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吼!”
光柱中的雪怪,忽然發出霹窗般的巨吼,引起眾人的注意,小芸他們不禁紛紛自天羅羽後,探頭打量光柱。
只見原本有如水桶粗的光柱,此時已逐漸變細,原本刺目難當的強光亦逐漸轉弱,光柱中已可以清楚的看見雪怪盤膝浮坐於半空,緩緩朝光柱底端,一顆直徑約有尺餘的發光圓石落下。
逸嵐忍不住啐道:“他媽的,這老怪物竟敢向咱們示威,真,是太氣人了!”他索性在強弓上搭上鐵箭,朝光柱中的雪怪射去。
銀亮的鐵箭咻然飛向光柱,卻在距離光柱尚有尺餘遠之處,滋地化為一陣輕煙,消失於無形。
“沒有用的啦!”小芸泄氣道:“如果有用,我早就用問心劍去射老怪物了,還等你來表現!”
逸嵐自嘲道:“我也知道沒有用,只是不表示抗議一下。我實在於心不忍──不願意忍受是也!”
小芸尚未及答話,光柱中的雪怪,驀然睜開雙眼,昂首咆哮,它的身後四周忽而竄出藍白色的蛇電,哧哧作響。
那些四竄的電光流,隨着雪怪巨幅起伏的呼吸,漸由藍白化做刺目的白亮,並開始環繞在雪怪周身急旋飛繞,一股強大的吸力,便於電流化做漩渦的間時產生。
大量的黃沙被這股電流的吸引力吸向雪怪,卻又在光柱之外被焚失。尹楓手中的天羅羽也因為抗不任這股強大的吸力而飛脱,小芸等人立即伸手抓住天羅羽四角,在漫天飛沙之中,力抗雪怪所造成的電流吸力。
那道原本照亮半空的強烈光柱,在雪怪發動漩渦之時,逐漸減弱威力。反之﹕雪怪渾身的電光卻越來越盛,所放射的吸力也越來越強。
小芸等.人雖已分別施出千斤墜和立地生根等定身術,卻仍抵擋不住雪怪那身強勁的電流吸引力,終於被拉得向前緩緩滑行,逐步朝雪怪那方溜去。
崔普憋聲道:“不行呀,越接近老怪物,吸引力就會越大,咱們得快點想辦法擺脱這股吸力才行!”
張德昕同樣因運功憋得滿臉通紅,聞言仍不忘悶聲反嘲,“廢話,這種事還用得着你來提醒。問題是咱們要如何才能順利擺脱這股吸力?”
逸嵐靈機一動,叫道:“抓緊天羅羽,誰被震掉了,可要自行負責!”
他探手人懷,摸出一把雷火彈丸,朝雪怪擲出,彈丸因吸力的關係,倏然被捲入漩渦中心──
轟隆一響,所有的彈丸在雪怪的身前三尺處同時爆炸,強烈的震波將抓着天羅羽的眾人,兜出丈餘之外,順利地脱出漩渦吸力的範圍。小芸等人亦因天羅羽的屏護,全都毫髮未損地滾落地面。
光柱也在彈丸爆炸之際,完全消失,沙漠中的高温隨之消失於無形。
驚魂未定的眾人,謹慎地放低天羅羽,只見雪怪有如老僧入定般,盤坐於遭強光溶蝕的沙坑當中。
此時它身上的蛇電業已收斂,渾身正散發着濛濛冰氣,乍見之下,倒像隱身霧團中的一尊披髮魔神。
這時東方的天空,已有些微亮,一日之計又即將展開。一道掠過沙漠的晨風,帶着凍人的森寒拂過怔然瞪視雪怪的眾人。
崔普莫名的打個冷顫,低啐遣:“他奶奶的,適才夜裏才剛在煉火地獄中度過,怎麼現在一下子又到了寒極之地,氣温冷得要凍死人!”
尹楓沉吟道:“從這老怪物練功的樣子看來,只怕它的功力要高出以前許多,待會兒大家在對付它時,千萬要特別小心。”
小芸推推他,輕聲道:“喂,你用金剛圈砸它,試試看能不能趁這老怪物尚未收功之際,害它走火入魔翹辮子!”
尹楓略略地頷首,金剛圈己無聲擊出。
帶着爍爛的金光的金剛圈呼然撞向雪怪的頂門,但是,就在觸及霧氣之時,宛似遇到阻礙般,驀然反彈入空,飛回尹楓手中。
尹楓接着金剛圈,無耐搖頭:“不行,這老怪物有罡氣護身,咱們奈何不了它!”
小芸憂心忡忡道:“大瘋子,我有預感,咱們這回對付不了老怪物耶!”
尹楓沉穩笑道:“咱們又有哪一次對付的了它?每一次還不都是半唬半騙嚇走它的,這次,大不了也是依樣畫葫蘆罷了!”
小芸直覺感應到尹楓的心情,並不如表面這般輕鬆,但她明白尹楓故意將對付雪怪之事,説的如此平淡,就是為避免帶給其它人壓力。
她瞭解地瞅着尹楓,以輕鬆的口吻笑道:“好吧,反正這老怪物就愛看咱們演戲,不得已時,咱們只好再演一出十八相騙來哄它開心嘍!”
尹楓戲譴道:“如此甚好,來,反正現在這個老怪物還在神遊四海,咱們既奈何不了它,它也沒空理會咱們。咱們不如稍為研究一下作戰計劃,看要如何運用手中三主,才能發揮最大的攻擊力!”
