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人不是駱致遜,又是什麼人?
但如果説他是駱致遜的話,那麼,他的神態何以和我所熟知的駱致遜全然不同呢!
我用槍在波金的背後,指了一指:“進去,我們進去再説!”
波金搖搖擺擺地走了進去,看他向內走去的情形,更不像是有人在他身後用槍指着的樣子,而波金實在並不是一個膽大的人,他那種膽小如鼠的樣子,我是早已領教過的了!
進了大廳之後,波金,駱致遜兩人都笑着,不等我吩咐,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們望着我,就像是看着一個可笑的小丑一樣。
只有柏秀瓊,她雖然也沒有什麼緊張的神態,但是她卻也沒有笑。
我仍是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揚了一揚手中的槍,我道:“我們——”我只講了兩個字,駱致遜已笑了起來:“放下你手中的槍,我們可以好好地談談。”
我冷冷地道:“我認為要和你這樣的人好好談談,必須手中有槍才行。”
駱致遜像是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雙掌互擊了一下,只見一個土人模樣的人,手中託着一隻盤子,向前走了過來。
那土人是走向駱致遜而去的,而在他手中所託的那隻盤子中,所放的赫然是一柄手槍!
這實是太駭人了,在我的手槍指嚇下,駱致遜竟公然招來僕人,送他一柄手槍,他如果不是白痴,那還能算是什麼?
我覺得忍無可忍,我立即板動了槍扣,“砰”地一聲響,我的一槍,將那土人手中的盤子,只射得向上飛了出去,盤子中的槍,當然也落了下來。
駱致遜又笑了起來:“別緊張,衞先生,你首先得知道,在這裏,槍是沒有用的。”
我冷笑道:“我看也相當有用。”
駱致遠站了起來,挺起了胸,道:“好,你認為有用,那麼,你向我開槍吧,開啊!”
他那種肆無忌憚的挑釁,當真將我激怒了,我厲聲道:“你以為我不會開槍麼?”
“絕沒有這個意思,我希望你開槍!”
我實是非開槍不可了,那可以不將他射死,但是必須將他射傷,要不然,我就沒有法子繼續控制局面了,我揚起了手槍,有板動了槍扣。
子彈射進了駱致遜的肩頭,又穿了出來,駱致遜的身子,搖晃了一下,他的面上仍帶着笑容。
我睜大了眼睛望着他,我對我的槍法是有信心的,而那一槍,的確是射中了他的肩頭的,而且子彈也穿了出來,但是,他卻只是微笑地站着!
而且,他的肩頭上,也絕沒有鮮血流出來。
我吸了一口氣,駱致遜用力一扯,將他肩頭上的衣服,撕破了一塊。
我看到他肩頭中了槍的部份了,在他的肩頭上,有一個深溜溜的洞,但是沒有血流出來,而且,這個洞,正在迅速地被新的肌肉所填補,大約只不過三分鐘左右,已經什麼痕跡也不留下了。
他向我笑了笑:“手槍是沒有用的,你應該相信了。”
我望着柏秀瓊,又望着波金,駱致遜道:“不必望了,這裏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我們全都服食過不死藥,兄弟,不死藥!”
我心頭猛地一震,我心頭之所以震動,倒還不是為了不死藥,而是他講的話。
我失聲道:“你不是駱致遜?”
他點一點頭道:“其實,你早應該知道這一點的了。”
我當真幾乎昏了過去,我立即又望向柏秀瓊,叫道:“駱太太!”
她冷冷的道:“這件事,我看是我私人的事,沒有必要和你解釋的。”
我象是一隻瀉了氣的皮球一樣,頹然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我又失敗了!
不但又失敗了,而且敗得比前兩次更慘!
波金和駱致遜──不,他其實是駱致謙,而不是駱致遜,他們又笑了起來。
我強自提高精神,道:“駱致謙,你謀殺你的兄長?”
