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香溪從永安橋下緩之流過,溪水嗚咽,如同為亡者在哭泣。
經過熾烈燃燒的火炬,此刻已得燃盡,點點餘火閃爍下定,如同鬼火一般,更增添周遭恐怖的氣氛。
諸葛明深深吸了口氣,卻吸得滿胸的血腥氣息,使他幾乎都要嘔吐出來。
他回目望去,只見不僅薛婷婷、江鳳鳳花容失色,連那平素膽大包天的薛士傑都滿臉驚駭,畏縮在姊姊的身邊。
而那日間顯現一種瀟灑不羈神情的朱瑄瑄,此刻也是有如一隻寒蟬,臉色凝肅地呆立著。
不僅如此,連剛剛躍奔過來的長白雙鶴也是一臉驚駭的杵立著,目光不時從前層層疊疊的屍骸上掠過,充滿了畏懼和驚悸。
諸葛明強自壓抑住胸臆間不適,走到神刀門門主程烈倒地之處蹲下身來檢查了一下,發現他雖是兩眼圓睜,身上仍有餘温,實則氣息全無,早巳死透了。
程烈的口鼻中溢出血水,可是身上並沒什麼外傷,僅是胸前勁裝裂開一條長縫,露出的胸膛上有一條紅色的刀痕而已。
就是那條刀痕使得一個練武數十年的刀客死於非命,並且還死不瞑目。
諸葛明在這瞬間,眼前似乎又閃起那道瑰麗的紅色刀芒,不由得心頭大震,忖道:“難道那便是傳説中的刀罡?”
諸葛明雖是以判官筆成名,但是任何一個練武的人在初入門之際,都會從棍法和刀法著手,他自然聽過練刀者的最高境界是能從刀上發出刀氣,憑著刀氣便可克“敵致勝,傷敵於無形。而這種刀罡便是練成刀氣之後,又將刀氣凝聚濃縮,形成一種宛如有形的利刀,可説刀罡之下,剖金裂石,無堅不摧。
這種以深厚純淨的內力練成的絕世神功,若是使用長劍,則就能從劍上發出劍罡。傳説昔年劍神高天行便能發出劍罡,這才讓槍神楚風甘拜下風,自認不是高天行的對手……
諸葛明伸手闔上程烈圓睜的雙眼,低聲祝禱道:“程門主,你一生練刀,追求的便是絕世的刀法,如今你臨終之前,夠親眼看到至高無上的刀罡絕藝,你也該死而瞑目了!”
等他説完了這番話,放開手之後,説也奇怪,程烈的眼果真閉合起來,臉上的肌肉也不像剛才那樣硬得猙獰,似乎他在冥冥之中有知,接受了諸葛明的説詞。
諸葛明站了起來,見到金玄白臉色蕭索地凝目望著夜空,不知在想些什麼,於是問道:“老弟,你剛才施出的可是刀罡?”
金玄白“哦”了一聲,回過神來,望著手中的那柄雁翎刀,坦然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刀罡,可能是由於憤怒之下無意中才使出來的。”
他這句話並沒有欺騙諸葛明,唯一隱匿的只是他在盛怒之中使出了九陽神功這件事,這也是他在臻入第六重之後,首次使出了九陽神功。
由於九陽神君沈玉璞曾多次警告他,在九陽神功尚未練到第七重的境界時,千萬不要隨便施出這種功夫,以免驚世駭俗,造成武林不安。
沈玉璞花費十多年功夫訓練金玄白,唯一的目的便是要金玄白替他擊敗三十年來一直雄踞天下第一的太清門門主漱石子,以報他二十年前在泰山之巔敗於漱石子手下的恥辱。
故此沈玉璞不願意看到金玄白在功成之前,遭到來自各方的壓力,以致耽誤了進階第七重九陽神功的時間,延誤了和漱石子決鬥雪恥的機會。
就因為這個單純的原因,金玄白出道以來,全都是以槍神或武當、少林兩派的武功應敵,甚至不久前,他拿到了那個假樵夫手裏的鐵斧,還施出了鬼斧歐陽珏的追風二十九斧,直到把鐵斧的斧刀都砍捲了,在不堪使用的情形下才棄斧改刀。
可是當熊熊的火光騰昇而起,烈焰飛舞閃爍,他心中的怒火越來越是熾盛,殺氣越來越是濃郁時,面對著神刀門的兩座大天罡刀陣,他在不知不覺中便使出了九陽神功。
由於這種剛烈的氣功驅使著刀勢的運轉,心法中的十二道勁力凝聚彙集,以致刀氣凌厲、聚集成罡,使他在無形中刀法又更上一層樓,讓他明白只要九陽神功練到了第六重,便可御氣成罡。
他漠然望著夜空中的幾點寒星,忖道:“師父只是一直督促我練功,希望我能早日將神功練到第七重的境界,可是從沒跟我説過練到第七重之後,會是一種什麼情況,只説到時候我自己就能感受到,看來這種境界奉門除了祖師爺之外,大概歷代先師都沒能練成?莫非真的如師父所説,必須藉女子純陰之體輔助,才能陰陽並濟、調和鼎鼐?”
