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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福地洞天

    山洞並不寬闊,但卻相當深,有點像熊獸出沒之處,不過山壁長滿青苔,顯然是很久沒有人獸經過了。兩人繼續前行,不過五、六分鐘,山洞豁然開朗,洞高突增達到十公尺左右,寬度也有七、八公尺以上,淙淙流水聲清晰可辨。

    “這裏怎麼會有水?”遊子宣不禁問道。

    戈白回答道:“這是山頂的山口冰雪化成的水。山洞內的氣候不如外面那麼寒冷,加上老不死在此活動燒飯,提高了裏面的温度,於是山口堆積的冰雪就因氣温高而漸漸融化,化成水之後便不斷往下流,落在這個山洞裏,雪水在前面低窪處聚集又成為小湖,你聽到的水聲便是這麼來的。”

    遊子宣很興奮,又問:“那這些水如果滿了怎麼辦?”

    戈白嗯了一聲道:“這裏算起來可以説這條河流的源頭,雪水雖然在此聚集成湖,但湖底的岩石有空隙,流下來的雪水便鑽入這些空隙中,經歷長久的時間,漸漸便穿鑿成小河,於是小湖底就形成了支流,這些支流也是在地底進行,一直往下伸展,最後穿出山去。”

    遊子宣哦了一聲,又問道:“這湖水冷不冷?”

    戈白答道:“當然冷,這些水是初化的雪水,當冰雪一融,立刻就會滲下來,就只差沒有結冰而已。”

    “那我不能在這裏游泳羅?”遊子宣氣的問道。

    “遊是一定可以遊的,就看你能夠撐多久了。”戈白回答。

    兩人一邊説一邊走,已經過了地下湖,並沿着河流繼續前進。

    又走了幾分鐘,兩人看到一個大石牌,上面刻着幾個蒼勁有力但醜醜的大字:“打不死居”。

    再向下走,兩人又看到幾個骨和刀劍散在地上,可能是時間久遠了,骨都已經有些風化,刀劍也生鏽了。骨旁的山壁上還刻了一些字。遊子宣上前去看,字跡有三段,第一段寫的是:“山東長勝幫向魁飲恨……”第二段寫的是一句罵人的話:“不死老鬼,搶人珍寶。”留言人是玉蕭公子。第三段是極細的字,寫的是一首罵人詩,大致也是説某某人不要臉之類。遊子宣隨便看了一下,又匆匆往前走。

    最後看見一條小橋,橋頭又立着一塊石牌,上面又是那個醜醜的字寫着:“沒事橋”。

    橋下流水淙淙,宛若世外桃源。小河筆直向前,在盡處是一個小湖,湖畔有幾棵看起來像楊柳的樹,但樹枝比楊柳更粗,樹葉卻比柳葉更細長,湖上飛瀑直掛,落入湖中,水質清澈,便如一條銀絲帶掛在山前,山瀑濺起湖水,濛濛朧朧,更添三分詩意。

    遊子宣看了橋名,覺得很奇怪,心想:“哪有橋是這種名字的。”於是問戈白道:“為什麼叫‘沒事橋’呢?”

    戈白笑道:“沒事橋的意思就是希望沒什麼事發生。”

    遊子宣“哦”了一聲,不過不太懂。

    小湖左側約十來公尺,可以看見一幢用木頭搭成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山壁前面。

    遊子宣看了山洞中的景像,不由得想起西遊記中的水濂洞,口中於是念道:“花果山福地,水濂洞洞天,這也算‘福地洞天’了吧。”

    兩人再向前行,過小橋,遠遠便見十四狼騎中的十三個人和那三個紅衣和尚,人人手持火把,圍在小木屋前面,對着屋內叫囂。

    十四狼騎中那個叫黃源的老大此時正對着屋內虛情假意的在喊道:“不死老先生,我們純粹是一番好意,您不要誤會我們的意思了。您想想,您一個人在這兒多寂寞,也沒有人陪您聊天,我們來陪您,不是勝過你一個人在此孤獨過日嗎?”

    房內傳出一陣哈欠聲,好像是覺得他説的話很無聊。

    黃源緊接着道:“我們來此無非是為了陪伴您老人家,跟您説説話,幫您打掃一下房子,煮一些好吃的東西給您吃,您何必那麼固執呢?”