我的質問,並沒有使我的處境好些,我只是得到一陣放肆的縱笑。
但是,我卻至少也肯定了一點,那便是,我設計將之從死囚室中救出來的那個人,我一直將他當作是駱致遜,世上所有的人也都將他當作是駱致遜,但實際上,他卻不是,他不是駱致遜,是駱致謙!
這件謀殺案,也不是駱致遜謀殺了他的弟弟,而是駱致謙謀殺了他的哥哥!
在懸崖上跌下去,屍骨無存的,是可憐的好人駱致遜,他費了近二十年的工夫,在南太平洋的荒島之中,找到了一個窮兇極惡的兇手!
一個兇手!
然而,我明白了這一點,並不等於我心頭的疑惑已迎刃而解了,相反地,我心中的疑團更多了!
一個又一個疑團糾纏着,使我看不見一絲光明,我對於事實的真相,仍然一無所知!
我的心中亂成一片,這時,我心中的大疑問,可以歸結為以下幾點:(一)駱致遜要殺害他的弟弟,是找不出理由的,但是甫從荒島歸來的駱致謙,為什麼又要殺死駱致遜呢?
(二)案發之後,人人都以為死者是駱致謙,這雖然可以説是由於他們兄弟倆人,十分相似的緣故,但是何以駱致遜的妻子柏秀瓊,也分不出呢?
柏秀瓊當然是故意造成這種混亂的,為什麼她要這樣做?
(三)“不死藥”又是怎麼一回事,何以我一槍射中了駱致謙,而他的傷口,非但沒有血流出來,反倒能迅速而神奇地癒合,這種超自然的現象,有時在什麼東西的刺激下發生的?
這三個大疑點之下,又有無數的小疑點,是以我實在亂得一點話也講不出來。
呆了許久,我才講了一句連我自己聽來,也覺得十分可笑的話,我道:“你是一個外星人?”
駱致謙反倒呆了一呆,他接着呵呵大笑了起來:“看你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當然是地球人,好了,你已經發現了我的秘密,你是必須被處死的,我看你也不必多問了!”
一聽得駱致謙講出了這樣的話,我不禁陡地跳了起來,可是,駱致謙又怪笑了起來:“我們全是不會死的人,你準備怎樣逃生?”
我大聲叫道:“胡説,世界上沒有一種生物,是不會死的!”
駱致謙陰笑道:“可惜,你沒有什麼機會去證明你這句大錯而特錯的話了。
若是你有機會的話,你可以將這裏的幾個土人中的一個,使他們的骨骼接受放射性測驗,那你就可以發現,他們每一個人,都至少有一千歲以上了,而且,他們還將繼續活下去!”
波金滿面肥肉抖動,也笑起來:“有一個最簡單的事,如果照你所説,人不能超過兩百歲,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對着一個人高叫萬壽無疆,而且叫得那樣聲嘶力竭呢?”
我儘量使自己心情平定,不衝動:“喜歡人家高叫萬壽無疆的,全是神經錯亂的瘋子!”
駱致謙轉過頭,問波金道:“看來很難使他相信這一切了,我們的計劃,當然不會因他的破壞,我看我們可以下手了。”
波金的臉上,甚至仍帶着微笑:“好,你下手吧,他曾令我吃了不少苦頭,我自然不會憐憫他的。”
我連忙伸手指向柏秀瓊,厲聲道:“你呢?柏女士,你自事情一開始之後,便知道誰是死者,誰是生存下來的兇手,是不是?你竟將殺死你丈夫的兇手當丈夫?”
柏秀瓊冷冷地道:“我可以成為世界上最有錢的女人,丈夫已經死了,還能復生麼?”我不由自主要揚起手來,重重地擊着我自己的額角。
現在我明白了,從事情一開始起,我便跌入了駱致謙和柏秀瓊兩人安排的陷阱之中,一直到現在,我是越來越深陷進去了!
