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天一亮,店小二便送來簡單粥菜,兩人在房裏用完早膳後,便相偕朝一條街遠的市集走去。
一踏進市集,宮殘月眉心立刻聳了起來。天音偷偷碰了碰他的手,宮殘月看了她一眼。
“怎麼?”
“我們不會在裏面耽擱太久,你可以放心。”
“我不是擔心,我只是不習慣人多的地方——”在兩人説話的時候,已有數十名街客,自街頭巷尾、扶老攜幼地走出。宮殘月冷眼瞧着眾人歡欣的笑臉,他實在搞不懂這樣人擠人,到底有何樂趣?
賣餛飩的小攤上擠滿了客人,説實在天音不餓,但那股芹菜味兒一入鼻間,仍讓她忍不住停下腳步。
“想吃麼?”宮殘月順着她目光望去。
“才剛吃飽飯呢!”天音笑了一聲。“只是那香味讓我想到一些事,我娘生前最愛吃餛飩,她老説下在湯裏的餛飩皮,輕飄飄活像仙女身上的綵衣,然後我爹就會笑我娘又犯傻了。”
宮殘月喜歡瞧天音説起她家人時的表情,有種孩子氣的天真爛漫;為了想多瞧一些,他順着話往下問:“你爹跟你娘感情很好?”
“嗯。”天音一邊回答一邊往前走。“他們是我見過感情最好的一對,雖然我爹會取笑我娘,可是我爹看着我孃的眼睛,總是笑咪咪的。像剛才我提的餛飩,我爹知道我娘愛吃,所以一在山上定居,他馬上找了個廚子學了包餛飩的技巧。每回他進城賣藥,回家包袱裏總少不了幾斤麪粉。”
所謂“君子遠庖廚”,在天音那個年代,還沒幾個男人肯進廚房做羹湯。天音幾句話即勾出了唐父温柔的形象,宮殘月恍然明白,原來天音的善良温柔,是其來有自。
“那你呢?”他突然問道
“什麼?”天音不解地看着他。
“你喜歡什麼東西?”
“問那做什麼?”
“我想要對你好,我希望——當你説起我時,嘴邊也會有這麼漂亮的微笑。”宮殘月邊説,邊伸手輕碰碰天音唇角。
天音抬眼看他,登時醉在他温柔多情的黑眸裏:只見她雙頰倏地染紅,似水的眼眸泛出夢幻的光芒。
在這一刻,兩人眼中只有對方。
“我喜歡你的笑臉,”天音看着他喃喃説道:“只要看着它,我就會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一陣燙熱從臉頰直上耳根,只見宮殘月不安地動了下身體,挲挲鼻間直過半晌,才聽他小聲答道:“我儘量。”
他在害羞呢!天音温柔地笑着,正想張口説話,身後突然傳來殺風景地一喊。
“前頭到底誰擋在那兒?快往前走,別耽下來啊!”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直到這刻,兩人才驀地驚覺自個兒身在何方;只見兩人互看一眼,不約而同舉步往前跑。
“真是好糗……”待兩人鑽進無人的巷弄,天音終於剋制不住地笑了。
宮殘月回頭注視街道,重又回覆先前喧譁擾攘的景象,才多久時間,旁人已忘了兩人的存在。
“你説的布莊在哪,遠麼?”
天音揩揩笑出眼角的眼淚,終於抑住了笑意。她伸手往前一指。“就在前頭,有沒有看見一扇門上懸着藍色布簾的屋房?就是它。”
“現在過去?”
“我去就好,你在這等我。”天音拍拍他手,抬頭看着他笑。“布莊裏有許多織娘繡工,再加上地方小,我怕你不適應。”
她什麼都幫他想好了。
宮殘月目送着天音離開,直到她纖瘦背影進了藍色布簾,他這才想起忘了將銀袋交給她。宮殘月舉步離開巷道,就在這時候,他身後下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呼喝。
“這個死老太婆!你走路有沒有在看路啊!”
宮殘月轉頭望去,只見一名男子高坐馬上,一名老婦摔跌地上,捂着膝蓋雪雪呼痛。
“少在那裝了臭老太婆,大爺不吃你這套,滾邊去,少在那擋路!”馬上男子壓根兒不管老婦死活,罵完便手一拉繮繩,竟想從老婦身上跨過。
一股氣在宮殘月心頭翻攪,正要插手介入,突見一名身着白色羅裳的美婦,自街邊鋪子裏奔了出來。
“站住!”美婦大喝。“分明就是你不對,路上這麼多人,你還策馬狂奔,倘若今天躺倒在地的人是你孃親,你作何感想?”