    那個叫喀巴的胖大紅衣和尚站在一旁,早已忍耐不住,扯着嗓門叫道:“你奶奶的,當初你們可沒説要來這裏住,還得幫這老鬼洗衣煮飯,煮飯的本事俺可沒有,吃飯俺倒頂在行,再不然就是打架,打架俺也行。”

    紅衣老和尚伸手製止了喀巴,命令他不可説話,然後轉頭對黃源説道:“老衲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去勸説他,不過最好快一點。”

    黃源趕忙説道:“是,是,我一定,我一定。”接着又對屋內喊道:“不死老先生,您意下如何?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這裏有一瓶上好的百年紹興酒,是來孝敬您的,我給您送進去如何?”

    過了一會兒,屋內傳出一個破鑼般的聲音道:“少在這兒煩我,你們這些傢伙,通通給我滾。”

    黃源又道:“好,我們走我們走。”然後假意轉身,向其餘的人使了個眼色。收到暗示的人互相望了一眼,同時舉起火把,一齊朝屋子扔去。

    小屋是木頭造的,如果被火把扔中,一定立刻起火。

    説時遲,那時快,火把在空中還沒落上木屋時,突然從木屋中飛出十幾個片狀的暗器,後發先至,將火把同時打落在地,眾人走近一看,發覺打落火把的暗器竟然只是幾張書的內頁。

    而這邊戈白看到眾人擲火把時,立刻飛身,大叫一聲:“住手!”幾個跳躍,便落在眾人的前面。

    屋內的紙暗器打掉火把之後,戈白才到,屋內的聲音重又響起,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戈白立在當地,轉身向屋內擺了擺手,道:“元老頭,是我,老戈。”

    屋內的聲音道:“老戈?……哦……老戈,很好,很好,終於想起我了!你是和他們一夥的,還是來替我把這幾個人不人狗不狗的東西打發掉的?”

    戈白道:“都不是!我只是來看你這個老不死的,是不是真的死不了!”

    遊子宣聽兩人的對話覺得好笑,不過自己兩人千里迢迢,翻山越嶺來到這邊,就是為了見這個老人,這老人究竟有何神秘?有何通天徹地之能?他現在還不知道。

    這時戈白正全神貫注的盯着前面的眾人,只側了一下臉對遊子宣説道:“你先進屋子裏去,看到人就叫‘老不死’,知道嗎?”

    遊子宣點了點頭便由旁邊進到屋內。

    屋內的擺設相當簡單,一張石牀,一張石桌,兩張石凳,一個書櫃。石牀上盤膝坐着一個老人,似乎正在閉目養神。看外表判斷不出他真實的年紀,因為他不但一頭黑髮而且面色紅潤,又沒什麼皺紋,看起來頂多三四十歲,比起戈白好像小着幾十歲,可是卻又一臉的鬍子,大概有一公尺長,沒有個十幾二十年,根本不可能留成這樣。

    不過既然戈白要他叫此人“老不死”,他也就毫不考慮的叫了一聲“老不死”。

    老不死張開眼睛,盯着遊子宣看了一會兒,才問道:“你是戈白的兒子嗎?”

    遊子宣搖了搖頭道:“不是。”

    老不死又問:“孫子嗎?”

    遊子宣又搖了搖頭道:“也不是!”

    老不死奇怪道:“你既不是他的兒子,又不是他的孫子,而他千里迢迢帶你跑來這兒,究竟是為什麼?”

    遊子宣還是搖了搖頭,自己也莫名其妙的道:“我也不知道!”

    老不死很認真的,似乎想到什麼,突然大聲道:“哦,我知道了,你跟他有很密切的關係,是不是?”

    遊子宣還以為他想到了什麼,沒想到卻説出這樣的話來,呆了一下,反應式的回道:

    “是!”可是回頭一想,自己好像跟戈白又沒什麼密切的關係,於是又道:“好像也不是。”

    老不死奇怪又不耐煩的道:“一會兒説是,一會兒説不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是‘好像也不是’?”

    遊子宣覺得他的口氣很好笑,便學着那人的口語道:“是可以説是,但也可以説不是。”

    老不死原本坐在牀上一動不動,此時卻移動了一下身體説道:“什麼意思?”

