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女一身紅衣,如同烈火,赫然正是江南大俠藍輝雄的掌珠盈盈。
小妮子神色慌張,身臨切近,立即飄身下馬道:“啊,於梵,我總算找到你了!”
於梵想到那日地下秘室中所見的情形,心中突然升起一絲厭惡,不禁聲調一寒道:“你找我則甚?”
小妮子熱情洋溢,沒料到竟被澆了一頭冷水,當場喝道:“咦,我好心好意地來找你,你這是幹什麼?”
於梵冷笑道:“不幹什麼,我只是不願意和你來往!”
藍盈盈神色一變道:“什麼?你……你……”
她本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平時頤指氣使,哪裏受過這種言語,一時氣怒交加,話音未落,突然嘶聲尖叫道:“好,好,你不願意和我來往拉倒,讓你去死吧!”
話畢像是一頭發了狂的母貓,飛身上馬,如同一團紅雲般抖疆衝下山坡!
趙丹心看得一愣道:“梵兒,這丫頭是什麼人?”
於梵冷冷道:“藍輝雄的女兒!”
鐵二孃一愕道:“藍輝雄?就是人稱江南大俠的藍輝雄麼?”
於梵冷笑道:“這種人外表仁義,內藏奸詐,哪裏配稱大俠!”
話畢便將那日地下秘室中所見所聞,向三人詳細地述説一遍。
鐵二孃聽得連連搖頭道:“這真叫人難以想象!”
趙丹心也是大出意外道:“藍輝雄怎會是這種人!”
只有高半仙神色如常道:“這也不足為怪,像這種外表仁義內藏奸詐之徒,江湖上到處都有,藍輝雄算得什麼,老奴要是説出一個人來,恐怕你們更要不敢相信呢!”
三人一聽,不由同時插口道:“誰?”
高半仙平靜地答道:“般若神僧!”趙丹心與鐵二孃臉色同時一變!
於梵更像是如遭錘擊一般,情不自禁地驚愕失聲道:“什麼?你!
你説?”
這是事實?
還是在做夢?
他話剛出口,倏地又是一頓,雙目茫然地望着高半仙,目光中充滿了驚愕,疑訝!
高半仙唱然一嘆道:“老奴知道這事説出來誰都不肯相信,但事實上我曾親眼看到那禿驢做出傷風敗德的事!”
“什麼傷風敗德的事?”
“有一次老奴在山中採藥,發現那禿驢抱着一名少女……”
於梵一愣道:“什麼?你説他……”
高半仙道:“抱着一名少女,一名年輕貌美的少女!”
於梵木然了半晌,而後重重地呼出一口長氣,説道:“也許那少女是他救來的!”
高半仙道:“不管是他救來的也好,擄來的也好,但他在那少女周身上下其手,恣意狂吻,這卻是事實!”
於梵的臉色再次一變道:“高叔叔,你……你不會看錯?”
高半仙毫不遲疑道:“老奴看得非常清楚!”
於梵似是仍然不敢相信道:“那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
高半仙道:“此事發生在半年之前,位置就在……”
話音未落,突然目光凝視遠處,陡地停了下來。
於梵心中只顧考量這件事情的真假,可沒留心高半仙的神態,一時他停下來,立即催道:
“高叔叔,在什麼地方,你忘了説了啊?”
高半仙此時被遠方的事物吸引,顯然沒有聽到於梵的話,只見他驀地扭過臉來,滿面沉重之色道:“公子,情況有變,我們得趕快離開此地才好!”
於梵聞言向遠處一瞄,目光所及,只見遠處山崗林木間,隱約發現有不少人影,正掩掩藏藏地朝向自己存身之處接近。
這些人身手矯捷,行動如飛,顯然全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於梵看得心中一動道:“咦,這些是什麼人?”
高半仙道:“不管是什麼人,反正他們來意不善就是!”
趙丹心與鐵二孃此時也看見了,聞言同聲插口道:“何以見得?”
高半仙笑道:“事情非常簡單,假如來人是好意,先前藍姑娘也就不必跑這一趟了!”
於梵道:“難道藍姑娘她……”
高半仙插口道:“她是來報警的!”
於梵聽得神情一動。
不過他神情一動之後,轉眼便又恢復原有的神態道:“高叔叔認為有離開此地的必要?”