他的心念電轉,想到這裏,禁不住望了一下那個早經鐵冠道長替他訂下的未婚妻子一眼。這時,他才發現薛婷婷和江鳳鳳兩人臉色有異。
他大步走了過去,欠身道:“兩位姑娘,實在很對不起,在下本以為這一趟只是單純的赴宴而已,所以拖著你們一起過來,豈知會發生這種情況,以至於讓你們看到這種悲慘的情景,真是非常抱歉。”
薛婷婷和江鳳鳳兩人襝衽還了一禮,江鳳鳳嘴唇蠕動一下,還沒説話,只聽薛,士傑道:“金大哥,你不必説什麼抱歉,是我們要跟著你的,遇到這種情況也沒什麼了不起……”
他豎起了大拇指,道:“金大哥,你的刀法天下無敵,讓我們大開眼界,小弟我是佩服萬分,決定從此刻開始,改練刀法,一定要練得跟你一樣,能從刀上發出刀罡,也成為一代刀神……”
金玄白苦笑了下,還沒答腔,只聽朱瑄瑄道:“金大俠,你剛才運刀之際,全身似乎泛現一層紅火,請問那是使出刀罡的前兆嗎?”
金玄白見她打拱作揖,一臉正經模樣,知道她已看到自己施出九陽神功時身上出現的異樣,可是他卻不願明説,僅是淡淡的一笑,道:“朱公子,你隔著一層火光看過來,大概眼睛被燦花了,我運功時哪有什麼紅火,嘿嘿!我又不是火神,身上哪來的紅火?”
他望了下諸葛明,道:“不過這刀罡的確是我第一次使出來,就如我所説,可能要在盛怒之下才能發出也不一定!”
諸葛明一生之中有大半時間都在官場打混,處於那種勾心鬥角的環境裏久了,自然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可以辨認一個人是語出真心,還是言不由衷。
他一見到金玄白那種神情,立刻便知道這個年輕的絕世高手話中極多隱瞞,但他卻不能加以戳破,沉聲道:“金老弟,今晚若非有你在此,恐怕我們這些人全都會喪命,一個人在面臨生死關頭,能夠散發出體內的潛力,也是件正常的事,你既已掌握要領,想必再度施出刀罡,也不是難事……”
他的話聲稍頓,深深吸了口氣,道:“老弟,眼前倒有件難事要跟你商量一下,不知你能否告訴愚兄該怎麼做?”
金玄白道:“老哥請説!”
諸葛明道:“剛才我們遇到的那場埋伏,你可知道那些人是屬於哪個門派的?”
金玄白訝道:“他們不是神刀門的弟子嗎?”
諸葛明搖頭道:“他們都是太湖水寨裏的人!並非神刀門弟子。”
金玄白一愣:“他們是太湖王的手下?真的嗎?”
諸葛明頷首道:“那些湖勇都是來自於東山水寨,此次一共來了一百九十六人,被我們殺了一百七十五個,逃了七個,十四個被俘,此刻全都捆綁起來,塞在馬車裏……”
他的嘴角泛起一絲獰笑,道:“剛才你對付神刀門弟子圍攻時,我和長白雙鶴詢問過他們,證實他們是接受少主齊玉龍的命令來這兒埋伏的,至於為何要狙擊我們,由於領頭的小寨主已經被殺,那些湖勇也説不清楚……”
金玄白腦海之中浮起齊玉龍的模樣,沉吟道:“齊玉龍和我們無冤無仇,為何要出動這麼大的陣仗在此埋伏?莫非他是受到神刀門二門主韓永剛的唆使?”
他拍了下大腿,沉聲道:“老哥,一定是這樣,那齊玉龍若不是受了韓永剛的唆使,便是被程家駒所騙,把我們當成要對付太湖的敵人……”
諸葛明問道:“老弟,程家駒是誰?”