    遊子宣道:“是的意思就是説是,不是的意思就是説不是,還有什麼意思!”

    老不死似乎不是頂聰明,聽遊子宣這麼説,反而愈聽愈糊塗,直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對遊子宣道:“你這小鬼很麻煩,説話不好好説,要繞着彎説,倒楣!倒楣!”

    他玩着自己的鬍子,用同一隻手的兩隻指頭將一小部分的鬍子打了兩個小結,又用另兩隻指頭將小結打開,手指相當靈活,顯是經常這樣子玩。他玩了一會兒,然後才小聲的道:

    “你説那些是不是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啊?”

    遊子宣心裏偷笑了一下,覺得這人很好玩又很笨,決定再逗他一下,於是舉例道:“我問你,你是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那麼,你是人我也是人,對不對?”

    老不死想了想,回道:“對啊!”

    遊子宣點了點頭,又道:“你等於人,我也等於人,那你等於我,對不對?”

    老不死立刻大搖其頭道:“不對!不對!你怎麼會等於我!這不對!這不對!”

    遊子宣晃了晃腦袋,一副老學究的樣子,緩緩的走到石凳邊坐下,才道:“這就是了,前面你説是,現在又説不是,其實我説的都是一件事,這不就是‘是也不是’了嗎?而且,我是一個人,如果你不等於我的話,你就不是人!”

    老不死沉思了一會兒,發覺遊子宣的話不太對,但又無可反駁,扯着鬍子自言自語道:

    “是……不是……是……不是……我如果不等於你,我就不是人?”就這樣是不是了半天,最後生氣了,從牀上跳下來,道:“出去打一架!再回來想。”

    只見老不死單足一蹬,如箭脱弦般彈射出去,真是説不出的快。

    而外面戈白正受十六人中的十五人夾攻,雖沒落敗,但已經有些狼狽,主要還是因為那幾個紅衣和尚指東打西的怪招式,令人防不勝防,雖然剛才戈白在崖頂上已經有了一些對付這種招式的經驗,但是現下敵人的武藝顯然要高過剛才崖頂的敵人許多。

    姓老不死一衝出去,遊子宣便聽他在外面叫道:“不對,不對,該用單槍匹馬……,唉呀,又錯了,該用斧底抽薪……右邊右邊……,你怎麼這麼笨啊,他要出左拳了……啊!注意……用打狗欺主啊……又來了!又來了!左邊左邊……哎呀,叫你注意左邊嘛……這死突驢……”一陣陣糾改戈白招式的命令,似乎對戈白的打法不太滿意。

    遊子宣湊到門邊觀看,看見老不死站在一旁,不時指點戈白一下,每次戈白情況一危急時,經他一開口,局勢立刻改變,可以很明顯的看出,老不死對武功的招式以及臨陣的應變力還要勝過戈白許多。

    喀巴看了老不死在一旁隨手揮揮,便將逆勢化解,不由得氣的大叫:“你奶奶的,死鬍子,不老不小鬼,我們打架你怎麼可以插嘴?!”

    老不死冷笑道:“自已武功不行,還要怪人。”

    喀巴氣道:“俺武功不行?!有種你自已來試試。”

    老不死拉開嘴笑道:“要打架,我最喜歡了,來來來!我們對兩招!”

    喀巴也不示弱,道:“這樣好,乖乖讓你爺爺教訓教訓!”

    喀巴是個粗人,根本搞不清楚這老不死是何來歷,他對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以為別人的功夫都不行,所以上前之後便採只攻不守的戰術。

    喀巴的功夫的確也有其獨到之處,指東打西最厲害的地方是不讓對方猜到出招的方向,但是喀巴的功力畢竟要比老不死差得太多,老不死只用了一招“密雲不雨”,便打中了喀巴一拳一腳。

    喀巴中招之後,才發現厲害,他從懷中取出一對金剛圈,在手中敲了一下,又撲了上去。喀巴使的這對金剛圈,比一般的金剛圈略為大些,直徑也較粗,色澤呈黑色,不知是以什麼材質做成的。

