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想到有點意外了,但是我卻無淪如何也料不到,事情竟來得那麼快.他的一雙手.放在背後,就在他來到了我的身前。我要問他為什麼不給我水之際,他放在背後的手,伸了出來。
他的手中,倒的確是拿着一件東西,只不過,那不是一杯水,而是一柄手槍!
我陡地吃了一種:“你……你作什麼?”
那人的臉色鐵青,他把手中的槍.對準了我:“我問你,你到這裏來作什麼?”
我喘着氣(這時候.我的喘息倒不是假裝出來的了):“我……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覺得不舒服,想喝一杯水。”
那人“嘿嘿”地冷笑着:“你這樣的話、只好去騙死人!説.你到這裏來幹什麼.不然、我就殺了你!”
我苦笑着:”你以為我會來作什麼?我根本不認識你.你為什麼那麼緊張?”
那人將手槍向前伸了一伸,他的神色的確夠緊張,他的口角,也有點扭曲,看他的樣子.他並不是一個慣於殺人的人,但是他會殺人,這一點,卻毫無疑問,我的手心冒着汗,一時之間,我不知道應該怎樣才好,那人又問道:“你是警察?”
我忙道:“當然不是,你為什麼會那樣問?”
那人“哼”地一聲,隨即喝道:“站起來,轉過身去,靠牆站着,照我的命令去做。”
在手槍的指嚇下,我實在沒有反抗的餘地.所以我站了起來,轉過身,走到圈前,那人又説:“將你的上衣脱下來,拋給我!”
我想不到他會有那樣的吩咐,是以呆了一呆,他的聲音突然提得很高,喝道:“快!”
我沒有辦法可想,那時,我雖然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但是我聽得出他的聲音,實在已經十分惱怒,我只好將上衣脱了下來,向後拋了出去。
當我拋出上衣之後,我覺得我的處境,更加不妙了,因為我的上衣袋中,有着他的畫像,他只要一看到那張畫像,就可以知道我是為着他而來的了。
但是在如今的情形下,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我知道他一定會去搜我的上衣,是以我在拋出了上衣之後,慢慢地轉過頭去。
我是想轉過頭去看一下,看我是不是有機會,可以轉下風為上風。
可是,我才一轉過頭去,只聽得他大喝一聲:“則動!”
緊接着,便是一下槍響,那一槍,子彈就在我的頰邊飛過,射在牆上,牆上的碎片,又彈了出來,撞在我的臉上,我嚇得不敢再動.那人冷冷地道:“如果你再動,下一槍就會射中你的後腦!”
我吸了一口氣:“看不出你是一名神槍手!”
我是想盡量將話説得輕鬆些的,但是,我的聲音卻乾澀無比!
我不敢再動,只是靠牆站着,他又命令我將雙手按在牆上,然後,我聽到了翻抄我上衣的聲音,不到一分鐘,他就發出了一連串的冷笑聲來。
他的聲音,變得很尖鋭:“你的衣袋中有我的畫像,為什麼?”
我道:“好了,既然你已經發現了這一點,我也不必隱瞞我的身份了!”
我一面説,一面轉過身來,那人的神情,看來實是緊張到了極點,他道:“你是什麼人?”
我道:“我還會是什麼人?為了一件極嚴密的案子警方要你會晤,你跟吧我走吧!”我一面説,一面向他走去,可是他立時又大喝了一聲:“別走過來,站着別動!”
我立時沉聲道:“你不見得想殺死一個高級警務人員吧,快收起槍來!”
然而;我的呼喝並沒有生效,他又厲聲道:“別逼我開槍,你是一個人來的,轉過身,向前走!”
我還想勉力扭轉這種局勢,我轉過身來:“你做什麼?警方只不過想請你去問幾句話,你現在,已經犯罪了,別再繼續犯罪下去!”
那人冷笑着,在他的臉上,現出一種極其冷酷的神色來,這種神色,使我知道,我不論再説什麼也沒有用。是以,我只好在他手搶的指嚇下,向前走去。
我推開了一扇門,經過了一條走廊,來到了廚房中,那時候,我真有點莫名其妙,因為我想不通他將我帶到廚房來作什麼。
而就在這時候,那人也跟着走進廚房來了,他指着廚房正中的一塊地板,理:“那裏有一道暗門,你揭起來,走下地窯去,快!”
我只不過略呆了一呆,那人面上的神色,看來已更加兇狠了,我只好俯下身,抓住了一個銅環,揭起了一塊三尺見方的活板來。
活板下十分黑暗,我隱約只可以看到一道梯子。
那人喝道:“下去!”