於是,他們五人便回到沙丘之後,交待李彪先行離去,李彪本就不識武學,連夜來沙漠中的異常高熱已將他整得精疲力盡,如今聽尹楓説明要和雪怪決一死戰,深知自己幫不上什麼忙,留下反添累贅。
因此,他為其它人打點好足夠供他們返程之用的乾糧和飲水後,帶着全部的牲口,依依不捨地告別小芸等人,起導返回克魯倫。
小芸望着逐漸遠去的李彪,有感而發道:“李大叔真是個好人,這麼好的一個人卻弄得破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
逸嵐詫異道:“這位大叔練過武?”
不光是他驚訝,連尹楓和涼山雙梟也微感吃驚。
小芸點頭道:“難道你們不覺得,李大叔説話的中氣十足,可是時常有斷續的微喘。
而他眼神內斂,但光彩渙散,以及眉心那道黯青,都顯示出他遭人破功的跡象這麼明顯的事,你們看不出來嗎?”
尹楓輕笑道:“就算我們看出這些跡象,但是我們可不像你熟悉各種醫書,怎會知道什麼跡象,究竟是什麼症狀的顯現。”
“對喔!”小芸拍拍自己腦袋,呵呵笑道:“我一時忘了嘛,以後如果有機會,再替李大叔治治看。現在,還是研究如何對付老怪物要緊。”
他們五人隨即在沙丘下盤膝環坐,就地討論一些三方聯手的搏擊招式。
隨着太陽的升起,冷冽的露濕的沙漠,又在陽光中,恢復一成不變的酷熱。
驀地──
雪怪挑戰般的霹靂長嘯,破空傳來。
小芸他們身後的沙丘,也在雪怪一波波的嘯聲中,被震得瑟瑟微傾。
小芸和尹楓不約而同地起身,仰首發嘯,響應雪怪的挑戰嘯昔。
一道閃光粹然劃過天際,朝小芸和尹楓等人所立之處,轟然罩落。
小芸等人各自跳開,躲開雪怪驚天一擊之後,分為三方鼎立之勢,將雪怪圍困於內。
雪怪環目盼顧一圈,見尹楓獨自據守一方,而小芸和崔普聯手,逸嵐和張德昕聯手,分據二側,當下,它選擇尹楓為對象,狂然揮掌撲身而至,擊勢之快,真令尹楓毫無閃躲的餘地。
尹楓驀地咬牙,將心一橫,極力閃挪之中,悍然硬接雪怪來擊。
轟地爆響,尹楓被雪怪的掌勁震飛七尺,總算他於擋掌之際,即已覷勢閃避,卸去不少掌力,因此,他雖被震飛,卻輕鬆地翻身落地,絲毫無礙。
小芸和崔普、逸嵐與張德昕亦於此時雙雙發動搶攻,自左右包夾而上。
雪怪面對問心劍和天羅羽,顯然仍有所懼,不敢正面與這二件上古異寶接手,於是它放棄對尹楓的追擊,旋身走避左右兩方攻勢,同時反掌掃向逸嵐和張德昕二人,身形卻衝向小芸和崔普左側,彈指射出電芒。
小芸笑謔叫道:“呦,老怪物,你的反應和變招比以前快很多嘛,看來,你躲起來練功的日子果然沒有偷懶。”
小芸揮劍布起一道劍幕。以劍氣將雪怪射來的電芒反掃而回,但是自己也被雪怪強而有力的勁指,震得連連倒退。
崔普適時伸掌抵住小芸背後,不但止住小芸的踉蹌,同時傳功到小芸體內。
小芸功力大增,嬌斥一聲,問心劍如電飛射而出,鋭嘯中,問心劍劍氣如虹,勢如破竹地劃破空氣,直奔迎面衝來的雪怪。
雪怪一見苗頭不對,急忙剎身側閃,攻向中掌而退的逸嵐和張德昕二人撲殺而去。
逸嵐亦由張德昕自背後運功相助,合二人之力,將天羅羽赫然抖漲,呼然聲中,暴漲的霞光刺得雪怪兩目發眩,使這老怪物一掌擊偏,不但沒有打中逸嵐他們二人,反倒激起漫天黃沙,擋住自己視線。
尹楓見機,掄圈合身而起,以威力最盛的馭陽韋陀,全力撞向雪怪。
小芸嬌喝一聲,收回問心劍,一記混沌初開,將身子隱入森冷劍光之中,配合尹楓攻勢,曳空撲向雪怪,截斷這老怪物後路。
逸嵐手持天羅羽,全神注視戰況,只待雪怪閃躲,便要將天羅羽罩向這個老怪物,好讓天羅羽像擠碎隕石般,將老怪物擠壓成碎肉。但是──半空之中,小芸催動身劍合一的護身劍氣,驀地消失,她人如墜石般,自半空筆直摔落!
“哇,怎麼會這個時候突然散功?”
小芸無奈地驚呼甫起,雪怪已掀唇嘶嘯,揚掌發出竄閃着肯白蛇電的雷電之掌,轟向墜落中的小芸。
“芸──”尹楓驚心狂吼,加速催動金剛圈想要搶救半空中的小芸,但是雪怪阻身當中,豈容他馳援。
逸嵐亦同時將天羅羽朝小芸猛力撲出,希望能夠擋住雪怪的電擊,但是雪怪嘶吼一聲,鼓動身上電流硬將天羅羽震偏,使之飄向一旁!小芸與眾人不由得齊聲狂呼!小芸眼見蛇電閃至,諸多往事,與回憶瞬間閃過腦海。此時,她卻異常平靜的在心中自問:
“我就這樣子死了嗎?”