    喀巴兩圈在手,登時如虎添翼,施展得虎虎生風。老不死手上沒有兵器,便不硬拼,只在兩圈中游走,伺機攻擊。不過,老不死的打法還是很悠閒,在喀巴拿出兵器之後,也並未變得特別謹慎,似乎對喀巴的金剛圈沒有太多顧忌。

    老不死的招式十分繁雜,就這麼一下子,已經換了十來種之多,喀巴被他搞得眼花撩亂,一不小心,頭上又被老不死扣中一拳。喀巴摸着腫起來的腦袋退了兩步,又哇啦哇啦叫了起來:“你奶奶的,用這種偷襲招數。”

    老不死臉也不紅一下,隨即辯道:“公平!公平!你用兵器,我用偷襲,公平之至,公平之至。”

    喀巴氣道:“好,你再偷襲試試看。”説着便重又擺開架勢,把雙圈舞得呼呼作響,説道:“再來,再來!”

    喀巴的師兄,年紀較大的紅衣和尚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説話,此時看老不死招術之奇,變化之快,知道喀巴不是對手,再打也只是捱揍的份,於是搖了搖頭,對喀巴説道:“師弟,你退下。”

    喀巴對這個師兄一向非常尊敬,因為對他來説,這世上功夫最好的除了他師父卡麥加大師以外,就屬這個師兄巴巫了。他的師父在印度被尊為第一高手,而這個師兄也已盡得其師的真傳,自從他師父歸退之後,便取代了印度第一高手的稱號。所以,他對這個師兄所説的話,多是言聽計從。

    巴巫向前稱了一聲佛號,然後對老人道:“施主神功非凡,老衲佩服,不過今日我們只是希望施主能交還本寺的‘彌陀真經’,不想多造殺孽,如果施主能將真經交還的話,,老衲立即帶師弟及徒弟離開此地。”

    老不死看了看巴巫,裂嘴笑着説道:“‘彌陀真經’……那是我以前和印度的一個瘦和尚叫什麼……隆喀松什麼的打過架,是他輸給我的。”他停了一下又道:“他的功夫和你們很相似,你們是同一門的人吧?”

    巴巫很恭敬又很驚訝的説道:“……老衲的師祖……叫喀隆松……,這個……施主與他老人家交過手?”

    老不死點了點頭,一副老大的樣子,道:“嗯,他的功夫還可以,不過就是心胸太不開闊。”

    巴巫的心裏很驚奇的是他的師祖已經作古二十多年了,這個老人竟然説曾與他交過手,推算起來,老不死的年齡實在有些可怕。

    於是他換了較恭敬的態度對老人道:“老衲有眼無珠,冒犯了尊架,不過既然來了,還是希望尊架能將本寺的真經交還予老衲。”

    老不死笑道:“當年我去找你的師祖……隆喀松還是喀隆松的挑戰,打了半天才打贏他,可是我叫他教我你們這門怪功夫,他卻不肯,小氣的很,所以我就拿了你們廟裏的一本書作戰利品,嘿!嘿!”

    巴巫稱了一聲佛號然後道:“尊架武功蓋世,相信師祖也是很佩服的,只不過這本‘彌陀真經’是本寺的鎮寺之寶,這個……”

    “唉呀!羅哩八唆的,你要拿回去就拿回去吧!那本書難看死了,寫了一堆蝌蚪在上面,看都看不懂。”老不死道。

    巴巫一副很尷尬的表情道:“……那是梵文。”

    “管他是飯文還是菜文,我反正不看啦……”老不死突然停住,盤算了一會兒,眼睛骨溜溜轉了幾圈,然後道:“你要拿回去也是可以,不過,我一個條件。”

    巴巫問道:“什麼條件?”

    老不死道:“當年我贏了你的師祖,想叫他教我那套‘歪打正着’的功夫,不過沒學着,今天我們就以三招為限,如果在三招之內我沒贏你,就算我輸了,我就把書還給你,如果你輸了,書還是還給你,不過你就留在這兒陪我兩年,把那套功夫教給我。”

    巴巫還未答話,一旁的喀巴又忍不住大嗓子哇啦哇啦叫了起來,他道:“你奶奶的,師兄,讓俺來,這個不老不小的傢伙太目中無人了,説什麼師兄連三招都過不了,俺就不相信,俺就過他個一百招看看,你奶奶的,太過分了,什麼東西。”

    巴巫靜靜站了一會兒,看了看喀巴,又看了看老不死,才説道:“好吧,老衲就和尊架比試一場吧,但希望尊架能信守承諾,將書交還。”

    老不死露出賊賊的表情,道:“當然!當然!”

