王是武林一代大俠,果然武功了得智慧更見卓絕。”
這位喝好的人正是昨兒唯一活下來的王務光。
隨着這一聲贊喝,加上眾人眼見明慧大師和這位柳帝王果然是相熟舊識,眾人不由得大生好感,態度來了個大轉變,紛紛向前致意了。
一時間你稱我譽,反倒是讓柳大公子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他應付了一陣再回頭看棺內,那個莫酬愁竟然變成了一具體。
有人在暗中動了手腳。
明慧大師也發覺到了這件事,不得不雙掌合十朝眾人一揖,道:“多謝各位檀越關懷,老衲想清靜片刻和柳施主談談……”
眾人給大和尚這麼一説,自然是紛紛告辭離去了,這廂門口處倒反而有個中年年紀頎長冷肅的漢子冷哼跨入。
而且那骨節根根凸出的手掌朝着某人便扣下,“本人是馬飆。”中年漢子朗喝着對四下訝異的目光冷冷掃過,挑眉道:“奉皇上之命前來查探殺人棺的秘密。”
馬飆?“一風引三火,四蹄踐兩道”的那位馬飆?
據傳這個人原是朱元璋陣中極為重要的人物,多次策劃間諜戰而令陳友諒及元軍大敗。
特別是他具有一雙極是犀利的眼睛,好人惡人給他一瞧很少遁得了形,自是江湖黑白兩道眾人見了這傢伙無不頭疼,誰沒有幹過虧心事?看大看小而已。
四蹄踐兩道,這匹馬所過之處可真令人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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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馬的,你太急躁了些!”柳帝王還真大膽,竟敢教訓這位馬大爺,人家可是朝廷密探總領。
柳大混混看了一眼這處,是明慧大師的方丈房,道:“大和尚住的地方挺不錯的嘛!”
明慧大師呵呵笑了,以茶相敬神情愉快極了。
“柳公子,這話別説一半停住!”馬飆冷冷道:“馬某人扣擒的那人,正是方才趁亂暗狙莫酬愁的賊子。”
柳帝王瞪了他一眼,哼道:“你以為我不知道?”
馬飆臉色一沉,嘿嘿笑道:“那麼是馬某錯了?”
瞧他説話語氣大有翻臉的樣,宣雨情可是皺眉了,朝廷人少惹,朝廷的探子更少惹。
朝廷探子的總領是少惹中的大少惹。
她正想改變一下話題,窗外忽然冒進來一顆腦袋,哈哈笑道:“我道是誰在‘認錯’,原來是馬大爺,難得……”
這人正是咱們皮大堡主是也!
宣大美人想説的話變成了輕笑,她可是放心了,瞧他們對這位馬飆説話的口氣,大夥兒可是好極了的“朋友”。
馬飆一張臉沉了又變,好幾回後才對那個慢吞吞晃進來的皮俊叫罵道:“誰會跟這小子認錯了?”
明慧大師微笑着彷若無事,讓他們去大眼瞪小眼好半晌後才道:“這回‘殺人棺’是由秘倚虹和秘挽虹兩姊妹所策動……”
他的眼眸裏閃動着悲憫,輕輕一嘆道:“死太多人了……”
宣雨情皺眉輕聲問道:“她們什麼要這麼做?”
“唉!還不是為了那柳小子!”皮俊伸了伸懶腰,故意一個大哈欠説話模糊不清,道:
“累人喔!那麼多女人……”
女人?柳大混混心中可是大大一跳。
才“逃”出皮家堡沒五天,那幾個女人追來了?
“目前情況哥哥我也不知道……”
皮俊聳了聳肩,嘿嘿道:“反正一股腦兒全丟給了姓夏的那一對寶貝去處理啦!”
馬飆冷冷一哼,道:“咱們談正事,別扯到旁兒事去!”
柳帝王瞪了他一眼,轉向明慧大師問道:“大和尚,你可從她們口中得到什麼消息?”
“真實情況老衲並不很清楚……”
明慧大師垂眉沉吟道:“不過似乎是為了柳大先生和秘先生見面之事……”
柳夢狂和秘先生兩雄相會。
“這可是一個大消息。”皮俊叫道:“真正的內幕到底是什麼?”
