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説中的帝王Rubal以及Rebellu的軍隊之間的戰場就在此地,戰前這裏曾經是茂密的森林,有着美麗的自然環境,但是經過戰爭的洗禮之後,整片土地變成了只有稀疏灌木叢的沙漠地帶。從史可卡利巴河分支出來的啪拉力巴河從左到右圍繞着血色沙漠,流入大海,與科納多之間的邊界線上座落着險峻的石頭山脈。
——《古艾尼高大陸地理記》
血色沙漠的中央有着巨大的魔門,路上佈滿着石頭巨像。
魔門高可數十丈,幾乎沒有人知道它們是怎麼建造的,更不知道在如此險惡的自然條件下,它怎麼保持屹立不倒的。
蘇若和苔絲並肩坐在魔門下,苔絲歉意地一笑:“對不起,是我拖累你了,不然只要你施展法術飛行……”
蘇若微笑:“都到現在了,還説什麼拖累不拖累?唉,不知道會不會被斐迪南追上……”
苔絲皺眉:“我只是擔心鳳翼將軍,不知道他會不會……”
蘇若嘴角略帶笑容,慢慢地搖了搖頭,眼神似乎在凝視着極其遙遠的地方:“他不會捨得的,鳳翼這樣的左膀右臂,在他心裏,恐怕比什麼都要重呢。”
她沒有明言,但這個“什麼”説的實在是又酸澀,又無奈。
苔絲也聽她説了一些自己的事情,對這個女子實在也很同情,拉着她的手,柔聲安慰:“你放心,以後我就陪着你——”
話音剛落,蘇若已經一手拉着她,身形飄到三丈開外。
苔絲回頭看去,才發現了一隻妖蠍,正伏在她們剛才坐過的地方。它是男人和蠍子的結合體。有着有力的下顎和前肢,用尾巴上的針來攻擊敵人,後背像蠍子一樣彎曲着,還有堅硬的角質,長着一張男人的面孔,有蠍子一樣的四肢和劇毒。
蘇若看着它,純潔的黑色眸子似乎在微笑:“你來了,那麼毒蛛應該也不遠了吧……”
苔絲驚異地盯着蘇若——她居然跟這種魔物説話!
話音剛落,一隻毒蛛已出現在妖蠍身後,那是女人與蜘蛛的結合體,長着女人的頭,蜘蛛的身體,猙獰的毒牙和長長的頭髮。使用電魔法,經常和妖蠍一起活動,在妖蠍的背後使用魔法攻擊對方。
蘇若憐憫地嘆了一口氣,對苔絲説:“傳説她和妖蠍都是美麗的人類,是以前這個地區中傑出的人,後來因為狂神Khathel的嫉妒,向他們施了魔法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他們攻擊來到他們領域裏的所有人。特別是妖蠍,狂神Khathel給了他寒氣,所以他的通身都被寒氣包圍着,就連毒蛛都不能接近。”
兩個人,即使變成了魔物都不能接近,那是什麼滋味?苔絲不由得低下了頭。
蘇若在對苔絲説話,眼睛卻看着毒蛛和妖蠍,聲音無比空靈:“苔絲,這塊大陸上所有的魔物都是受到了神的詛咒,於是只能和死亡、屍體為伍,他們本來都是健康活潑的生靈……自相殘殺四個字,並不是只在戴莫斯和科納多之間。只有有一天,神收回了他的詛咒,他們才能得到真正的安息,轉世為人。”
她一步步向前走去,連日的奔波,白衣竟是全未染塵,她渾身上隱隱升起了一層白光,向着毒蛛和妖蠍伸出了花瓣一樣的雙手。
“蘇若當心!”苔絲尖叫,這些都是以人為食物的毒物,哪裏會理會蘇若的話?