    而十四狼騎的人另懷鬼胎,此時交頭接耳,不知在商議什麼事情。

    老不死這時站在戈白身旁,湊着臉上下左右盯着他看。

    戈白道:“你在看什麼?”

    老不死一臉奇怪的樣子道:“你真的是戈白?”

    戈白立即道:“不然是誰?”

    老不死把臉湊得更近的看了看,好像很不可思議的樣子道:“你怎麼老得這麼快?”

    戈白無奈的笑了笑。

    “那個小傢伙是你什麼人?”老不死比了比屋內的遊子宣。

    戈白道:“是一個朋友!”老不死一聽,裂嘴笑道:“免崽子,這麼老了還跟小娃兒交朋友,真是不害臊。”

    戈白愣了一下,回道:“那你就只跟老頭作朋友好了。”

    老不死一副了不起的神情道:“唉呀,算啦,沒什麼關係。反正他也不見得要和你交朋友。”

    過了一會兒,巴巫已經準備好,走過來對老不死道:“老施主,請賜招吧。”

    老不死走上空地,在中央停了下來,將又舊又爛的衣服一紮,比了比手式,示意巴巫出招。

    要知道,老不死只有三招可出,照理該搶得先攻,才可先發制人,可是現在他竟然要巴巫先攻,實在有些匪疑所思。

    巴巫也知道自己如果取得先機,獲勝的希望就會高些,所以也不遲疑,力貫雙臂,便直向老不死攻去。

    高手過招往往必須猜測對方可能會出招的方向,先作預先的準備,而巴巫的招式就強在無可預測,令人防不勝防。

    但見他一招攻完,手腳竟由不可能出招的方向轉來再出第二招,而且出拳施腿之際虎虎生風,顯然內力修為也頗為深厚。

    待巴巫兩招出完,老不死只是略為移動了一下身體,似乎這些拳腳根本打不中他似的。

    而巴巫出招也愈來愈快,愈來愈重,逐漸將老不死包圍在掌風之中。

    就在此時,站在巴巫身後的十四狼騎的十三人互施了一個眼色,突然同時從手中出一種白色粉末罩向兩人。

    但老不死似乎早有警覺,鼻中微哼一聲,從巴巫的腋下像泥鰍一樣穿過,後腳在巴巫身上一蹬,身體自然的在空中一個九十度的轉折,然後橫向的從頭到尾在十四狼騎的十三個人身上按了一掌,再回到巴巫身前。

    這一下一氣喝成,絲毫沒有拖泥帶水。而十四狼騎被老人打中後,全都仰天而倒,手中的白色粉末都只到一半,反而大部分都沾在自己身上。

    巴巫怔怔立在當場,半天説不出話來,許久之後才嘆道:“老衲輸了。”

    喀巴一聽,當場大叫:“不算,不算,這一場根本不算。老傢伙是要打他們,不小心……不小心在師兄身上踢了一腳,而且這只是蹬一下,不算真踢,還有……”

    喀巴還待説下去,卻被巴巫阻止了,他道:“別再説了,師兄這場輸了,我們既然要比試,就必須有服輸的氣度,待會你帶着徒兒回去吧。”

    喀巴仍然想賴,又怕師兄真的説話算話,在這裏待上兩年,不由急道:“師兄,你可不是當真的吧?”説時已微帶哭聲。

    巴巫怒道:“師兄技不如人,又有何話説?你立刻帶着弟子們回到寺中,勤修苦學,充實自已,如果兩年後師兄還能重見天日,自當相見。”

    喀巴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拖着不肯走,直到巴巫將他狠狠的訓戒了一番,他才帶着另一個紅衣和尚跪地拜了一拜,含着淚水離開。

    不過,喀巴臨走前還是走到十四狼騎身前朝每人踢了一腳,罵道:“都是你們這些王八害的。”他看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一種奇怪的笑容,好像很癢又很痛的樣子,他抓抓腦袋,不明白為什麼。

    喀巴走了以後,戈白上前問老不死:“這些人你打算怎麼辦?”説時指着十四狼騎。

    老不死道:“這些兔崽子心術不正,想偷襲暗算,原本該把他們丟下山崖,但我今天心情好,不想殺人,而且他們還有一些用處,且留着他們吧。不過,這些兔崽子的害人技倆可不少,先得把他們身上搜刮乾淨,免得將來為他們所暗算,瀑布旁邊有一個地洞,就把這十三個人丟進去,再找塊大石蓋住就行了。怎麼樣?”