“你胡扯什麼啊你!”男子一惱,短鞭一揮便想打人。怎知手還沒落下,兩道寒光突地揮至,男子表情一愕。
“你,你們想做什麼?!”
宮殘月轉頭瞥視與他做同個舉動的男子。男子有張白皙俊美的面孔,鳳眼朱唇,若非他脖上喉結與身上裝扮點出他的男子身分,否則宮殘月當真要以為,他見着了個傾城佳人。
男子是“揚州第一俠少”常隸,方才現身喊人的美婦,是他的妻子白初蕊。兩人打算前往徐州,昨晚剛好在小鎮上落腳。在衝突發生前,常隸與白初蕊剛進乾肉鋪子裏要買路上糧食,怎知常隸一個分神,妻子便又招惹上了麻煩。
瞪着嚇得臉發白的男子,常隸冷然一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想對我妻子動手!”
原來他與那美婦是夫妻,宮殘月一聽,便即刻把劍收回。
“謝公子拔刀相助。”白初蕊朝他温婉地笑着。
宮殘月瞥她一眼,搖了搖頭後便轉身走人,他還趕着幫天音送錢袋過去。
“大嬸,您腳沒事吧?”
宮殘月雖背對街市朝布莊走去,可白初蕊與婦人的對話,還有被教訓男子的哀號聲,猶能清晰入耳。正要舉手掀簾,一顆小頭突然從裏探了出來。
“你怎麼來了?”天音一臉訝然。
宮殘月朝她笑笑。“忘了給你錢袋。”
“這點銀兩我身上有。”天音拍拍手邊的包袱。“買好了,可以走了。”
轉身回街上,方才倒地的老婦已被白初蕊攙到一旁,至於被常隸逮着的男子,則是一臉苦色地卸下馬背上的鞍具,乖乖跟在馬邊慢走。白初蕊回頭見宮殘月,美眸立刻凝出笑意。
天音一臉詫異地看着兩人的互動,她有些吃味地説:“那姑娘長得還真是漂亮。”
宮殘月看了天音一眼,好似可以感覺出她眸裏的不安,不消她問,他即開口説明前因後果。
“原來如此……”瞧見常隸與白初蕊鶼鰈情深的模樣,天音心頭頓時一鬆。女人嘛!看見其他漂亮姑娘出現,心頭難免多了幾分忐忑。
天音望着白初蕊微笑示意,白初蕊也同樣含笑回禮。正待四人擦身而過,白初蕊突然捂着肚子哀叫了一聲。
“怎麼了?”常隸緊張地問。
“我的肚子,好疼!”
“該不會是動了胎氣?!”常隸臉色一白。
白初蕊懷孕已三月,返回徐州正是為了待產:她自懷孕後從沒害喜症狀,本以為可以平安抵達,所以兩人才會支退一干隨從,輕騎動身,怎知白初蕊會在這時候腹疼不已……
“來人,醫館在哪?大夫在哪?”
常隸打橫抱起白初蕊,旁人急忙將他倆領進醫館。天音有些記掛地停下腳步觀看,想説他們人進了醫館應該沒問題了。沒想到醫館裏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大夫不在!”
天音聽了,馬上拉着宮殘月往醫館衝。
“我不管,無論如何你們都得馬上將大夫找來……”常隸正在藥房裏大吵大鬧,只差沒把人家屋頂掀了。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莫怪常隸反應過度,實是因為白初蕊早已痛得冷汗直流——他素來最疼他這個妻子,見她難受,那可比剜他心頭肉還痛。
宮殘月幫天音排開圍觀的人潮,個頭嬌小的她一腳跨進醫館裏,就説:“讓我瞧瞧。”
常隸還來不及細問天音底細,她一下已蹲到白初蕊身前,按着她脈搏凝神探測。常隸習過醫理,一見天音把脈動作,便知她絕不是一般胡騙的賣藥郎中。
“你相信我麼?”天音看着常隸問道。
“什麼?”常隸皺眉。
“我要開一帖藥方讀夫人服下,就不知你肯不肯相信我。”
常隸瞧瞧天音,又望望她身後的宮殘月,他倆眸中那抹確定,讓他毅然決然點頭同意。
“你開吧!”
