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振腕抖劍,勁風有聲。
不料,賀子龍已退到重傷倒地的鐵陀行者身前,忽然一翻腕,手上的半截判官筆已抵上了鐵陀行者的心窩,狂叫道:“於梵!你再進半步老子就毀了他!”
於梵意料不到,不由一頓,沉聲道:“賀子龍!你要臉不要臉!”
賀子龍一見於梵果然停步不前,不由得意的道:“一命換一命,有力使力,有智使智!”
於梵大喝道:“呸!虧你是成名立萬的黑道!”
賀子龍抵在鐵陀行者心口中庭大穴的判官筆虛虛一晃道:“閒話少説!叫那夏蘋住手,咱們要好好生生的談談!”
於梵喝道:“有什麼好談的!”
賀子龍得理不饒人,也冷聲喝道:“快叫他住手!賀爺爺的脾氣是説一不二!”
原來,此刻夏蘋一根長鞭一柄匕首,正與金笛書生白蛇娘子霸天魔刀纏鬥得難解難分。
三兇雖然攻勢凌厲,無奈夏蘋既服了半枝幹年參王,又經過般若神僧的指點,鞭招如蒼龍出海,匕首如猛虎下山,一時與三兇殺了個軒輕不分。
於梵一見鐵陀行者落在賀子龍手下,只好收起軟劍,朗聲叫道:“蘋姐姐,暫且住手!”
夏蘋一聽,振臂猛掃一鞭,彈身到了於梵身前,嬌聲道:“怎麼啦!”
“你看!”於梵指着地上的鐵陀行者,又遭:“想不到雙兇竟這等無恥!”
夏蘋的秀眉一掀,振動匕首怒道:“雙兇!你們……”
賀子龍冷冷的道:“閒話體講!咱們談談正事……”
説時大聲道:“四哥!略!想不到這個臭叫花子的半條命,還值一枝千年參王!”
霸天魔刀雷吼道:“老八!這話怎麼講?”
金笛書生已聽出漠北雙兇話中之意,冷冷一笑道:“還是老八兄弟有辦法!”
白蛇娘子也明白了,她浪聲一笑道:“那就與他們換吧!”
此時,重傷倒地的鐵陀行者咬牙叫道:“於公子!別為了我受他們的威脅,我的一條命算不了什麼!”
“他媽的!”賀子虎一腳踢在鐵陀行者的肩頭,厲喝道:“老叫化!你找死!”
金笛書生陰陽怪氣的道:“老八!不要難為了鐵陀大師!咱們有活好商量!慢慢的談!”
那股陰兮兮的味道,十分得意,也十分陰險狡詐。
在他的意思之中,地上的鐵陀行者,就是勒索千年參王的人質。
因此,他邁步向前,衝着於梵一笑道:“咱們可是老朋友……”
“呸!”於梵沒好氣的道:“少套交情!打算怎樣?”
金笛書生的白臉微紅道:“不打算怎麼樣,要找你談談條件!”
“條件?”於梵一愕道:“什麼條件?”
金笛書生瞧着夏蘋道:“聽説她帶了一枝千年參王進了泰山?”
於梵尚未答言,夏蘋十分俏皮的道:“沒有一支,半支倒是有的!”
霸天魔刀雷吼連天道:“小妞!少耍花腔,老子不聽這一套!”
夏蘋朗聲喝叱道:“老魔頭,少倚老賣老!姑娘更不吃你那一套!”
白蛇娘子冷兮兮的道:“半支也好!為何只有半支了呢?”
夏蘋爽朗的道:“那半支本姑娘吃下去了!怎麼樣!”
羣魔不由面面相覷,十隻貪婪的眼睛,一齊注視着夏蘋。
他們又羨慕,又忌嫉,想不到武林矚目的千年參王,竟被夏蘋自己吃去半枝,而正邪兩途,黑白兩道的數以千計的武林人士,還在盲目的拼命尋找,以性命來用盡心思的你爭我奪!
霸天魔刀似乎不信的叫道:“一派胡言!”
