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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毒魔之星

    金雷沒想到這個人這麼厲害,不但能聽出他身上負了重傷,還可以由聲音中分辨出受傷的輕重和種類,那麼這個尚未謀面的人豈非太厲害了。

    他急忙道:不錯,在下——

    洞中人笑道:你不説我也知道

    金雷道:前輩明察!

    那人長笑一聲道:你可以進來了!

    金雷道:多謝前輩!

    他的身子尚未移動,突覺洞中傳來一股無形的大力,竟將他的身子半空吸了起來,像是騰雲駕霧般的直往黑洞之中飛去。

    哈哈——

    金雷身邊傳來一聲大笑,只見自己斜斜躺在一個滿面虯髯的怪人懷中,那人身上奇臭無比,雙目有若銅鈴般大,在那洞中放滿了許多不知名的怪花怪草,一盆盆的放在洞壁四處,與這老人那身髒像極不協調。

    金雷急忙道:前輩!

    那怪人道:你姓什麼?

    金雷道:晚輩姓金,叫金雷!

    那怪人道:你怎麼會找到我這裏?

    金雷一時答不上來,道:我

    那怪人一按金雷的脈搏,鼻子裏哼了一聲道:這點小手法也想難倒我

    金雷一怔,道:前輩,這是什麼意思?

    那怪人道:有人想拿這點小手法來考我,那他可大錯特錯了,我萬毒之尊可不在乎這點小玩意!

    金雷全身一顫,道:前輩,你是

    那怪人道:萬毒之尊便是老夫

    金雷作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碰上橫行江湖,百年前的黑道魔星萬毒天尊,傳説百毒門便是此人一手所創,一身毒技傾天下無人能敵,自己和百毒門有着血海深仇,今日落在此人手中,萬無倖免之理。

    他揚聲道:原來是百毒門鼻祖

    那怪人一瞪眼道:什麼百毒門?

    金雷一愣道:前輩不知時下江湖的百毒門

    那怪人變色道:好呀,那畜牲竟連萬毒門的名字也改了!

    金雷哪知道昔年以毒技名重天下的毒門叫萬毒門,是故見那怪人這樣一説,登時怔在地上。

    他急忙道:江湖上只有百毒門,可沒有萬毒門!

    那怪人道:這正是讓我生氣的地方!

    他氣得一跺腳,腳下立刻傳來一遍叮叮咚咚之聲呢。

    他詫異的道:前輩,你

    那怪人道:這是我最傷心的事

    金雷道:如果是件傷心的事便不要説

    那怪人目中神光一閃,道:你倒頗懂事故

    金雷苦澀地道:天下之人誰沒有傷心之事,誰沒有斷腸之痛,我是個嘗受過那種痛苦的人,在這方面特別敏感

    那怪人問道:你這毛孩子,有什麼傷心事?

    金雷道:傷心之事不足為外人道,的確使人斷腸掛肚

    那怪人呆呆道:説的頗是動聽!

    金雷道:的確是令人斷腸!

    那怪人道:我倒是願聽聽!

    金雷長嘆一聲道: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多談徒勞無益

    那怪人頷首道:不錯,過去的談來更加傷情

    金雷默然片刻:我有仇!

    怪人好奇的道:仇家是誰?

    金雷恨聲道:與你有點關係!

    哈哈!那怪人聞言陡然長聲大笑,笑得洞中迴盪起無數的迴音,震得金雷耳中嗡嗡直鳴

    那怪人笑聲一斂,道:你真有意思,小子,咱倆素不相識,年歲也差那麼一大截,怨自何來?仇自何來?如果你不説個明白,我可不依你!

    金雷雙目赤紅,道:我説的都是實情

    那怪人道:我亦沒説笑呀

    金雷道:我的仇家是百毒門!

    那怪人道:什麼百毒門,該是萬毒門!

    金雷莫可奈何地道:好吧,就算萬毒門

    那怪人笑道:萬毒門怎麼會和你結仇

    金雷道:家父不空禪師為一出家僧人,苦修佛禪,結果只為了一柄劍,被萬毒門的兇手殺死

    怪人雙日精光一閃,道:什麼劍能值得萬毒門趕盡殺絕

    金雷緩緩地道:碧血無情劍!