天音嫣然一笑,隨後起身跟醫館小廝借了筆跟紙,不過幾眨眼即開好藥方。“照這藥方抓藥,五碗水煮成一碗,動作快。”
小廝即刻照辦。
“你還好麼?”常隸幫不上忙,就只能坐在白初蕊身邊幫她拭着額上汗滴。白初蕊痛得渾身發抖,早已無能佯裝堅強。忍了約莫兩刻鐘,小廝端着燙熱的藥湯現身。
“來了來了。”
“一口一口舀着慢慢喝,很燙。”天音在一旁提醒道。
常隸照做。説來也奇,隨着湯藥見底,白初蕊緊皺的眉心,也慢慢舒緩了開來。
“舒服多了……”她眸子瞧瞧常隸,一臉憐惜模樣。“對不住,害你操心了。”
“還早呢!”天音走近白初蕊身邊提醒。“我剛開的藥方只是安胎緩痛,至於會不會再復發,還得等藥效退了之後再説。”
常隸皺眉。“為什麼會這樣?”
“懷孕再加上動怒生氣的關係,才會動了胎氣。”
常隸轉頭瞪了白初蕊一眼,只見後者訕訕地將脖子一縮。“我知道了啦,下回我不會再這麼莽撞……”
“你差點沒把我嚇壞,一個好好的人,突然間臉色白得像鬼似的!”
見白初蕊已能順利説話,天音點點頭,知道她的身子應該已無太大問題。她回頭朝宮殘月笑笑,宮殘月會意地走到她身邊。“這會兒時間,我看大夫也應該快回來了——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等等。”常隸出聲喊道。天音與宮殘月看着他走到面前來。
“我這要求説起來冒昧,但可否讓我請問,兩位將走往何處?”
宮殘月皺眉。“問這做什麼?”
“不瞞你們,我跟蕊蕊的目標是徐州,問你們目的地的原因,是想路上多個半,你也知道,蕊蕊她懷有身孕,我實在擔心路上會發生什麼意外……”
“不順路。”宮殘月本就不喜與人太過親近,當時會拔刀相助,不過是因為一句“看不過眼”,至於與人深交——這事大可免了。
可天音卻有不一樣的想法。“等我們一會兒。”她拉着宮殘月到一旁説話:“你先前不是告訴我,那個看山小屋就在徐州邊界上麼?”
宮殘月皺眉。“沒錯,然後呢?”
“我想要跟他們一道走。”天音微笑。
為什麼?這句話宮殘月還沒問出口,天音已經附在他耳邊小聲解釋:“因為我想要請教那位夫人一些事,還有,她有孕在身,身邊有我們隨行,的確比較安全。”
宮殘月對天音本就是百依百順,少有她開口要求,而他卻出言拒絕的情況,但——宮殘月回頭瞟瞟常隸,他不放心的是常隸。就像天音記掛白初蕊的貌美,他也記掛常隸那雙勾魂眼。
“非這麼做不可?”宮殘月看着天音問。
她為難地嘟起小嘴。“我想請問夫人的事,已經在心裏惦記很久了……”
宮殘月點點頭。“就依你。”
天音聞言,頓時笑得有如春花般燦爛。
“就這麼説定了,我們跟你們一道走——不過看夫人狀況,恐怕還得在鎮上多休養個兩日才行。”
“謝謝你們。”常隸誠摯地説道。
為了讓嬌妻安心休養,常隸不惜耗費鉅資包下整間客棧,除了天音、宮殘月與原本工作的小二跟掌櫃之外,其餘閒雜人等一律不準進入。
這會兒天音正在白初蕊房裏幫她按摩身子,孕婦容易腰痠背痛,卻又忌諱隨意揉捏穴道,這會兒被天音巧手一捏,白初蕊舒服得簡直要飛上天去。
“謝謝你。”看着捏出滿額熱汗的天音,白初蕊滿臉感激地説道。
天音看着她,突然停下手裏的動作,一臉靦覥地瞅着她看。“不瞞你説,其實我是有求而來……”
“啊?”白初蕊一愣。
“別誤會,我想求的不是東西,而是想請教些事……”
問事?白初蕊心裏雖感到奇怪,但基於報恩的心態,她點點頭要天音繼續説下去。
“這事、真的很難啓齒……”天音未説臉先紅。
白初蕊也不催她,就只是一逕歪着頭等她把話説完。
天音低垂着頭,絞着手指扭捏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説了她跟殘月兩人的“牀第”問題。
天音心裏是這麼盤算的,白初蕊已為人妻,這會兒也已懷孕,男女性事理當不陌生才對——説起來她想法也沒啥錯,可問題是,白初蕊跟常隸在一塊,可從來就沒有什麼不適應的問題……
“那痛,是應該的麼?”兩個臉蛋脹得通紅的美姑娘湊在一起談論那事兒,這景況當真逗趣極了!