夏蘋微笑道:“我為什麼要胡言,姑娘這根長鞭不是已告訴了你嗎?”
金笛書生不由微微頷首,回頭對白蛇娘子道:“六姐!這小妞要沒吃下半截參王,不會有這麼快的進境!”
白蛇娘子也覺不錯,冷冷的道:“算她有這份口福!問問她那帶來的半截呢?”
金笛書生嘆了口無可奈何的長氣道:“我們相信你吃了半支!現在我們有點小小的條件,不知你覺得如何?”
他故意裝得文絝線的,酸氣沖天,一派斯文的架子!
夏蘋皺着眉頭道:“條件?什麼條件?”
金笛書生指着奄奄一息的鐵陀行者道:“他是你們一夥的!”
於梵感於鐵陀行者的幾次相救之恩,忙道:“不錯!誰敢動他一根汗毛,今天休想下得了這座觀日峯!”
金笛書生陰森的一笑道:“我們正是不想動他一根汗毛,所以才……嘿嘿!才找你們打一個商量!”
夏蘋早已聽出他的話來,忙道:“你要以鐵陀大師的性命,來換取我另外的半截千年參王嗎?”
白蛇娘子笑着道:“算你聰明,一猜就着!”
“做夢!”夏蘋含怒道:“那另外半截參王早……”
於梵忙不迭的接着道:“真的嗎?”
於梵冷冷一笑,拍拍自己肚皮上的腰袋,朗聲道:“曙!就在這裏!”
白蛇娘子、霸天魔刀、金笛書生,三個人不約而同全都圍攏上來。
漠北雙兇大聲道:“各位!不要忘了這兒有鐵陀行者!”
於梵朗聲道:“對!想要半截參王,先要答應兩個條件,第一先把鐵陀大師交給夏蘋姑娘!”
霸天魔刀道:“還有呢?”
於梵抖了抖手上的軟劍道:“第二要勝了在下手中這支軟劍!”
霸天魔刀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容易!容易!”
他覺得於梵縱然有出奇的本領,三五招奇特的劍術,也斷難逃出自己的神力魔刀。
至於把鐵陀行者交出來,更是無關緊要的事。
因此,大吼道:“小娃兒!老子全依你,你可不能説話不算話!”
於梵沉聲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一言為定!”霸天魔刀回頭向漠北雙兇喝道:“老八!把那臭叫化子交給小妞!”
賀子龍冷哼道:“小心他耍花樣!”
“料他也跑不脱!”霸天魔刀的大砍刀一橫喝道:“交給她!”
賀子龍判官筆微振疾收,另手拉起已呈暈迷狀態的鐵陀行者,向夏蘋身前一推,森冷的道:“喏!交給你!”
白蛇娘子向於梵道:“姓於的!現在該交出來了吧!”
於梵又拍拍肚子道:“就在這裏,誰有種就來拿!”
霸天魔刀大吼道:“拿出來!”
“哈哈哈哈……”
於梵仰天長笑,他的笑聲震得羣山響應歷久不絕,一股令人吃驚的內力,使在場羣魔全是一驚。
金笛書生喝道:“笑什麼?”
於梵頓時把臉色一沉道:“在下已吃進肚子,教我如何再拿出來!”
“啊!”霸天魔刀吼了聲:“你小子找死!”
於梵淡然一笑道:“不一定是誰找死!説不定……”
他把語音拖長,同時目光如電,掃視在場的羣魔一週,咬着牙道:“説不定你們全都有份!”
“看刀!”
霸天魔刀含怒而發,大砍刀如同半副門板,劈頭蓋臉的硬削下來!
“來得好!”
於梵軟劍一晃,讓開來勢,追魂搏電劍法展開,一招九式,分取三兇!
一代絕學,果然驚人。
但見藍陰陰的一派寒光,頓時化成一個丈來大小的光芒,分不出是人是劍。
白蛇娘子連退幾步,揚袖發出她那獨門的青竹蛇!