我又望了那人一眼,照那人的情形看來,他似乎並不準備下來,而只是將我關在地密中,我倒情願他暫離開我了,是以我聳了聳肩,沒有作什麼反抗,就向下走了下去,我才向下走了幾步,還沒有走完樓梯,“磅”地一聲,上面那塊板裝置上,眼前已是一團漆黑。
是以,我是摸索着,才繼續向下走去,走到樓梯的盡頭。
我眼前一片漆黑,而且,那地窖顯然是密不透風的,因為我感到了同樣的悶鬱。
我的上衣還在那人手中,尚幸我習慣將打火機放在褲子斬小袋中,我先仰頭向上聽了聽.聽不見有什麼動靜,我才打着打火機。
火光一閃,我看到那是一間十分簡陋的地窖,牆上凹凸不平.堆着一些雜物,我先打到了一個電燈開關,着亮了燈,燈光很黯談.我坐了下來,設想着那人究竟會怎樣對村我。
我想,他第一步,一定先去弄走我的車子,使別人不知道我來到這裏。
第二步呢?他一定會改變他自己的容貌,因為他已經從那張畫像上,知道他已經被警方注意了。第三步,他當然是要對付我了!
他會殺我麼?看來他未必願意下手,因為他有如果有決心殺我的話,早就下手了,不必將我禁閉在這個地窖之中.但是他如果不殺我的話.他有什麼辦法呢?換了我是他,我也想不出辦法來。
我的身上,在隱隱冒着冷汗、因為我已經想到,他是一定要殺我的!
他剛才之所以不下手、自然是出乎事情來得實在太突然,突然到了連供他思索一下的確會都沒有之故,等到他定下神來之際,他就會來殺我了!
而我.既然已想到了這一點,自然不能束手待斃.等他來殺我!
我開始搬動一些箱子,堆起來.造成一個障礙,那樣,當地從上面走下來的時候、就算我的手中沒有武器.至少也可以暫時掩蔽-下。
在搬動箱子的時候,我又發現了一雙已經生了鏽的啞鈴,有十公斤重,那倒也是-件不錯的武器,我將之握在手,揮舞了幾下。
然後,我拋出一塊木板,砸碎了燈泡。因為我若是在黑暗中,那人便不容易找到我。
燈泡碎裂的時候,發出很大的聲響來,但是我卻並沒有對發出聲響會引到人來救我寄以任何希望。因為剛才那人已發過一槍,連槍聲也沒有驚動人,何況是在地窖中碎了一隻燈泡。
事實上,這裏是郊外,一幢房子之間,都有相當的距離,就算傑克知道我失蹤,要派人來找我,也不是容易的事!
當我儘可能做好自衞的措施之後,我漸漸地靜下來。
顯然我的所謂“預防措施”,在一個持有槍械的兇徒之前,是十分可笑的,但是那總使我略為有了一點安全感,可以使我靜下來好好想一想。
我拼命在思索着那人的身份,但是我卻一點也想不出。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而且。我雖然已找到了這個人,但是對於鮑伯爾死亡案中的確懷疑點.還是一點沒有進展。
我躲在木箱之後,大約有十分鐘之久,幾乎沒有移動過身子,而外面也一點動靜也沒有。
因為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不動,我的雙腿有點麻痹,我就轉了-個身。
而就在我一轉身之間,我不禁陡地一呆!
在我的身後,我看到了一絲光芒.好像是由個什麼狹窄的隙縫中透出來的。
那絲光茫十分微弱,如果我不是在漆黑的環境之中久了,對光線已是特別敏感的,我是根本看不到那一絲光芒的。
我呆了一呆,那地方有光芒,那自然是有通道,或許,那只是地窖牆上的一道裂縫;但即使是一道裂縫也好,總使我有一個離開這裏的希望!
我連忙向前走了過去,我的雙手,摸到了粗糙的石牆,這時,那一線光芒看來更真切,的確,那是從一個狹窄的隙縫之中透出來的。
我雙手沿着那光芒,慢慢地撫摸着,很愉快地,我便發現那是一條笑直的隙縫,有的地方很緊密,所以沒有光透出,但有的地方卻沒有那麼緊密,光便透了過來。
我又呆了片刻,一道兩公尺上下,筆直的隙縫,那是什麼呢?我繼續摸索着,當我摸到了一個圓形的突出點之際,我幾乎尖叫了出來。
那是一道暗門!
在地窖中,有一道暗門,我可以由這道暗門,離開這個地窖!
那時候,我心中的高興,真是難以形容,我先是旋轉着那圓形的突出點,但是沒有用,接着,我又試着用力按下那圓形的突出點。
這一下.我聽到“拍”地一聲響,那道暗門,已彈開了一些。
暗門一彈開,強烈的光線直射我的雙眼,光線是那麼強烈,使我的眼睛,感一陣刺痛,一剎那間,甚至也看不到。
而且,自門內,一股陰冷的冷風,湧了出來,那股冷風是如此之寒玲,以致使我在剎那間,身子把不住劇烈的發起抖來。
在剎那間,我心中的確駭,實在是難以言喻的,光亮在我的意料之中,因為我在黑曬中久了,就算是普通的光線,也會使我不能反應,可是,寒冷又是怎麼一回事?何以突然之間,會有那麼強烈的一股寒冷,向我正面襲了過來。
在那剎間,我根本不可能去考慮究竟為什麼,我只是急促地向後,退了開去,我接連退出了幾步,才勉強定了定神。
那時候.在那扇門中,寒冷仍然不斷地湧出來,然而,除了寒冷之外,既然沒有什麼別的動靜,我自然也慢慢地鎮定了下來。
我開始可以打量眼前的情形了,在那扇門外,並非我想像的街道,而是另一間房間。
那間房間十分大,房間中所有一切,不是白色,就是金器的閃亮色,我看到很多櫃於,看到一長像是醫院手術牀也似的牀,也看到了很多玻璃櫃。
那間房間的光線十分強烈,全部天花板上,都是強光燈。
而寒冷就是那間房間中湧出來!