    嘿,那怪人道:碧血劍!他繼續道:想不到這柄劍又出現江湖

    金雷一愣道:前輩知道這柄劍

    那怪人笑道:簡直太熟了!

    金雷道:這柄劍已不知害死多少人了!

    怪人道:寶劍雖利,毒不在劍!

    金雷道:這是什麼意思?

    怪人深吸口氣,道:最毒莫如人,這話你懂吧!

    金雷點點頭,表示已解其中之意。

    那怪人語意深長地又道:所以説劍的本身並不毒,毒的是我們人,在利害衝突的時候,人類忘記了友愛,而逞私利,各施出最毒最狠的手段殘害別人,而寶劍便成了害人的工具!

    金雷哦了一聲道:我懂了!

    那怪人道:以往我根本不曉得什麼是善?什麼是惡?只憑個人喜怒,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所以江湖上都叫我毒魔之星,自從我長年被關在這裏後,我終於想通了一切

    金雷問道:你怎麼會被關在這裏?

    那怪人道:一羣小人的陷害!

    金雷恨聲道:一定都是些萬惡之徒

    那怪人大笑道:不錯,都是些萬惡之徒!

    金雷道:以前輩這一身功力,他們要把你終年關在這裏,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想這其中

    哼!那怪人哼了一聲,道:憑他們那點本領要想把我關在這裏,哼!

    金雷道:他們施了手段!

    怪人雙目一瞪,道:不錯,低劣的手段

    金雷道:以前輩這種身負絕技之人,諒這個洞也無法困住你,我真不知道前輩何以會心甘情願的守在這裏?

    關懷之情,剎那間洋溢於言表。

    怪人似乎沉默了一刻,目中兇光愈來愈烈,眼珠子愈來愈紅,他氣得在空中重重擊出了一拳,像是在發泄積壓胸中多年悶氣一樣。

    他長嘆道:這要命的鎖鏈整整鎖了我五十年

    金雷驚得差點跳將起來,道:什麼?五十年

    那怪人道:你不信!

    金雷道:人在這麼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關了五十年,而身體依然健壯如昔,那麼這個人如不是身體特佳的人,也必是個絕頂智慧之人!

    嘿嘿!怪人笑笑道:説的對!

    金雷道:前輩你再想想是否五十年,也許你記錯了

    他這種猜測並非不合情理,試想一個不見天日的人,他的生活習慣定是與眾不同,而非常人所能忍受,腦中記憶亦定混淆不清,記錯年代本是件平常的事。

    怪人大聲道:不會錯,每過一天,我都刻下一道記號,不信你可看看石壁上的記號算起來整整是五十年零八個月

    金雷朝洞壁一望,果見壁上宛如刀剜一般,刻着一條條的痕記,那痕記之多,簡直不可枚數。

    他嘆了口氣道:五十年之久,當真是個長日子

    古時有結繩記事,漏沙為時,想不到今日世上尚有一個怪人以刻記為日。他困在洞中,數十個寒暑,這段日子當真是不好過。

    怪人道:這五十年我可嚐盡了苦頭,一直不見天日。

    金雷想了一下道:你五十年來都足不出洞?就有些不合道理了。

    怪人一怔道:為什麼?

    金雷道:因為洗手人廁總要方便,難不成你在這洞中就地大小便,我看這洞中相當乾淨,顯然是天天清掃,前輩,你説

    怪人舉起腳鐐,道:你看這是什麼做的!

    原來那腳鐐拴在洞底大石之下,長度有限,怪人若除去腿上之物,每日僅能在洞中整步活動,他要想離開洞中當真是難如登天。

    金雷一手抓着腳鐐長鏈,人手冰涼,軟硬適度,敲在地上鏗鏘有聲,卻非金鐵所鑄,該鏈之怪當真是不易看見。

    他愣愣地道:這是什麼做的!

    怪人道:千年蛟筋!

    金雷一駭,道:蛟為絕種之物,世人僅聞其名,未見其形,今日前輩腳下之鐐,竟是千年蛟筋,當真是神話了!

