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皇甫一沉臉道:
“混帳!既然認定我們是叛逆,你去稟告皇上,發兵來捉拿好了。”
雷古一瞪眼叫道:
“何必那麼麻煩,就憑我手中一柄劍,也足夠把你們一個個全都抓起來。”
他這番舉動,不僅使得司空父子等悖然震怒,就是凌雲與雷始平也覺得憤憤不平,紛紛按劍起立。
卓少夫眼看着戰事一觸即發,乃笑笑道:
“堡主!今日之事,看來難免一斗,不過請你不要誤會,這決鬥的題目可扯不到那麼大,更興國策無關,這權當是江湖上切磋觀摩吧。”
司空皇甫冷笑一聲道:
“卓大人説得太好聽了,切磋觀摩必須要大家情願,如今日之情勢,只怕我們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吧。”
卓少夫訕訕一笑道:
“本爵言盡於此,堡主要怎麼想,本爵也沒有辦法。”
雷古已離座而起,拖在腰下的長劍長可及地,估計那長度當在五尺左右,劍葉特寬特厚,重量也相當沉,傲然地掃視一下對面道:
“我們西洋有一句名言:‘一車子的空話不如一次行動’,我們還是在手底下見真章吧。”
他已經明白地挑戰了。
司空皇甫身為主人自不能再保持緘默,可是他自己尚無意出手。
也不想叫他的兒子司空南宮出去,眼睛盡在宗儀與凌雲之間流動,大概是希望他們之間一人出頭應戰。
凌雲比較忠厚,明白司空皇甫的用意,起身就想出去。
雷始平卻拖了他一下道:
“你急什麼?我們又不是劍皇帝駕前的家臣,犯不着一開始就替人家賣命。”
聲音説得很響,司空皇甫臉上一紅。
司空南宮卻走過來壓低嗓子輕輕地道:
“凌夫人千萬不要誤會,家父估計着這傢伙飛揚浮燥,比較容易對付,倒是那兩個扶桑劍士沉而不露,所以……所以不想讓對方知道得太多。”
雷始平白了他一眼,冷笑道:
“這話跟我們説幹嗎?你別忘了我們也是上門來挑戰的,不幫着人家打你們已經是很客氣了。”
司空南宮大急道:
“凌夫人!這幾個人全是外來的劍手,為着整個中原武林的威望,希望你能暫捐棄成見,不要意氣用事……”
雷始平冷笑一聲道:
“你放心好了,我們就是為顧全大體,才在這兒乖乖的坐着,當你們支持不住的時候,我們不會坐視的。”
司空南宮不敢再説話了,回頭望着父親,隱有請示之意。
宗儀輕輕地站起來道:
“還是老頭子下場子賣一趟老命吧。”
司空皇甫心中最希望的還是凌雲出敵,可是見到雷始平那種表示,也只得退而求其次了,在座上拱拱手道:
“龍老哥哥!你多費心了!”
宗儀步伐龍鍾地踱了出去,搖着滿頭白髮,與神態威猛的雷古一比,簡直太可憐了。
凌雲微覺不忍地道:
“人家那麼大的歲數了,斑白老翁還要叫他從事殺伐,似乎太不人道了……”
他的聲音説得很輕,只讓雷始平一人聽見,雷始平冷知一聲道:
“夫君!你別傻,司空皇甫是個大滑頭,他急着想看看你的底細,你最拿手的劍法不過才四招,提前露了底,我可不敢説那後果,至少你想重振師門威譽就不會那麼容易了。”
這番話也説得很輕,凌雲果然不作聲了。
宗儀張着一雙空手,淺笑不笑地對雷古道:
“大教師就請賜招吧!”
雷古對他那付樣子就瞧不起,見他居然想以空手相搏,不禁怒叫道:
“放屁!我對你這個老頭子已經是太過份了,何況是……”
卓少夫卻凝重地道:
“教師!中國武術與貴國路數不同,年紀越大的人,越不可輕視,龍老先生敢以空手進招,自然有他的把握,你不必太客氣了!”
這傢伙年紀雖輕,見識卻很淵博,在宮庭中的地位似乎也很高。
雷古居然不敢違逆他的吩咐,一擺身子拔出了長劍,順手把劍鞘丟過一邊。傲然地笑道:
“老傢伙!你小心了!”