高半仙道:“老奴以為,非常必要!”
於梵目視那愈來愈近的人影,説道:“小侄看來,這些人功力雖然不弱,但較之鐵百萬與金臂猿翁似還略遜一籌!”
言下之意,鐵百萬與金臂猿翁尚且不是敵手,這些人算得什麼?
可是,高半仙聞言卻不同意道:“公子這話説得不錯,但是老奴以為,一旦動手之後,難免不有功力更高的人物出現!”
顧慮得未始沒有道理!
但,年輕氣盛的於梵,聞言卻把眉峯一揚道:“二叔,不管有什麼的厲害人物出現,但小侄卻以為躲避並非良策!”
他豪氣干雲,高半仙聽了一笑道:“公子,你誤會老奴的意思了,我説換個地方,並非是要公子躲避他們!”
鐵二孃插口道:“那麼高管家的意思是……?”
高半仙道:“二孃請看,這座涼亨乃是一處空曠之地,前後左右均有受襲之慮,際此敵勢不明之時……”
鐵二孃道:“啊,我明白了,高管家是想選一處險要之地,進可以攻,退可以守!”
高半仙笑道:“二孃卓見,果然不愧女中豪傑!”
趙丹心笑道:“可不及你高管家胸羅奇術,腹藴甲兵啊!”
高半仙道:“二俠取笑了,我追隨大人幾十年,雖然醫卜星相之術學得不少,但對兵戈戰陣之事,僅得十之一二!”
趙丹心笑道:“大哥學究天人,你能夠得其一二,已足做視天下了!”
於梵道:“既然如此,那就請高叔叔作主,選擇一處險要之地吧!”
高半仙聞言用目一掃,想不到就這一會的工夫,四外的人影已經形成了合圍之勢,他剛把眉頭一皺,就聽趙丹心插口道:“高管家,看樣子我們現在想換地方,似乎有點晚了!”
話聲至此,扭臉朝於梵道:“一動不如一靜,你去替我找幾棵茅竹來!”
於梵一怔道:“茅竹?二叔,你要茅竹幹什麼?”
高半仙兩眉一舒,哈哈大笑道:“公子,你不知道,二俠曾隨大人習過五行生剋之術,幾棵茅竹,若是經過佈置,足可比美諸葛武候的八陣圖!”
趙丹心道:“大哥那一身五行八卦奇門適甲之學,的確可以比美前賢,但我連一點毛皮都沒學全,怎敢這般狂妄,所幸這幾年困居谷底,閒來靜思,稍有心得,大約竹陣布成之後,對一般武林人物還能問擋得住就是了!”
於梵大喜道:“既然如此,那麼小侄遵命辦理就是!”
高半仙笑道:“鐵二孃,為了早點觀看二俠施展身手,請你和老朽一起幫忙如何?”
鐵二孃含笑應是!
山上茅竹,到處都有,在鐵二孃與高半仙兩人協助下,只見於梵軟劍揮動,轉眼就砍下一大堆。
趙丹心因為手腳不便,所以依然端坐涼亭之中,審機度勢,指揮主人將砍下的茅竹,按方位插植於四周山坡上,不消多久,茅亭四周已經布起了一片竹林。
這些臨時插植的茅竹,依然搖曳生姿,清風過處,沙沙作響,看來沒有一絲奇處。
於梵眺目四望,不由心中生疑道:“二叔,你這竹陣真能擋得住人麼?”
趙丹心一笑道:“那要看他們從哪一個方向來了!”
於梵奇道:“怎麼,難道這四個方向還不一樣?”
趙丹心道:“當然,左、右、後,這三個方向乃是絕路,不知其中奧妙的人,照説是絕對無法通過的!”
於梵道:“那麼前面呢?”
高半仙插口道:“公子,這前面乃是生門,來人可以不受任何阻檔,直達茅亭之下!”
於梵正覺難以相信,但,就在這個時候,只見兩條人影,已經快步抵達左側的竹林邊!
這兩人一着黑色勁裝,一着團花長袍。黑色勁裝的是個額帶刀痕的矮子,團花長袍的則是一名面容瘦削的中年人。
兩人抵達竹林外略一商量,立即邁步而入。
他們的步履甚快,一前一後,轉眼入林十多丈!按照他們的方向來説,是應該不會如此順利的,可是眼前的事實,卻證明他們的確很順利!
