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三名老人,看他們的衣着面貌,顯然年齡都在五十開外。
靠左的一個,灰髮垂肩,面色陰沉,腰間斜插着一枝鐵尺。
右面一人,白面無鬚,神情冷酷,左臂上套着一隻閃閃發亮的鋼環。
中間是一名禿頂老人,似乎三人之中以他的年齡最長,雖然他未帶兵刃,可是他那空着的兩手,手心上卻隱隱透出一層暗淡的紅光,不問可知,他在雙掌上一定練有獨門絕技。
三人身形落足,那面色陰沉的一個用目輕掃歐陽玉,頓時發出一聲冷哼道:“哼,不出神叟所料,這丫頭果然請來了幫手!”
那神情冷酷的一個,向於梵打量了一下,冷笑道:“嘿嘿,像這樣的幫手,就算再請幾個來也是白廢!”
於梵插言道:“閣下如此託大,諒非無名之輩!”
話音一落,當中的禿頂老人立道:“娃兒問得不錯,武林人稱荊山三義的就是我兄弟!”
歐陽玉神情一動道:“荊山三義?該不是荊山三怪吧?”
面色陰沉的老人猛把雙肩一揚道:“嘿嘿,丫頭小小年紀,怎地説話如此不知分寸!”
於梵心中一動,忙向歐陽玉道:“姑娘,荊山三怪是何許人物?”
歐陽五道:“是三個善惡不分,是非不辨的怪物,不過聽説他們幾十年來早已絕跡江湖,想不到竟躲在這裏!”
“好一個利口的丫頭,既然你已知道老夫兄弟的習性,那就準備如吧!”
話畢雙掌一提……
但是沒容他出手,那面色陰沉的一個已經冷笑道:“嘿嘿,殺雞焉用牛刀!大哥,收拾這兩個小輩,有兄弟效勞了!”
話聲中反手拔出腰間的鐵尺,大步走了過來。
於梵見狀,陡然斷喝一聲:“且慢!”
面色陰沉的老人鐵尺一揚道:“小輩你聽清楚了,要想求饒趁早免開尊口,假如有什麼遺言的話,你就趕快交待吧!”
於梵冷笑道:“閣下這話未免説得太早了,此地沒有人會求饒,要交待遺言的也還不一定是誰呢廣
一面色陰沉的老人雙眼一翻道:“那你叫且慢幹什麼?”
於梵道:“我有幾個問題,想在動手之前問個明白!”
面色陰沉的老人雙眉一挑……
顯然,他心中已經不耐煩了!
但,沒容他出言寇絕,居中的禿頂老人突然一擺手道:“老三,容他説下去!”
面色陰沉的老人聞言向於梵冷笑一聲:
“嘿嘿,小輩你聽到了,既然老大已有吩咐,那就讓你多活一會,究竟有什麼問題,你就給我問吧!”
話畢向側方一閃。
於梵淡然一笑,不慌不忙地説道:“小可第一個問題,打算請教閣下,你們所説的‘神叟’是誰?”
神情冷漠的老人插言道:“你們追蹤的是誰?”
於梵道:“一名灰袍人!”
面色陰沉的老人笑道:“告訴你,他就是我兄弟所説的神叟!灰衣神叟!”
於梵道:“他的姓名呢?”
面色陰沉的老人一怔。
禿頂老人當好插口道:“你知道他是灰衣神叟已經夠了,方今武林之中,沒人知道他的姓名!”
於梵一愕道:“沒人知道他的姓名?包括你們在內?”
禿頂老人道:“除去他自己之外!包括任何人!”
於梵大感意外道:“這怕不見得吧!”
禿頂老人聞言一驚道:“什麼?不見得?難道你已獲悉他是誰了麼?”
於梵看得心頭一動,不覺接口道:“怎麼?你是否想要聽麼?”
禿頂老人一頓,而後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將頭一點説道:“反正你們已經不能活着離開此地,你説吧!”
其實於梵哪裏知道,他也不過是藉機試探試探罷了,聞言之後,故意聲音一沉道:“他不就是九大凶人之首的紅燈老祖李庸麼?”
話音一落,雙目緊盯着禿頭老人臉上。
假如他猜得不錯,那禿頂老人的臉上,勢必有所流露……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那禿頂老人聞言之後,竟然雙眉一揚,仰面發出一串狂笑。
笑聲裏充滿了譏諷的意味,顯然,於梵是猜錯了!
就在於梵心中愕然之際,突聞歐陽玉大喝一聲:“住口!”
禿頂老者笑聲一斂,滿面怒色道:“鬼丫頭,你亂叫什麼?”
歐陽玉毫不相讓道:“禿老頭,你窮笑什麼?”
禿頂老者一瞪道:“他笑你們自作聰明,竟把一片仁心,如同孽世慈航的灰衣神叟,當成了滿手血腥的絕代兇人!”
於梵聞言心頭一怔。
但,就在此時,突聞歐陽玉格格嬌笑道:“禿老鬼,你今年多大了?”
