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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議劍論法

    金玄白見到游龍劍客方土英擺出個架式,冷笑道:“你這招太乙劍法的起手式,使的完全不合劍理,劍理要求必須把握松、通、空三種心要法訣,你卻肌肉緊繃,力道太沉,如何能夠使得好太乙劍法?”

    此言一出,穿雲神龍戚威和游龍劍客方士英兩人一齊大驚失色,因為這番話正是當初黃葉道長教他們練劍時所説的話。

    他們不明白為何金玄白竟能一眼便認出這是太乙劍法的起手式,並且還將心法訣要説了出來,這……這簡直是太奇怪了。

    方士英一驚之下,立刻道:“哼!不知道你從那裏聽到的劍法要訣,竟敢在我面前賣弄……”

    手腕一轉,劍尖斜刺,左手搭在劍柄之上,問道:“姓金的,你既然熟悉本門劍法,不知認不認得出這一招叫什麼?”

    金玄白將樹枝搭在肩膀上,斜睨一眼,道:“這是亂披風劍法中第四十四招,所謂劍出三分,步走坎離,正是此招訣要。”

    方士英臉色灰敗,似被重拳所擊,不自禁地退了一步,穿雲神龍一揮長劍,身隨劍走,玫向金玄白,喝道:“你的眼力不錯,看看可認出我這一招?”

    金玄白眼見劍光如水,泛波流瀉而至,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沉聲道:“這招是一字慧劍中第三招,對不對?”

    穿雲神龍戚威劍未使滿,似被無形的劍氣逼退,腳下走“之”字形,迅速地退了回去,面色灰敗地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金玄白似笑非笑地道:“咦!你忘了,剛剛你不是叫我淫賊嗎?”

    戚威驚詫地道:“可是你……你怎麼曾通曉本門劍法?怎麼……”

    金玄白冷笑道:“你覺得淫賊會武當劍法太不可思議,對不對?”

    他揮了揮手中的樹枝,道:“我若不懂武當劍法,豈敢憑着一根樹枝,來對付你們兩枝長劍?我又沒瘋了!”

    “不可能!”戚威道:“你不可能是武當弟子,絕無可能!”

    “不錯,”方士英道:“師兄,我們在山上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姓金的,可別讓他給唬住了。”

    金玄白斜目望着掌僧悟法,道:“悟法小和尚,剛才你聽我説過,我就以手中的這根樹枝,領教兩位武當少俠五招劍法,如果我敗了,就讓你們帶往蘇州衙門銷案,萬一我勝了,那麼兩位少俠立刻便回武當,不得過問蘇州城裏的任何事情,對不對?”

    掌僧悟法頷首道:“施主的確這麼説過,可是依小僧之見……”

    他轉向武當雙英,道:“兩位少俠,這位金施主武功高強,絕無可能是淫賊,依小僧之見,不若我們先去打探一下真正的情況,便可以明白金施主到底是否如官府所説的那樣……”

    何玉馥自從見到金玄白露出一手“碎鐵成粉”的功力後,便一直默默站着,不敢吭聲,這時聽到悟法小和尚的話,明白掌僧悟法見到金玄白武學淵博,唯恐武當雙英真的會敗在一根樹技之下,這才説出讓他們可以下台階的話來。

    她唯恐方士英和戚威會一口拒絕,趕忙道:“戚少俠、方少俠,你們曾答應楊小妹,要助她一臂之力,此刻實在不宜另生枝節,更何況這位金大俠是不是淫賊,還不能確定,所以……”

    金玄白打斷了她的話,道:“等等,你們莫非已經答應楊小鵑,要去對付五湖鏢局?”

    何玉馥“咦”了一聲,問道:“你怎麼知道?”

    金玄白臉上泛起古怪的笑容,道:“楊小鵑自己行為不檢,惹出如此多的麻煩,現在還要把你們牽連在內,真是無聊。”

    他深吸口氣,道:“在下嚴重警告你們,不許過問神刀門、雙劍盟和五湖鏢局的恩怨,不然休怪我無情!”