毒蛛和妖蠍卻似乎有所觸動,根本不敢和蘇若接觸,一步步後退。
“艾尼高會有所改變的,聽我説,這一切都會過去,回到你們棲息的地方吧……等着神的祝福,我的兄弟。”蘇若喃喃着,兩手分別在毒蛛和妖蠍身上輕輕撫mo。
那樣女神一樣聖潔的女子,撫mo着兩個不堪入目的魔物,這是什麼樣的感覺?苔絲只驚得目瞪口呆。
兩隻魔物觸了電一樣的猛地跳開,竟回過頭飛跑了。
“蘇若……蘇若……”苔絲看着蘇若,就好象第一次看見她一樣。
蘇若卻默默搖頭,身上那層若隱若現的白光消失了,眼神多了些黯淡,她搖搖頭:“走吧……他們,本來就是我做前世的孽……唉!”
前世?苔絲更加驚異地望着她,她前世是什麼身份?居然可以作孽如此?令一個大陸就此改變,讓至高無上的主神詛咒千年?
那一刻,苔絲幾乎全明白了,拜魯神殿,冰嵐女神的忌日……她驚叫起來:“蘇若!蘇若你的前世是冰嵐女神!”
蘇若回過頭,臉上露出一個無奈至極的笑容,她緩緩道:“我只是一個被神詛咒了的祭司,被逐出神殿,又被斐迪南追殺的女人……而已。”
苔絲忽然覺得,這個女子的傷心和痛苦,還在她的之上啊。
蘇若不願再提及,只是抬頭看了看天色,艾尼高的太陽下山總是特別早。一輪欲落的紅日掛在沙漠之西,真的染的地上一片血紅。
“天一黑下來,這裏就是一片鬼物縱橫的世界了。”蘇若説着,對這片土地,她好象在談論自家的後院:“快走吧,找個可以休息的地方。”
向南數十里地,她們就看見了一片岩石,即使是苔絲,也知道這裏是宿營的好地方。
這裏就是血色沙漠北方及南方有着被稱為“兇靈之豎琴”的奇異岩石。當風透過岩石下方的洞口時,會產生奇妙的音樂,但是也有人傳説這是兇靈族聚在岩石上唱出的歌聲。
蘇若長袖揮出,岩石一片粉碎,她這才出了一口氣——血色沙漠的岩石地帶時常有岩石怪出現,乍一看上去就是一堆岩石的樣子,卻是依靠吸收屍體的寒氣聚集能量。
她將那堆擊碎的岩石左擺右放,頓時生出一層霧氣。有了這層幻界的防護,這一夜才能高枕無憂。
夜幕驟然降臨了,似乎是魔物們迫不及待的拉開了饕餮的序幕。
歌唱,哀鳴,閃着各種光華的眼睛,嗜血的眼睛和渴望進攻的軀體,各種魔界的力量漸漸復活,隔着那一層霧氣,看得真真切切。互相攻擊,吞噬,尋找每一個生靈。
蘇若枕臂躺下,勸道:“休息吧……我們明天還要趕路,它們看不見我們,看見了也進不來……”
苔絲默默在她身邊躺下,心中極其複雜——這是她在血色沙漠的第三個夜晚了,前兩個晚上都是根本沒有睡着。但是今天,卻有了不同的感情——原來它們有的是人,有的是美麗的植物或者動物,這裏本來是欣欣向榮的大陸,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斐迪南説到統一——是不是真的一定要統一才能集合分散的人力?僅僅是統一又是否會繼續招致神的詛咒?
慢慢想着,想着,苔絲竟然睡着了,夢中,似乎看見了一對相愛的美麗青年,在神的力量下變成了可怕的怪物,他們一次次想要互相擁抱,卻總是接觸不到彼此……殺戮,腐屍,嗜血,日日夜夜的防備……這真是個可怕的地方。
或許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就會看見侵略者的鐵蹄,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永無休止的折磨人的日子呢?