金玄白道:“程家駒外號玉面神刀,是集賢堡主無影刀程震遠的兒子。”
“程震遠?”諸葛明道:“他便是江南七大刀法名家中排名第三的無影刀?”
金玄白道:“不錯,就是這個人,據説他跟天刀餘斷情交情匪淺,此刻正趕往黃山邀請天刀出山。”
“無影刀邀請天刀下山,莫非是針對你而來?”諸葛明不解地望著金玄白,問道:“老弟,你何時又跟無影刀結下了仇?”
金玄白道:“我可從沒見過程震遠,跟他結什麼仇?”
他大略地將程家駒苦苦追求冰兒,而冰兒卻與自己交好的事説了一遍,然後道:“不久之前,程家駒派出他堡中的二十多名鐵衞,在路上暗殺我,被我用必殺九刀殺光屠絕,沒想到他這回竟然鼓動齊玉龍那個蠢貨出手,真是可恨!”
朱瑄瑄和薛婷婷、江鳳鳳三人聽完了金玄白的敍述,全都臉上浮現怪異的表情,朱瑄瑄忍不住插嘴問道:“金大哥,那齊冰兒是不是長得很漂亮,於是程家駒才會氣你橫刀奪愛,這才不斷的暗算你……”
金玄白瞪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她。
諸葛明淡然一笑,道:“朱公子,金大俠不僅訂有多房妻室,並且還擄獲了江南兩位女俠的芳心,以他超人的魅力來説,跟他爭風吃醋的人自然不在少數,一個程家駒又算得了什麼?只不過我要警告你,千萬別攪和進來,免得日後吃了大虧。”
朱瑄瑄怎知諸葛明話中另有含意?她瞪了諸葛明一眼,正經八百的問道:“金大哥,薛女俠和江女俠跟你沒什麼瓜葛吧?我對她們獻殷勤,你不會吃醋,找我動刀吧?”
金玄白哈哈一笑,還是沒來得及説話,諸葛明已道:“朱公子,你説錯了,這兩位姑娘跟金老弟的關係非常密切,你千萬別招惹她們,不然什麼時候挨刀子都不曉得!到時候別怪我言之不豫了。”
朱瑄瑄瞪大著眼,薛婷婷卻是秀眉一皺,道:“諸葛前輩,你説這話是什麼意思?晚輩實在不明白……”
諸葛明笑道:“現在你們不明白,以後就會很清楚了,在此容老夫賣個關子……”
他不知道金玄白為何不説出薛婷婷是他已經訂下的未婚妻子之事,心中有了顧忌,只得含糊其詞的應付著薛婷婷,然後神色一整,嚴肅地道:“金老弟,無論這次太湖水寨為了什麼原因要在這木瀆鎮的大街上埋伏狙擊我們,單憑他們擁有從衞所流出的弓箭一事,便已構成準備謀反的事實,按照我的職責,必須立刻將這件事報上去……”
金玄白“啊”了一聲,問道:“謀反?事情有這麼嚴重嗎?”
“不錯!”諸葛明肅然道:“只要太湖水寨藏有衞所的弓箭,便形同準備造反,地方官員一定要上報巡撫,立刻派出大軍追剿,看來這下部指揮使王大人有得忙了!”