明慧大師搖了搖頭,仰首一嘆道:“老衲只是隱約聽聞柳大先生跟躡潘離兒之後,而必先生則着手安排了一項計劃……”
他緩緩的看過眾人,最後目光落在柳帝王身上。
“柳施主,你正是他們設計下最重要的目標。”
怎麼又是我?柳帝王真想抗議,但是能對誰説着去?馬飆嘿嘿一笑,道:“別忘了人在我手上……”
他得意自己方才擒下了那名殺手。
“看來我們只好先去問問那位朋友去了?”柳大公子苦笑着,喃喃道:“真正的戰爭現在才開始呢!”
可不是,那位最神秘的秘先生終於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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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天牢絕對可以用銅牆鐵壁來形容。
當然,天子探子首領馬飆大爺抓來的人,誰有幾個腦袋敢掉以輕心?就是縣太爺也沒有這個膽。
一風引三火,給姓馬的一瞪眼,天下幹刺史的最少有一半昏了過去。
所以關着這人犯的地方早已安置了近百的兵士,甚至連統兵那方面都派出了十來名能征善戰的好手相互配合,反正沒有馬大爺説放人以前,這人犯可是連變成螞蟻也不讓他出去。
秘倚虹看着這付慎重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她轉朝向秘挽虹脆聲道:“你瞧瞧他們……”
“是啊!就是有這些人咱們做起事來才有趣嘛!”秘挽虹輕踱着輕巧而愉快的步伐,微笑道:“不然多無聊?”
殺人對她們而言是太輕易的事。
而是已經輕易到乏味的地步。
眼前這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正可以提高她們姊妹倆的興致,最少過程比較精彩一點。
這雙璧人就這般大方的往官衙後頭的天牢走去。
牢房設置在後花園的地底,當然這花苑內可是佈置了或明或暗的不少人,她們卻視若無睹。
不但視若無睹,而且嘻哈談笑的一路踱向前。
麗人一對嬌豔極了,正是雙十年華含苞待放,那些看守的兵士一直等到她們到了天牢入口,這才有人皺眉喝聲阻止道:“兩位姑娘,這裏可是行不得!”
秘倚虹搖了搖頭,轉向秘挽虹道:“他們還沒有資格跟我們説話。”
“這點我同意。”秘挽虹抬了抬手。
眼前這地牢入口的八個人連呼叫的機會也沒有,便全翻倒了過去,手法不但快而且狠極。
秘挽虹出手,那姊妹秘倚虹已是一笑的探指往天牢大鎖點去,叮!
一聲沉響裏,那鎖便是應聲而斷、而落。
“那些人由你應付了。”秘倚虹拉開了門,笑着道:“在我上來以前可以擺平吧?”
秘挽虹嘻嘻笑了,道:“那我們就來比一比吧?”
她笑着,壓根兒不把大呼小叫吼着來的近百人看在眼裏,只見飄身出手恍如行雲流水,姿勢之美正似仙女飛舞,所過之處凡夫具躺。
竄身下去地牢的秘倚虹動作也不慢。
牢裏最少還有十八名總兵派來的好手,個個見慣了血腥,人人都是沙場百戰中活了下來的人物。
可惜他們沒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一個女人的手上。
秘倚虹幾乎不像是有阻擋般的到了天牢裏被囚的那名手下牢房前,冷冷一哼!
“你太不小心了!”
“是……”牢房裏那名漢子噗通一聲跪下,顫聲道:“令主饒命!小的必定誓死相報……”
“是嗎?”
秘倚虹雙目一冷,道:“誓死相報?現在就可以應證!”
她一串脆悦的笑聲,右指一併往前探。
這指力所致,有生有情之物必亡,無命無情之物必裂,秘倚虹對自己的指力有十足的信心。
但是這回不同。
這個叫劉金福的手下並沒有當場悶聲翻倒,仍然用着驚懼的眼光瞧着自己。
不,不是驚懼,而是用一種感恩的眼光瞧着橫在他和秘倚虹之間的一把劍鞘,是誰的劍在自己的指力下無動?
無動,連稍微震動一下都沒有。
宛如是一座大嶽,高不可攀的大嶽。
“你是誰?”