長劍橫掄平掃過來,挾以呼呼風響,速度輕快。
宗儀的動作也不似剛才那麼衰邁了,低頭縮頸,身子整個矮下了一半截,躲過他的一削,雙手飛快地向他的胸前抓去。
雷古人雖笨重,反應也十分靈敏,眼看着一劍掃空,居然未等招式便滿,即已掄了回來,劍鋒一轉,改掃為劈,向宗儀的當頭砍落。
宗儀見他變招迅速,無法再施展抓式了,單腿拄地,身子彎成環形,很快地由他劍下滾了出去。
雙方只作了一個接觸,卻已險象叢生,使旁觀的人都微微色動,卓少夫首先喝道:
“好!疊骨法加上擒龍手,以及後來的那一式‘擲地金聲’,龍老先生的武功的路子真廣,居然能得南北兩家之長,但不知鐵錚與燕少實與老先生是什麼淵源?”
這傢伙對方今武林的動態確實有一手,疊骨法與那一招“擲地金聲”都是南北聞名的小巧功夫,為浙地四明山主燕少實的獨門秘技。
宗儀那一抓擒龍手,卻是北邊鐵錚的成名絕技,鐵家擒龍十八手以剛猛見長,卻是硬碰硬的空手對白刃的外門武功。
宗儀不過才使了一兩手,卻被他高聲叫破了。
宗儀滾出丈許遠近,恢復直立姿勢,笑道:
“大人法眼如電,老朽隱藏身分倒是不易,那兩個人都可以算是老朽的子侄輩,卓大人不妨想想老朽是那一家的。”
卓少夫沉思不語。
雷古對宗儀也不像先前那麼輕視了,長劍橫抱在胸前,似乎在考慮下一招該用什麼招式。
司空皇甫微現驚容,那是對着宗儀而發的,主要是為了他説的那句話。
鐵錚與燕少賓都是名滿一時的武林豪雄,雖然沒有正式開山立派,聲勢卻絕不在任何門派之下。
因為這兩家的門人子侄很多,多得無法算計,他們兩人的武功高強,輩份最高,所以才居於領導人的地位。
然而宗儀卻説他們是他的子侄輩,剛才他把兩家的功力演練得如此純熟,看來似乎不會假。
不過燕鐵兩家各處南北,若火水不能相容,他們兩人自負更高,從未聽説他們有過長輩,尤其是共同的長輩。
看來這個老朋友的身分也不簡單,雖然早知道他龍亭這個名字是靠不住的,但他究竟是誰呢?
天下劍道好手他了如指掌,拳腳之門卻比較生疏,因此他只有把解開心底的希望放在卓少夫身上去了。
雷古沉思片刻,驀地大喝一聲,踏前數步,長劍向前推出,攻出了一着怪招。
本來以他手中這種長傢伙,多半是砍削用的武器,很少採用戳刺的招式,可是這一劍他卻用了刺式。
而且刺的部位也很怪,非胸非腹,這一刺是取對方腿彎中間的空隙,簡直是大出劍法的常規。
宗儀也弄不清他這一刺是何用意,因此一時未作任何應變措施,實際上也無此必要,因為他那一刺並無作用。
在宗儀的判斷振中,他定然會像上次一樣,在中途變招的。
可是雷古那一刺全無變招之意,直到長劍在兩腿的空隙中透過有兩尺多深,他才浮起得意的笑容道:
“老傢伙!這一次我看你用什麼方法能逃出我劍下。”
宗儀不禁怔住了,心想這是什麼話?以現在的姿勢,自己用任何方法都可以脱離他的劍勢範圍,而且輕易之至,對方得意些什麼呢?想到這他的身子輕輕一動。
雷古的動作比他更快,跟着也是一動,劍鋒向着他的相反方向移去。
宗儀的動作只要加大一點,立刻就有斷腿之虞。哧得他連忙又恢復原來的樣子,雷古也將長劍恢復原狀。
旁觀的人也不禁發出一聲嘆息,萬沒想到宗儀會受困於這麼一招怪式,雖然目前並無危險。
可是全身卻在對方的威協之下,除非對方有意先發動傷人,那麼以宗儀的身手,還可以有一絲脱困的希望。
因為空手入白刃,完全是以快對的戰法,敵動我動,循其勢而蹈其隙,現在卻反被對方把握住了這個優勢,老頭子的臉上開始現出了着急的神色,額際汗珠隱隱,顯示出他心中的焦色。
司空皇甫發出了一聲輕嘆道:
“想不到宮廷之中,果然還有幾個能人……”
卓少夫輕聲一笑道:
“好説!好説!至少這次伴隨下官前來的三位教師,還不算是庸手。”
雷始平卻冷笑聲道:
“未必見得吧!沒有出手的兩位不敢説,這番邦的蠻子卻是天下第一號的大飯桶。”
卓少夫微怔一下道:
“若凌夫人處在龍老先生的地位,又當如何處理?”