明太祖朱元璋尚是吳王時,便大舉革除元朝的舊制,將元代軍中的樞密、平章、元帥、總管、萬户等等官號一一廢除,改為以統帥兵員五千人為指揮,千人為千户,百人為百户,五十人為總旗,十人為小旗。立國之後,朱元璋在洪武元年,參考了唐、宋以來軍隊的建制,採取了唐朝府兵制的寓兵於農的經驗,從京師直到郡縣都成立衞所,從地域的重要性來作決定一郡的設所之處,至於連郡則設衞。
當時,一個衞大約有五千六百名軍士,統領的長官稱為“指揮使”,指揮使之下管轄了五個千户所,每個千户所約有一千一百二十名軍工,長官則稱為千户。
一個千户管轄十個百户所,每個百户所涵蓋的人員約一百一十二人,長官稱為百户;而在百户之下則設總旗二個、小旗十個,而地方上的最高軍事機關就是都指揮使司(都司)。
在洪武二十六年的時候,明太組決定了天下都指揮使司相衞所的數目,共有都指揮使司十七個、留守司一個、內外衞三百二十九個、守禦千户所六十五個,總計全國約有士兵一百八十餘萬之多。
之後,在永樂年間,兵員人數迭有增加,到達二百餘萬,而在英宗之後,兵員人數大減,至今全國約一百五十萬人,可是因為軍中長官吃空缺的緣故,兵員人數遠低於此。
早年,地方上的最高軍事機構長官是都指揮使,不過自從巡撫制度建立之後,都指揮史派兵必須經過巡撫核可。
不過制度上雖然如此,但是諸葛明身為東廠的高官,可以直接指揮都指揮使,甚至可立即將巡撫逮捕,當然,這是因為宦官專權,導致法制敗壞的後果。
誠如諸葛明之言,除了山區屠户所用的自制弓箭之外,一般兵士所用的弓箭如果外流,被發現有某個組織使用,那麼就構成謀反叛亂,地方官員必須立刻上報,而由巡撫下令都司負責派兵追剿。
金玄白聽到諸葛明把話説得嚴重,不禁一愣,問道:“諸葛兄,這件事在沒弄清楚之前,能否請你看在小弟的面子上,暫勿通報巡撫大人?否則貿然出兵,恐怕對太湖的良民構成傷害。”
“老弟,你説的話固然不錯,可是愚兄也有為難之處,這個……”
諸葛明滿臉為難之色,沉吟一會才道:“好,看在老弟和我的交情上,我就暫時把這件事壓下來,不往上通報,可是這件事風險極大,弄不好我會掉腦袋,所以請老弟儘快調查清楚。”
金玄白滿臉感激,抓住了諸葛明的手,誠懇地道:“老哥,謝謝你的幫忙,小弟答應你,一定儘快把這件事弄清楚,絕不會讓你為難,無論後果如何,一切都由小弟承擔就是。”
諸葛明心裏非常歡喜,明白自己賣了這麼個天大的人情給金玄白,他日對於“拔牙”行動,必有莫大的幫助,以金玄白的個性來説,單憑這個大人情便可驅使他賣命,何況尚有鉅大的財富以及高宮厚祿作為輔助,不容金玄白不掉入圈套之內。
諸葛明心裏越歡喜,臉色越凝肅,當場喚來長白雙鶴,吩咐道:“太湖水寨擁有衞所流出弓箭之事,你們切勿向任何人提起,好好的將這些弓箭收拾好,然後找個地方全數銷燬,如有閃失,我就拿你們問罪,知道嗎?”
長白雙鶴雖然不明白諸葛明為何要這樣做,但是見到諸葛明神情凝肅,誤認為他害怕金玄白的絕世神功,唯恐不答應金玄白的要求,會逼得這位年輕的高手翻臉,那麼很可能自己這五個人立刻就會喪命在金玄白的刀下……
一想到那狠毒凌厲的刀法,殺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長白雙鶴立刻打了個寒顫,不敢多言,齊都躬身答應,立刻轉身去收集掉落各地的弓箭。
諸葛明見到長白雙鶴離去,問道:“老弟,現在該怎麼辦?我們是回蘇州城,還是繼續前行赴約?”
金玄白道:“那二十二個堂口的老大,此刻恐怕凶多吉少,説不定已遭到神刀們的弟子殺害,不過詳細情形如何,我們還是要去看看,才能弄清楚。”
他有些歉疚的對薛婷婷和江鳳鳳道:“在下冒昧邀請兩位姑娘來此,實在沒有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情非得已,讓兩位餓著了,非常抱歉……”
薛婷婷襝衽道:“誠如大哥之言,這整件事都是個意外,小妹豈能責怪大哥?所以無論如何,一切都以大哥為主,我和鳳鳳、小杰都聽由你的安排……”
金玄白聽她這麼説,心裏非常高興,道:“既是如此,那麼我們繼續前行赴約,如果那些堂口的老大已遭神刀門弟子殺害,那麼我們就在鎮上找家飯鋪先吃完晚飯再作計較……”
諸葛明道:“好!就依老弟你説的去辦,不過我得去通知李氏兄弟,讓他們去找此地的里長出來,料理一下死者的遺骸……”
他向兩位姑娘解釋道:“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定會驚動地方官員,所以我要吩咐他們如何處理後事,免得牽連一大堆地方上的里長、軍首……”
朱瑄瑄打斷了他的話,道:“諸葛大俠,你去忙你的吧!跟兩位女俠説這些沒有用,她們也弄不清楚,你只要儘快趕來,別耽誤我們吃晚飯就行了。”
諸葛明朝她冷冷一笑,也沒跟她多羅唆,轉首朝金玄白道:“金老弟,愚兄去去就來,你帶著朱公子和兩位姑娘先走吧!我隨後趕到,絕不耽誤各位吃晚飯的時間。”
金玄白將手裏的雁翎刀遞了過去,道:“老哥,你把這柄刀還給老孟吧,我用不著了。”
諸葛明接過雁翎刀,也沒多言,轉身奔行而去。
金玄白瞪了朱瑄瑄一眼,道:“朱公子,我老實告訴你,我這位老哥是來自東廠的要員,你千萬別得罪他,不然他隨時可將你關進大牢裏,讓你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知道嗎?”