    何玉馥見他説到後來,眼中神光畢露,頓時一股剛猛懾人的氣勢湧出,使得她心頭“砰砰”直跳,差點便跪了下去。

    秋詩鳳更似被雷擊中一般,痴痴地望着威武剛猛、充滿男子氣慨的金玄白,忖道:“看到他這種威猛的霸氣,我想天下的女子很少不會心動的,單憑這點,便有許多年輕女子會心甘情願地跟他走,他又何必做什麼淫賊?”

    方士英長劍一振,發出一聲尖鋭的金風破空之聲,怒喝道:“你憑什麼敢幹涉我們幫助楊小鵑對付五湖鏢局?”

    金玄白道:“就憑我是五湖鏢局即將上任的副總鏢頭!怎麼樣?”

    方士英呆了一下,戚威問:“你到底是什麼身分?出身那個門派?”

    金玄白道:“這個你不必問,也沒資格問,不過我強烈地警告你們,千萬別陷進這個漩渦中,做了別人的工具,否則你們都將成為師門的罪人……”

    他的目光一閃,繼續道:“悟法、悟性兩位小和尚,你們也給我記住了,別插手五湖鏢局的事,不然刀僧、掌僧之名將會從江湖除名!”

    悟法小和尚倒吸一口涼氣,呼了聲佛號,道:“請問施主,事情真有這麼嚴重嗎?”

    “不錯!”金玄白伸出樹枝,指着秋詩鳳和何玉馥兩人,道:“你們兩位一是雁蕩派,一是華山派,我勸你們別受到唆使,把師門聲譽投入這場無聊的爭端裏,不然你們會後悔莫及……”

    何玉馥像是一隻被跺了尾巴的花貓一樣,尖叫一聲,跳起老高,道:“你……你怎麼知道我是華山派的?”

    金玄白手中樹枝挽了個花,隨着風勁急嘯,樹影幻化,從一朵花變成三朵,接着五朵,到最後浮現在眾人眼前已是九朵,而隨着花影出現,樹枝破空揮動,竟然傳出“嗡嗡”的聲響。

    何玉馥眼見那九朵“劍花”,臉上泛起驚駭無比的神色,雙膝一軟,跪了下去,道:“弟子謹遵前輩訓示,絕不敢介入五湖鏢局和雙劍盟的爭端。”

    敢情金玄白露的這一手正是華山派的鎮山絕技“寒梅劍法”,自從昔年華山老人創出寒梅劍法以來,三十年之中,從未有華山弟子能夠在劍上幻化出九朵梅花,就是當今華山掌門,被尊稱為西嶽劍聖的姜文斌,也不過僅能在劍上幻化成七朵梅花而已。

    當然,這跟一個人的內力修為有關,內力修為不夠,只能挽出劍花,隨着修為越深,這一式劍法施展出去,劍花出現的朵數就越多,西嶽劍聖以二十多年的內功修為,也僅能抖劍幻化出七朵梅花,如今當何玉馥見到金玄白竟能以樹枝使出寒梅劍法,並且還在樹枝尖端出現九朵寒悔之多,這種修為較之西嶽劍聖高出何止一籌?難怪身為華山弟子的何玉馥會驚駭得立刻跪下來,認為金玄白便是華山派的前輩高人了。

    反倒是金玄白有些不自在起來,認為自己這一賣弄,恐怕會收到反效果。

    當年,在靈巖山石窟裏,鐵冠道人在傳授金玄白寒梅劍法時,曾經説過他的兄長華山大俠盛琦見到臘梅在山風中顫動,觸動了靈感,將梅花的各種姿態融入劍法之中,可是卻因功力未逮而沒能完成。

    後來,當鐵冠道人赴華山應邀和兄長相聚時,兩人談及此事,於是鐵冠道人自告奮勇,住在梅谷之中七日,整日觀察鐵枝虯幹、梅花吐蕊,終於在一次酒後,靈感湧現,跟華山大俠合創出一套完整的寒梅劍法。