雷始平抬眼向天,口角帶着不經意的笑容道:
“世事如走棋,不着便是高手。”
此言一出,四座皆動,這句話大有道理了。
宗儀此刻無論朝那個方向移動,都無法脱過雷古的追擊。
惟有站着不動,卻可以因靜制動,只要雷古一個不耐煩而有所動作的話,他就可以趁機抽身了。
高手動武,比修養也比智慧,撇去修養不談單以智慧而言,雷始平似乎高於任何一人。
雷古神色微動,接着冷笑一聲道:
“我知道你們中國人講究小巧蹤跳之技,所以才想出這一招劍式,專門剋制對方兩腿,以絕其蹤跳之源,而且我也防備到你剛才所説的不動之法,特別在耐性上下過一番功夫,大家不妨乾耗下去,吃虧的未必是我……”
宗儀本來已經有一絲喜色,聽完雷古的話後,又不禁擔心起來,神情也由輕鬆變為焦燥。
雷始平又笑笑道:
“鐵肩擔風月,擔起終須歇手,你既然自信耐性過得去,倒是不妨耗下去看看,至少龍老先生是空手,總比你擎着幾十斤重的鐵劍輕鬆多了。”
雷古神色又是一變,默思片刻後,終於嘆了一口氣,把長劍抽了回來道:
“凌夫人!算你厲害,我放棄這一劍了,雖然我相信這老頭子真能耗得過我,但是你即然能説出那番道理,足證這一招還是有缺點,一個高明的劍手所使的每一招式,都應試是完整無缺的……”
這大秦劍士的行為雖然粗魯,可是他的胸懷卻十分光明,使得大家對他的印象也改變了一點。
宗儀這下子才真正地鬆了一口氣,雙腿不自然地分為前後丁立,偈是怕他再來第二次。
雷始平輕輕一笑道:
“龍老爺子,您若是不改變戰略,打下去一定會吃虧的,須知攻擊才是最好的防禦,剛才您若是一味採取主動,便不會受到那種威協了。”
卓少夫立刻一笑道:
“凌夫人這番見解似乎與內家武學的宗旨大相違背吧。”
大家都同意卓少夫的話,因為宗儀的武功路數,多半是赴向於內,講究的是謀定而後動。
雷始平冷笑一聲道:
“交手如用兵,並不是固定不變的,最主要的是看對手的狀況,像這位雷古教師,恐怕一味採用內家的戰術,剛好就上了他的當……”
大家聽完了她的話後,都為之一凜,雷古的劍法似乎專門是為了對付內家武功而設的,只有反其道而行之,才不會為他所乘。
宗儀雙掌一錯,立刻像一陣風似的捲上去。
本來武功之道,就是千變萬化,並沒有固定的章式。
而動手之間的招式,尤其講出奇制勝,攻人之不備,為之上乘。
反過來説防守得宜,備人之不能攻,也不失為致勝之道。
雷古與宗儀交手了三十幾個回合,因為他是以兵器對人家空手,心裏上先有了一個準備。
這傢伙雖然是外國人,對中原武學卻瞭解頗深,心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外半是內家以靜制動上乘手法。
所以他的劍術專門在一面制敵之長,每一劍發出時固然是聲勢萬丈,卻絕不深入,且招至六成,必有變化。
宗儀好容易看準了他劍上的空隙,乘機反攻之際,他的招式立刻就變了,弄得宗儀狼狽不堪,要不是靠着多年苦練應變迅速,恐怕早已傷在對方的劍下了。
終於這其中的決竅被心機靈敏的雷始平看穿了,一語道破後,宗儀如夢初醒,像他這種老經驗只要明白了自己的缺點,立刻就懂得了補救的方法,所以拳風一轉,反而自動地搶攻上去。
一招接一招,出拳快捷,卻又留下了退步餘地,只要對方稍作防禦的準備,他早已搶在第二個空門上進招了。
拳發如江洋大海,波瀾起伏,萬千變化,拳風則波濤壯闊,生生不已,頃刻之間,已由劣勢轉為優勢。
觀戰的人多半動容,雷始平尤其得意。
奇怪的是對方三個同來的人卻漠然無動於衷,好像雷古的生死勝負與他們毫無關係似的。
尤其是那兩個扶桑劍士,鎮定得有如兩尊木像,觀戰片刻,乾脆閉起眼睛來養神了。
這情形使得雷始平多少有點失望,忍不住問道:
“卓大人,看來你們這幾個人似乎並不太和洽。”
卓少夫笑笑道:
“何以見得呢?”