    怪人笑道:小友真會尋開心!

    金雷道:此鏈可斷否?

    怪人痛苦地道:若能弄斷我早就弄斷了,在這五十年當中,什麼方法我都試過,不管我用什麼方法,始終沒辦法弄斷它,也就因此我整整被關了五十年

    金雷搖頭道:我不信弄不斷它

    怪人苦澀地道:你可試試!

    金雷道:正要一試!

    他霍地抽出那柄舉世名刃——碧血劍,一蓬藍濛濛的劍華剎那間充滿了洞中,照得什麼都看得見。

    怪人目光陡然一亮,道:什麼劍!

    金雷道:上碧下血!

    怪人哈哈大笑道:真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還能再見這柄劍!

    金雷道:前輩可知這柄劍是否能斷去你腳上千年蛟筋!

    怪人道:很難説!

    他滿面凝重之色,面上一點笑意都沒有。

    金雷一運氣,道:我要動手了,你請準備!

    怪人一搖手,道:不要動手!

    金雷一愣道:為什麼?

    怪人愴然地道:剛剛我初見這柄劍的時候,心中存了無限的希望,可是可是現在我突然覺得不要去動它,這樣我心中始終還存有一絲希望,以這一線希望,還有活下去的勇氣,萬一像以往一樣的使我失望,我真不知道能否經得起這種打擊

    這是肺腑之言,人有時完全活在一片希望中,當那一縷希望真正絕滅之時,生命亦會乾涸而死。

    金雷莊重地道:碧血劍無利不往!

    怪人道:我知道,碧血之利,天下之最!

    金雷道:前輩既然知道何不容我一試!

    怪人道:我心中有個預兆!

    金雷問道:什麼預兆!

    怪人道:我覺得碧血劍無法斷了它!

    金雷笑道:你太多慮了!

    怪人道:我説的是實情!

    金雷道:不管前輩怎麼想,我非試一次不可,以碧血劍之利,我相信一定會弄斷這根千年蛟筋

    怪人道:好吧,咱們各憑運氣碰一碰!

    他索性閉起眼睛,雙腳分開,讓那千年蛟鏈打成一直線,那種樣子看得金雷心中一沉,此刻連他都覺得沒有絲毫把握,萬一這一劍徒勞無功,那時對老人的打擊當真是筆墨難敍。

    金雷沉聲道:斷!

    那個斷字自嘴中裏了出來,碧血劍已在空中一閃,颯地冷風一拂,一劍朝那腳繚劈了下去。

    叮!

    長劍落處,泥沙飛揚,而那根千年蛟筋有若彈簧般的又彈了回來。

    長劍依舊,蛟筋也是完好無損。

    怪人痛苦的呃了一聲,目中居然閃爍着一絲淚影,但他是個剛強之士,強忍着不使眼淚掉下來

    他悲涼的笑道:碧血劍,確是柄好劍,只是,只是

    聲音好不淒涼,底下的話再也説不出來,那音調滿含嗚咽的淚水,使人傷情難過。

    金雷長嘆道:我們還有別的方法!

    他剛才全憑好奇心理所產生的一股精神支持,此刻一旦自己所依恃的希望消逝,隱藏在身上的重傷立刻無情的發作了。

    金雷面上蒼白,顫道:我,我

    那怪人一按他的脈搏,驚道:我差點誤了你的生命!

    他瞬快的將指點了金雷身上兩處穴道,解開金雷衫扣,雖然是在這麼黑的洞中進行檢查,可是這怪人雙目若紫電般的,每一傷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一摸金雷身上的傷痕,自言自語,道: 什麼傷這麼厲害!

    金雷雖然身子無法動彈,自這怪人點了他身上兩處不知名的穴道後,精神卻較剛才振奮多了,他略略閉了下眼睛,朝怪人輕輕嘆了口氣。

    怪人道:你知道身上是受了什麼傷?

    金雷道:是一種掌傷。

    那怪人嗯了一聲道:什麼掌這麼厲害?

    金雷道:血手印。

    那怪人哼了一聲道:好呀,西域的血手印屑然敢在中原出現。

    金雷道:前輩你見過這種掌法!