我緊緊地握着拳,一步一步地向駱致謙逼過去,我縱使不能殺死他,但是我也要好好地打他一頓。
可是,在我還未曾走到他的身前之際,他作了一個十分奇怪的舉動,他一翻手,拔出了一柄十分鋒利的匕首來,握在手中。
一見他握了匕首在手,我便不禁停了一停。
可是,他拔了匕首在手,卻不是向我刺來,而是向他自己手臂刺去的!
一點也不錯,“波”地一聲,匕首剌進了他自己的手臂,刺進去很深。
他卻仍然搖着手臂:“必須告訴你,我們是連痛的感覺也消失了的!”
我目瞪口呆地站着,我緊緊握着的拳頭,也不由自主地鬆了開來。
我本是準備打他一頓的,但是一個連匕首刺進手臂都絕不覺得疼痛的人,會怕拳頭麼?
我看到駱致謙拔出了匕首,並沒有鮮血流出,傷口又迅速地癒合,我的聲音聽來不像是我自己所發出來的一樣,我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你們獲得了什麼?”
駱致謙桀桀地笑了起來:“告訴過你了,不死藥!”
我喃喃地重覆着:“不死藥!”駱致謙道:“是的,如果你不明白的話,那麼,你可以稱之為超級抗衰老素。”
我仍然不明白,而且,這時候我發現,駱致謙十分好炫曜,如果我一直裝着不明白,那麼他是一定會將事情原原本本講給我聽。
那樣,對我並沒有多大的好處,但是我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時間了。
而且,我也至少可以知道整個事情的真相了。
我決定這樣做,所以我攤了攤手:“我仍然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駱致謙道:“我可以解釋給你聽。”
柏秀瓊卻立即道:“他是在拖延時間,你看不出這一點來麼?”
駱致謙道:“當然知道,但是我們怕什麼?
這裏三公里之內沒有一個人,他就算拖上三天,也只不過是多活三天而已!”
駱致謙的話,令得我的心中,又感到了一般寒意,我甚至是沒有可能拖上三天的,但是我自有我的主意,拖上三個鐘頭,也是好的。
駱致謙道:“你想明白我的全部秘密,必須從頭説起,你有這耐心麼?”
我道:“當然有,我的目的是在拖延時間,你講得越是詳細越好。”
駱致謙笑道:“我可以滿足你這個最後願望的,我那一次失蹤,是由於我的快艇,被岸上的炮火擊中而發生的,彈片陷進了我的肩頭,在匆忙之中,我抱住了一塊木板,在海上飄流。”
“由於肩頭的傷勢十分重,我在海上飄流之後不久,便失去了知覺,而當我再醒來的時候,我在一個獨木舟上面。”
“在獨木舟中的,是他們三個人!”
駱致謙講到了這裏,伸手向侍立在側的三個士人指了一指,那三個土人,我本來只當他們是波金的僕人,卻是未曾想到他們和駱致謙是早已相識的。
駱致謙繼續講下去:“獨木舟在海上飄流,我不以為我有生還的機會,他們三人中約一人,拿起一隻竹筒,示意我張開口,我看到竹筒中所盛的是一種白色的液汁,我當時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我張大了口,喝了兩口那種白色的液汁,苦而難以下嚥約一種液汁,我幾乎想將之吐出來!然而,當我喝下了這兩口液汁之後,只不過一分鐘,奇蹟就來了:疼痛之感消失,肩頭上的傷口,也迅速地癒合。”
而且,嵌在肌肉中的彈片,也像是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所推湧一樣,自己跌了出來,我相信世上沒有一個外科醫生,能在這樣短的時間之內,令得一個傷者得到這樣好的待遇了。
“從那一剎間起,我知道我可以獲救了,而且,我立即想到,這種奶白色的液汁,一定是士人的神奇傷藥,如果我能夠知道它的製造方法,或是大量地得到它,那麼,我將成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這還成為疑問麼?”
我冷冷地應了他一句:“這證明你是一個本性極其貪婪的人!”
他並不動氣,只是笑了笑:“你可以這樣説,事實上,誰的本性不貪婪呢?