驀地──
一聲淒厲至絕,宛如夜梟鬼號的尖鋭吼嘯拔空而起,一條人影在尖嘯聲中,打斜刺裏衝入小芸和雪怪襲至的電掌之間。
“轟!”然巨響,雪怪所發的雷電之掌,悉數擊中橫身相攔的那條人影,登時,空中宛似爆開一朵豔紅的煙火,遭雪怪帶電掌勁擊中之人,剎時化為一團四下噴濺的肉糜,和小芸同時掉落地面,沙地在這瞬間被染成一片腥紅。
“胖叔呀!”小芸哭喊着爬向身旁血肉模糊,毫無有形的一灘爛肉,那正是為了解救小芸,而犧牲自己性命的鬼面佛心的屍體。
一切的變化,只是在剎那。
雪怪一擊未中,竟不顧尹楓的馭陽韋陀已合身撲至,它長嘯一聲,渾身光電大熾,再度揮掌掃向癱軟在崔普身旁哀泣的小芸。
“畜牲!”
尹楓睜目狂吼,轟然擊中雪怪。
雪怪連退三大步,卻毫無損傷地站定,而尹楓卻被反震而回,五臟六腑氣血逆湧,幾欲昏厥。
逸嵐和張德昕原在天羅羽脱手後,便衝向小芸,此時,根看着雪怪的第二掌就要擊中小芸,張德昕驀然狂吼:“胖子,你慢走,我來啦!”
砰的一聲悶響,張德昕亦捨身替小芸接下這致命的一擊,而將小芸推開一旁,他猛然噴出一股血箭,看着滿臉淚痕的小芸,乏力的舉起手,似是想要替小芸擦去淚水,但是,他終於無奈地吐着鮮血,磕然而逝……
“瘦……搜叔……不要!”
涼山雙梟接連為小芸而殞命,小芸不由得深受刺激,竟怔然地抽噎着,吶吶不能言語。
逸嵐搶身而至,拾起飄落一旁的天羅羽一覆住小芸全身,他這才抓着問心劍﹔含淚戟指道:“老怪物,有本事你連本少爺的命也拿去!”“住手!”尹楓昔啞地低吼着,同時撲身抱住衝動的逸嵐,喝罵道:“豬呀,你想去送死?!”
逸嵐生氣道:“別人能死,難道我古逸嵐就怕死,你放手!”
雪怪才不管他們的爭執,毫不留情的又是一記白濛濛的寒冰掌掃來。
它這掌勁,較之以前猶勝數倍,還隔着七步之遙,森冷的酷寒已令尹楓和逸嵐直打牙顫。
逸嵐反手抱着尹楓即時側身滾向一旁,躲開這一掌,這陣掌風掃向蓋着天羅羽的小芸,將天羅羽吹得飄飄欲飛。
“芸,你還好嗎?”
“丫頭,你還好嗎!”
尹楓和逸嵐不約而同地驚呼着,但是天羅羽下的小芸既未回答,也無動靜。
不容他們有第二次探問的機會,雪怪再度張狂己極地凌空撲至。
尹楓帶傷拾起金剛圈,和逸嵐聯手對付雪怪,但是,吸收隕石光源之後的雪怪,功力着實今非昔比。
如今,它要對付眼前二人,簡直易如反掌,正因如此,這老怪物竟以貓耍耗子的手段,戲弄逸嵐和受傷的尹楓於掌股之間。
不多時,尹楓和逸嵐已經被這老怪物整治的皮開肉綻,滿身血污,狼狽不堪。
頓飯時間之後,雪怪似是耍膩了二人,它得意地昂首捶胸,咧嘴嗤笑不休。驀地,一道足可以穿金洞石的鋭利指箭,自這怪物指間射向尹楓腦門。
尹楓早已戰得力乏,此刻全憑一股堅決的意念在支撐他疲憊的身軀。雖然他極力挪身閃避,免掉腦袋洞穿的噩運,但是右肩胛處,卻被雪怪的指勁射穿,血如泉湧,汩汩而出。
雪怪見他竟未如所料的橫死當場,顯然相當不滿,不住地憤怒咆哮,接連又朝尹楓射出三道帶着電流的指箭,招招直逼尹楓要害,就算尹楓躲過一處、兩處,也難躲過第三處致命的重擊。
逸嵐見狀,奮不顧身的橫劍替尹楓擋開兩道強勁的電光指,自己卻被震得虎口撕裂,寶劍脱手墜地。
尹楓避開最後一指,瞥及怪物正在追殺翻滾於地的逸嵐,他顧不得牽動內傷,蓄勁於圈,驀然將金剛圈砸向雪怪。
金剛圈在尹楓的神功催發下,倏地金光大盛,嗡然震鳴,朝雪怪如雷奔去,那駭然的聲勢,勾起雪怪過去對這件神物的痛苦回憶。
雪怪微見心驚地倒掠躲避金剛圈,逸嵐終於稍得喘口大氣。
金剛圈卻在它驚濤駭浪般的掌勁之中,飛起砸落反覆不止,總算暫時阻止雪怪對尹楓他們追殺。
尹楓卻因這最後奮力的一擊,引發內腑的重傷,哇地噴出一口鮮血後,倒地昏迷。
逸嵐驚急地衝向尹楓,將家傳靈藥塞入尹楓口中,保住他血氣分崩潰散,以期復原有望。
金剛圈在多次攻擊之後,終於因無外力的持續牽引,失去效用。雪怪怒然一記反擊,將這個屢次困擾它的兵刃,掃向逸嵐,並同時撲身,以泰山壓頂之勢,壓向昏迷不醒的尹楓。
