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凝聚在那人的臉上,只見正是那個名叫金虎的大漢。
金虎方才所站立的位置距離鄭飛熊最近,但是由於角度的不同,以致那根大的木柱斜斜砸下,把鄭飛熊的頭砸碎時,他僅被折斷的柱尾掃過左肩,肩骨破裂,受點外傷而已。
他在倒地之後,曾暈過去一陣,但是很快地又被肩部傳來的一陣劇痛痛醒過來。
當他看到鄭飛熊慘死模樣,以及那些同門兄弟仆倒於地,滿身是血的悲慘情形時,嚇得都幾乎呆住了……可是等到他聽到於梵發出痛苦的呻吟後,他的膽氣立刻為之一壯,爬了起來,果然見到於梵雙手依舊被縛,正在把滿是鮮血的手腕往臀下移去。
他知道於梵是想把縛在背後的雙手轉回前面,因而抓起那柄被鄭飛熊拋在地上的長劍,緩緩行了過來,預備把於梵亂劍劈死。
哪知他剛剛走到於梵身邊,便突然聽到對方大喝一聲,雙腳飛踢而來。
金虎大驚之下,待要揮劍劈出,已是不及,只覺胸前,小腹兩處如中巨杆,撞得他的身軀飛起,胸中氣血一陣翻騰,鮮血如泉自嘴裏飛出。
在一聲大叫裏,金虎跌出八尺開外,於梵也趁這一翻身揚腿的機會,把雙手從臀後挪到前面。
他見到金虎跌倒地上之後,不再爬起,於是飛快地站了起來,用牙齒咬開繩結。
繩結原來便已係得很緊,此時再經他這一掙扎,深陷人肉中,磨破了皮膚,鮮血流得兩手都是,聞到自己的血腥味,使得他胸中一陣翻湧,幾乎把中午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好不容易,他憑藉着牙齒的力量總算把繩索解了開來,已痛得他的臉色都已變了。
他重重的喘了口氣,也不管腕上的傷痕,走到鄭飛熊的身邊,把那支奪魂神釘搜了出來,揣回懷裏。
就在他俯身拾起被金虎拋落地上的長劍時,驀然頂上一陣嘩啦大響,那根橫樑斷為兩截,跌落下來。
頓時瓦片木條夾在灰塵裏如雨墜落,整座房屋在一瞬之間塌了一半。
興隆車行的廳房在一剎之間塌下半片,那些碎瓦斷梁很快地把屋裏倒着的七八具屍體一齊埋在底下。
等到瀰漫室內的灰塵漸漸平落下來時,於梵方始從屋角的一根大柱後站了起來。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看到屋子中央堆積得跟一座大墳樣的碎瓦斷木,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忖道:“若非我閃躲得快,只怕現在也跟他們一樣埋在裏面了……”
他明白附近的居民在聽到這聲巨響之後,一定會過來察看,自己若不快走,恐怕會惹來更多的麻煩。
故此他匆匆把長劍插在腰帶上,便飛奔而出,走到門口,果然見到街上有許多人朝這邊望來。
於梵身形一閃,沿着牆壁向右首棚裏奔去,那兒正是興隆車行圈馬擺車的地方。
他推開矮矮的木棚,進人棚中,只見裏面繫着的十多匹驢馬不住地蠢動着,顯是被塌屋的巨響所驚……
於梵遊目四望,從那些馬匹中找到一匹較為雄駿的,牽着拉到一輛主車前,以最快的速度套好,然後躍上車座,一聲吆喝,駕着馬車衝出車棚。
街上的行人和附近的鄰人,此時被興隆車行的塌屋之聲所驚,全都停留在街口,探首向這邊望來。
但是他們儘管議論紛紛,卻沒有一個人敢走到車行裏察看究竟,唯恐會替自己惹上禍事。
只有那好事的人跑去喚保甲、叫差役,還沒趕回來,以致街上一片亂糟糟的。