我躺在獨木舟上,我到了一個小島上。
那一個真正的小島,可以説完全與世隔絕的,它不會有三英畝大,島上全是石頭,而從石頭的縫中,生長着一種奇異的植物。
“這種植物的莖,有點像竹子,但是它卻結一種極大的果實,這種果實在成熟之後,用力榨它的皮,便會流出乳色的液汁來,就是在獨木舟上,土人給我喝的那種東西,而當我在這荒島中住下來之後,我也每日飲用這種液汁。”
駱致謙停了一會,又道:“漸漸地,我發現了一項十分奇妙的事情,這個島上約有一百名居民,他們之中,沒有小孩,也沒有老人,他們經常出海捕魚,無論怎樣驚濤駭浪,他們都可以安然歸來,終於,我明白了一點:他們是不會死的!
他們的島上,那種果實中擠出來的液汁,是“不死之藥”,是超級的抗衰老藥素,是功效無可比擬的人體組織復原劑!”
“我竟然發現了永生的人!
而我自己,當然也是永生的人了!”
駱致謙講到這裏,略停了一停,他的臉色十分紅,可見他的心中,極其興奮。
他望着我,又道:“你知道衰老素是怎麼一回事麼?
所有的生物,在新陳代謝的時候,都自然而然地產至衰老素和抗袁老素,抗衰老素遏制着衰老的生長和擴展,一個生物的生命史,可以説衰老素的抗衰老素的鬥爭史。
如果人體內,衰老素消失,那麼,一個十二歲的小童,就和一個八十歲的老翁沒有分別,這種例子醫藥上屢見不鮮。
同時,如果抗衰老素的力量不斷得到補充,衰老素的生長,完全受到遏制,那麼,人便可以長生不老!”
駱致謙一口氣講道這裏,才揚了揚手:“我找到了長生不老的方法!”
聽到了這裏,我也不禁發怔。
駱致謙的話聽來不像是假的,世上真正有長生不老的“不死藥”!
這實在令人難以相信。
眼下我只能再聽駱致謙講下去,而沒有法子提出什麼疑問來,所以我並不出聲。
駱致謙又道:“在我發現了這一點之後,我便盡我所能地蒐集這種白色的汁液,當我搜集到了一大桶,而且又製成一隻極大的獨木舟之際,已經是四年過去了,我全然不知戰事已經結束,所以我還不敢出去,但是我知道,我只要回到文明世界之中,我只消一小瓶一小瓶地出售這些汁液,我就可以成為大富翁,我終於划着獨木舟出了海,我在出海的二十天,遇到了波金。
“波金那時已經是相當成功的商人,他的遊艇在海中疾駛,撞翻了我的獨木舟,令得那一桶寶貴的不死藥,也全落進了海中,但是波金卻救起了我,使我又回到了文明世界之中,是不是,波金?”
大胖子波金點了點頭。
駱致謙又道:“我將我自己的遭遇講給他聽,可是他卻笑我是個瘋子,他説他自己對南太平洋的各島,瞭若指掌,但從來也未曾聽説過有這樣的一個小島,我也懶得與他爭辨,我和他一起到了帝汶島,他要將我送回到美國的軍事機構去,但是我卻逃走了,我是偷了他的一艘遊艇逃走的,我要回到那島上去!”
事情總算漸漸有點眉目了,我仍然一聲不響,但心中同時在想:我怎麼辦呢?
駱致謙揮着手,續道:“當我再要去尋找這個小島的時候,這個小島,像是在海中消失了一樣,我憑着記憶的方向駛去,只看到一片茫茫的海洋,我用盡了燃料,當遊艇在海上飄流的時候,再度遇到了波金先生,他使我成為他集團中的一員。”
我問道:“什麼集團?”
