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元首還只是一個小地方的警察,一個芝麻綠豆的小官,離國家元首還有十萬八千里,説他有堅強的當元首的信念,誰聽到了都會以為那是一個白痴在説夢話。
陶啓泉也早已沒有把那時候元首所説的話放在心上。可是現在元首真的已經當上了元首,陶啓泉心中也不免有幾分訝異,他笑道:“你的情形是‘吃屎吃着了豆’,也不知道你是交了什麼狗屎好運!”
元首並不生氣,反倒和陶啓泉一起笑:“我有多少料,旁人不知道你還有不知道的嗎?説是好運氣,當然也可以,好運氣的開始,是叫我遇上了——”
元首講到這裏,突然住了口。
陶啓來沒有很在意他究竟説了些什麼——從那時候開始,陶啓泉就已經認定了元首這個位置是由他的力量來安排的,所以元首不論説什麼,他都會認為元首是在胡言亂語。
所以陶啓泉沒有追問下去。
元首也立刻大口喝酒,並沒有把話繼續下去。
又喝了一會酒,陶啓泉要求元首把那隻蚊子拿出來看看,元首卻沒有答應。當時元首是用什麼藉口推辭的,陶啓泉已經不記得了——或許是當時陶啓泉就沒有聽清楚,因為兩人的酒都喝得差不多了。
陶啓泉把這一段經過説得十分詳細。
藍絲用心聽着,等陶啓泉説完,她才問:“元首始終沒有告訴你,他那隻蚊子是哪裏來的?”
藍絲卻不理會陶啓泉的不耐煩,又問:“元首才得到那蚊子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小地方的警察局長?”
陶啓泉道:“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得到那隻蚊子的,他給我看到的時候,還沒有當上警察局長——過了不多久才當上的。”
藍絲很用心地想了一會,再問:“在這以前,不會很久,元首他是不是有機會遇上一個大人物——應該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大人物!”
藍絲的這個問題,可以説突兀之極。
可是陶啓泉一聽,立刻現出訝異莫名的神情,張大了口,望見了藍絲,好一會説不出話來。
他的這種神情,叫人一看就知道藍絲的問題雖然古怪,可是卻問中了!
各人都心急地望向陶啓泉,等着他的回答。
陶啓泉又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是。在不久之前,有一位大人物——開國元勳大元帥,退休之後,環遊全國,經過我們這裏。他自己駕車,也沒有驚動地方官員,蠢人——就是元首説不但見過他,而且還救了他一命。”
事情好象越來越複雜,陶啓泉揮了揮手:“完全是偶然,而且當時也沒有別的人在場,一切都是元首自己説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可靠。”
藍絲着急:“你就把當時的情形説一説。”
陶啓泉對於元首的話,顯然經過了幾十年,還是不很相信,所以他還是強調了一句:“那全是他説的。他説那天下午,他經過公路,看到一輛車子停在路邊,他過去看了一下,看到了一個老人,神情痛苦,手在發抖,要伸向放在車頭的一個瓶子,可是還差幾寸,卻沒有力再伸向前。他看到了這種情形,一時福至心靈,看出了那老人心臟病發作,立刻要服藥,可是卻已經沒有力量把藥取到手。他就打開車門,把瓶子取在手中,老人向他伸出兩保健發抖的手指,他居然明白是要服食兩顆藥。”
陶啓泉説到這裏,停了一停,像是在自言自語:“本來這個蠢人的話,不足為信,可是以他的智力程度,若是説謊,細節上卻又不會説得那樣詳細。”
陶啓泉一直稱元首為蠢人,而且在他的心目中,元首之蠢,還不是小蠢,而是大蠢。
陶啓泉在形容元首的蠢笨時,毫不留情,我卻一直不以為然——我堅信一個人如果真是如此之蠢,沒有可能擔當一國元首。
不過這時候為了不打斷他的敍述,我並沒有説什麼。
陶啓泉繼續道:“他把兩顆藥放進老人口中,又把自己隨身攜帶的水給老人喝了兩口。過了一會,老神情漸漸恢復正常,他也在這時候認出了老人是什麼人來。”
陶啓泉説到這裏,停了下來。
各人等了一會,他沒有再向下説。我心急:“後來怎麼樣?”
陶啓泉道:“後來大元帥仍然繼續他的行程,不過,過了不到半年,他還是去世了。”
藍絲的神情更是緊張他救了大元帥,大元帥用什麼來感謝他?”