睡夢中,苔絲的眉頭擰成一團……
第二天,蘇若起身,看見苔絲還在酣睡。這個女孩兒恐怕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吧。蘇若伸出手,輕撫了下她的眉頭——她夢到了什麼?在睡夢中還是這樣的憂愁着。
苔絲一下驚醒過來,看着凝視自己的蘇若,不好意思的笑了。
“醒了?”蘇若微笑:“那就趕緊上路吧,早點穿過這個鬼地方。”她隨手撤下了幻界,外面正是狂風大做,昨夜的痕跡早已不見蹤影。
一輪慘白的太陽掛在天上,無精打采的看着這個毫無生機的世界。
“好大的風沙”,蘇若手向外一指:“那裏就是書冢,苔絲,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以這魔門為中心的東南向有着在Rebellu指令之下埋葬了所有文字和書籍的書冢,由於此地帶還有用沙子製成的巨塔,風總是要捲起風蝕下來的砂土。
苔絲不知道為什麼在敵兵將至的時候,蘇若還有到此一遊的閒情雅緻。蘇若走到書冢前——説是書冢,其實只不過是略高出地面的一塊土坡。
“苔絲”,蘇若忽然鄭重的對她説:“你記住,這塊大陸一定要有自己的文字和書籍,只要有了自己的文化,就算沒有神都沒關係!”
苔絲完全被她説懵了,怔怔道:“你説……什麼呢?”
蘇若抓起一捧黃沙,一個字一個字強調:“記住!有了自己的文化,人就成為神,再也不會有任何詛咒可以擊倒我們……記住!”
她的白衣在漠漠黃沙和獵獵西風裏飄搖,似乎凝聚成了緣故神祗的剪影。苔絲不知道她在説什麼,但能感覺到,她好象在説一件接近神諭的道理。
苔絲點頭:“我記住了!”那一刻,她有了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這帶着神性的女子好象不屬於人間,就要凝刻在神殿的祭壇上一樣。
打了一個寒戰,她努力驅散了自己的幻覺。
“走吧……”蘇若看了看遠方:“恐怕斐迪南的追兵快到了。”
她的估計沒有錯,斐迪南的大軍馬不停蹄地踏過大半個沙漠,竟然打破了夜不行軍的習慣。
斐迪南顯然動了真火,立誓要追上她們。
為了養傷和保存體力,斐迪南破例躺在戰車裏,三軍交由鳳翼指揮。
鳳翼一馬當先,諸將緊隨在後,百萬大軍如黑夜的夢魘,掠過大漠。那極盛的殺氣,妖魔鬼怪全為之遁避。
“鳳翼!”斐迪南的聲音從戰車裏傳來:“前往綠洲!一定要在戴莫斯的國境之前截住她們!”
“是!”鳳翼沒有回頭,只是大聲應命。
撥轉馬頭,隊伍帶起一陣黃塵,直奔月牙河。
血色沙漠西側有一條被稱為“移動之河”的月牙河,由此流出的水顏色就像血和泥漿的混合物,流水口的另一側就是唯一的飲用水源“綠洲”,還有一個有通往地城廢墟的入口。
——《古艾尼高大陸地理記》
斐迪南在車內,看着鳳翼的指揮與氣勢。這真是個渾身是英氣的年輕人,指揮的能力和臨敵的判斷力,絲毫不在自己之下。
隊形變化,隊伍絲毫不亂,慢慢甩開一道弧形,科納多幾十年都致力於養馬,這裏的戰馬都是在巫師們的法術和一流馴馬師的調教下長大的,速度幾乎可以和魔馬相提並論。
混濁的月牙河,似乎是一條污血的帶子,橫亙在沙洲之上。
“等一等!”鳳翼忽然舉手喝止。