波金好笑着:“不怕告訴你,是走私集團。”
我並不感到什麼驚奇,這是我早就料到了的,在這樣的一個殖民地上,波金有着那樣喧赫的財勢,他的財富,當然九成九不會是循正途來的。
是以我只冷笑一聲:“很好啊,你們兩人可以説是臭味相投了。”
波金和駱致謙兩人,並沒有理會我的嘲笑,他們反倒還有點洋洋得意的樣子。
駱致謙續道:“可是,在若干年之後,我終於發現那個小島了,要到達那個小島,必須先經過一個風浪極其險惡,虎鯊、長鋸鯊、劍鯊成羣出現的環形地帶,那是航海人士視若畏途的地方,然而,這種惡風浪,在每一年中,卻有幾小時是平靜的,當我上次飄流出來的時候,恰好是風浪平靜的時候。”
我又冷冷地道:“你運氣倒不錯!”
駱致謙無恥地笑着:“我的運氣一直很好,我的好運氣只是剛開始,我將成為世界上所有人的偶像,我將成為絕對第一的富翁,因為我掌握了長生不老的秘訣。
我只要坐在家中,銀錢便會像潮水一樣滾進來!”
我呆住了不出聲,正如駱致謙所説那樣,只要他們坐在家中,金錢便會像潮水般湧來了。
世上誰不喜歡長命,尤其是有財有勢的人,更想自己可以永遠活下去。
但可惜死亡十分公平,它不但降臨在窮苦人的身上,也一樣會降臨在富豪的身上,這是一切人都無可奈何的事情。
但是,如今,駱致謙和波金兩人,居然能夠打破了這種情形,全世界的豪富,即使要以他們的一半財富,來換取生命的延續,他們也是願意的!
固然,這種超自然的抗衰老素,這種不死藥聽來十分怪誕,而且,駱致謙和波金兩人,也絕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他們惹人討厭,使人-心,但是平心而言、他們的這種生意,卻並沒有什麼不正當。
他們在一個小島中發現了這種不死藥,將之賣出去,不論訂的價格多高,這可以説是一件公平交易。
但是,他們為什麼要將這當作一件秘密,甚至在一被我發現之後,就將我處死呢?
這是我心中產生的一個新疑團。
我想了一想,問道:“這是一樁公開的生意,你們為什麼要殺我滅口?””
波金,駱致謙和柏秀瓊三人,互望了一眼,他們的臉上,全都出現了一種狡儈的笑容來,但是三人中卻沒有一個人出聲。
我立即知道了,關於“不死藥”,一定還有一個極度的秘密。
這個高度的有關“不死藥”的秘密,便是他們必須要殺我滅口的原因。
然則,那秘密是什麼呢?
我苦苦思索的樣子,一定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駱致謙笑了起來:“你不必想了,你想不出來的,朋友,你的時間已到了!”
他一面説,一面發出了一個十分可怕的獰笑。
我連忙搖手:“慢着,你還未曾講到你的哥哥費盡心機找你回來,你為什麼要將他殺死?”
駱致謙的兩道濃眉,“刷”地揚了起來,他的臉上也現出了十分憤怒的神情。
然而他才一張口,柏秀瓊便道:“別説,為什麼要讓他知道那麼多!”我連忙向柏秀瓊望去,她轉過了頭,不敢和我的目光接觸。
於是,我又明白了,在她、駱致遜、駱致謙三人之間,也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糾葛在!
駱致謙已走了過來,他雙掌互擊,一個土人又託着盤子,走了過來。
在盤子上放着的,是一柄雪也似亮,鋒利之極的彎刀,有點像鐮刀,他一伸手,將刀握在手中,面上也現出十分殘酷的微笑來。
我連忙又搖手:“慢,我還有一個問題,你是必須回答我的。”
駱致謙“哈哈”笑了起來:“可以,死前最後一個問題,當然可以的。”
事實上,我這個問題雖是非問不可的,但是我在如今這樣情形之下提出來,我卻是另有作用的。
我一見他拍手召來士人,而取了那柄彎刀在手的時候,我心中不禁有了一線希望。
因為他若是用手槍來對付我的話,我絕無生路。
然而,他為了表現他自己超人的力量,竟想用力將我生生砍死!