    那怪人搖搖頭道:我雖沒見過,卻亦聽過,這種掌法厲害處,使人中掌後便全身無力,身上燙燒如火,不管你具有何等功力,難以超過七天活命

    金雷痛苦的道:我已過了兩天!

    怪人淡淡笑道:沒關係,憑我的醫術自信還能應付

    他説的滿有把握,臉上浮現出一片凝重之色,將那襤褸的衫袖挽了起來凝重的道:金雷。

    金雷道:前輩有何吩咐

    怪人道:有句話我必須告訴你

    金雷道:前輩請説

    怪人道:當我給你施術時,你身上一定痛苦難當,因為我必須以陰陽之火驅除你身上的毒傷,那時你一定身受兩種力道的衝擊而忍不住要大吼大叫

    金雷道:我不會!

    怪人道:這正是我希望的,因為你一叫,身上的真力便會一泄,那時,不但會前功盡棄,還會

    金雷一凜道:前輩,施這種武功一定損真元

    怪人道:不錯,至少要損失我十年功力

    金雷一呆道:這!

    怪人一怔道:怎麼?

    金雷道:前輩,有句話我必須要説

    怪人道:什麼事?

    金雷道:我身上的傷既然這麼難治,你最好不要再動手了,不要為我個人之事,而使前輩減少十年的功力

    怪人嘿地一聲道:這是什麼話,我化十年的苦修,救活一個人的生命,對我來説比什麼都有意義,孩子,恕我這樣稱呼你,因為我自己沒有一個兒子,看了你,我把你當成像是我自己的孩子!

    金雷非常感動地道:前輩,我

    怪人道:我們必須馬上動手!

    金雷脱口道:乾爹

    怪人一愣道:你叫我什麼?

    金雷道:我叫你乾爹

    他覺得這個老人一生中都在坎坷的生命中度過,晚年幾乎困死在這淒涼的洞中,如今他渴望自己能有個兒子,自己目前無父無母,能拜了怪人為義父,何嘗不是件很美的事,一時孺子之情,油然而生,口中不覺的叫了出來。

    怪人目中淚光一閃,道:你真的叫我乾爹

    金雷道:難道你不要我

    怪人急忙搖手道:不,不,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他在激動之下,眼淚進激而落,顆顆淚珠掉在金雷的身上,緊緊地摟着金雷在臉上摩撫

    金雷雙目一垂,分享這老人的快樂

    怪人激動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道:孩子,咱們要治傷了

    金雷道:乾爹,有沒有別的法子

    怪人搖頭道:沒有

    他朝洞外突然高聲的吹了兩聲口哨,道:你們給我守着洞口,不準任何東西進來

    吱吱——只聽洞外,陣吱吱之聲,數十隻金毛猴子排成隊形將那洞中封得紋風不透,縱是一隻螞蟻要想偷偷餾進洞中都沒那麼容易。

    金雷不解的道:乾爹,這是幹什麼?

    怪人道:在運功療傷這段過程中,最忌有東西擾亂心神,縱是一條蟲,一條蛇,都會使運功者前功盡棄,我怕山中有野獸闖進來,所以事先招呼他們一聲

    金雷詫異地道:他們真有這麼聽話

    怪人輕輕笑道:大凡獸類雖然生性兇狠,然感情卻最純,只要你不傷害他們,他們決不會侵犯你,這些猴子跟我多年交情,有時他們族中弟子受了傷或得了病,都請我給他們治療,所以,他們對我是百依百順,時常陪我玩,或送些果子食物

    金雷嘆道:獸且有情,何況是人?