隊伍停了下來,整齊而有序——數十萬的大軍,就是這一“停”,看似簡單,少了數年之功,也是不可能。
地上,赫然有一個巨大的腳印。
鳳翼的瞳孔在收縮——這麼大的腳印,簡直是勿庸置疑,一定是沙魔。
敢在這裏單獨襲擊軍隊的,恐怕也只有沙魔了吧,那是血色沙漠裏最可怕的怪物,是僅僅出沒在沙漠盡頭綠洲上的怪獸。
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吼,震破了沙漠的寧靜,連砂礫都跟着翻湧起來。
鳳翼的身子已躍離了馬鞍,一道鐵鏈從他腰畔掠過。
是沙魔,獅子一樣的頭,一張足以吞下鳳翼的巨口,手臂上捆着鏈條,竟是它攻擊的武器。
鳳翼身形在空中硬生生一擰,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反穿了過去,手中和平之劍已出手,劍尖刺在那鏈條的第一環上,身形向前直進。姿勢之瀟灑優美,當真不愧“鳳翼”這個名字。
“呀!”鳳翼一聲大吼,手中的劍已穿過無數鐵環,那沙魔正努力向後硬拖,鳳翼竟也硬碰硬地一個振腕。“光”的一聲巨響,手裏的和平之劍已將鐵鏈震了個粉碎。
沙魔實在也沒有想到會遇見這樣生猛的“人類”,雙手一張,直撲了上去。
鳳翼劍尖挑起一個光圈,將沙魔向一邊一帶,人已轉到它的背後,一劍刺去。
哪知沙魔的皮膚實在比鋼鐵還硬,一個滑手,只劃了一道口子。
沙魔痛得哇哇直叫,回過頭來,竟是要活活吞了鳳翼。鳳翼的劍尖還留在沙魔身上,一個借力,人已從它頭頂躍過,一劍直刺它的天靈蓋——一劍下來,居然冒出了無數火星,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怪物。
鳳翼身形閃如流星,一劍劍地向沙魔身上招呼。遠處的斐迪南心中又是一陣震動,每次看見鳳翼動手,幾乎都能明顯地感覺他的劍法前進了一大步——現在的鳳翼,似乎正在慢慢把胡裏安的重劍與他的靈巧融為一體,漸漸開闢出一個屬於自己的天地。
鳳翼連日來也不知受了多少屈辱,今天遇到這麼個怪物,索性撒開手來大殺一場,一劍劍記憶中的劍法隨手而出,新的招數似乎也層出不窮,只覺得身形與那柄劍渾然如一,甚至心中也有了一種感應。
沙魔又一次撲來,鳳翼已覷準它的弱點,竟隨手將和平之劍扔上天空。雙臂一分,兩拳擊在沙魔雙臂的關節上——那沙魔威力雖無窮,靈巧卻是欠缺,受了這兩擊,雙臂一下大開,胸口的空門全露了出來。
鳳翼左足已閃電般踢出,沙魔那偌大的身軀頓時摔在地上,有如一座沙丘落地。
電光石火間,鳳翼已抄住天上落下的和平之劍,一劍刺入沙魔大張的嘴裏——好大的巨口,鳳翼的手腕似乎都感覺到它口中的熱氣。
又是一個縱身,一劍當空劈下,他們這場打鬥早就黃沙漫天,鳳翼這一劍,幾乎用盡了全力,將天上的灰塵似乎也一劍劈開,在空中劃下一條光帶。
劍落,沙魔的頭顱被整個切了下來,滾出老遠。
鳳翼不再看它一眼,擦了擦劍,回身上馬,喝令道:“大軍出發!”
這一通出手,乾淨利落,當真有雷霆之威。平日裏對他有些不服的將官,這回也是心服口服。
大軍沒有耽擱,即可絕塵而去,直奔那條綠州畔的月牙河。
翻身下馬,正在思索渡河的方法,一名士兵鬼叫了起來:“元帥……看!”