就在這個時候,於梵駕着馬車,從車棚裏拐了出來,向着大街馳去。1在他的本意是想要駕車趕到劉一帖處把夏蘋接了出來,然後就一路趕往杭州,卻沒料到車棚裏的那些驢馬在受驚之下,全都隨在馬車之後,爭前恐後的衝了出來,連欄棚都被撞倒了。
剎那之間,棚裏的驢馬一湧而出,隨在馬車後面,向大街馳去。
只聽得鐵蹄急響,如同驟電交劈,震得幾條街都似在搖晃,較之方才塌屋之勢更加驚人。
那些站在街上觀看的人羣,被這等驚人的聲勢所嚇,駭得四散奔逃,頓時,整條大街都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於梵沒有想到那些驚馬會隨在自己身後飛奔逃走,他的耳中充塞着凌亂的鐵蹄聲響夾雜着驚叫呼喚之聲,震得耳鼓都幾乎聾了。
眼見那些聚集在街上的百姓四散逃竄,他是毫無辦法好想,只有趕忙拉緊繮繩,剎住馬車急衝之勢。
他希望能夠藉此緩和身後驢馬奔逃的速度,好爭取一點時間,讓那些人有逃開門避的機會……
但見他右手拉緊繮繩,左手拉住車掣.大聲吆喝中,馬車很快地便緩了下來。
可是那些隨在馬車後面急奔的驢馬,卻沒因為馬車的驟然停下而緩了下來,它們依然在受驚的情形下,分成兩路,向着大街兩側衝去。
於梵坐在馬車之上,望見那十幾匹驢馬如同潮水般的疾湧而去,一顆心幾乎被提到了胸口。
好在那些站立在街上的人羣逃避得快,有的奔進屋裏,有的蹲在牆邊,加上那十幾匹驢馬是分成兩路奔竄的,原先那種如雷霆驟發的威勢減輕不少,競然沒有一個人傷在鐵蹄之下。
一見這等情形,於梵那顆懸起的心方始放了下來,呼了口氣,放鬆了車掣,一抖繮繩,駕着馬車朝右邊大街馳去。
此刻馬羣在前開道,街上的行人全都躲在一旁,整條街道都是空蕩蕩的,於梵一把繮繩放鬆,那匹健馬,如飛似的拖着馬車馳去,不一會便來到劉一帖的醫廬之前。
於梵知道城裏經過這一場大亂,可能很快地便被秦鵬飛知悉,自己非得儘快把夏蘋救走不可。
是以他躍下了馬車,也不管手腕的傷痕在流血,匆匆地走進藥房,向着內室奔去。
那些在藥房裏做事的夥計,一見他這副樣子,沒有一個人上來攔阻他,紛紛以一種怪異的目光望着他。
於梵一踏進藥鋪,聞到沖鼻的藥味,突然覺得手腕上的傷痕更加疼痛起來,他的腳下一頓,想要叫人替自己包紮一下,卻見到那幾個夥計全都用異樣的目光望着自己……
他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還以為那些夥計是因為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才會露出如此神態,也沒放在心上,跨開大步向着內室行去。
剛剛走到劉一帖看病的房間前面,於梵倏然聽到夏蘋在室內驚叫道:“於梵,你不要……”
這句話未説完,立刻便嘎然停止,似乎有人用手把她的嘴按住一樣。
於梵一驚之下,隨即勃然大怒,以為是劉一帖見到夏蘋的美色,也圖謀染指起來,他一把扯下了圍在門上的布簾,衝了進去,大聲喝道:“劉一帖,你……”
話聲一出口,他立即便見到室內的情景,身形一頓,把要説的話嚥了回去。
敢情他原來以為是劉一帖起了什麼壞念頭,圖謀姦污夏蘋,此時進屋一看,卻見到室內那張榻上,躺着幾個受傷的大漢,劉一帖正在動手替那些傷者敷藥。
而夏蘋則被捆在屋角,被一個身着藏青勁裝的大漢用手搗住了嘴,正以駭懼的目光望着這邊。