咻……
劍光劃空而過,頓時腥風隨起。
一條七寸來長的“青竹蛇”,竟斷成八截,夾着腥氣撲鼻的蛇血,灑得眾人各自抽身不迭。
金笛書生一枝金笛,舞得刺耳有聲。
漠北雙兇也揚起各人的半截判官筆,搶上前來,捨命而為。
論功力,還是霸天魔刀的大砍刀來勢最兇。因為他在盛怒之下,全力進擊,勢如怒濤澎湃驚潮拍岸,綿綿不絕,帶起陣陣風聲,煞是驚人。
加之大砍刀異常沉重,於梵也不肯冒然的用軟劍去接架。
一時,觀日峯頭刀光劍影叮噹有聲,加上喝叱連連,震耳驚魂。
於梵居身在四凶五人之中,如同一道藍虹,忽起忽落,忽進忽退,又像一條游龍,在寒光之中奔騰躍跳,不時發出長嘯之聲,四谷響應。
足有半盞熱茶時分。
突然,一道紅影暴射而起。
血影人魔大喝一聲道:“住手!”
人影乍合即分。
羣兇固然一躍而退,於梵也不由收劍嶽立,對着才到的血影人魔冷笑道:“手下敗兵之將!還想再來領死嗎?”
血影人魔的一張紅臉更加紅得發紫。
敢情他在山洞之中已是於梵劍底遊魂,他下意識的摸摸左邊被削去的一大束紅髮,厲聲道:“小輩!爺爺一時大意……”
“哈……”
於梵更加笑不可抑的道:“少向自己臉上貼金,什麼叫一時大意!
不服的,少俠我還在這裏!”
“呸!”血影人魔啐了一聲,不理會於梵,卻搭訕着對其餘諸兇道:“這小子就是於剛的兒於,李老大挖空了心思想找他,我們把他留給李老大!”
霸天魔刀不知死活的道:“咱們把他提了送給李老大……”
血影人魔的一雙怪限連連眨動不已,低聲道:“你辦得到嗎?”
説完,他不管其餘諸兇,卻向於梵道:“姓於的,老夫因為與李老大有紫金山之約,有種的中秋節晚上到紫金山,老夫等着你!”
他説完了“下台階”的大話,也不再向羣兇打招呼,一頓腳,紅影一掠射起五丈,已穿出觀日峯的懸巖,轉眼已在十丈左右。
這老魔的一身血影魔功,果然快如飛矢!
金笛書生一見血影人魔乘機溜走,心想:“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他對着白蛇娘子一施眼色,也道:“對!李老大要捉的人,咱們替他捉了他反而不高興!
嘿嘿嘿……”
他冷笑了一陣,臉上微微發紅,又道:“姓於的,中秋節之夜,紫金山見!恕我此刻不奉陪了!”
語落,他與白蛇娘子雙雙而起,也向峯下射去!
霸天魔刀是離不開白蛇娘子的。
他吼聲如雷道:“羅詩!你怎麼把她也帶走了!”
吼聲之中,卿尾追去。
觀日峯上,只剩了漠北雙兇弟兄二人。
他二人互望了一眼,正待開溜……
“哈哈哈…”
於梵打了個哈哈,忽然目凝殺氣,臉如嚴霜,振腕抖劍喝道:“漢兇!在下未出道之際,第一個碰見的兇人,就是你二人!”
賀子龍的臉色大變,色厲內在的吼道:“你要怎樣!”
於梵怒火如焚道:“我要你們橫屍七步血染觀日峯!”
漠北雙兇同時一震,弟兄二人立刻湊在一起,手中各自取出一根追魂釘來!
於梵咬牙道:“你們還想作惡嗎?”
“照打!”
漠北雙兇肩頭一靠,追魂釘同時出手,夾着破風之聲快如閃電!
藍光一掠,“叮!叮廣兩聲脆響。
追魂釘斷成四截,接着……
“啊!”
“噢!”