雷始平冷笑道:
“局勢甚明,何必還要我多説。”
卓少夫又笑了一下道:
“夫人原來是説我們不替雷古教師關心,由此可見夫人對官場中的情況不堪瞭解。”
雷始平略為有點生氣地道:
“官場情況是怎樣的?”
卓少夫笑道:
“官場中只有本身的榮辱,不計其他,雷古教師勝了是他的光榮,敗了也坍不了另蛤的台,也許還正是別人出風頭的機會……”
雷始平不齒地道:
“這是什麼話……”
卓少夫笑道:
“這是老實話,所以一般江湖武師都不願意進身官方效力……”
雷始平哼了一聲道:
“那麼你們……”
卓少夫立刻道:
“下官簪纓世族,生來就是官場中人,至於這三位老師,他們是想藉此顯揚本國的武技,當然富貴與權勢,也是吸引人的一個原因。”
雷始平抗辯道:
“挾技任俠,遨遊四方,一個自由之身,不是比富貴更有價值嗎?”
卓少夫仍是微笑道:
“夫人説的是江湖話,一旦身入官場,你就會改換一種看法了。”
雷始平氣憤地道:
“這麼説來,你們是希望他落敗了,好讓你們有個表現的機會……”
卓少夫笑笑道:
“以那二分位扶桑教師的立場而言,夫人此説很對,以下官的立場言,則自然是希望雷古教師能夠勝利,因為下官是卸命來為王子求婚,早一點達成協議,下官的責任就可以交代了。”
雷始平立刻道:
“看你似乎言不由衷!”
卓少夫神色忽然轉為正經道:
“夫人之意,可是因為你看出雷古教師,劍法破綻,要下官讚揚幾句。”
雷始平心中的確有點那個意思,可是被卓少夫一言揭破,倒又不好意思承認了,紅着臉喝道:
“胡説,誰希罕你説好話。”
卓少夫微微一嘆道:
“下官原來希望這事情能夠和平解決的,夫人自作聰明,恐怕要添麻煩了。”
這番話不禁使得雷始平莫名其妙,其餘的人也為之一怔。
片刻之後,司空皇甫突然明白他言之所指,連忙朝宗儀叫道:
“龍老哥,改換拳路,千萬不可冒險求進。”
宗儀這時已將雷古逼得手忙腳亂,聽見司空皇甫的喝聲後,仍是不明白他的意向。
而且剛好他一拳虛晃,引得雷古移劍來擋,露出右胸一個大空隙,機會太難得了,猛喝一聲,左拳直搗進去,勢子又疾又穩。
照理説雷古是萬難躲過這一拳。
因為宗儀的身子也捲了進去,距離又短,同時他的右手還托住了雷古的肘拐,使他無法抽劍自保。
誰知雷古的手法快到絕頂,持劍的右手飛速地繞向自己頸後。
將劍移到左手上,寒光乍閃,向宗儀的拳上削了下來。
情勢危急到了極頂。
雷始平、凌雲、司空南宮與他的姊姊司空慕容都發出一聲驚呼。
宗儀眼看一臂即將不保,情急之下,猛然大吼一聲,也不知他用什麼方法,居然使雷古的身子,向後一晃,劍勢歪了一點,斜斜地砍了下來,掠過宗儀的肩頭,削下了一片衣服,微帶着一小片血肉。
這大秦劍手倒是頗能遵守武場規矩,見宗儀受了傷並未繼續進擊,橫劍笑喝道:
“老頭子,你憑着一雙空手,居然能與咱家硬拼六十多招,咱家雖然勝了你,也覺得十分佩服。”
宗儀手撫着肩頭傷痕,頹然地道:
“閣下劍術超羣,老朽心折,同時也深謝劍下留情。”
雷古哈哈大笑道:
“老頭子!你別客氣了,咱家剛才那一劍並未留情,本來是想砍下你一條胳臂的,只是不知道你用什麼方法,將咱家的身子撞歪了。”
宗儀臉色一變道:
“閣下不必太謙,老朽拳未及身,怎能將你……”
卓少夫突然哈哈大笑道:
“龍老先生!也許下官該叫你一聲宗大俠……”
宗儀臉色又是一變道:
“卓大人不要開玩笑,怎麼隨便替老朽改了姓氏呢?”