逸嵐雖然按下金剛圈,卻遭那股強勁的衝力,撞得連翻數滾,好不容易在七尺之外勉強定住身形,但是,他卻已經來不及回頭搭救尹楓。
雪怪得意至極的狂嘯着,忽然──
砰的一響。
天羅羽宛似一片燒紅的烙鐵,突如其來擋在尹楓身前三尺處,雪怪來勢洶洶的衝撲之下,一時未能剎住身形,便一頭撞上,並且仰面彈摔出去。
老怪物利落地翻身而起怒視這個半路殺出,令他吃癟的程咬金。
小芸不知何時復功,只見她面色血紅如焚,就近拾起金剛圈,擲飛而出,金剛圈立刻又活了起來,閃動着耀眼的金光,嗚嗚地朝雪怪奔去。
雪怪再退三尺,拉開架式,劈、掃、砸、撞,無所不用的其極想擺脱金剛圈的糾纏。
但是,金剛圈在小芸遠引近探之下,攻擊的靈活度,並不亞於尹楓親自操縱。
一時之間,小芸和雪怪便陷入戰況膠着的纏鬥之中。
逸嵐檢視過尹楓的傷勢,見他再無大礙,這才將他拖向一旁安頓,正當逸嵐想要拾劍前去幫助小芸之時,一陣陣功力深厚的龍吟清嘯,響徹大漠,向雪怪發出挑戰訊息。
數條人影,自沙漠彼端,一曳千里,飛馳而來。
逸嵐定神一看,不禁喜道:“哈,是爺爺和幾位掌門人來了,這下可好,就算收拾不了老怪物,至少咱們也不會繼續捱打。”
他回頭高叫道:“小皮蛋,撐着點,咱們大軍已到,這老怪物註定要倒黴啦!啊哈,你瞧,咱們的老學究哥也來了……咦,他背上還揹着人……是李彪大叔吶!”
他獨自哇啦大叫着,小芸卻未如以往和他答腔相謔,只是悶不吭聲地和老怪物拼力惡鬥。
逸嵐久不聞迴音,不禁納悶地回頭瞥視戰場。
此時,小嚐右手擎着天羅羽當做護身盾牌,遠攻近守,鋭不可擋,而她卻遙拍近劈,金剛圈在她的指引下越旋越急,越舞越快。
逸嵐暗自奇怪地忖道:“咦?這丫頭的功力怎麼好象突然增加一倍?不太可能嘛!”
小芸潮紅的臉上冷漠的不帶任何感情,與平日笑意盈然的她完全不同,此時的她,看來就像一具毫無思想和七情六慾的傀儡,除了攻擊,仍是不停地攻擊着雪怪。
雪怪似乎也遭小芸激怒,渾身的寒氣與電光隨着它每一次揮掌踢彈的攻勢,源源不絕的呼嘯湧出,毫無疲累之態。
小芸和雪怪便保持着丈尋左右的遙遠距離,隔空互相攻擊,此等惡鬥卻是逸嵐見所未見的豁命方式,逸嵐不覺地看傻了眼。
半空當中,忽然傳出一聲斥喝:“急急如律令,起──”
原來靜棄於沙地上的問心劍,突然飛起,化做一抹寒光,激然射向雪怪下腹。
雪怪驚怒地嘶吼一聲,渾身電蛇一陣旋舞,在下腹處結成一張漩渦電網,將激射而至的問心劍彈開,饒是這個老怪物有電網護身,仍被問心劍鋭利的劍勢削掉一小撮長毛,氣得這老怪物哇哇跳腳,想也不想反掌掃向逸空而來卿人影。
空中來人一陣清嘯,各自散開飄然落地,玄青道長毫不稍歇,豎指此劍,問心劍寒光驟漲,殺氣驚天地加入戰局,配合金剛圈攻擊暴跳如雷的老怪物。
與玄青道長同來之人,除了北大荒六十四寨聯盟業已卸任的老盟主,柳神九烈君古凌雲外,尚有武當掌門木心道長、少林方丈智敏禪師以及華山掌門了緣散人等。
古逸風身背李彪落後雖遠,卻也已達十丈開外,再兩次縱落,他已抵達逸嵐面前,放下李彪。
逸嵐訝然道:“李大叔,你怎麼又回來了?”
李彪氣嘴如牛道:“是這樣的,我回去的途中正巧碰上一大羣人在沙漠衝迷路,再一看怎麼其中居然有你,就上前去探問,這才知道原來是令祖等人,他們在咱們剛進沙漠不到半天的時光到達克魯倫,一問這下得知咱們剛走不久,也不多加考慮就帶着乾糧和飲水,矇頭闖入沙漠,結果沒找到咱們,反而迷失在沙漠裏。”
逸風莞爾地接口:“還好前天夜裏,吾等巧見雪怪逸空而過,這才追躡於它之後,朝南趕來。昨夜又見天際有白光如晝,想必就是爾等進入沙漠所欲尋找之發光怪石,因此連夜尋光而行,直到黎明時分驟失光影,吾等才又迷失沙漠之中,還好遇見返程的李大叔指引,才能順利找來此處。”
他瞥目所及,不禁訝呼:“胖、瘦兩位大叔他們……”
逸嵐黯然道:“芸丫頭突然散功,兩位大叔為了救她……犧牲了。連尹大哥也受了重傷,至今昏迷不醒吶!”