此外還有一個手持軟鞭的中年白臉漢子,背靠在牆上,正以一種不屑的眼光望着自己。
於梵愣了一愣,不知道這幾個大漢是從何而來的,他們捆起夏蘋.迫使劉一帖治傷,又是什麼原因。
他的嘴唇一動,想要出言詢問,卻已聽得身旁兩側風聲一響,目光微閃,只見兩個原先藏在門邊的大漢,揮拳向他擊來。
於梵沒料到屋裏還有埋伏,幾乎被那個大漢所算,好在這兩年來經過龔江的着意訓練,使他的反應較之常人快上幾倍。
他一發現身旁風聲急響,身形一蹲,左手抓着布簾揚手向左側那個大漢捲去,緊接着上身一旋,飛起一拳向有擊去。
但聽“砰”地一聲,那站在右側的大漢揮出的一拳還沒觸及於梵,便被於梵舉起的右肘架起,跟着胸前已結結實實的中了一拳。
於梵一拳之勢沉猛之極,那個大漢如何經受得起?他連慘叫之聲都未發出,胸前肋骨肌斷去數根,深陷胸內,吐出一口鮮血,身軀倒飛而起,一直撞到牆上,方始滑落於地。
於梵動作快捷,一拳擊倒右邊這個大漢,看也沒多看一眼,右拳縮回,身形一長,右手斜揮而出。
那站在左邊的大漢被於梵拋來的布簾把頭罩住,擊出的一拳也了空,忙不迭地伸手去扯下頭上的布簾。
他剛剛把軍在頭上的布簾扯為兩半,於梵的左拳已切斬在他的頸旁,頓時只聽他問哼一聲,雙膝一軟,已仆倒地上。
於梵出手擊倒這兩個突施暗襲的大漢,只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動作乾淨利落,使得那個背靠牆上的白臉中年漢子吃了一驚,馬上收斂起眼中的輕蔑之色。
他看得非常清楚,於梵所用的招式僅是很普遍的“大洪拳”和“劈掛掌”而已,可説凡是練過幾天把式的人全都熟悉。
只是於梵施出來分外沉猛,迅速,真個做到了北派拳法中的沉穩、狠三字真訣,使他不得不用另外一種眼光來望於梵了。
他站直了身軀,目光冷靜而陰騖地凝望着於梵,沉聲喝道:“你是什麼人?”
於梵吸了口氣,忍住了手腕的傷痛,道:“這句話正是我要問你的,你是什麼人?”
那個白臉中年人似有一種被戲弄的感覺,臉上浮起一絲怒意,薄削的嘴唇緊緊抿一下,冷冷道:“你問問她看,我是何人?”
於梵曉得他的意思是指夏蘋而言,於是轉移目光向她望去。
那個用手捂住夏蘋嘴巴的勁裝大漢,此時正以驚異的目光凝望着於梵,他那隻掩在夏蘋嘴上的大手幾乎把她半邊臉孔都已遮住,只留下她那雙美麗而充滿驚悸神情的眼睛露在外面。
於梵沉聲喝道:“你還不把手放開?”
那個青衣大漢猶疑了一下,只聽那白臉中年人冷冷道:“姜彬,把手放開,讓她説話。”
姜彬鬆開了手,還沒拿走,已被夏蘋狠狠的咬了一下。
他輕哼一聲,揮起右拳,欲待向夏蘋臉上摑去,於梵已大大喝道:“你要幹什麼?”説着,欲待向他衝去。
姜彬微微一怔,右手停在頭上,沒有摑落下去。
那白臉中年人臉色一變,道:“姜彬,你把刀子架在她脖於上。”
姜彬應了一聲,飛快地拔出單刀架在夏蘋的頸脖上……
於梵見到夏蘋的臉都嚇青了,唯恐因為自己一時妄動,而招致不幸的後果,只得咬了咬牙,忍住了,設法想解救夏蘋。
那白臉漢子冷冷道:“朋友,我非得把這件事弄清楚不可,在此之前,希望你別妄動,以免我們的五夫人遭到身首異處的危險……”
於梵暗暗一驚,忖道:“他説什麼五夫人,莫非他也是柳雲山莊裏的人,或許是秦鵬飛的師弟……”
心念未了,他只聽夏蘋顫聲説道:“於梵,你快走,他們埋伏着有人……”
那白臉漢子冷笑一聲道:“想走?他還能走到哪裏去?”