秘倚虹這回可注意起隔壁牢房內的那個中年人,滿臉的腮胡,好濃的一雙眉,眉下是冷肅精利的眸子。
眸子裏閃動着曠野上兇猛獸類才有的眼光,鋭利而敢與天爭。
更奇異的是這眼光裏猶有一絲温柔。
劍鞘收了回去,不過往自己牢房房門點了一下,“叮”乾脆俐落的一響,不但是牢房的鎖碎開,甚至連牢房的門也為之飛撞到對面的牆壁。
這個人?
秘倚虹臉色一變,看着擋住自己出路的劍客沉下了臉來,緩緩而有力的道:“聞人獨笑?”
聞人獨笑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
秘挽虹從上頭下來時,不由得皺眉道:“倚虹,你好碰到了麻煩?”
“麻煩?”秘倚虹慎重的點了點頭,道:“聞人名劍的‘獨笑鬼劍’果然是一樁麻煩……”
這點誰都承認。
“你怎麼會在這裏?”秘挽虹在背後問着。
此刻聞人獨笑的出現,實在是太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如果是出現在趙城的街道上也就罷了。
偏偏是在天牢內,而且挑這節骨眼上。
“因為你們正在做一件笨事。”聞人獨笑冷冷道:“你們以為用這點小小的手段就可以逼殺柳夢狂?”
這話別有含意?
秘倚虹嘿的一笑,閃了兩閃瞳孔內的精芒,哼道:“瞧你這麼説,好像知道了我們的計劃?”
聞人獨笑表情動也沒動,只是將手掌放到了劍柄上,立時肅殺之氣充塞在整個空間,激湯不已。
當下秘姓一雙姊妹的表情沉重了下來。
她們可一點也不敢輕視這個人手上的這把劍。
但是她們更疑惑的是,這個人在這個時候出現的目的在那裏?難道他想跟黑色火焰對抗?
“你們想殺柳帝王引誘柳夢狂犯下致命的錯誤。”聞人獨笑沉聲冷冷道:“嘿嘿!根本沒有你爹將遇柳夢狂的事。”
秘挽虹臉色一變,沉嘿道:“你知道的不少!”
聞人獨笑沉沉一笑,緩緩道:“摘下柳帝王的腦袋在裏面動手腳,然後送到柳夢狂的手上?哈哈哈!毒啊!你們的心比豺狼虎豹都毒!”
最後一個字從牙縫裏吐出來時,劍也隨之出。
劍亮如閃電。
閃電迫向前後銜貫的彩虹。
光亮耀目的七彩罩住了三個人,而在彩虹中央則是一道透徹明亮的閃電,是彩虹吞沒了閃電,還是閃電的威力粉碎了彩虹?
劉金福和牢裏其他的人犯同樣看的目瞪口呆。
這一幕幾乎不是人類的眼睛所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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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飆的表情實誰是有夠難看。
當他一入後花園內看不到半個活人時,他的表情就一直沒有好看過。
現在他和柳帝王、皮俊、宣雨情從天牢內出來,楞楞的站在花圃間,一時根本理不出頭緒來。
下頭的那座天牢恍如經過了一場浩劫似的,不知被什麼力量拉扯的分崩離析。
簡單的説,那裏好像變成堆放雜物的倉庫。
根本沒有半點牢房的樣子。
“沒有一處地方是完整的……”皮俊噓了一口氣,喃喃道:“也沒有一個活人……”
強大的氣機在爆散時不但震垮了囚牢,而且連囚牢內的囚犯一道震斃,這是多可怕的力量!
“你看出來是誰在那裏面動手?”馬飆憤怒的望向柳帝王,這件事對他的刺激太大了,簡直是不把他當人放在眼裏。
“火焰雙虹……”
柳帝王緩回道:“可以想像她們要嘲笑你,進入牢房狙殺那名兇手,但是……不知道是跟誰起了衝突。”
“騙人!”馬飆暴跳如雷,大叫道:“你一定跟她們動手的那個人是誰對不對。”為什麼不明説了?”
柳大公子聳了聳肩,道:“我不知道……”
他不説實在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聞人獨笑和火焰雙虹這對姊妹交手必然有相當的損傷,而以聞人這老小子的脾氣,一定不想讓人家看到眼前狼狽的樣子。
除了柳夢狂的劍,聞人獨笑絕不希望自己的血因為別的兵器流出,柳帝王明白這點。
“馬大爺……”宣雨情輕輕一嘆,道:“天下能人異士數之不盡,以方才牢裏所留下的情景又如何能判斷?”