“處子破身自然會痛,可説坦白的,我不記得那疼有那麼難受。”
天音瞪大眼。“你的意思是,那事兒到最後應當是舒服的?”
“是。”白初蕊害羞答答地將頭一點。
怎麼會這樣?天音困惑地皺起眉頭,白初蕊説舒服,先前被殘月碰過的女人們也説舒服,偏偏就她一個人疼得要命!天音實在不太願意承認,那痛全是她自個兒問題。
“天音姑娘,恕我冒昧地問上一句,你自那一次之後,還曾經跟宮爺他……”白扨蕊手比了個親熱的動作。
天音一臉黯然地搖頭。“我要求過,可殘月就是不肯,他怕又會傷害我。”
“這樣啊……”白初蕊蹙眉思索許久,突然間想到了個主意。“這樣好了,給我一天時間,我想辦法從我丈夫那兒,探探究竟是怎麼回事。”
“常爺他會知道這種事麼?”
白初蕊笑了。“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就算他不懂,我也定會叫他想辦法生出個答案來。”
“那就太謝謝你了。”天音笑逐顏開。
天音前腳剛離開廂房,常隸後腳即跟了進來。瞧兩人相對望的表情,當真是比蜜還甜。白初蕊微笑地輕挲了下他臉龐,常隸執起她手親吻。
“對了,我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常隸挑眉一笑。“娘子儘管吩咐。”
白初蕊同他説了天音提問的事,只是隱去了問的人名。常隸何等聰明,豈聽不出她口中那名“友人”,便是方才離開的天音。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原因?”
常隸輕挲着下顎點了點頭。“原因有很多,就不曉得他們犯的問題是哪一個。”
“既然知道那就好辦,來,你一個一個説給我聽,我再轉告她,讓他倆好好琢磨琢磨。”
“錯。”常隸搖着手指。“這事很重要,可禁不起一再再的琢磨跟失敗,這樣好了,我好人做到底,我花點銀兩請那位爺上花樓,直接讓花娘們教他該怎麼讓女人舒服。”
“這怎麼可以!”白初蕊一聽,急忙搖頭。“天音來問我問題,就是不希望宮爺被其他女人搶走,你這麼一弄,不就幫了倒忙——”
一句話未説完,白初蕊即知道自己犯了錯。還説要幫忙保密,結果一急,竟不小心説溜嘴了!
瞧嬌妻那窘困的表情,常隸忍不住放聲大笑。“你不用愧疚,我早就猜出問你問題的那人是誰。好吧,既然你説不能找花娘,那就由我出馬!我去找宮爺聊聊,説不定能夠從他嘴裏探出點原因。”
事不宜遲,常隸話剛説完白初蕊即趕他出門。常隸在客棧裏晃了一圈,沒想到竟在後院一棵大樹上發現宮殘月身影。
“宮爺真是好興致,一個人躲在上頭欣賞風景。”
宮殘月聞聲低頭,他表情淡淡點了點頭,卻沒意思下來跟常隸説話。
常隸挲挲鼻頭,也沒把他這點冷淡放心頭。一個騰身,人便輕飄飄地蹬上了枝頭。
兩人湊在一塊,彷彿一下子瞧見了黑夜與白天;宮殘月轉頭瞥瞥常隸,不消説話,常隸即可從他眼裏瞧出他的問題。
有事?
“説來我還真是頭回跟人討論這種事情——我就直説了,你,好似不太懂怎麼碰觸女人?”