了緣散人在旁聞及,不由地驚道:“小楓受傷了?他人在哪裏!”
逸嵐指指沙丘的陰影下,努嘴道:“喏,就在那裏嘛!”
了緣散人連忙掠身前往探視。
木心道長和智敏禪師觀戰片刻之後,已然明瞭此戰關鍵,於是雙雙人縱身掠向小芸。
木心道長切向小芸左側。沉穩道:“小檀越,容貧道助你抵禦雪怪的攻擊。”他探手接過天羅羽,小芸未曾答話,徑自鬆開右手,全心操縱金剛圈。
智敏禪師則掠向小芸身後,緩聲道:“小施主注意,老衲以內功助你施展金剛伏魔圈。”他伸出手掌扺向小芸後背靈台穴,將內力源源不絕輸入小芸體內,助她對付雪怪。
任是小芸如何移形換位,智敏禪師始終如影隨形的將手掌貼扺在小芸背上,飄然輕移。
小芸受到智敏禪師內力相助,精神大振,雙掌交替輪番劈向金剛圈,令金剛圈威力大增,帶給雪怪驀大的壓力。
古凌雲在旁掠陣,見此亦不禁撫着花白的鬍鬚,頻頻頷首讚道:“智敏禪師的功力果然非凡,這手淨虛空界真是爐火純青。”
了緣散人仔細探視過尹楓之後,這才稍稍安心,站在尹楓身側觀戰。
逸嵐斜睇立身於陰影下,面容嚴肅的了緣散人,壓低嗓門,悄然問道:“喂,老哥,這位華山的老正經怎麼會和你們一起來這裏?”
“老正經?”逸風腦筋一轉,便已猜到這一定又是小芸送給華山掌門的尊稱。
他亦不禁失笑地耳語答道:“了緣散人來此絕非偶然,我回到牧場時,這位老人家就已經在咱們家做客了,另外尹伯母也去了牧場。”
“這是幹嘛?”逸嵐賊笑嘻嘻地揣度道:“該不會是到咱家提親的吧?”
逸風眨眨眼:“答對了!”
“呵呵,有人要倒黴了!”逸嵐悶聲竊笑。
逸風不解道:“誰要倒黴了?”
逸嵐謔笑道:“當然是那些要結婚的人!”
逸風仍然不明白:“為什麼丫頭他們要倒黴?”
逸嵐狹謔道:“大哥,你書讀了那麼多,怎麼會忘記那句俗語?所謂婚姻,就像一座墳墓,而家庭更是枷鎖,你想想看,凡是被套上枷鎖走入墳墓裏的人,有幾個能笑得出來?他們不倒黴,難道還會是咱們這種有身價的單身貴族倒黴?”
“胡扯蛋!”逸風笑斥道:“結婚哪有你形容的那般可怖!”
“如果不是如此!”逸嵐嘿笑道:“你老兄為何遲遲不肯結婚?”
逸風微窘道:“這……為兄是機緣未至嘛!”
“我看你是眼光太高!”古凌雲突然插口。
老而彌辣的古老爺早已將逸風和逸嵐這兩兄弟,在一旁咬耳朵的對話聽得一字不漏。
此時,他終於憋不住惱火,哼聲道:“老大嘛,不懂早日成婚,以慰老懷,是為人子孫之孝道。忖G嘛,偏又在一旁荒唐胡説,危言聳聽。你們這兩個小兔崽子,還記不記得自己的妹妹,正在那邊豁死拼命?你們居然還有時間在這裏閒扯瞎掰,我看先要倒黴的就是你們兩個。”
逸風和逸嵐見他們的老頑固爺爺發火,全都像見着貓的耗子一般,噤聲不敢多説半個字。
雪怪原本以為憑自己獲得不虞匱乏的無跟功力之後,定然能夠輕易對付尹楓和小芸這兩個死對頭。
豈料竟遇上三寶齊聚,導致出師未捷,久戰無功,使得這個老怪物不禁鋭氣大減,惱怒不堪。
它雖然擁有無盡的威力,可是耐心與智能卻未能因功力驟增,而稍有長進。如今,這老怪物在心理上,對自己所具有的永生能力,已不如原先那般堅定。
玄青道長不愧享譽日隆的一代掌門,搏擊經驗如他,已然看出雪怪的氣勢減退。當下,玄青道長蓄力全發,問心劍寒光大增,驀然削向雪怪右臂。
雪怪本已估計好距離,方位,伸臂拍向急旋而下砸的金剛圈,不料問心劍劍氣突然驟增,它縮手不及,右手小臂便遭劍氣劃出一道傷口,稠綠的血液隨着它甩掌拋臂的動作,滴落沙地。
雪怪狂吼一聲,身上電光暴漲,它手臂上的傷口,隨着也光的流竄,立即止血癒合。
雪怪盛怒之下,全力朝戰場中的眾人推出一道寒冷至極的呼嘯電流。
這道宛如極西寒地突現的駭人電流,吸附起大量黃沙,就像一條翻騰的黃色光龍,朝眾人悍然撲至。
負責守護之職的木心道長立刻將畢生功力貫注於天羅羽中,呼然捲動天羅羽阻擋這道黃沙光龍。
刺目的紅霞與呼嘯的黃龍驟而相觸,發出霹靂般的驚天巨響。
巨響中,伴之而來的是一陣強烈狂風和擊膚欲痛的飛沙,涵蓋附近十丈方圓的範圍。
小芸、智敏禪師、玄青道長以及木心道長等人,當場遭這股互擊而成的暴烈風沙彈撞飛出,連距鬥場頗有距置的其它人,亦經不住這陣狂沙走石的卷襲,個個腳下踉蹌直退。李彪更是遭勁風吹倒,滾出七、八丈外,整個人被黃沙埋去大半身子,只剩抱着頭腦縮在地上的雙臂還露出在沙外。
風沙過後,雪怪業已失去蹤影。
前一天,那猶為小芸等人遮陽宿營的高聳沙丘,也在這一陣強烈勁風的吹襲下消失大半,變成一座低淺的小丘,先前被安置於沙丘旁的尹楓,同樣頓失蹤影。
了緣散人顧不得塵沙滿面,驚急地挖着沙地,拚命狂呼﹕“小楓,你在那裏?小楓……”
“外婆……”尹楓低啞的嗓音自了緣散人身後傳來:“我在這裏吶!”