我呆了不到一分鐘,便向內直闖進去,才一走進,我便又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戰,實在太冷了,我也立即注意到牆上所接的一隻巨型的温度計,這間房間內的温度,是攝氏零下二十度!
在那時候,我真的糊塗了,我絕不是腦筋不靈活的人,但是,在地下秘密設置一間凍房,卻是為了什麼,我再也想不出來。
看來,這像是一間工作室,或者具體一些説.這像是一個醫生的工作室,因為在牆上。掛着不少掛圖,都是和人體構造有關的。而切,在一隻玻璃櫥中,有很多大的玻璃瓶。
神經衰弱的人,看到那玻璃瓶中浸着的東西,會暈過去,那全是零零碎碎的人體器官,有兩隻瓶中,浸在甲醛內的,是兩個頭裝置骨被揭開的人頭,人腦的結構,清楚可見!
我雖然神經並不衰弱,但是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下,看到這些東西.我上下兩排牙齒,也不禁互叩發出“得得”的聲響來。
我吸了一口氣,寒冷的空氣。使我的胸口一陣發痛,我來到了一張大桌子前,拉開了幾個抽屜,我並沒有發現什麼。
房間中的寒冷,實在使我有點熬不住了。我的手指也開始麻木。但是我既然發現了這樣一個秘密所在,自無離去之理。
我搓着手。呵着氣,又來到了-列櫃子之前。那是一列銅櫃,每一個都有七尺來高.兩尺來寬,而且都上着鎖。我的手指.雖然因為寒冷而有點麻木,但是耍弄來開那樣的鎖,還不是甚麼難事。我用了一根銅絲,化了兩分鐘的時間(比多了四倍時間)。就弄開了其中的-扇門。我拉開了那扇銅門。一陣更甚的冷氣,撲面而來我又後退了-步。而當我看清了銅櫃中的東西時,我上下兩排牙齒的相叩聲,緊密得像是驟雨打在鐵皮上一樣。
在那銅櫃中.直挺挺地站着一個死人!
那銅櫃的四壁,全是厚厚的冰花,那一雙雙的銅櫃的用途,是要來儲放死人的,如果每一個銅櫃中,都有-個死人,那麼,在這個地下凍房中,就收藏了二十個死人!
我立時合上了銅櫃的門,而且退出了那凍房。回到了地窖之中。
由於我進來的時候,並沒有將門關好,是以地窯中也變得很冷了,但是比起那凍房來總要好得多了。
那時,我的心中,亂到了極點。我一直末能知道那個禿頂人是什麼人,如今,我可以説是已發現了他的秘密,但是我的心中更混亂了,因為,我更加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了,就算他是一個醫生,他為什麼要收藏着那麼多死人?那些死人,他自然是非法收藏的。但是,他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呢?
我在黑暗之中,想了很久,仍然一點結果也沒有,而地窖中,又慚漸變得悶熱起來,我的身上又開始冒冷汗。那人仍沒有來的跡象。
我上了樓梯,用力頂着那扇活板,但是-點用處也沒有,活板一定已被扣住了,我無法離開,只好又摸索着走了回來。
我在走了回來之後.坐在我事先佈置好的障礙物之中,又想了好一會。但是我的腦海中,實在太混亂了,是以簡直什麼也不能想。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得那凍房之中,傳來了幾下“拍拍“的聲響。
地窖之中雖然悶熱,然而當我聽到那些“拍拍”的聲響時,我也不禁毛髮直堅.遍體生寒!那凍房中並沒有人,自然,有死人。但是死人是不會發出聲響來的!
我倏地轉過身來,望住了那凍房的門。在黑暗之中.我其實只能看到絲光芒,當然,我不明白在凍房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而我也幾乎沒有勇氣走過去看個究竟、我呆了片刻,又聽得凍房中傳來了“吱”的-聲響。
那一下聲響,聽來像是有什麼人。移開了一件什麼東西一樣。
我立時大聲喝道:“什麼人”我之所以那樣大聲呼喝,其實並不是想真正得到回答,而只不過是自己替自己壯壯膽而已。
我在呼喝了一聲之後.並沒有再聽到什麼聲響,但我的膽子,倒是壯了-不少。
我向那扇門走去,摸索到了那圓形的按扭。
又按開了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