於梵聽他這麼説,曉得藥鋪裏早就埋伏有人了,怪不得那些夥計會以那種奇異的眼光看着他,顯然他們已經受到逼迫,不許把鋪裏的情形説了出來。
於梵倒不害怕自己能否逃得出去,他所擔心的是夏蘋已經被自己救出柳雲山莊,只因自己一時不慎,重又陷入秦鵬飛的魔掌裏。
他緩緩的拔出長劍,一面向着牆邊移去,讓自己背對牆壁,以免等下搏鬥起來兩面受敵。
夏蘋見到於梵聽了自己的話後,不但沒有離開,反而拔出長劍,預備放手一搏的樣子。
她急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道:“於梵,你不要管我,快走吧!”
於梵搖了搖頭,道:“不!我決不能拋下你……”
那白臉漢於冷笑一聲道:“嘿!好一對姦夫淫婦,竟然如此戀情難捨,五夫人……”
他的話聲一頓,道:“夏蘋,我就再稱你一聲五夫人吧!你平時擺出一副貞潔烈女的樣子,又在什麼時候搭上這個毛孩子來了?難我師傅……”
於梵的眼裏幾乎噴出火來,緊緊的盯在那白臉漢子身上,真恨不得一劍將他殺死。
那白臉漢子也看到了於梵的神態,他的臉色一沉,指着於梵道:“姓於的,你若敢妄動,我一刀便殺了她!”
於梵道:“虧你還是秦鵬飛的徒弟,竟然要用一個弱女子來作擋箭牌,有膽量的,何不放手跟我一搏?”
白臉漢子冷笑一下,道:“小子,我奔魂銀鞭沉重在江湖上走了十多年,還沒見到像你這等狂妄之徒……”
於梵冷笑一聲,道:“姓沈的,你既是有名有姓,為何還要用夏姑娘來威脅人?你儘可跟我這無名小子動手……”
“嘿嘿!”沉重冷笑兩聲,道:“像你這種無名小子還用得着我動手?我只是想要弄清楚你是如何把這賤人從柳雲山莊裏誘拐出來的於梵挑釁道:‘你要曉得什麼事情,只要把我抓住了,還怕問不出來嗎?”
他是看準了沉重手中持着長鞭在這間屋內施展不開,自己手裏有長劍,在兵器上便佔了優勢。
所以他拼命的出言激將,欲使沉重動手,希望在混亂之中能夠設法把姜彬殺死,然後就可救下夏蘋,再圖謀如何逃出去的辦法了。
夏蘋又怎樣曉得於梵的心意,她見到他盡催促着沉重動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見她的臉上淚水縱橫,焦急地嘶喊道:‘於梵,你快走,不要管我了。”
於梵沉聲道:‘你不要心急,我一定要想辦法救你出去……”
‘不可能的!’夏蘋哭着道:‘他已派人回去找那老賊來,你……”
沉重怒喝一聲,打斷了她的話聲:‘賤人,你還敢罵他老人家?”
他的手腕一抖,曲捲在手裏的長鞭已‘拍’地一聲,閃電般的抽向夏蘋的身上,把她那件剛剛換過的衣衫都抽破了。
夏痛痛得渾身一顫,脖了上頓時被姜彬架着的刀口割破了一條傷若非姜彬抽刀快速的話,只怕她那白嫩的頸脖會被斷為兩截。
於梵眼見這等情況如何忍耐得了?大吼一聲,連人帶劍,向着沉重刺去。
他在跟隨龔江的兩年裏,除了拳腳與氣功之外,只練過一些棍法而已,根本不懂得劍法的竅訣。
這一挺劍前刺,所用的招式,只不過是‘齊眉棍’中的‘韓信點將’之式,通俗之極。
沉重身為鬼斧神鞭秦鵬飛的首傳弟子,學藝十多年之久,已得到秦鵬飛的真傳十之八九,如何會把這等通俗而胡來的劍法放在眼裏?