他那樣做,其實十分愚蠢,一個自以為掌握了絕對的權力,或自以為佔了絕對的優勢的人,往往會做出一些十分愚蠢的事。
他用刀來對付我,這無異是給我以逃生的機會!
當然,他在長期服食“不死藥”之後,連手槍子彈穿過他的身子都不怕,當然更不怕我會將他弄傷,但問題不在於這裏,而是在於如果他用槍的話,我連躲避的機會也沒有,而他用刀,我卻有機會!
這時,我向前走出了兩步,來到了一隻沙發之前,我的手按在沙發背上,才道:“你既然是不會死的人,那麼,你為什麼怕上電椅?”
駱致謙斜眼望着我,奸笑道:“你以為是什麼理由?
你是在找我的弱點。
以為電流是我的弱點,可以置我於死他的麼!”
我怒道:“可是,你卻用了一個卑鄙的謊言,使我將你從死囚室中走了出來。”
“對的,我是不死之人,電椅當然殺不死我,但是,當他們發現殺不死我之後,他們會怎樣?”
我沒有回答,事實上,世界上還從來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過,世上可有電椅殺不死的人?
當然沒有。
既然沒有這樣的人,我怎能知道如果坐電椅不死的人,將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
駱致謙又道:“他們會改判我無期徒刑,這是名義上的判處,事實上,我將變成試驗品,他們説不定會將我一點一點的割開來,來研究我為何不死的原因,這就是我為什麼要你帶我逃出來。”
我指了指他手中雪亮的彎刀:“嗯,這就是你報答我的東西,是不是?”
駱致謙獰笑道:“這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你不是那樣多事,當我發了財後,你一定也會有好處,我的財富之多,將使我可以建立我自己的王國,或是收買一些人來從事政變,而我自己做太上皇,到那時,你只要來到我的勢力範圍之中,就可以不必怕有人追捕了!”
我雙手攤了攤:“可惜我不識趣,我不甘心受騙,所以才有如此的結果,是不是?”
駱致謙楊首:“是!”
他一步一步地向我逼了過來,我站着不動,心中十分緊張。
我已經打量過了形勢,我只要能夠在波金、柏秀瓊或駱致謙未曾拔出手槍來向我射擊之前,滾翻出的話,我可以撞開大門,出這大廳。
而只要一出大廳的話,四面八方,全是黑漆漆的山巒和樹木,我的敵人將不再是這三個不死之人,而是毒蛇猛獸!
我能不能撞門而逃呢?
駱致謙又向前逼近了一步,我的兩隻手,同時按到了沙發背上。
駱致謙再向前走近一步,我已可以感到他手中那鋒利的彎刀上的閃光,已經刺痛我的眼睛了,我才陡地雙臂向前一伸,將那張沙發,向前推了出去!
那張沙發的四隻腳,是四隻圓輪,這種設計的沙發,本來是供坐的人可以隨意舒適移動的,但這時刻幫了我的大忙!
由於沙發的四隻腳是圓輪,所以當我用力一推之際,沙發以極高的速度,和相當大的力量,向前撞了過去,正好撞在駱致謙身上!
而在我一將沙發推出之後,我也不及去觀察結果怎樣,我的身子立時向後,反彈了起來,一個倒翻筋斗,翻了出去!
這時候,我又得感謝我歷年來勤練不輟的中國武術了,我在剎那之間倒翻而出,這一翻,至多隻不過一秒多一點的時間而已。
但是這一翻,即使我翻到了門邊。
我用力撞開了門,來到了穿堂上,我衝向前,再撞開了大門。
也就在這時,“颼颼”兩聲響,有兩枝標槍,向我飛了過來。
我的身子連忙伏在地上,那兩枝標搶,幾乎是貼着我的脊樑飛過去的,射在前面的門口。
我一躍而起,向外跳去,順手將兩杆標槍,拔了下來,一則可以當作武器,二則,我估計我自己要在深山中生活相當時日,沒有一點武器,也是不行的。
等我衝出了大門之後,我知道,我安全了!
我向最黑的地方奔去,然後,伏了下來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