她微微噓出一口氣,接道:“再説有人幫我們對付那對姊妹,不正是一件好事?”
馬飆從鼻孔內哼了一聲,看了看這三個傢伙嘿嘿道:“好,你們不説沒關係,馬某人就不信查不出來。”
他怒,現在可不管和火焰雙虹對手的人是誰。
反正因為有人強出頭而毀了他管轄的天牢,就這點已經犯了大忌,這事傳出他馬飆以後如何做人?
“這小子分明要拆老子的台。”
馬飆惡狠狠道着:“上頭地方這麼大,非得在下面逞威風不可,很好!那天見了面大家走着瞧……”
柳帝王這下可急急拉着宣雨情嘿嘿笑道:“好啦!沒有了人證,咱們分頭去找線索吧!”
他説着就走,皮俊當然是半點兒不慢的跟着溜。
三個人轉來逛去,又回到了護院內一大屁股坐到了明慧大師的禪房內。
“想不到聞人獨笑這時會出面……”宣雨情皺眉道:“以他和沈蝶影新婚而言,除非是極大的事……”
柳帝王點了點頭,道:“看來我非去找他不可。”
“那個人可怪……”皮俊插口道:“到底是好人、壞人,可真是難以判斷的了。”
好壞善惡有時是沒有一定的標準。
其實大部分的判斷都是個人憑着對方對自己有利有害的角度去觀察,又有誰真正用“智慧”去思索?
柳帝王站起了身子,道:“你們暫且先留在這兒,哥哥我四處去晃一圈吧!”
柳大混混拍拍屁股走了,這時明慧大師才緩緩道:“柳施主真是一個有心人。”
“有心人?”皮俊哼道:“我怎麼看不見呀!大師?”
明慧大師一笑,回道:“因為施主也是有心人。”
“這話禪機太深啦!”
皮俊站了起來便往外頭走,外頭是一座花圃,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唉聲道:“朋友們,可以出來了!”
如斯響應,暗處中有七八個人踏着月色緩緩出來。
好手!
皮大堡主皺了皺眉,嘿道:“八位朋友來自那裏?”
“來自你要去的地方……”回答的人説話還真有點禪機。
而這個禪機就是動手?
八道身影來的非常快,八個角度凝結一股死亡的氣息罩向皮俊而來,皮大堡主當然有他的一套。
最少那對拳頭可不是好欺負的。
八個人才躺下去,驀底裏黑暗處又竄出一道身影來。
這人來的好快,皮大堡主根本連喘氣的機會也沒有,一股火灼熱痛已經由前胸傳到了後背。
砰!皮俊結結實實的撞回了禪房內。
宣雨情雙眉一挑,這可有點出乎意料之外了,她竄身而出,迎面是兩卷飛袖擊來,強悍有力!
宣大美人挑眉一哼!已將黑檀扇拍舞出去相迎,空氣中傳來猛烈的一震,雙袖已斷。
“哈哈哈!這只是個警告……”
出手的人早已在三丈外,那一對飛袖不過是她潘離兒的“暗器”而已,“宣雨情,以後咱們的事還多着。”
宣雨情楞了楞,轉身回去看着皮俊的傷勢。
皺眉,皮大堡主這回真的捱了好重一記的強手。
“那女人好沉的心機……”皮俊喘着氣,面如土灰顫聲道:“八個……靶子………耗了哥哥內力……”
宣雨情伸手點了他幾處穴道,嘆氣道:“少説話,多休息,調氣療傷吧!”
明慧大師這時已取出一盒丹藥來,淡淡道:“哪……這盒金光還神丹或許有些幫助。”
“謝了……”皮俊吃力的撐起身子,朝外頭一嘆道:“宣大小姐,你要累的事情可來了。”
宣雨情也聽到了,外頭這回的攻擊是兩個人。
她起身,一嘆回頭。
是兩個瘦得跟竹竿似的人站在門外,淡淡的月色中有如不動的兩根旗竿,因為他們“罩”着極大的衣服。
為什麼穿這麼不合身的衣服?宣雨情已經沒有時間去想,最好的辦法就是面對它,然後自然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