    此後,寒梅劍法成為華山鎮山的劍法,華山大俠也成為人人尊崇的華山老人,可是卻很少人知道,當年創出這套劍法的並不僅是華山大俠一人所致,其中七成以上的功績應該歸於鐵冠道人。

    鐵冠道人在谷中寒梅綻放時,將這段往事娓娓説出,當下唏噓不已,也就在他傳授完寒梅劍法不久之後,便安然逝去……

    回想起這一段往事,使得金玄白的情緒有些低落,他將手中樹枝丟在地上,道:“何女俠,請起來,在下並非華山門人,你不必如此多禮。”

    何玉馥滿臉疑惑!緩緩站起,驚詫地問道:“你……你既不是華山派的門人,為何會本派的寒梅劍法?並且還如此……如此精純?”

    金玄白道:“現在跟你説也説不清楚,總之,你別涉入五湖鏢局和鐵劍盟的糾紛就對了。”

    何玉馥道:“你既然不是本門的前輩,那麼……究竟是什麼門派出身?”

    她這句話是在場每一個人都想要問的,但是金玄白偏偏沒有理會她,反而有點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道:“我的話已交待清楚,無論你們聽不聽都沒關係……”

    他轉向武當雙英,道:“武當栽培你們不容易,千萬要謹記師門訓示,別糊里糊塗地陷進他人的陰謀中……”

    方土英叱道:“你不必多説廢話,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憑什麼來管我武當派的閒事……”

    他擺了個劍式,道:“來!就讓我領教你的寒梅劍法吧!”話隨劍走,一溜劍影成弧形射出。

    金玄白雙眉一軒,道:“真是不知好歹的東西。”

    他右腳一頓,雄渾的勁道從腳底透出,那根落在他腳邊不遠的樹枝立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拿起,飛進他張開的右手裏,隨着方士英劍芒攻到,樹枝劃出一個大圓,一式“太極生輝”揮灑而出,頓時將爍亮的劍芒壓制下去。

    隨着金玄白手腕抖動,劍式一變為一字慧劍的“龍子初現”,在方士英長劍盪開的剎那,直入對方中宮,樹枝尖端已直指對方咽喉,只要一個突刺,立刻便會刺穿方土英喉管。

    方士英出劍的速度極快,快到連戚威都來不及反應,而金玄白的出招更是急速逾電,戚威雖然看到他使出的是兩種武當劍法,卻在驚凜之際,腦袋裏似乎變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要支援方士英。

    也就在他稍一遲疑的時候,方士英已經受制於人,無法動彈了。

    他們兩人交手僅是兩招而已,並且這兩招完全是由方士英主攻,而金玄白則根本連身軀都未移動一下,僅是利用手腕運轉,便制服了方士英,像這類似兒戲的舉動,給人一種像是觀看師們長輩在考驗門人劍法造詣的感覺。

    悟法等人看不出其中的奧妙,只驚凜於金玄白劍法之高,遠遠超出方士英,可是戚威身為武當弟子,練劍十多年,深知方士英在劍法上的修為到了一種什麼樣的境界。

    所以當他見到金玄白僅憑一根樹枝作劍,便破了方士英的太乙劍法,並且還是用了武當太極劍法和一字慧劍中的兩招不同招式時,他心中所受到的震撼遠遠超過了其他人,甚至有不敢置信,如同在夢裏一樣的感覺產生,在這瞬間,整個人都呆住了。

    跟他有同樣感受的,便是身在局中的方土英,他對於這瞬間的事情發展,感到如同做夢一樣,不過這個夢卻是噩夢,使他想要快一點從夢中醒來,然而殘酷的事實卻是那枝觸及咽喉的樹枝,使他確認自己不是在夢中,自己的確是敗了,並且還敗得好慘……

    剎那之間,他全身冒出一陣冷汗,眼中露出驚懼、羞辱、悔恨、悲痛等等複雜的感情,到了最後,眼中一片灰黯而空白,彷佛靈魂都被抽空。

    金玄白的眼前似乎浮現起鐵冠道人臨終前的容貌,他輕嘆口氣,收回手中的樹枝,道:“你回武當去吧:再多練兩年劍法,對你總會有好處的。”

    説完,他輕輕一抖,手中的那根樹枝頓時化為粉末,掉落一地。

    拍了拍手,金玄白向秋詩風走去,正想要跟她説兩句話,方士英卻像是發了瘋樣地大吼一聲:“我要殺了你!”