陶啓泉回答:“當時他對我説起這件事,我根本不相信,以為是胡説八道。我也曾打趣他,問他大元帥如何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他卻只是搖頭,沒有説什麼……現在想起來……他當時情形很有點鬼頭計算機,像是……有什麼隱瞞……”
究竟事隔多年,而且當時陶啓泉根本不相信元首的話,所以實在情形如何,陶啓泉也不記得很清楚了。
這種陳件往事,我不知道藍絲為什麼要追究到底,只見她像是事情已到了緊要關頭一樣,又問:“在這件事情之後,他是不是忽然不見了好多天?”
陶啓泉神情更是驚疑不定:“你怎麼知道的,那時候你——”
陶啓泉説到這裏,用力插了搖頭,説不下。因為那時候藍絲根本還沒有出世,當然不可能在場。
然而遊絲的每個問題,卻又都問中了要害,這實在令人驚訝。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藍絲身上。
只見藍絲目光並不集中,像是正望向極遙遠的地方,而且她的神情也很複雜,好象驚喜交集,和原來的那種極度焦急又有所不同,看來她心中另有所思。
當然我們都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
過了一會,她才喃喃地道:“傳説……傳説……那個傳説……”
她一連説了好幾次“傳説”,聽得人更是莫名其妙,人類歷史上不知道有多少千萬個傳説,也不知道她是在説哪一個。
各人之中,只有白素,若有所思,來到藍絲面前,沉聲道:“傳説?那個……發達傳説?”
藍絲抬眼向白素望着:“那個傳説,表姐你也聽説過?”
聽到這裏,我實不忍不住想弄明白她們在説些什麼。可是我一張口,還沒有出聲,白素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知道我要幹什麼,向我擺了擺手,示意我不要打擾。
白素她接着回答藍絲的問題:“是的,很小的時候,聽大人説起過。説傳説説,有一個地方,如果能夠進去,又能夠帶一樣東西出來,就可以達成一個願望——”
藍絲和白素接下來的對話,是更詳細地互相説着她們聽到過的那個傳説的內容——這些內容,我在故事一開始的時候已經敍述過,這裏當然不再重複。
我相信當時陶啓泉和水葒兩人,在聽到了她們的對話之後,心中和我一樣,都感到了難以相信像,也不相信真會有這樣的事情——並不是不相信這樣的傳説,而不不相信這樣的傳説竟然真在生活中成為事實。
等到由素和藍絲的對話告一段落,我首先道:“照你們的説法,元首到過傳説中的那個地方,而且帶了一樣東西出來,而他的願望就是要當國家元首,所以他的願望達成了之後,他就成了國家元首?”
我的話聽得有些累贅,那是因為我當時思緒還很紊亂的緣故。
不過我的問題,白素和藍絲都可以聽得懂。這時候,我看出白素對於這個傳説真的能夠在生活中出現,也很有疑問,因為她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藍絲卻是深信不疑,她很肯定地道:“正是如此!他到過傳説中的那個地方——”
藍絲才説到這裏,陶啓泉比我容易相信那傳説,是由於他幾十年來,一直認定元首是一個超級大蠢人,他一直不明白這個蠢人何以能夠無驚無險當國家元首,直到這時候,他才恍然大悟,所以自然而然接受了傳説的全部內容。
當時我打了一個顫,道:“蚊子也算是一樣東西?”
藍絲道:“應該也算——只要是那地方的東西就算。”
白素想了一想:“從那地方帶任何東西出來,一定極其困難。可以想象,那隻蚊子正在叮咬他的時候,給他拍死,卻又留在他的身上,所以才避過了檢查,帶了出來。”
水葒在這時候問了一個我正想問的問題:“他是怎麼知道傳説中的那個地方在何處的?”
陶啓泉回答了水葒的問題:“當然是大元帥告訴他的——原來他真的遇到過大元帥!這傢伙,他竟然瞞着我,一直沒有把他知道了傳説的秘密向我透露。”
水葒又用雙臂圍住了陶啓泉,膩聲道:“他不能告訴你——對你説了,他這個元首就當不成了。你也別怪他,他當元首那麼多年,你説什麼,他聽什麼,換了別人,哪能這樣!他給你幫助,比你自己來當元首更好!”
水葒的分析入情入理,簡單明瞭,不但陶啓泉大是歎服,連我和白素也喝了一聲採。
我忍不住又問了一個問題:“這樣説來,那位大元帥也是對過那地方的了?不然他也當不上大元帥。可是又是誰告訴他的呢?”