卓少夫微笑道:
“姓氏能改,破玉拳式與開山神拳的隔空傳勁卻無人能夠頂替,宗大俠為了什麼要隱姓埋名呢?江湖中成名武師的動態,下官莫不了如指拳,只有素衣郎君宗儀卻如神龍乍隱,有四十年未知消息,卻不想能於今日不期而遇,真是幸會了。”
宗儀一言不發,默然走了回來。
司空皇甫也泛着一臉驚容,抱抱拳道:
“老哥哥!你瞞得我好緊……”
宗儀苦笑一下道:
“老朽埋名另有隱衷,實在不便啓齒……今日失風敗陣,尤愧對昔年虛名,堡主請還是以龍亭視老朽吧。”
司空皇甫倒是不能再説什麼,那雷古卻發出一聲狂笑道:
“卓大人,你一直對我説中原江湖人物如何了得南宗北居,尤為人中之冠,居志超咱家沒會過,這個宗老頭兒看來可實在不算怎麼樣。”
這番狂語使得座中每一個人都有點憤憤不平,只有那兩個扶桑劍士例外。
卓少夫聽來也有點不是味,冷笑一聲道:
“宗大俠,下官該如何答覆他?”
宗儀沉聲不語。
凌雲忍不住了道:
“宗老前輩!撇開私情不論,今日之事,乃是整個中原的榮厚,您可不能再保持緘默了。”
宗儀仍然沒有反應。
雷始平只得再逼他一次道:
“宗老先生,你要是這麼不愛惜自己,那個長眠於地下的也會為你含羞九泉,你別對不起死人。”
凌雲是明白的,其他的人卻不解這幾句話何以會有如此大的效力。
但見宗儀長嘆一聲,慢慢又走了出來,凌空一拳,對準廳上的一根石柱擊去。
但聞霹靂聲響,石屑四散。
宗儀遙隔半丈,竟將那根石柱擊穿四寸多寬的一個大深洞。
卓少夫鼓掌大笑道:
“佩服!佩服!宗大俠拳力精深,老當益壯,比傳聞中尤甚,當年拳碎泰山石敢當巨碑,已足使天下為動,恐怕還沒有人能相信呢。”
宗儀卻輕輕一嘆,朝卓少夫拱拱手道:
“卓大人,老朽為勢所逼,不得已出此,尚請大人代為掩飾一、二……”
卓少夫點頭道:
“這點下官可以遵命,但不知大俠何以對世情灰心至此……”
宗儀搖搖頭道:
“哀莫大於心死,老朽心灰於四十年前,死於今日。請大人不必再問了。”
説完又走了回來坐下,雷古卻張大了嘴,望着石柱上的破洞,透出一付難以相信的神色道:
“巫術、巫術……”
卓少夫冷笑一聲道:
“就算是巫術吧!若宗大俠方才用這樣的勁力攻你一拳,你將是怎麼樣的結果?”
雷古頓了一頓才道:
“咱家比的是劍術不是比巫術,因此咱家絕不認輸。”
卓少夫正待説話,宗儀又站起來道:
“雷古老師,老朽首先聲明那一拳是苦練的功夫,絕不是什麼巫術,不過老朽也絕不矜此為勝,以招式而率,閣下那一手右左互換,絕非常人所能及,所以老朽甘心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