    戈白問道:“可以。那這位大師要如何處置?”

    老不死道:“這個和尚嘛,就叫他在‘沒事橋’外搭個屋子住吧。”

    戈白和老不死跑到十三人身上搜了個乾淨,一時之間旁邊堆滿了一大堆毒藥、迷藥、暗器。搜完以後又一一將他們拖至瀑布邊的石洞中,最後老人又搬了塊數百斤的大石擋住洞口,才算完成。

    喀巴走沒多久,又轉了回來,對巴巫道:“師兄,師兄,俺們走不掉了,有人把俺們來時的繩子給拿走羅。”巴巫不得不向老人問道:“此處可還有其他通路?”

    老不死回道:“沒有了,出去唯一的辦法便是沿山凸攀爬而上。”

    喀巴説道:“那山凸被冰雪壓住,又光又滑,一不小心不就會掉下山去,危險的很,俺才不要糊里糊塗的死在這兒呢?”

    巴巫對老不死道:“請尊架行個方便,送貧僧的師弟出去。”

    老不死不耐煩道:“我沒有辦法,你叫他自已想辦法出去。”

    巴巫無奈,只好暫時先讓喀巴呆在洞內。還好幾個小時之後,在山崖上的安達穴道自然解開,苦等了一天一夜不見有人上去,便又找了備用的繩索下來,才接喀巴離去,此為後話,不再詳敍。

    一切處理完後,老人與戈白進到屋內,兩人坐定之後戈白首先發問道:“老不死,這些不人不狼的傢伙來找你幹什麼?你怎麼惹上這些傢伙的?”

    老不死氣呼呼的回道:“還不是為了來偷功夫秘笈的嗎?”

    “功夫秘笈?”戈白和遊子宣異口同聲問道。

    老不死道:“對呀!這些年來我搜集了一大堆的拳法、劍法、腳法。”

    “練早就練過了,現在都擱着,用也用不到,丟了又可惜,更不能落入那些人手裏,真是麻煩死了。”他又道。

    遊子宣問道:“為什麼不能丟呢?”

    老不死道:“這些秘笈都是各門各派的寶貝,也是我辛辛苦苦得來的,假使丟掉的話,不是太可惜了嗎?”

    遊子宣又道:“那你就拿去送人,不會啊?”

    老不死裂開全是爛牙的大嘴,笑着道:“小朋友,你也沒有什麼見識嘛,哈,哈,哈。”

    遊子宣聽老不死罵自已,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麼,於是乎問道:“為什麼送人就是沒見識?”

    戈白插口道:“這些秘笈記載的都是武林中各派的武術,大部份具有相當的殺傷力,如果落入了壞人手裏,讓他們學會了秘笈上的功夫而以此去做壞事的話,那就不太好了。”

    遊子宣吶吶道:“原來是這樣。”停了一會兒,他又道:“那就燒了嘛!”

    戈白笑着道:“這些秘笈傳了幾十年,甚至數百年,都是寶貝,怎可燒了?”

    遊子宣沒轍了,道:“又不能丟,又不能送,也不能燒,那到底該怎麼辦?”

    “對啦!就是這樣,讓我感到非常困擾,而且,還經常招惹一些武林人士來找我麻煩,幸虧我躲在這山上,不太好找,不然定被煩死。”老不死擊了一下牀角。

    遊子宣突然大叫一聲:“有啦!”

    老不死和戈白兩人齊望向遊子宣,同聲道:“什麼?”

    遊子宣道:“那我們就把這些秘笈偷偷還給原來的那些人,不就好了?”