是竹陣無效呢,還是……?
但,他話聲尚未出口,忽見那兩人身形一側,竟然中途改變了方向,緊接着便在竹林中兜起圈子來。
竹林疏落的,那些臨時插植的茅竹,每一棵少説也有數大距離,照理是擋不住視線的。
可是,那兩人雖然不時停下腳步張望,但對端坐涼亭裏的於梵等人,卻竟視而無睹!
就這樣不消盞茶時光,左、右、後方的竹林裏,已經分別困住了七名武林人物,不過在這同時,卻也有三條人影,由前面生門中毫無阻擋地到達涼亭下!
這三人兩高一矮,身形接近之後,不約而同地一齊拔出了兵刃。
兩個高的各使一柄吳鈎劍,而那矮的則倒提着一根亮節鞭。
於梵看得眉梢一揚,正打算現身而出。
想不到他身形剛動,突聞耳畔一聲大喝:“站住!”
隨着這震耳喝聲,當面竹林中走進一名中年人!
這中年人穿着一襲青衣,面色冷冷地毫無笑容,最刺眼的是他束在腰間的那根皮帶,特製的皮帶上,插着一圈藍汪汪的鋼刀!
看顏色,就知他這些刀全帶劇毒!
先來的兩高一矮三人,扭頭一看,那手提亮節鞭的矮子,不由聲一沉道:“朋友,你這是叫我兄弟麼?”
青衣中年人冷笑一聲:“嘿嘿,你龜兒子不痴不聾,難道這還聽出?”
話聲入耳,三人同時臉色大變,當下各把兵刃一晃道:“你叫我弟幹什麼?説!”
青衣中年人又是一聲冷笑道:“我叫你們趁早滾!”
斯可忍,孰不可忍?先來那三人怒火燒心,一時再也忍耐不下,只見三般兵刃一晃,同時大喝道:“你找死了!”
話落人已欺身而上,兩劍一鞭,分由三個不同的方向,朝着青衣年人攻去。
他們含怒出手,顯然,俱都用出了全力!
可是,這三人的招式剛剛攻出,青衣中年人摹地發出一聲冷笑:“嘿嘿,不知進退的東西,我恐怕找死的是你們!”
説話中左腕一翻,已由腰間皮帶上摘下三把鋼刀……
單憑這摘刀的手法,已然不同凡響,直見他鋼刀人手,毫不作勢,向外一揚……
揚掌出刀,深得穩、準、狠、快的要訣,三點藍影,且撲對方三人的咽喉,照説那三人也非庸手,可是,這青衣中年人的手法太快,快得他們根本問躲不開!
只聞一聲慘叫,三人平空摔倒。
刀刀全中咽喉,三人從倒地那一剎那起,再也沒有動彈一下,吭.半聲!
這種狠毒的手段,看得於梵臉色一變道:“閣下是什麼人?”
他怒氣填胸,話音一落,人已飄出涼亭。
青衣中年人傲然揚起臉來,陰森的目光一掃,發出一串冷笑道:“嘿嘿,你就是於梵!”
於梵道:“不錯,你呢?”
青衣中年人再次冷笑一聲,説道:“嘿嘿,初出茅蘆的小夥子,你既然不認識我,我也不能怪你!”
於梵不耐道:“我問你是誰?”
青衣中年人猛把長眉一挑,説道:“大爺姓秦名洪,外號飛刀無常!”
那一副傲氣凌人的神態,充份顯出他是一向狂妄慣了的!
可是,於梵卻並未被他嚇住,聞言曬然一笑道:“嘿嘿,我還當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呢,原來也只不過比小鬼稍高一級而已……”
飛刀無常聽得兩眼一翻……
但,還沒等他發作,於梵又已冷笑開口道:“嘿嘿,姓秦的,在我面前你最好別翻眼,有什麼事,乾脆説吧!”
飛刀無常兩眉一揚,反手摸刀……
可是,他刀剛入手,又復刷地一聲插人皮帶中,硬把一腔的怒火按了下去道:“哼,姓於的小兒,在大爺沒有把話問完之前,先由得你説嘴了!”