若在平時,他的身形都不需動一下,橫掌一拍,便可以把對方的長劍拍下。
可是這時他因為眼見於梵方才露出那一手普遍又具威力的拳法,以為於梵這手通俗的招式,雖然不像正流的劍法,可能也另有奧秘存在。
因此他一見於梵挺劍刺來,不敢小覷,身形往旁一閃,左手拔出插在腰後的短斧,斜斜劈去。
就在他把短斧劈出的當時,他的右腕一沉,揮出的長鞭如靈蛇疾轉,兜了個半弧,往於梵背後拍擊而至。
他這下所用的乃是秦鵬飛獨創的‘鞭斧交輝’十二式之一,不但遠攻,並且還能近守,乃是攻守兼備,前後呼應的精奧招式。
於梵不顧一切的衝將前去,挺劍疾點,等到他快衝到沉重的身邊時,他才發現自己用長劍施出棍法,由於重量與長度的不同,力道根本不能用足,以致劍尖所點的位置都搖晃不定。
他心中暗叫不妙,手腕一轉,預備改刺為削,眼前斧影一閃,重斜劈而來的一斧,已劈在劍刃之上。
‘當’地一聲,於梵手裏的長劍已被劈為兩截,只剩下約一尺長斷劍被他握在手裏。
於梵不知道是自己不會劍法,不懂得使劍時力道的運用,還剛沉重勁道比自己強,以致長劍被劈為兩段……
是以他的手腕一震,眼見短斧從身前不遠處斜掠過去,不由謝吃一驚,前衝的身形停滯了一下。
他這一停滯倒等於是救了他一條命,敢情沉重一斧斜劈之後,配合回掃的長鞭,短斧緊跟着便是平平向前一送。
於梵若非長劍被劈斷,身形往前疾衝,正好是自己往斧刃上這去,以沉重手裏的短斧之利,這一下便可以把於梵的肚子割破。
可是於梵卻倏然剎住了身形,以致沉重右手往前平推的這一斧便因夠不着距離,而白費功夫了。
於梵如何曉得自己陷身在這等危機之中?他的身形一頓,握着半截斷劍,微微愣了一下,已聽得身後鞭梢帶起一股急勁的風聲,抽上身來。
他在這個時候才曉得沉重的武功,較之自己確實要高出太多了單看這一手左斧右鞭,前後夾攻的招式,便非自己所能應付得了。
他咬了下牙,知道自己跟沉重硬拼,絕非對方的敵手,只有設法在死裏求生了。
因此他的心念一閃,不管身後疾袖而至的長鞭,也不顧面前橫着的斧刃,大吼一聲道:
‘我跟你拼了!”
隨着吼聲裏,他握着手裏的半截斷劍,奮不顧身的斜斜向着對方咽喉割去。
沉重沒料到於梵競會跟自己拼起命來了,他縱然可以把對方的肩背抽破,小腹割開,自己的咽喉也將被對方割斷,在他説來,也是划不來之事。
更何況他此刻看清楚於梵的本領只不過僅有那兩套而已,以自己這身功夫,是穩可佔住上風,他又何必與於梵拼這條命?
是以他見到對方奮不顧身的撲將上來,趕忙收回短斧護住胸前,往後急退而開。
於梵的本意便是要逼使沉重這麼做的,他知道師傅曾經説過兵器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的訣竅,自己要想不落敗,必須把握着這個原則,從危險之中,求得生存。
故而他一見對方後退,氣勢雄渾,在喝叱聲中,斜劍交劈,也不按着什麼招式章法,盡朝着對方的要害劈斬而去。
沉重本來佔了極大的優勢,這一退步後撤,頓時失去先機,被於梵緊貼在他的身前,一陣強攻,殺得只有擋架的功夫,而無還手的餘地。
他這一生之中,何曾遇到如此窘迫的情景,竟然被比他武功低的人殺得如此狼狽?心中怒火蓬飛,氣得幾乎要吐血。
然而形勢如此,他心中氣也沒有用,於梵那種不按招式,不遵章法的劍法,已凝匯成一股強勁之極的氣勢,就算他想硬拼一招,扭轉劣勢也不能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