    怪人道:這正是我所感嘆的

    他將金雷扶正坐在地上,自己盤膝坐在金雷身後,兩手輕輕地搓揉了一會,掌心奇熱無比,剎那間,他舒伸出右掌一掌,按在金雷身後的穴道上。

    金雷突覺奇熱難當,額頭汗珠顆顆滾落,那種痛苦使他真想張口大叫,但這老人的警語始終在耳際繚繞不去,他只好強自忍着。

    怪人道:注意,要心神一意,不可心存雜念

    金雷收斂心神,忖道: 他功力之深,舉世當無高出其右,一般頂尖高手運功時決不敢輕易開口,而他不但在運功時能開口説話,連功力都不受絲毫影響,可見

    忖念未逝,陡覺那股熱力愈來愈大,湧進穴道中彷彿是沸騰的滾水,燙得他心焦難熬,差點暈過去

    怪人怪聲道:水火交滾後,汝傷當可痊癒

    那左掌瞬快又貼金雷背後的另一大穴,這兩個大脈絡乃是人身上任督二脈,金雷陡感一冷,一股涼勁直衝體內,涼的像是天山絕頂的千年寒冰

    一冷一熱,其苦自是難捱,難過無比。

    這一老一小各盡全力,在這黑黝黝的山洞中展開了各人功力,以無比的真勁來祛除身上的重傷。

    殊不知此刻外面已發生了不算小的事情。

    洞外那羣大猴子像是身臨大敵樣的守着洞中,他們雖然不會言語,但從那神態上,可知這羣人類的朋友,已盡了人事。

    突然,遠遠傳來吱地一聲大叫,這羣大毛猴彷彿是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全都愣了一愣,然後數十隻眼睛全朝那山頂上瞄去。

    一隻大猴子朝前一指道:吱,吱——

    遠遠的山頂上突然浮現出五六個人影,雖然山是綠的,那幾個人的影子依然還是被發現了。

    這五六道人影身子有若飄在空中的浮絮,奇快無比的朝着這裏直奔而來,他們頗是熟悉這裏的地形,毫不困難地奔了過來。

    那隻為首的大猴子像是看出這些人的來意不善,身子一竄,飛躍在一棵大樹上,連聲叫着:吱——吱——

    兩聲長叫過後,自那密密的山林中突然奔出七八隻大馬猴,個個手裏拿着兩塊尖尖的石頭,呼嘯一聲,對準奔來的人影擲了過去。

    嘿!

    只聽一個漢子,高聲道:小心,有石頭

    這些猴子手法怪異,頗似受過武技訓練一樣,手法之準,當真是匪夷所思,竟然讓它們打倒兩個漢子。

    有人一聲大吼道:媽的巴子,老子不宰了你們這羣畜牲才怪

    這漢子火將起來,也自地上拾起石頭擲了過來,他這一來可將為首的那個人嚇住了,急忙道:鄭敖,使不得。

    鄭敖怒聲道:袁大炮,有何不可

    那姓袁的在這羣人當中,像是頗有地位,聞言雙眉皺了皺,朝那幾只猴子一指,低聲道:與猴子對敵,最忌擲石子,它們智慧不開,見人幹什麼,它們便學什麼。你這一擲,它們還以為好玩呢,那時它們興趣更來了,便會愈擲愈有勁

    鄭敖頗不信的道:管他媽的,憑我們哼

    袁大炮道:你要不信

    話未説完,陡見山林中黑壓壓的奔出數百隻怪猴子,它們果然有如袁大炮所言,各自奔躍着學着鄭敖的樣子朝他們擲將過去。

    這羣猴子少説也有三四百隻,每隻擲一塊石頭也有數百塊石頭,它們在吱吱叫聲中,拋擲石頭,可將袁大炮和鄭敖等給嚇慘了,紛紛躍身尋找地方躲藏。

    鄭敖頭上被石頭敲了一下,痛得他怒吼道:媽的巴子,簡直碰上鬼了

    袁大炮低聲道:咱們必須想辦法

    鄭敖道:跟這種畜牲打交道,有啥辦法可想

    此時一個漢子,道:袁隊長,小的倒有一法

    袁大炮道:韋光,你有何法?