於梵冷笑道:“如果你已經把話問完了呢?”
飛刀無常冷笑道:“嘿嘿,到時你自然會明白!”
於梵雖已明知他話中的含意,但卻一絲不懼道:“好,那你就趕快問吧!”
飛刀無常抖動了一下雙眉,然後説道:“於小兒,大爺聽人傳説,你已獲得了武庫藏珍,不知是真是假?”
於梵聽得心中一動,不過他表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道:“你所謂聽人傳説的‘人’是誰?”
飛刀無常道:“是誰全都一樣,你只回答是真是假就行了!”
於梵冷笑一聲:“是真是假也是一樣,你只要説出你準備怎樣就是了!”
飛刀無常神情一動道:“如此説來,你是承認了?”
於梵道:“我承認了又怎樣?”
飛刀無常雙眉一揚,猛然上步道:“那麼拿來!”
於梵若不經意的道:“你要什麼?”
飛刀無常沉聲低喝:“當然是要武庫的珍藏!”
於梵嗤之以鼻,冷然道:“嘿!武庫珍藏?那裏包羅萬象,在下僅不過帶出一件,不知閣下有興趣沒有?”
飛刀無常既沒有留心於梵的神態,也許是財迷了心竅,茫然道:“一樣什麼?”
於梵朗聲道:“曠古無雙的劍法?”
飛刀無常竟然一喜道:“什麼劍法?”
於梵含怒喝道:“殺狗劍法!”
飛刀無常不由一怔,吼道:“什麼?殺……”
鋅的一聲輕響,於梵緩緩抽出腰間軟劍,迎風微微一晃,冷笑道:“對!殺狗劍法,你想見識一下嗎?”
飛刀無常被人調侃了一陣,不由勃然大怒,咆哮如雷的喝道:“小輩,你想動手?”
於梵仰天一笑道:“哈哈哈!我想殺狗!你這條癲皮狗!”
語落,臉色一寒,振腕抖劍,平地泛起一溜藍光,掃向飛刀無常的下盤。
這一劍並不是全力而為。
然而,威勢足以驚人,飛刀無常驚然一驚,彈身後退三步。
未等他的身形站穩。
於梵朗聲而笑道;“這就叫逼狗跳牆,姓秦的,見識了嗎?”
飛刀無常又驚又怒,狂叫聲道:“小輩!活膩了!”
話聲未落,雙掌疾沉,閃電也似的由腰際寬皮帶上抽出四柄飛刀。
沒等飛刀出手,於梵大喝道;“住手!”
飛刀無常雙肩一振道:“小輩!你怕……”
於梵神威凜然的道:“姓秦的,我警告你,今天,你的飛刀不出手,我可以饒你,否則,休想活着離開竹林!”
説着手臂突翻,軟劍已起。
滿天劍花,使人目花頭眩,但見丈八左右之地,全是一派劍光,布成了銅牆鐵壁似的,陣陣勁風,振起飛刀無常的衣角,遍遇有聲。
飛刀無常何曾見過這等驚人的劍招,不由一怔,果然執着飛刀,不敢出手。
就在此時——
竹林之外傳來一陣驚呼之聲,奔過來四個血紅的人影。
那四個血紅的人影,好快的身法,轉眼之間,已到了竹林之外。
但見他們乃是身材奇偉的四個紅袍大漢。
這四個天神般的紅衣大漢,每人手中一柄玉柄長拂,到了竹林之外,一言不發,各發出一聲冷哼,揚起玉柄銀絲長拂,沒頭沒臉的向那些蒙面高手打去。
按説,圍在竹林四周的,可都不是庸碌之輩。
可是,那四柄長拂,掠起一派銀光,雨點也似的漫天飛舞。
打得一般武林人物四下走避不及。
於梵看在眼內不由一怔。
説時遲,那時快。
一陣蹄聲震耳,滾滾浮塵中,一輛油碧香車,風駛電閃也似的奔來,眨眼之間,到了竹林之外。
叭啦!
鞭鞘聲響,四馬人立,陡然車停竹林之外。
好巧妙的身法,兩點綠影風聲不起的跳下車來。
原來是兩個年方十六七歲的綠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