尹楓像只學地遁的土撥鼠,正從沙堆裏嗆咳地鑽出頭來。原來,他早在雪怪受傷之時便已醒來,只是隨之而來的沙崩,令他無暇躲避,因此,他只有閉住五官,讓自己被埋住沙底,待地面的震動平息後,才破沙而出。
木心道長雖有天羅羽為護盾,但是硬接雪怪那全力一擊仍使他氣血湧蕩,此時正徑自靜坐調息。
智敏禪師與玄青道長因在天羅羽之後,故而只是稍受勁流波及,並無大礙。
唯獨小芸,此刻卻臉色慘白地昏迷於地。
尹楓第一個念頭便是想到她,在古氏兄弟的扶持下,尹楓已然擔心問道:“小芸呢?
怎麼沒聽到她的聲音?”
他一眼瞥及古老爺、玄青道長和智敏大師三人正半跪於地,探視着小芸,心絃不禁為之一震,迫不及待地衝上前去。
“不要碰她!”古老爺連忙阻止道:“丫頭剛才施用閉氣換魂的方式強聚真力禦敵,此刻體內氣血尚在潛意識的控制下自行運轉,受不得驚擾,若此時再遇外力碰觸,她會立即反擊,於彼此雙方都大大不利。
尹楓稍鬆口氣:“如此,只能等她自己醒來了!”
逸嵐伸舌道:“乖乖,睡着了都還會打人?難怪剛才她功力會大增,原來是利用自我催眠這種方式。”
尹楓由於適才的昏迷,並不清楚詳細情形,只得叫逸嵐轉敍一回。
逸嵐本來就是伶牙俐齒的瞎掰高手,這時説起剛才精彩的經過,其驚險緊張之處,猶勝親眼目睹之人所能體會。”
尹楓不得不佩服:“你果然和我一樣會説故事,大概也是被小芸磨出來的本事。”
李彪、木心道長和了緣散人亦於此時分別圍攏過來,探問尹楓和小芸二人的狀況。
尹楓輕笑道:“我已無大礙,這要歸功於逸嵐所帶的保命丹。不過,若依剛才的情況推測,小芸一時半刻還不會醒,大家不妨稍做休息,以免雪怪再度去而復返,那可得再拚一次命。”
逸風好奇道:“尹大哥,你何以知道這丫頭不會太早醒來?”
“笨!”逸嵐低聲道:“大哥,準是皮蛋告訴過尹楓哥有關閉氣換魂這門絕活的運功心法,所以尹大哥才能按情況推算出丫頭該在何時醒來嘛!”
古老爺重咳一聲:“在列位掌門人與長輩面前,你倆如此交頭接耳的低聲私語,成何體統?真是不懂規矩!”
幾位掌門人當然連説沒關係,不過古家兄弟相對苦笑一番,再也不敢造次。
尹楓不禁有趣地忖道:“這老頑固爺爺和我外婆的脾氣,簡直一模一樣,天下事果真是無獨有偶,大概,所有的老人家都不出這種調調吧!”他和古氏兄弟相對互望,朝他們發出一個會心的微笑,逸嵐朝他扮個鬼臉,便與乃兄回身收拾涼山雙梟的遺骸。
尹楓原想起身幫忙,卻被李彪一把按住:“小兄弟,你受了傷就多歇着吧,我來幫古少爺他們的忙就可以。”
李彪一邊幫着逸風和逸嵐在沙堆裏挖掘翻尋崔普的遺骸,一邊模糊地喃喃道:“唉,前一晚分手時,咱們還説再見……誰知道竟會是後會無期。人生就是這樣子嘍……什麼時候自己會死都不知道……”
智敏禪師走上前,盤腿跌坐於涼山雙梟的遺骸前,肅穆的為二人頌念往生咒,願死者安息,往生西方極樂之境。
其它幾位掌門人和古老爺亦上前為他們默默安悼。
尤其古老爺心中更是感謝他們二人為救小芸反而犧牲自己,他不禁在心中默禱道:
“兩位,不管你們生前別人如何看爾等,但是,能在死後得少林方丈大師親自誦經超度,並且得到武當、華山、茅山等位掌門人和我老頭子親自致追悼者,能有幾人?你們應是可以瞑目安息了吧。我老頭子由衷地感謝你們,我想你們不會反對長眠在北大荒咱們古家牧場吧?我聽小孩子們提到過你們,可惜咱們此生無緣見面,不過,等將來我百年之後,咱們還是有機會認識認識……”
烈陽依然高掛在晴朗的藍天,徽放着它的熱。
渺眇的蒼穹,彷佛像只碧藍剔透的琉璃弧蓋,罩覆着無邊的黃沙……
寂靜的沉鬱的沙漠裏,迴盪着智敏禪師頌念往生咒的低沉梵唱。那種嗡然又富有節奏的音韻,彷佛結合了沙漠原有的死亡氣息,一同哀悼着步向黃泉路的飄渺幽魂……
天空依然是恁般的湛藍亮麗,北國的草原卻在秋風的拂虐之下,化做一片凋黃的原野,彷佛,大地也在為昔日看盡繁花,如今卻已杳然的人兒,陷入深深戚然的弔唁中。?????