一羣怪模怪樣的蟲子在遠處出現,愈來愈多,竟然成了包圍之勢——這是血沙蟲,曾經吞噬過整個軍隊。
最遠處的一名士兵已翻身倒地,一隻血沙蟲咬住他的內臟用力一拖,將腸子拉出好遠,血沙蟲一湧而上,那士兵的屍體被吃了個乾乾淨淨,連骨頭也沒有留下。
斐迪南騰地從戰車中躍出,左足踏地,已使出了“電系攻擊”,黃色的光環帶着電光順着地面前進,一羣血沙蟲頓時死於非命,但更多的血沙蟲聚集在了光環的外面。
“陛下!”鳳翼抽出了劍。
“整頓大軍,儘可能靠近!”斐迪南吩咐,靠近些,防護圈就可以略小一點。
他心裏卻是漸漸着急,血沙蟲鋪天蓋地,不是劍法所能對抗,這樣下去,他的力量總有耗完的時候,到時候又能怎麼辦?
七十二萬大軍,那是多大的一塊地方?斐迪南以一人之力護衞數十萬人,力量急劇消耗着。
這血沙蟲,無懼於水火,幾乎不是人力所能對抗。
若是真的再也守不住……斐迪南心中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做了盤算,也只好用斯德的部下做個犧牲,還能保留大軍的核心力量。
他看了看鳳翼,鳳翼微微一笑:“陛下,過一會,我留下!”
斐迪南怒罵一聲:“蠢材!”這個傢伙,難道總想着犧牲麼?
斐迪南自己知道,法力已漸漸枯竭了,是要做出決斷的時刻了。
“斯德!”他大聲吼道。
斯德渾身直抖,似乎知道皇帝要作出的決定——這種情況下,似乎只有一部分人做出犧牲,鳳翼早被當作左膀右臂,看來只有他了。
“陛下……”斯德忽然跪下:“臣不服啊……臣忠心耿耿這麼多年,為陛下一死倒也罷了,這小子……他憑什麼?這命令,臣出不了口。”
若是讓士兵前往殺敵,確實沒有人貪生怕死,但是面臨這樣的犧牲,卻是誰也不肯留下。
斐迪南額頭已滿是汗水,顯然已經到了極致。
鳳翼拍了拍斯德的肩,“斯德,我和你換個位子!”
他大步走到軍隊正中,運力發話:“諸君聽令,願意留下來為陛下一死的,走出隊列,到我身後來集合。”
他的聲音不是很大,數十萬人卻聽了個清清楚楚。
鳳翼向前走了一步,邁出電系防護之外,手中劍一揮,身邊的血沙蟲死了一片,劍氣範圍內,竟也沒有血沙蟲敢邁出半步。
“是!”軍隊中發出一陣參差不齊,但是極有力道的吼聲,鳳翼元帥當先而立,無數人也跟着熱血沸騰,就要走出防護圈,為大軍築下一道人牆。
斐迪南死死盯着鳳翼,看着他又一次為自己踏入死地。心中只盼他能提出什麼要求,即使放過胡裏安,他只怕也會當即應承。
“等一等!”一聲清叱,一條白影從天而降。
斐迪南和鳳翼同時大喊:“蘇若!”
蘇若身上帶着一層淡淡白光,落在血沙蟲之中,血沙蟲竟是拼命後退,跌跌撞撞的你擠我,我擠你,避之唯恐不及。
斐迪南知道,蘇若對艾尼高大陸上的所有怪物似乎都有一種奇特的力量。
“離開這裏!”蘇若張開雙臂,大聲呵斥。
血沙蟲們開始在地上衝撞盤爬。
蘇若又是一聲大喝:“離開這裏……以拜魯神殿的名義!”
她身上的白光在瞬間爆裂開,黑髮和白衣一起飄舞,血沙蟲似乎如痴如醉,一起扭轉了方向,鑽進砂子下,石縫裏,轉眼便不見了。
蘇若微笑着轉過頭,鳳翼大喜:“蘇若,多謝你啦!若不是你不念舊惡,我們只怕……”
斐迪南卻冷冷打斷:“鳳翼,這裏沒有你説話的餘地。”
鳳翼和蘇若的笑容一起凝固在臉上,蘇若皺了皺眉頭:“你……堅持要殺我?”