這話問得出人意料,禿頂老人在不防之下,情不自禁地脱口答道:“老夫今年六十有六!”
語答出口,猛地一怔道:“丫頭,你問這個幹什麼?”
歐陽王神秘地一笑道:“啊,這就難怪了!”
此時連於梵也被她弄得滿頭霧水,那禿頂老頭當然更弄不清她葫蘆裏頭賣的什麼藥了,聞言情不自禁地接口道:“丫頭,你説什麼難怪了?”
歐陽玉面帶巧笑道:“把地獄裏的魔王,當作了西天的如來,本是一件絕不可能的事,怎奈你們年歲已高,老眼昏花,所以我説這就難怪了!”
話音一落,荊山三怪頓時全被激怒。
那神情冷漠的二怪,陡發一聲狂笑道:“嘿嘿嘿,好個大膽的丫頭,你已死在眼前,還敢出言調侃老夫兄弟,今天若不讓你嚐嚐陰陽追魂圈的滋味,就枉稱荊山三怪了!”
他顯然怒極,笑聲未落,業已晃掌取下了套在臂上的鋼環,信手一抖,只聽嗆嘟嘟幾聲脆響,鋼環頓時一分為二。
原來這隻結構奇特的鋼環,就是他一生仗以成名的兵刃,詭奧奇特的陰陽追魂圈。
歐陽玉見二怪鋼環入手,當下也不怠慢,玉掌抬處,抖手拉出了肩頭寶劍,沒容二怪出手,便已搶先攻了過去。
她以攻為守,一劍分心,使的是點蒼派獨門招式,寒芒閃爍,倒也頗見火候。
可是,雖然她功力不差,怎奈碰上的對手實在太強了!
早在十多年前,荊山三怪已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再加以二怪冷風使的乃是獨刃,招式與一般武功大異其趣。
眼看歐陽玉一劍刺出,二怪冷風突然雙目一翻,仰面狂笑道:“哈哈哈,好丫頭,憑你這點能耐也敢到老夫面前現眼,趁早給我躺下!”
左手晃晃,叮噹一聲,歐陽玉的寶劍順着鋼環向外滑開。
他這種兵刃號稱“陰陽追魂圈”,左手一隻較大,右手的一隻較小,大的是陽圈,小的是陰圈,陰陽配合,端的是妙用無方。
歐陽玉哪識厲害,直至寶劍滑開,這才驚覺不妙。
怎奈此時發覺,已然太遲了,只見二怪右手一帶,那隻陰圈悄沒聲息地直奔自己腰脅要害襲到。
這真是欲拒不能,欲避不及,眼看她花貌年華,立刻就要斷送在二怪的手裏。
但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耳畔突然傳來一聲暴喝:“老匹夫,快給我閃開!”
喝聲里人影疾晃,於梵閃電欺來,人尚未至,掌勢已到,一股涼颶颶的寒風,直指二怪身側五處大穴。什麼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要緊,二怪此時再也顧不了去傷歐陽玉,雙圈一撤,疾退八步。
歐陽玉死裏逃生,固然驚出了一身冷汗,二怪也被當場嚇得心頭怦怦亂跳。
事實上被嚇得心頭亂跳的又何止二怪一個,就連大怪與三怪,也一樣地被嚇得驚震不已。
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就在大三兩怪驚凜于于梵身法快得出奇之際,二怪冷風卻已由驚轉怒,重又上步大喝道:“好小輩,趁人不備之際出手偷襲,這算什麼本領,有膽的你就接我幾招試試!”
話音一落,雙圈連晃,頓時烏光閃動,如同一片光網般向於梵當頭灑落。
他顯然恨極了於梵,出手之際毫不留情,用上了最毒辣的招式。
人影一晃,於梵向左邊開三步。
二怪哪裏肯舍,一聲狂吼,雙圈跟蹤而上。
於梵像是不敢接招,再次往左門退三步。
歐陽玉看得大為焦急。
就在她焦急未已之際,陡聞二怪厲聲狂笑道:“哈哈,好小輩,你還往哪裏走,給我留下命來!”
雙圈烏光閃動,挾帶震耳狂風,分由四面八方攻來。
歐陽玉心頭大駭,驚叫一聲:“於梵小心!”
她關心太甚,話音未落,人已撲了過去。
她本意是想過去幫助於梵的,孰科身形方動,陡聞一聲朗朗大笑道:“哈哈,老匹夫,你別得寸進尺了,滾!”
一聲滾字出口,大怪三怪齊聲驚叫,而那身為當事人的二怪冷風,則悶哼一聲,頓時如遭錘擊般蹌蹌踉踉地連退八步。
歐陽玉大喜過望,情不自禁地揚聲嬌笑道:“於梵,你……你沒事?”
於梵道:“多謝姑娘關懷,我好得很!”
三怪烏雲,聞言陡地拔出腰間的鐵尺,上步怒喝道:“該死的小輩,你是用什麼邪法暗算老二的?説,不然老夫馬上碰偏了你!”