黑龍江畔,草原深處。
一脈遠山黛紫含煙,綿亙於青空和荒原之間,一道清淺窄小的涼涼溪流,閃耀着冷冷水花,源自嶺間,奔過草原,奔赴黑龍江。
號令北大荒六十四寨的古家牧場,便是建立在這小溪彎處,浩渺無邊的大荒原上。
佛面鬼心崔普和惡秀才張德昕二人,已然安眠於小溪。對岸高壟的河堤之上,由那裏,可以眺望無垠的草原,也能清楚地看見古家牧場的大宅子。
小芸説:“在這種人湮稀少的荒原上,大叔他們能看見咱們家,還有一羣羣的綿羊,牧馬的獵犬,他們才不會覺得寂寞。春天和夏天時,他們還能欣賞大草原的花海,秋天可以看遠山的紅楓和落葉一冬天可以賞梅賞雪。他們一定會喜歡這裏的……”悼念過涼山雙梟的喪期,古家開始忙碌起來。
古家牧場裏裏外外都張燈結綵地佈置着,紅綢綵帶到處可見,牧場上充滿一片喜氣盎然的感覺。
古老爺成天笑得閻不攏口,原來古家的閨女終於要正式訂親了。
習俗是依照中土傳統的方式,先合婚再納聘,至於婚期,卻遙不可測。
因為當事雙方都堅持,一定要等消滅雪怪之後再説。
任憑古老爺和了緣散人這兩位家長軟哄硬騙,就是得不到小芸和尹楓他們肯定的答覆。
在小芸的閨房裏,古老爺急的拍桌怒道:“眼看着明天就要訂親,哪有人還不肯決定出閣的日子?你這丫頭到底懂不懂事?好,你不肯決定,我就替你決定算了。”
古家所有成員都在座,古繼志和其妻塞外飛燕梅若萍二人相視苦笑,他們雖然支持女兒的決定,卻礙於老父的固執,未能置喙。至於逸嵐和逸風兩兄弟在這種節骨眼上,更是不敢置評,否則倒黴的就是他們自己。
面對令全家大小噤若寒蟬的頑固爺爺,小芸毫無所懼地固執道:“好呀,爺爺你要決定日子是你的事,和我無關,反正到時候你也找不到我,我看只好讓爺爺你自己去上花轎了!”
“這是什麼話!”古老爺吹鬍子瞪眼道:“你這沒大沒小的野丫頭,這是你和爺爺説話的態度嗎!”
小芸扮個鬼臉道:“這是實實在在的實話,實話總是比較令人難以接受,爺爺,我看你就將就一點好了!”
“什麼!”古老爺既生氣,又想笑,他最後惱火地瞪着兒子媳婦,重哼道:“瞧瞧你們教出來的好女兒,人是長得十八、九、二十歲了,個性卻只有八歲半的程度?還是個娃兒,盡會説些孩子氣的傻話!”
古繼志乾咳一聲,哭笑不得道:“爹,你老又忘了,芸丫頭是您的師尊兼岳父一手帶大的。關於丫頭的個性……也是外公所調教出來,這……恐怕是師門絕傳吧!”
古氏兄弟忍不住憋笑,連忙以一陣乾咳來掩飾。
古老爺子哼地一聲,悻悻道:“我是故意忘記,這事還要你來提,我就是搞不懂師父他老人家明明精通諸多奇學,什麼不好教,偏教這丫頭赤子修真心法,搞得這丫頭大不大,小不小,一點世事也學不來,真叫我頭痛!”
梅若萍趁機勸道:“爹,您也知道,小芸若不是修習這項心法,只怕活不到今天,您老就別逼她了吧,不然……萬一有了什麼反效果,豈不反而害了小芸。”
古老爺心神微凜:“我哪有逼她,還不是為她好,更何況了緣散人也希望咱們能給她一個確定的日子吶,她是親家母的母親,尹楓的爹又不在了,她的要求,咱們總不好太違拗。”
小芸上前摟着古老爺頸項,撒嬌道:“爺爺,那位老正經掌門就交給大瘋子去打發,您不用擔心的啦!”
“胡鬧!”古老爺將小芸攬在懷中,愛憐地佯責道:“什麼老正經掌門?你這丫頭又在隨便替人取外號了,要是讓了緣散人知道,豈不是要得罪人家了嘛!”
“不會啦!”
小芸賴在古老爺懷裏,揹着古老爺朝兩個哥大做戰勝的手勢。
逸風和逸嵐不得不暗自佩服:“乖乖,這丫頭出門混了趟江湖,撒嬌唬人的本事可真是進步不少八以前每回都和爺爺吵的面紅耳赤,如今卻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厲害,厲害!”
另一邊──
尹楓在客房也正面對同樣的煩惱。
了緣散人苦口婆心道:“小楓,既然明天就要完成大聘之禮,按習俗婚禮必得在三個月內舉行才好。你和芸姑娘成親之後,一樣可以對付雪怪,你又何必那麼固執,非得先消滅雪怪不可?”