    他趁着金玄白轉身之際,劍出如風,使出了武當七十二式亂披風劍法,朝金玄白背後攻去,瞬間便已連出三招,顯然想要置對方於死地。

    戚威見狀大叫道:“師弟,不可以——”

    他撩劍急迫,想要擋住方士英瘋狂的攻擊,卻已是慢了一拍。眼看方士英的劍影如山落下,金玄白就將喪命,少林情法和悟空也飛身躍來,一個使掌,一個使刀,想要攔住方士英。

    可是沒等他們趕到,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金玄白頭也沒回,反手一揮,長袖揚起,袖角已神奇地接觸到刺出的長劍劍尖。

    頓時,恍如長江白浪急流而下,方士英承接了那連綿湧現的連續十二波勁道,逼得他連退十二步,手中長劍劍刃斷為數截,到最後一屁股坐倒地上。

    “流雲飛袖!”

    戚威駭然叫道:“你使的是本門的流雲飛袖!”

    金玄白倏然轉身,道:“不錯,這正是流雲飛袖,怎麼,你還有疑惑嗎?”

    戚威把長劍插回劍鞘,趕緊跪倒於地,顫聲道:“武當第十四代弟子戚威,拜見前輩,尚請前輩恕晚輩有眼無珠,多有得罪。”

    他直到此刻才深信金玄白必然也是武當門人,因為這流雲飛袖是武當鎮山絕學之一,必須在玄武真氣練到一定的成就之後才能使出來的。

    戚威的師父是當今掌門黃葉道長,而黃葉道長則是上代掌門青木道長嫡傳的大弟子,黃葉在傳授武藝之時,曾跟戚威提過這門絕藝,並表示自己的修為尚不夠將流雲飛袖的十七種變化完全練成,尚不能以此抵擋兵刃。

    故此戚威在見到金玄白使出流雲飛袖,竟能以抽角之力震斷方士英手中的長劍,並且還將之逼退十二步之遠,這等無儔功力,較之黃葉道長尤要高出數儔。

    戚威雖覺金玄白太過年輕,自己且又在武當沒有見過此人,可是在看到金玄白無論劍法、功力的修為上都超世脱俗,加上又見到了流雲飛袖絕技,頓時深信面前這個人一定是本門的尊長,而他年輕的外表只是因為功力深厚,以致返老還童的地步所致……

    戚威這一跪下磕頭,不但刀僧、掌僧弄迷糊了,連何玉馥和秋詩鳳也如墜五里雲霧之中,至於方士英則更是整個人被震懾住,連站起來都忘了。

    金玄白也同樣感到很不自在,他走前兩步,雙手虛託,發出兩股柔和的氣勁把戚威抬了起來,道:“戚少俠,不必多禮,起來吧!”

    戚威這時對金玄白是本門前輩的身分是毫無懷疑了,站了起來之後,連忙恭聲道:“多謝前輩。”

    他見到方士英還坐在地上發呆,忙道:“方師弟,還快不過來拜見本門前輩?”

    方士英慢吞吞地爬了起來,對戚威道:“大師兄,本門何時出了這種前輩?掌門人從未提起過……”

    戚威叱道:“三弟,你還不服氣啊?若非金前輩手下留情,流雲飛袖一擊之下,你還會安好無恙?恐怕三條小命都沒了。”

    方士英道:“可是……”

    金玄白見到戚威兩眼一瞪,準備罵人,忙道:“戚少俠,算了,你不用逼他了,他此刻心中不服,逼他也沒用……”話聲一頓,正色道:“近日之內,你最好帶他回山,不然他會給武當帶來許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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