刺耳驚魂的兩聲慘叫,令人毛髮倒豎,不寒而慄。
漠北雙兇同時身首異處,兩顆斗大的腦袋,帶着一陣血雨,咕咯咯,滾出兩三丈之外。
一代兇人,就此了結了一生的罪惡。
於梵劍劈了漠北雙兇,一腔怒火稍息。
他緩步向正在為鐵陀行者施功療傷的夏蘋走去,一面道:“蘋姐姐!鐵陀大師的傷勢如何?”
夏蘋皺起眉頭道:“十分嚴重!”
但見鐵陀行者的雙目緊閉,牙關咬着,臉上如同白紙一般,口角滲着絲絲血跡。
於梵不由劍眉緊皺道:“我也來為他施功!”
説着,探手也按上鐵陀行者的命脈。
他與夏蘋二人合起來,就是一枝千年參王的力量。
果然,鐵陀行者嘴角微動,雙自似開還閉。
片刻……
鐵陀行者已雙頰微紅,他的兩眼微微睜開,不由掉下雨滴淚來。
很吃力的道:“不用了,我已被賀……子……龍……點斷……了……心……中庭……”
於梵不由大驚道:“賀子龍點了你的中庭死穴!”
中庭大穴,乃是人的心臟所繫,一旦被人點了,大羅神仙也不能起死回生!
夏蘋不由咬牙道:“原來賀子龍放他的時候做了手腳!”
於梵雙目怒視着賀氏兄弟的屍體道:“真是死有餘辜!”
鐵陀行者掙扎着道:“我……死……不足惜……總算找到……小恩……公……你……你了!”
於梵不由滴下幾滴感動的淚道:“大師!你幾次三番的替我代罪!
實在……”
正是,英雄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想起鐵陀行者的幾次捨身相救之恩,於梵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悽!
鐵陀行者又咯出一口鮮血,十分微弱的道:“老太師……已得到了太陽……哇!哇!”
他連吐兩口鮮血,説不下去了!
夏蘋叫道:“你是説老太師已得到了太陽真解是不是?”
於梵不由心中大震,暗想:“老太師是誰?是我爹?他沒有死?”
鐵陀行者不能説話,連連吃力的點頭!
夏蘋道:“這事我已知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説嗎?”
鐵陀行者喘息已急,出氣的多,吸氣的少,卻勉強的道:“小……恩公……到……揮旗……山……金……金……獅……寨……”
於梵大急道:“你要我到揮旗山?金獅寨?是不是?”
鐵行陀者點了一下頭,又道:“老……太……師……想……想你……”
於梵也不由嗚咽起來,嘶啞着嗓子道:“老太師……我爹在金獅寨?”
“咯!”鐵陀行者喉嚨內“咯”了一聲,掙扎着大聲道:“是!哇!哇……咯!”
他連吐了兩口鮮血,咽喉裏一響,人已垂頭掙脱了夏蘋的手,斷了最後一絲遊氣。
就在此時——
咻……
一聲破風之聲,接着衣袂微震,由觀日峯下疾射而起。
於梵只顧傷心,尚自未覺。
夏蘋吃驚道:“不好!有人!”
但是已晚了多時,只見一黑一白的影子,只剩了手掌大小,風馳電閃向外撲去。
於梵不由道:“糟了!糟了!”
夏蘋道:“你是説那兩個人?”
“可不是嗎?”於梵道:“毒殭屍與鬼斧神鞭!”
夏蘋也豁然大悟道:“對!除了他倆沒有別人!你説糟了是……”
於梵焦急的道:“適才的話被他這兩個凶煞聽去了!”
“對!”夏蘋也紅着臉道:“我太大意了!可是……”
於梵急道:“他兩人一定是趕向揮旗山金獅寨,我爹不就麻煩了嗎?”
‘可是……”夏蘋略一沉吟道:“老伯已練成了太陽真解,兩個毛賊恐怕也是去送死而已!”
“不!”於梵是父子天性,接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些魔頭鬼計多端,我得趕去廠
“也好!”夏蘋説了也好二字,一雙明媚柔情的眸子,瞅着於梵,桃腮如火,含羞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