    韋光道:小的有一年跟家祖遠去苗疆,亦是遇上一羣毛猴,當時我們被作弄的不亦樂乎,簡直是非被困死當地不可,家祖在無可奈何之下,命我們裝死

    鄭敖一愣道:裝死

    韋光道:不錯,我們躺在地上不動,它們亦依樣的躺着不動,家祖一見這個情形,立時想到一計,便抓起我來朝外拋去,那些猴子一見我們拋入空中,覺得好玩,立時拿起效尤,可是我們拋在空中極有分寸,它們智力不開,用勁太大登時摔死好幾個,而這羣猴子爭相拋擲,互不相讓,頓時自己跟自己的同類打將起來

    鄭敖拍手道:這倒是可以一試

    韋光道:試固然可試,惟要伺機溜走

    袁大炮道:只要咱們能混到那洞口,便知道那老鬼死了沒有。

    鄭敖一怔道:咱們不是來看看有沒有人混進這片禁地

    袁大炮笑道:你懂什麼?門主要我們監視這老鬼,直到死為止。各位被派來查看有沒人溜進這裏,實際是探聽一下那老鬼有沒有死。

    鄭敖哦了一聲道:我懂了

    韋光道:袁隊長,咱們是否玩拋人之戲

    袁大炮道:我們共八個人,可以分作四對,拋擲手法要各盡技巧,使這羣猴子以為用盡了力道,然後咱們趁機溜至洞口,切記,不可胡亂造次

    剎那間,他們這八個毒門弟子各盡所能的分作四對拋了起來,這一拋一擲,看得那羣猴子一愣,登時呼嘯大叫,亂成一團,各搶目標,拋擲起來。

    這羣猴子覺得十分好玩,根本不再留意他們這幾個人,袁大炮一揮手勢,八個人瞬快的奔向洞口。

    吱——洞口的大猴子一叫,立時撲向他們身上,袁大炮一掌打一個,低聲道:不可傷它們生命

    鄭敖怒聲道:老子要報仇

    但見他大袖一揮,一股黃濛濛的氣霧隨風而展,那裏猴子猛然一翻,頓時倒地而死。

    韋光一顫道:鄭敖,你

    鄭敖怒聲道:老子受這羣畜牲的氣太大了,今日非殺他個痛快不可,否則

    袁大炮怒聲道: 門主交代過,在這禁谷中嚴禁使用毒物,而你毀了門禁,連我這個小隊長都有責任,你

    話聲未落,陡聞洞中傳來一聲怒吼道:誰敢毒死我的守門猴子

    韋光面色大變道:他還沒死

    袁大炮顫聲道:咱們是奉門主之命來問候你老人家的

    踢踏踢踏的一陣步履傳了過來,他們面若死灰的愣在地上,但見一道人影射了出來,袁大炮忖道:不可能呀,他根本無法走出這洞中一步

    那個人終於出現了,是個年輕英俊的青年人,他們膽氣不由一壯。鄭敖沉聲道:你是誰?

    那青年寒着臉道:金雷!

    金雷面上一片寒凝,雙目冷煞的盯在袁大炮、鄭敖和韋光等人的身上,但見他衣袂迎風而飄,益發顯得高不可仰。

    袁大炮暗中吐了口氣,那緊張的心神登時一鬆,他原以為出來的定是那毒門老怪,誰想到竟會多出個青年人,此人善工心計,嘿嘿兩聲道:閣下是怎麼混進這裏的

    金雷冷冷的道:誰毀了我乾爹的靈猿——

    鄭敖心中一哆嗦,挺身道:是

    袁大炮一聲沉笑,打斷他的話聲道:金朋友,幾隻猴子並沒什麼了不起,這種東西留在世上只有遺患無窮,我認為咱們談的不是這個問題,而是目前

    金雷怒聲道:我只問那個施毒的人

    鄭敖怒吼道:是我!你要怎樣?

    金雷冷笑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既然毀了這羣無辜的畜牲,那麼閣下沒別的,只有拿命來抵

    鄭敖呸了一聲道:憑你這句話,便能唬住人

    金雷移身踏前一步,道:憑我一句話,你的命便沒有了

    哼哼!鄭敖哼哼兩聲道:媽巴子,老子不信

    突然金雷身子朝前一晃,道:不信也得信

    他這隨意一移身形,當真是絕天下身法之妙着,窮毒門這羣門下高手,居然無人看出他是施的什麼身法。

    鄭敖只覺胸口一緊,顫道:你!