這問題聽來雖然有點笨,不過也不容易回答。
白素想了一想,才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又是極度的秘密,當然無從查考了。”
雖然事情發展到這裏,好象已經從一團迷霧之中,看到了一股光芒,可是我的思緒依然十分紊亂,許多疑問糾結在一起,連先解決哪一個都不容易找出來。
我一面想,一面先問最急迫的問題:“就算元首早年曾經到過傳説中的那個地方,因此而當了元首,也不能解決目前的一些謎團——他為什麼會失蹤?侍衞長何以自殺?他如何能夠忽然出現忽然不見……許多問題,還是無法解決。還有,温寶裕也不見了,他到哪裏去了?難道也是到傳説中那地方去了?”
我一連串問了很多問題,藍絲沉聲道:“我只可以推測小寶多半是到那地方去了。”
我盯着問:“何以見得?”
藍絲的回答很玄——還是根據那個傳説而來。
她道:“那個傳説,説那地方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她只説了一句,我就忍不住打岔:“你自己聽聽剛才你所説的話,象話嗎?”
“那地方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這樣的話聽起來確然彆扭之至,所以我才如此質問。
藍絲卻瞪了我一眼:“傳説就是那麼的,我怎麼知道像不象話!那地方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就是那樣。也正是因為不知道那地方在什麼地方,所以小寶到了那地方,我才會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經她這樣一解釋,我倒有些明白什麼叫作“那地方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了。
“那地方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意思就是“那地方在我們概念中有地方存在的地方。”
這樣的理解,是不是更叫人胡塗?
或者可以用另一種方式來説:“那地方不屬於任何地方。
更胡塗了?確然給人這樣的感覺——因為情形超越了人類的知道範圍之外,甚至於超越了人類的感覺範圍之外。這樣的情形,想用人類現有的語言文字來表達,當然困難之至,會有越説越胡塗的情形出現。
不過我還是要努力把情形儘可能説清楚些。
我的理解是:“那地方,具體些説,不在地球上。”
那地方非但不在地球上,也不在其它的星體上,如果是在其它星體,就算遠在億萬光年之外,也有一個地方在,就不是“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就是完全不知道在哪裏,虛無飄渺,無可捉摸。用最淺顯的話來説,那應該是屬於另一個空間,這才符合“那地方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説法。
那時候除了藍絲之外,其餘人都努力在設法使自己理解這句話的含認——我相信藍絲其實也並不完全瞭解,只是她對傳説毫無保留地相信,所以就算不了解,她也可以全盤接受。
而且那地方超越了她的感覺範圍,對她來説,當然更是“不知道什麼地方”之至。
我先把我想到的提了出來,水葒首先表示同意:“一定是那樣!那是一個在概念以外的地方。”
陶啓泉感到迷惑:“説來説去,究竟那地方在什麼地方?”
水葒的想象力和理解能力顯然超越陶啓泉,她道:“你不必,也不能追究那地方究竟在什麼地方;更不必、不能問那地方是什麼樣的地方。總之,知道有那樣一個地方——只要有這樣的認識就可以。”
水葒的這幾句話,聽得陶啓泉雙手高舉,表示投降。
我和白素卻大力鼓掌,因為她説得很是透徹——只有在觀念上認識了有這樣的一個地方,一切才能繼續討論下去。要不然老是追究那地方究竟在什麼地方,就什麼也不能進一步討論了。
那時候我和白素雖然同意水葒的説法,可是包括水葒本身在內,也只是提出了這樣的一個想法,不但不知道實際上的情形究竟如何,連進一步地設想,也無法做。
後來事態的發展,竟然和我們那時候的原始設想完全符合,當初也沒有想到。事後別人如何不清楚,至少我自己,絕不妄自菲薄,感到很是自豪。
水葒的説法,藍絲更是接受,她道:“本來就是那樣!”
她説着,望了我一眼,因為是我首先説她的話不象話的。
我只好苦笑——我還是認為這句話不象話,既然這句話所要表達的超越了人類知識範圍,那“不象話”是理所當然之事。
我揮了揮手:“我們現在算是有了一個開頭,而且也建立了一個概念——那都是理論上的事情,應該回到實際問題上來了!”
實際問題,就是元首和温寶裕現在究竟怎麼樣——他們是在什麼樣的處境之中?不有沒危險?最重要的是:如何使他們從那地方回來?
