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之間.思緒十分亂,竟然不知問甚麼才好。倒是猜王在繼續道:“她説有要緊的事。必須回去一次。”
我忙問:“她沒説是甚麼事?還有,你有沒有見到那姓温的年輕人?”
猜王的聲音很響:“沒有見到.也不知道她回家去幹甚麼。不過好像事情很嚴重,我從來未曾見到她那樣緊張過,是為了甚麼?”
我嘆了一盤:“不是很清楚----請問,藍家峒的正確地點,你知道嗎?”
猜王道:“我不知道,只知道是在中泰緬三國國界的交匯處。”
我苦笑:“這三國的國界,從來也未曾有過確定。”
猜王道:“反正那地方,全是不服歸化的苗人,確不確定都一樣。”
我沒有甚麼再好問的了,只好道:“一有藍絲姑娘的消息,就請她和我聯絡。”
猜王降頭師也十分擔心:“她會有意外?”
我苦笑:“不知道。”
在這樣説了之後,我心中陡然一動,問:“降頭術之中,是不是有甚麼奇特的方法,使人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看到……想看到的情景?”
猜王呆了一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解釋着:“像中國的異術之中,就有一種叫“圓光術”,利用一面鏡子,或是一盆水,看到遠處的情景。”
猜王又呆了一會,才道:“降頭術之中,沒有這種異術,通常,我們看遠處的情景,都利用電視機。”
我嘆了一聲:“真幽默----有消息請隨時和我聯絡,謝謝你。”
猜王也説了幾句客氣話,我放下了電話之後,發着怔,只覺得掌心冒着汗可以肯定的是,温寶裕一定有了非常的意外。
我打開書房門,同在樓下的白素招了招手,白素以極快的速度奔上來.-看到白素離開.温太太的嚎叫盤,更是驚天地泣鬼神,胡説在-旁,正嘗試用手去掩住她的口,可是卻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痛得胡説摔手不迭。
這種亂七八糟的情形,都在白素奔土來的那一剎間發生,等到書房門又關上。
我和白素面對面站定。白素用手輕拍心口,表示驚悸----要令白素有這種動作。絕不簡單,而温太太的嚎哭,居然可以達到這個目的,可知她嚎哭的聲勢,實在有過人之處。
後來,温寶裕這小子對良辰美景胡説他們説起來,這樣説:“那算甚麼,古代孟姜女,曾把長城也哭坍過,我母親哭壞了衞斯理家中的甚麼沒有?”
一提起這件事,仍然不免面色大變的胡説道:“這倒沒有聽説。”
温寶裕一拍大腿:“這就是了,我媽媽的嚎哭,在人類歷史上,至多隻能排名第二。”
良辰美景不服:“孟姜女哭倒長城,只是傳説,怎麼可以作準?”
温寶裕一翻眼:“你們懂得甚麼,哭聲是一種音波,任何物質,都有一個音波上的破碎點,如果哭聲的頻率,恰好與之相同,別説是長城,就算是一座核電廠,也照樣可以哭倒了,這正是音波毀滅性武器的理論根據。”
.温寶裕這一輪急攻,替他母親開脱,説得良辰美景,啞口無言。
這一切,都在我面前發生,當時我的想法是:温寶裕還是很有道理的,他善於把許多沒相干的事,運用想像力聯繫起來“而在聯繫的過程之中,對本來不明究竟的事,也就產生了新的理解。
當然,這一切全是後話,當時,人人為了温寶裕下落不明,而焦急萬分,以後會發生的事,根本沒有人可以知道一絲半毫。
我把和陳耳、猜王通話的結果,向白素迅速地説了一遍,白素的眉心打着結,-時之間,也沒有甚麼妥善的方法,而下面的嚎哭聲,又不斷傳了土來,令人心煩意亂,至於極點。
我忽然之間,起了一個頑皮的念頭,伸手向窗口,指了一指,我的意思是:我們不如跳窗逃走算了。
白素當然會明白我的意思,令我想不到的是,白素竟然立即表示同意,而且。
先我-步,來到了窗前,把窗子打開,立即跨出了窗子。
我跟在她的身後,兩個人出了窗子之後,沿着排水管,-直向下攀去----我和白素竟然落得這樣狼狙地落荒而逃.温太太的號叫威力.也可想而知。
更令得我們狼狙的情景,按着又發生了。在我們兩人,動作一致,鬆開了手。
一聳身,躍向地上之際,卻發現有一男一女兩人,正以驚訝莫名的神情,望定丁我們。他們顯然已看了很久,從我們一爬出窗子時,他們就已經看到了。
兩他們的神情如此驚訝,自然是絕對無法明白我們為甚麼要從自己的住所的窗子中爬下來。
這一男一女,正是杜令和金月亮。
我們兩人落地之後,和他們的距離相當近,互相對望着。尤其是杜令,神情寶疑莫名,顯然我們的行為,又令得他迷惑之至,以為那又是地球人不能令他理解的一面。
我先開口,在苦笑了一下之後,我道:“兩位不必奇怪,進去看看,就可以明白。”
杜令忙道:“一定要,一定要。”
他説着,伸手搔着頭。既然遇上了他們,自然只好再進屋子去,而當我們四人,走進去的時候,正在嚎叫的温太太,也陡地停止了哭聲----由於她是真的傷心嚎哭,所以陡然停止之後,還不斷的抽搖着。
她盯着金月亮看,神情之中,充滿敵意,和温先生一見金月亮之後,竟然有一剎問的不再愁眉苦臉,大不相同,但原因則一,都是由於金月亮出眾的美麗。
忽然之間,温太太轉過頭來,用極其嚴厲的目光,瞪了她丈夫一眼,把正望着金月亮出神的温先生,嚇得連忙低下頭去。
可是,温先生剛才那種神態,還是落到了温太太的眼中,所以她也勃然大怒,口出惡言:“甚麼閒雜人等,都跑來了。”
我“哈哈”一笑:“這是我的屋子,對我來説,最閒雜的人就是你。”
我在這樣説的時候,伸手直指着她,態度十分之不客氣,而白素並沒有阻止我,顯然她也認為這個胖女人非這樣對付不可。
温太太在剎那之間,像是想站起來,可是她的體重,限制了她動作的蠱活性,所以她只是動了一動,並不理我,伸手指了指杜令:“你是甚麼人?”