    老不死立刻就搖頭道:“不好,不好。”

    “為什麼不好?”遊子宣問道。

    “那些門派現在都不知道到哪去了,怎麼還呀?而且有些門派在東,有些在西,南北的也一堆,每個都跑去還,不活活累死才怪,要去,你自已去,我可沒空。”老不死説完,雙手一枕,便躺在牀上。

    遊子宣嘿嘿笑了兩聲道:“你知不知道,現在有一種東西叫‘快遞公司’?”

    老不死搖搖頭表示不知。

    遊子宣道:“你只要把東西拿到郵局或是快遞公司,寫上地址,就可以‘寄’到他們手裏了。”

    老不死道:“真有這麼方便?”

    “當然!”遊子宣道。

    “好吧!那麼你去‘寄’給他們吧,我可不去。”老不死道。

    戈白笑着道:“老不死,你不想把這些秘笈統統抄錄下來嗎?”

    老不死突然由牀上翻到地上,也不見他動作,便橫移至牀邊,伸手在牀下拿了一個竹做的箱子出來,然後對戈白道:“這麼多,抄要抄到哪一年?”

    戈白笑着道:“你來口述,我來抄好了,你覺得怎麼樣?”

    老不死在一句話間又已翻身上牀,懶懶的道:“好呀,反正我是不抄的。”

    戈白續道:“那就這樣吧,你來唸,我來抄,他去還。”

    老不死拍了一下手,道:“這樣好,這樣好,大家都省事,就這麼辦吧。”

    遊子宣剛才看見老不死在門外的招術不但變化多端,而且凌利無比,心裏對老不死起了一股崇拜之意。他當時隔着門一直在看老不死,怎麼也想像不出一個人怎麼可能會那麼多種武功?現在他卻知道了,原來老不死是學了別人的秘笈,於是道:“原來你的功夫是這樣來的。”

    老不死露出自大的表情,呵呵道:“這不光是秘笈的原因,還是由於我的天份,加上多年來苦練的結果。”看來老不死年紀一把了,個性卻還很自大。

    遊子宣覺得老人有些臭屁,於是激他道:“功夫再好還不是學別人的,又不是自創的。”

    老不死雖然功夫好,但最怕別人激,是以一聽遊子宣這樣説,立刻激動的叫道:“誰説的?我的功夫才不光是學別人的,我自創的功夫比那一家功夫都厲害。”

    “好啊,那你説説看,你自創的功夫是什麼功夫?”遊子宣繼續激他道。

    似乎是説到他驕傲的地方了,只見老人頭一仰,很了不起的説:“我自創的功夫叫‘錯亂拳’!”

    遊子宣聽了這個奇怪又不文的名字,立刻哈哈大笑,一付止不住的樣子,邊笑邊説道:

    “‘錯亂拳’?!你別笑死人好不好!那有武功叫這種名字的。”

    老不死被遊子宣笑得很尷尬,紅着臉道:“這名字有什麼不好?”

    遊子宣笑仍未止,續道:“聽起來像是精神錯亂。”

    老不死被遊子宣笑得惱羞成怒,轉眼就要發作,戈白一看情況不妙,趕緊插口道:“小兄弟,這你就不知道了,他的‘錯亂’,指的是令敵人眼花撩亂,根本分不清他的招式,和他對招,是又錯又亂又無從回手。這套拳法融合了數十家拳法的精要,去蕪存菁,真的是比任何一家拳法都來得厲害。”

    老不死聽戈白為他助言,立刻又臭屁起來,雙手往胸前一插,一付不可一世的樣子,好像是説:“知道了吧!”

    遊子宣這才正經了一點,又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原來這拳法這麼了不起。”但語氣中還有着笑意。

    老不死似是想起什麼,露出了他那招牌的賊賊的笑容,看了看戈白,然後對戈白道:

    “你練成了‘元陽真經’?”

    戈白對老不死搖了搖頭。

    “那你來找我幹嘛?”老不死覺得沒趣道。

    戈白沒説話,但含笑斜眼看了遊子宣幾眼。

    老不死看看戈白,又看看遊子宣,才若有所悟的盯着遊子宣,張着口,一副不大相信的樣子。

    遊子宣被搞得莫名其妙,斜着眼對戈白道:“幹什麼?”

    戈白正要説話,老不死卻突然跳起來,鼓掌道:“太好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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