斐迪南搖了搖頭,“你救我們一回,我斐迪南不會恩將仇報,只不過,苔絲她辱我太甚,我若不帶她回去,恐怕跟誰也沒法交代。”
他的目光投向遠處,鳳翼跟着他的目光看去,月牙河邊,站着個女子,一身衣裳還是科納多皇后的禮服,正在向這邊看着。
斐迪南二話不説,冷眼看着鳳翼,“元帥,你怎麼辦?”
鳳翼心中想着,無論如何,總不能讓陛下就這麼把苔絲帶走,拼死保護她離開就是了。忽然腦子裏一陣眩暈,似乎手中連劍也捏不住,知覺和觸覺漸漸消失,他看看斐迪南,恍然大悟——他正在唸念有詞,對他施着法術。
“斯德”,斐迪南吩咐,“把元帥帶下去休息,他太累了……”
昏迷前的一剎那,鳳翼看見了斐迪南眼中的無奈——他知道這種選擇對他説來太難,索性替他迴避了。
蘇若憤怒地盯着斐迪南:“你……你難道看不見他剛才差點為你送命?若不是看見他,我也不會救你的!”
斐迪南冷冷一笑:“你本來就不該救我,你應該想到我不會收手的。”
兩人幾乎同時向着苔絲衝了過去,蘇若一把拉起苔絲就跑,身後劍風已至。
好凌厲的劍鋒……蘇若眼睛一亮,居然是黑魔血劍,聖騎士的至尊武器。
手無寸鐵的蘇若立即感到了吃力,若論到法力,她比斐迪南也不知高出多少,但是要是論劍法,她就差了遠了。從小在神殿長大,從來也沒好好練過功夫,體力上也不比尋常女孩子好多少,只怕比苔絲還要差了很多。
一陣陣的痛心,看着情郎毫不留情的出手,蘇若只覺得心中苦痛難以訴説,幾次有施展殺手的機會,看着斐迪南那張英俊的面孔,就是下不了手。
刷的一劍,蘇若左肩已被劃破,若不是閃的快,這條左臂就要廢掉。
“讓開啊!”斐迪南焦急地大叫,蘇若這一受傷,他心裏莫名其妙跟着一痛,殺手再也施展不出。
忽然,一左一右,閃出兩個影子。
左邊那個女人頭,蜘蛛身子;右邊那個,男人頭,蠍子身體——竟是毒蛛和妖蠍,兩個人一起衝在蘇若和斐迪南之間,竟是不惜為她送死。
明知不是斐迪南對手,蘇若一咬牙,拉着苔絲,躍過了月牙河。
斐迪南大怒,手中的黑魔血劍使出了“破魂”的招數,兩劍交叉,毒蛛和妖蠍連躲都來不及躲,兩劍刺穿了心臟。
妖蠍一個翻身,終於抱緊了毒蛛……臨死的那一刻,身上的寒氣總算散盡,抱住了前世的愛人。
兩具屍體擁抱在一起,根本無法分開。
難道,就是為了蘇若一句關愛與理解的話,竟不惜為她送命?又或者,蘇若一句話令他們想到了遙遠的前世,竟萌生死念?還是僅僅報答那一個撫mo,報答一點點神的關懷?
再沒有答案,在血色沙漠,他們的屍體很快就會消失……
蘇若拉着苔絲飛奔,若是施展法術搬運毫無法力的人,實在不能堅持很長距離,身後馬蹄聲又一次響起。
“別怕……”蘇若安慰道,“我不會讓他們追上。”
“我不怕!”苔絲忽然一笑,她的眼光落在遠處。
蘇若向遠方一看,也愣住了,遠處,又是一大片黑影漸漸清晰。
“戴莫斯的軍隊!”苔絲笑了,“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