宮殘月一聽,眉間頓時緊皺起,他房事再遜,也不消常隸這個公子哥兒來諷刺批評。一拂袖,人便負氣而去。
“噯!怎麼這麼一下就生氣……”常隸有命在身,可不許他隨意放棄,隨即舉步追去。
宮殘月回頭一見甩脱不了他,頓時惱了。“當”的一聲,鋒利長劍即擋在兩人中間。“你再靠近,休怪我不客氣。”
這人也真是妙!常隸沒好氣地瞪看着宮殘月。不説話便罷,一開口就夾槍帶棍——幹麼?以為他這樣就怕了他麼?
“如果你想浪費天音姑娘一番心意,你就動手吧。”
天音?!聽聞她名,宮殘月心頭猛地一沉。“她找你問那種事情?”
“你別開玩笑。”常隸做了一個小生怕怕的反應。“是天音姑娘去找我妻子蕊蕊,蕊蕊再拐個彎跑來問我,就看你怎了,到底想不想知道是哪出了問題?”
“你知道?”
常隸大笑。“不瞞你説,在認識蕊蕊之前,我十足荒唐玩樂了好些年,關於怎麼讓女人舒服,如果我自謙説是第二,那這世上,大概就沒了第一。”
對於常隸這話,宮殘月絲毫不感到懷疑。他相信像常隸這般的男子,肯定是極受女子青睞的。也因此他很怕常隸出現在天音面前,他沒辦法肯定,在與常隸長期相處之後,天音是否仍會像先前一樣,還會喜歡他。明明眼前就有個更好的選擇……
“跟女子接觸有個前提,就是要輕重有致,剛開頭要輕,那力道就活似拿雞羽毛去拂對方身體一般,之後對方有了興致,力氣便可以加重些,但也不能過重,會捏傷人這事千萬別做。”
宮殘月點點頭。雖然與天音裸裎相見的機會不過那麼兩回,但天音喜輕不愛重,這事他七七八八已經知道了。“這我還懂,但問題是——”
“你是説害女子身子痛那檔事是吧?”
宮殘月點頭。
“這事有點難説,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天音姑娘跟了你之前,仍是個閨女,沒錯吧?”
點頭。
“你碰她第一次,她腿根流了血,沒錯吧?!”
點頭。
“她喊痛?”
點頭。
“然後呢?你怎麼回應她?”
這還需要問麼?宮殘月理所當然地答:“當然是馬上撤……”
常隸手雙一拍。“哎呀,就是這一點錯了!不能撤,怎樣就是不能撤!”
宮殘月皺眉。“你要我眼睜睜地看她喊痛掉淚?”
“誰跟你説不撤就會痛,來來來,我們找個地方坐坐,這事説來話長,我得好好跟你解釋解釋女人家的初夜——”
常隸這一説,便一路説到了當天晚膳前。
用晚膳時,四人——天音、宮殘月、白初蕊與常隸同坐在方桌旁,桌上是廚房精心料理的烤雞跟筍乾滷肉,四溢的香氣,逗得白初蕊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飯。
“儘管吃、儘管吃。”見嬌妻吃得開心,常隸便歡喜得不得了。
天音看着常隸拚命幫白初蕊挾菜,她轉頭瞥瞥宮殘月,也趁常隸與白初蕊沒空注意他倆之際,挾了塊肉進宮殘月碗裏。
但説也奇怪,這麼大個動作,宮殘月竟沒發現。他只是一逕愣愣地瞪着桌上的菜盤,動也不動。
“你身體不舒服是麼?”天音一臉關心地摸他額頭。被她那麼一碰,宮殘月身子倏地一彈,可見他想得多麼專心。
“你怎麼啦?一臉魂不守舍的。”天音擔憂地看着他。
聽聞天音的問題,坐在宮殘月身邊的常隸忍不住笑了出來。
宮殘月轉頭瞪他一眼。
“沒事,天音姑娘,”常隸代宮殘月答。“你儘管吃你的,等吃完回了房間,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什麼事這麼神秘?天音不解地瞧瞧常隸與宮殘月,前者話説完便又忙着挾菜伺候嬌妻,至於殘月嘛,則一臉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一雙眼直不敢往她臉上瞟。
情況如此詭異,誰還有那個胃口用膳。匆匆扒光碗裏的米飯,天音起身一拉宮殘月袖子,便急着上樓一問究竟。
“他們沒事吧?”白初蕊目送他倆離開。
“安啦!”常隸笑着拍拍她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