    他猝然遭受攻擊,心神不禁一慌,身子尚未踏起已被對方抓住,慌亂之下,一拳照着金雷的小腹擂將過去。

    金雷冷冷地道:你還敢動手!

    他提着鄭敖的身子,略略一移,那一拳便落了空,鄭敖倒是頗為識相,一拳落空立刻收手,伺機準備再次偷襲。

    鄭敖怒吼道:放下我!

    金雷冷笑道:有那麼容易嗎?

    袁大炮晃身奔了過來,冷冰冰地道:朋友,這是毒門弟子,你最好少撒野

    金雷不屑地道: 你不説出毒門二字,我還能饒了他,現在我想饒了他都不可能了,因為毒門中人都是該殺的東西

    嘿!袁大炮怒笑道:江湖上誰不對我毒門敬畏三分,沒想到你倒敢輕視起本門來了,嘿嘿,朋友,我袁大炮領教領教

    金雷冷冷地道:在下奉陪!

    袁大炮雙掌斜舒胸前,手指間立時現出一股烏,黑之氣,他雙目狠毒如狼,一聲大喝:放下鄭敖,給他一個機會。

    金雷放下鄭敖,道:機會難再,希望你能努力!

    鄭敖氣怒填胸,一晃身形,大聲道:姓袁的,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今日若不是我魯莽闖下大禍,斷然不會知道你的真面目。

    袁大炮冷笑道:我是你的隊長,你敢對我不禮貌!

    鄭敖呸了一聲道:什麼狗屁隊長,只不過是個見利忘義之徒!

    袁大炮道:你以小犯上,可知五毒攻體之苦!

    鄭敖面上神色大變,顫聲道:你要拿毒門大法處置我!

    袁大炮冷笑道:只要給門主知道了,你受的痛苦哼!

    鄭敖嚇得愣愣站立在地上,半個字亦説不出來。

    洞中怪人突然哼了一聲道:袁大炮,你敢拿話先唬住鄭敖!

    袁大炮變色道:在下説的都是實情!

    怪人冷冷地道:這麼説,你自認可逃回毒門報告了!

    袁大炮一呆道:這

    怪人笑道:怎麼,沒把握了!

    袁大炮心中一涼,道:前輩若要留下在下,在下天膽也不敢離開,只是以前輩在江湖上的威望,當不至於和幾個江湖末輩為難,所以在下相信前輩不會為難我等!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一着拍的可謂正是節骨眼上,任何人聽了都會非常受用,可是今日聽進那怪人耳中,這馬上一拍,卻未發生任何效用。

    那怪人淡然一笑道:這倒不見得喲!

    袁大炮心中一凜,道:前輩難道

    那怪人冷哼道:我這人就是怪,愈想叫我饒命的人,我愈不放過!

    袁大炮駭然的道:這麼説前輩是不寬饒在下了!

    怪人嗯了一聲道:可以這麼説,不過,給你一條生路,你跟那姓鄭的打一場我看看。

    袁大飽瞥了韋光一眼,道:好吧,既然前輩不給我們活路的機會,我們只好一拚了,萬一我們失手而死,亦只怪我們學藝不精,不過百毒門知道這件事,定會有所昭告武林!

    怪人冷冷地道:你不説百毒門我還沒有氣,一説百毒門我那個氣便大了!

    袁大炮怒衝衝地瞪了鄭敖一眼,道:好吧,咱們雙方既然沒有什麼話好説,姓鄭的,拿出你最好的絕招,不用客氣,儘量向我致命處招呼便是!

    鄭敖一拉架式,道:相打無好拳,誰也不會客氣!

    兩人都是百毒門的弟子,起手式全是百毒門的架式,鄭敖晃身一搖,迅快的攻出一拳,接着欺身直進,妄想一招得手。

    奈何袁大炮在百毒門中較鄭敖得寵,百毒門的武功他可説學了十之五六,一見鄭敖施出招式,立知他下一式出手的路勢,是故他冷冷一笑,忽然挫身斜擰,一指斜舒,點將出去。

    這一指所指之處,正是手臂上血脈之處,若被點上,整個經血便會驟然阻滯,斯時,鄭敖的整條手臂便要報廢,袁大炮出手第一招可謂狠到極點。

    鄭敖嚇得急忙抽拳,忖道:好厲害!