尹楓吃吃笑道:“外婆,你又為何那麼操心?是不是怕我對付不了老怪物,萬一出了意外……”
了緣散人皺起眉頭,打斷尹楓未完之語:“你這孩子真是的,明天就要訂親,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胡説八道!”
“童言無忌,大風吹去!”尹母含笑岔言:“娘,小楓好歹也不再是個不經世事的小毛孩子,關於這婚期之事,何不讓年輕人自己去決定?”
了緣散人佛然道:“自古以來,婚姻大事聽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是傳統,如果叫小楓他們自行決定,那咱們又要如何對古老盟主交待?”
尹楓篤定道:“外婆,古老盟主那邊,就交給小芸去料理啦,據我估計,古老爺終究要學頑石的精神!”
“什麼頑石的精神?”了緣散人笑斥道:“你這孩子何時學會如此繞着彎説話!”
尹楓呵呵笑道:“頑石精神就是點頭嘛,古老爺子以前對小芸就無可奈何,現在或將來,他還是對小芸莫法度的啦!”
忽然──
“喂,大瘋子你搞定了沒?咱們還得到玄青道長那裏去,和他研究對付老怪物的策略喲!”
小芸人未到,聲先至。客房的門砰的被人大力推開,小芸蹦蹦跳跳地進來。
她瞧見了緣散人已在座,心血來潮,朝這位嚴肅又講究家教的掌門人斂身福禮,細聲細氣道:“小女子這廂有禮了,恭請道長福壽安康!”
了緣散人猶自怔了一下。
小芸卻己嘻嘻哈哈地起身,彈指笑道:“哈,其實這一套也很簡單嘛,我不用學就會了!”
了緣散人無奈地輕輕搖頭。
尹楓黠謔道:“只可惜你台詞説錯了,這廂有禮是小生的詞,女孩子該説:‘奴家有請了──!’”
小芸眨眼笑道:“沒關係啦,反正我當小生的話,只有委屈你當奴家,咱們還是一對兒的嘛!”
了緣散人活了一大把年紀,哪曾聽過如此露骨的情話,出於女子之口,當下,她不免有些尷尬,暗自咕噥道:“時代真的是變了,這年頭的女孩子越來越不懂得含蓄之美。
像我們這樣年紀的時代,那有人如此大膽,敢在長輩面前公然調情!”
尹母若有所覺地笑問:“娘,你在説什麼?”
“沒有!”了緣散人乾咳一聲:“貧道在想,也該回自己房裏休息。”
小芸嬌笑道:“道長,你不用急着走啦,我和大瘋子另外有事,不陪你了,尹阿姨,待會兒我再來找你聊天……”
她頭也不回地拉着尹楓走了。
了緣敬人不禁頻頻搖頭嘆道:“這丫頭……難怪古老盟主會對她莫可奈何!”
尹母卻是徑自微笑不語,其實,她打心眼裏欣賞小芸如此率性的態度。因為,以前的她何嘗不也是個勇於向傳統和長輩挑戰的人。否則,她豈會違逆自己親孃的主意,下嫁給尹楓他爹。
小芸和尹楓順着迴廊,走向西側廂房,智敏禪師、木心道長和玄青道長等人,便是被安排歇於此處。
他們乃是專應古老盟主熱誠的邀請,留下來做客。
然而,曾令他們在北大荒逗留如此之久的最主要原因,還是為了商研對付雪怪之事。
“你打算什麼時候走?”小芸一路行來,口裏吱吱喳喳不停閒地嘀咕道:“我已經快被我爺爺逼瘋了。”
尹楓緊握着她的柔荑,有趣笑道:“是嗎?我以為是你爺爺快被你逼瘋了才對!”
“知道就好!”小芸扮個鬼臉道:“他終於放棄想替我上花轎的念頭。”
尹楓會意笑道:“還好,否則我外婆可得替我娶親了!”
小芸咯咯笑道:“既然那位老大人都已經看開了,咱們還留在牧場幹啥?”
“養傷呀!”尹楓嘿然笑道:“不然你以為為了什麼?老實説,沒找出你突然散功的原因,我實在不放心再和老怪物碰頭。”
小芸神色微黯:“我知道啦,下次再出這種意外,就不會有大叔他們來救我……”
尹楓停下身,將她輕擁入懷,温柔道:“嘿,咱們説好的,要將悲憤化作力量,你不可以難過的喔!”
“人家知道啦!”小芸嬌俏道:“人家沒有難過,人家只是有點觸景傷情啦!”
“人家是誰呀?”尹楓逗弄地笑問。
“反正不是我就對了!”小芸掙開尹楓雙臂的圈擁,扮個頑皮的鬼臉,甩着烏溜溜的長辮,一蹦一跳地來到玄青道長所住的客房門外即響門扉。
房門“咿呀!”而開,逸嵐探頭笑謔道:“快點,人家方丈大師和木心道長都來了,就你們小倆口不知道又躲到哪裏去談情説愛,拖得這麼晚才來,你們好意思嗎?”
小芸跺着他的腳背進入屋內,嘻嘻笑道:“要躲到什麼地方談情説愛才不花時間,那得問你這位大情聖嘍!”
“哎唷!”逸嵐齜牙咧嘴抱着腳直跳。
尹楓隨後而入,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頭:“兄弟,你又忘了,惹熊惹虎,千萬不要惹赤查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