朱瑄瑄看到薛、江二女駭然色變,心中雖有些害怕,卻很鎮定的昂首道:“我才不在乎什麼東廠、西廠的要員呢!我又不惹他,憑什麼他會把我關進大牢裏?”
金玄白冷冷一笑,也懶得跟她多羅唆,轉身向前行去。
他一走上石橋,薛士傑已掙脱了薛婷婷的手,快步奔了過來,拉著他的右手,問道:“金大哥,你剛剛説諸葛大俠是東廠的要員是什麼意思?莫非江湖上有東廠派?我怎麼從沒聽過呢?”
金玄白正要向他解釋東廠並非江湖上的門派,朱瑄瑄已趕了過來,在他身後問道:“金兄,你是武林中有名的大俠,又怎會跟東廠的官員扯上關係?”
金玄白道:“這是我的事,跟你毫無關係,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朱瑄瑄身形一窒,氣往上衝,當場就想發作,可是一想起金玄白那狠辣凌厲的刀法,心裏冒起一股寒氣,整個人畏縮下來。
這時薛婷婷和江鳳鳳兩人連袂上了石橋,朱瑄瑄一面前行,一面嘴裏嘟嚷道:“身為武林中鼎鼎大名的槍神之徒,卻不知珍惜羽毛,反倒跟東廠的惡人攪和在一起,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金玄白拉著薛士傑快步而行,假裝沒有聽到朱瑄瑄的話,薛婷婷卻忍不住替金玄白辯白道:“朱公子,金大哥和諸葛大俠來往,想必有他的苦衷,再説東廠出來的人也未必全都是壞人,更少諸葛大俠和長白雙鶴這幾個人就都是好人。”
朱瑄瑄冷笑一聲,道:“兩位姑娘,話固然不錯,那是因為你們沒吃過東廠番子的苦頭……”
江鳳鳳道:“朱公子,聽你這麼説,好像你吃過東廠的虧了?可是你出身世家,本身是個文武雙全的舉子,又怎會跟東廠的番子扯上關係?”
朱瑄瑄一愣,頓覺啞口無言,甩了甩大袖,道:“兩位姑娘,我們不談這個無聊話題,何不説一些有趣的事……”
她的腳下稍停,和兩個女子並排而行,望著前面金玄白那高大的背影,狡獪的一笑,道:“譬如説你們從四川一路東來,路上所遇到的稀奇事情,或者其他的一些趣聞之類的……”
江鳳鳳對朱瑄瑄頗有好感,見她往自己身邊靠來,眼中閃出喜悦的光芒,微笑道:“我們在江湖上行走了半年多,從沒遇到過什麼趣事,只是這幾天碰到的事,反倒令人難忘,朱公子,你帶著那麼多的護院家將一路過來,想必遇過許多趣事,能不能説來聽聽?也好讓我們增廣一下見聞。”
朱瑄瑄清了清喉嚨,正準備講幾件路上遇見的趣事,卻見到靜寂的街道,突然一陣吶喊,從兩旁的橫街小巷裏,竄出數十名手持火炬的大漢,把他們五個人的前行之路一齊堵住。
朱瑄瑄嚇了一大跳,拔出腰間長劍,一把抓住江鳳鳳的玉手,道:“兩位姑娘別怕,一切有我呢!”
江鳳鳳羞澀地用力一掙,也拔出了長劍,微嗔道:“你這個人真是的,小心自己,別淨顧著我們……”
那些灰衣大漢一手持著火炬,一手拿著各種不同的兵刀,從橫街小巷裏穿出,立刻分散開來,把金玄白等人的前後通路一齊堵住,將他們圍在大路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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