    一招失制,全盤皆輸,鄭敖一着失策,立刻由主動變成被動,袁大炮抓住機會怎可放過,剎那間,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狠過一招,立時將鄭敖逼得連還招的機會都沒有。

    袁大炮勝算在握,嘿嘿笑道:姓鄭的,你可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他幻化的劈過一掌,一掌拍向鄭敖的背心。

    鄭敖變招不及,欲避過已經為時太晚。

    一股無形的大力陡然撞過來,袁大炮全身一顫,面色蒼白,那微彎的身子登時被撞得老遠,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憤怒的又站了起來。

    他憤然的吼道:你們

    他本以為是金雷暗中偷襲,定眼一望只見金雷若無其事的站在那裏,根本不像偷襲的樣子,要知他在江湖上翻山倒江,跑過黑山白水,經驗是何等豐富,只要一點細微之處,都難以逃過他的眼睛。

    金雷冷冷地道:閣下功力頗深

    鄭敖長喘一口氣,愣愣的立在地上,尚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已繞了一圈,至於袁大炮如何會中途撤招,倒地受傷的事簡直是一無所知。

    袁大炮恨聲道:前輩,你這是什麼意思?

    洞中怪人冷冷地道:我只叫你們比武,可沒叫你殺他!

    袁大炮道:兵家交手,傷亡自是難免!

    怪人哼了一聲道:鄭敖傷我門人,這筆賬由我算,你若要殺他,還須先問問我才可以,否則哼。

    袁大炮顫聲道:假如他殺了我呢?

    怪人笑道:只怪你學藝不精,死而無怨!

    這是什麼話?明明是在強詞奪理,天下事就是這樣,各執一詞,誰是誰非尚很難驟下論斷。

    袁大炮揚聲道:他殺我可以,我殺他不行,這道理恐怕説給任何人聽,都會很快的告訴你誰對誰不對!

    怪人怒聲道:那是因為你不欠我的債!

    袁大炮嘿地一聲,道:好,承前輩這一句話,在下要告辭了!

    怪人道:回去告訴那姓夏的小子,我會去剝了他的皮!

    袁大炮怒聲道: 這個自然!袁大炮一晃身形,道: 好,咱們後會有期

    他身似一縷輕煙,溜的像頭受創的狐狸。

    金雷走進洞中,只見怪人坐在那裏呆呆的出神,心中不禁一酸,他瞥了鄭敖一眼,説道:義父!

    怪人道:雷兒,我想託你件事

    金雷道:義父,什麼事?

    怪人痛苦的道:我在這裏呆了幾十年,自知今生今世出不去了,所以,我想把我們萬毒門的東西都傳給你,憑你目前的智慧和功夫,我相信你定可以替我重振萬毒門

    金雷道:義父,你不要着急,我相信一定可以

    怪人苦笑道:憑碧血劍都弄不斷,還有什麼能解掉這

    鄭敖突然道:前輩,在下有一方法不知可不可以一試

    金雷道:什麼方法!

    鄭敖道:這方法不一定可行,不過在下有一夜無意聽袁大炮説,天下有一種最堅韌的東西,不畏任何寶刀利刃,卻只怕一樣

    金雷道:怕什麼?

    鄭敖道:怕火!

    金雷道:我義父腳下的鎖鏈可是那種東西?

    鄭敖道:我聽説那種東西叫蛟筋!

    金雷道:義父,你腳上

    怪人道:不錯,它正是蛟筋!

    金雷大喜道:義父你可以出去了。

    怪人長長嘆了一口氣,道: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有許多事往往使人失望!

    金雷道:不管怎麼樣?咱們總可試試!

    怪人道:試吧,我已沒存多大的希望了。

    一縷火光顫閃了起來,火苗照得洞中通紅,金雷用火苗朝那鎖鏈一燒,那鎖鏈登時斷了開來。

    怪人顫聲道:真的,真的燒斷了!

    其快樂之情真非筆墨能敍,多年的枷鎖終於斷了,他掙得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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