敢情於梵擊退二怪的手法,他根本就沒看清楚,是以才會硬指那是邪法。
不過三怪烏雲沒看清楚,大怪雷雨可看清楚了,只見他臉色一變,急道:“老三,你先退下!”
三怪烏雲正覺一愣,大怪雷雨卻已徑自朝向於梵道:“小輩,你究竟是什麼人?”
於梵道:“小可姓於名梵!”
大怪雙眉一皺道:“於梵?”
顯然他沒有聽説武林中出過這樣年輕的高手。
歐陽玉一喝連忙插口道:“還有,他外號叫做武林一絕!”
大怪聽後,果然神情一動道:“什麼?武林一絕?”
歐陽玉道:“怎麼,你敢不信?”
大怪目觀於梵。
於梵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只在臉上流露出一抹自然但卻神秘的微笑。
大怪凝視半晌,終道:“閣下掌法奇奧,的確不愧一絕,只是歐陽玉沒等他再説下去,突然嬌笑插口道:“嘻,老怪物,這番你可説錯了!”
大怪一愣道:“什麼地方説錯了?”
歐陽玉道:“錯在於少俠稱尊江湖的絕技並不是掌法!”
大怪果然一愕道:“不是掌法是什麼?”
歐陽玉道:“是劍術!”
大怪陡然一震道:“什麼?是劍術?”
這委實也難怪他吃驚,試想不拿手的掌法已經如此,拿手的劍術那還得了!
歐陽玉道:“怎麼?你不相信?”
於梵眼見大怪滿臉驚疑之色,當即插口道:“其實小可對劍術也一樣地只是稍涉皮毛,不過這並無關緊要,因為小可找的不是你們,只要三位肯帶小可去見你們所説的那位灰衣神叟,就沒有你們的事了!”
大怪聽後,像是考慮什麼重大的事情似地,足足遲疑了好半晌,終於雙眉一挑,喝道:
“老二老三,我們聯手對付他!”
話音一落,黑影連晃。
二怪冷風,三怪烏雲,一個手持雙圈,一個倒提着鐵尺,已與大怪雷雨對於梵採取了合圍之勢。
歐陽玉嬌叱一聲,正待欺身而上,卻見於梵擺手一笑道:“姑娘不必了,假如有你加入,縱然贏了他們,他們是不會心服的!”
話畢,反手摘劍,只聽嗆嘟卿一串脆響,青芒閃耀,軟劍已然出鞘。
大怪輕喝一聲:“好劍!”
但三怪卻把長眉一揚,滿心不服地一聲冷笑道:“嘿嘿,光是劍好沒用,得真有好的劍術才行!”
於梵斜舉長劍,淡然笑道:“劍術好壞,口説無憑,三位試後便知!”
三怪怒笑道:“小輩,我怕是到那時候,你就後悔嫌遲了!”
於梵道:“不會的,你請出手吧!”
他神情自若,顯然對眼前的搏鬥,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三怪烏雲性情最為急躁,見狀不由更加怒不可遏道:“好吧,那你就接我三尺!”
話音一落,鐵尺抖手出!
要知他此刻含怒而發,已經用上了十成真力,招至中途,猛然一變,如同江翻海嘯一般,朝向於梵攔腰掃到。
三怪一旦出手,大怪與二怪也同時發動。
陰陽追魂圈帶起懾人心魂的厲嘯,灑出一片閃耀的光同。
這還不算,最難對付的果然還是大怪雷雨,只見他兩掌揮動,熾烈的狂颶,恰像炎炎火焰一般,老遠便覺着灼膚欲裂。
歐陽玉身在十步開外,但為那強烈的掌風所逼!竟然情不自禁地這建倒退。
但是,當她一眼瞧清場中的情形之後,卻又忍不住一聲驚叫,再次衝了上來。
原來於梵在三怪一輪狂攻之下,雖然手持寶劍,但卻一味地閃躲騰挪,似乎根本沒有還手的力量。
歐陽玉欲持援手,怎奈實在力不從心,身形勉強欺近五步之內,再想向前已無法辦到。
看情形,於梵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歐陽玉在絕望中抬眼再看,心中頓時又是一怔。
原來於梵雖然被三怪逼得團團亂轉,但奇怪的面上還有笑意,反觀三怪,表面上是搶盡了先機,卻又一個個全都面露焦急之色。
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歐陽玉大感驚愕之際,突聞於梵引吭長嘯,緊接着軟劍圈起一片青光,分向三怪刺去。
三怪一聲大喝,圈、尺、掌同時揮動,恍如銅牆鐵壁的風雨不透。
看樣子於梵萬難得手。
但,就在此時,於梵又復一聲斷喝:“撤手!”
軟劍微震,那耀眼青芒突然碎裂,直如抖落一天星雨,分由荊山三怪圈、尺、掌影中穿透了進去。
只聽幾聲驚叫,夾雜着錚錚兩響,三條人影暴退後,地面上遺落一圈,一尺,以及一幅衣襟。
歐陽玉看在眼裏,也不知是驚是喜,一時簡直目瞪口呆舌矯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