我大盤道:“他是甚麼人,就算你減一半的肥,也弄不明白,他整個人是由一組密碼拼湊出來的,你能想像這種用數碼拼出來的生命嗎?”
温太太雖然十分努力在聽我的話,可是她當然聽不懂。這令得她靜了大約三十秒,按着,她又大聲嚎哭了起來,一面哭一面叫:“我不管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是拼出來的還是砌出來的,我要你們把我家的小寶交出來。”
我本來想回她一句“你甚麼時候把你們家的小寶交給我的”,但是隨即知道,如果我和她爭辯起來,會無休無止。而且,衞斯理豈能淪落到了和婦人爭辯的地步?
所以,我只是冷笑了一聲,同時,我準備請杜令和金月亮到書房去----那裏隔音設備雖然不算很好,未能全部阻絕噪音,但總比面對着温太太好得多了。
我望向仕令,同他作了一個手勢,他立時會意,我轉身上樓,把白素也拉了上去。等到我們四個人,進了書房,又關好了房門之後,杜令説了一句話,實實在在,叫我啼笑皆非。
他竟然這樣説:“衞斯理,你真的交遊廣闊,和各個星體上的人,都有來往。”
他把温太太當作異星人了。
我實在想笑,可是又笑不出來。只是嘆了一聲:“你錯了,她是地球人,不折不扣的地球人。”
杜令還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我伸手在他的肩頭上拍下拍:“忘記了?地球人每一個都有他自身的生命密碼,每一個人都和別人不同,你研究地球人,顯然不是很夠資格,還得好好下功夫。”
杜令仍然搖着頭,喃喃地道:“怎麼可能呢?她甚至連外型……也不同。”
白素搖頭:“她本來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只不過由於體內的脂肪積聚過冬,所以了變成這樣子。”
杜令一揮手:“對!人體內的脂肪細胞,十分狡猾,為了無限止的發展,脂肪細胞會向大腦發出假訊號,製造飢餓的感覺。不斷進食,以便它們擴充。”
他説了之後,忽然又笑了起來:“其實,只要稍為變動一下密碼。就可以達到目的。”
我冷笑:“有點意志力就好了!”
杜令道:“改變密碼,正是為了使她產生意志力。”
我沒有興趣在這個問題上討論下去,單刀直入地問他:“隔了那麼多天.你應該對我的為人十分清楚了,你有了甚麼決定。”
杜令的回答,也乾脆之至:“我決定不借用你們的身體,而把操作的方法告訴你們,請你們操作。”
我和白素都呼了一口氣,表示滿意。這時候,金月亮緊抱着杜令,花容失色,神情十分驚恐,杜令則在安慰她:“別擔心,他們一定會做得極好。”
我感到他們是在做戲,可是白素的心地好,她問:“是不是操作的手續十分複雜,怕我們會出錯,而誤了大事?”
金月亮連連點頭:“是,只要有一點差錯,那……我就完了……我就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不知道會落到甚麼可怕的境地之中。”
白素用十分誠懇的聲音安慰她:“不可能出錯的,只要我學會了,就不會出錯,請你相信我。”
金月亮的神情,倒説明她心中真的十分惶急,白素在那樣説了之後,她無可奈何地嘆了一聲,把杜令摟得更累了一些。
我看不過眼,悶哼了一盤:“我相信,由她去做,比你借用她的身體去做,更保險得多,她的智力,至少是你的十倍。”
金月亮聽我説得那麼嚴厲,這才嘟着嘴.不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