大家有大約三分鐘左右的沉默,然後大家不約而同把目光都集中在白素的身上。
大家都有了相同的認識,由此而產生出來的推想,當然大同小異,沒有必要每個人都説一遍,只要聽一個最有分析能力的人發表意見就可以。
而當時在場的人之中,白素是眾望所歸,所以大家的目光才會集中到她的身上。
白素也不客氣,想了一想,就説出了她的推論。
白素的推論從很久以前開始。
若干年以前,一個小地方的警察,偶然救了一個大人物,這個大人物就把一個傳説告訴了他,並且把如何到達那地方的秘密也告訴了他。
於是這個警察,就到了傳説中的那地方,成功的帶了一樣東西(一隻蚊子)出來,他的願望很大——要當國家元首。
結果他的願望實現,他真的登上了國家元首的寶座。
儘管在若干人眼中,又或許他真是一個蠢人,可是他既然有那個傳説作後盾,他這個國家元首也就當得一帆風順。而且還有陶啓泉這樣的的大財閥是他從小的相識,人家以為他們合作無間,再也想不其中另有曲折。
元首當了元首之後,自然心中有數,知道自己這個元首是怎麼來的,所以他一直隨身帶着那隻蚊子。他至少有一次或者兩次幾乎忍不住要向他心目中最好的朋友陶啓泉透露這個大秘密。但總算在最後關頭,忍住了沒有説出來。
他雖然不聰明,可是也知道如果一説出來,他這個元首就當不成了。
由於他有這樣的一個大秘密,所以他的行為不免有些古怪。例如這個別館的書房,他往往一個人在書房好久,也沒有知道他在幹什麼。
書房後國圍牆外的壕溝中,通電的防衞設備,電源開關只掌握在他自己一個人手中,也是他的怪行為之一。
白素還特別強調,元首的行為一定還有很多,辦是因為他掩飾得好,所以才沒有引起注意。白素又指出,元首的怪行為,應該全和那個傳説有關。
當白素説到這一點的時候,頓了一頓,用眼色徵求我們的意見。我們都沒有出聲。
我們都很同意白素的説法,元首有怪行為,而怪行為和他的傳説有關。可是具體情形如何,都無法設想。
白素表示她目前也無法想象。不過她作了一個假設:“一直到最近,事情一定有了變化。”
是什麼樣的變化,具體也説不上來,可能是當年的願望有了期限,譬如説,當四十年元首之類。那就有可能他當元首的期限已經快到了。
又或者,甚至於是他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
總之旁人不知道,他自己卻很明白。這也許就是他突然緊急召見總司令等四人的緣故。
他準備向總司令他們交代些什麼,不得而知,因為四人並沒有見到他,他一人在書房時,變故已經發生。
是什麼樣的變故,當然無尖確知,可是變故的過程,卻叫以略作猜測。
過程的第一步,是元首離開了書房——或許他是自動離去的,也或許是有外來力量強迫他離去。離去的方式也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他關閉了電源,翻過圍牆,通過壕溝離去;另一個是他突然之間從書房到了傳説中的那地方。
由於那地方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所以到達那地方的方式,也應該難以想象,有説不出來的怪異。
白素説到這裏,吸了一口氣,舉了一個例子,他可能先發生變形,才進入那地方。
各人聽了都為之愕然,不明白白素何以舉了這樣一個怪異的例子。
白素也沒有立刻解釋,繼續她的推論。
她假設,在總司令等四人來到別論的時候,元首已經離去,四人等不到召見,要破門而入,侍衞長一個人先進書房,有可能恰好遇上元首回來——他如果在離去的時候,曾經變形,那麼回來的時候,也必然有變形的過程。
這過程可能恐怖之至,也不可能怪異莫名,總之超越了人所能想象的程度。所以才造成了侍衞長的自殺。
等白素説到這裏,我們才明白白素之所以舉這樣的一個例子,是想説明元首在離開和回來的時候,都有非常的景像產生。
白素繼續發表她的推測,她認為元首可能自己可以控制來去,也可能自己已經不能控制,總之造成的現象是:他忽然離開書房,忽然又回來。
當總司令等四人等候他召見的時候,他離開了書房。
在侍衞長打開書房門的時候,他恰好回來。
等到總司令等四人也湧進書房時,他又不在書房。
而在温寶裕闖進書房之際,相信元首又回到了書房之中。
白素推測元首忽來忽去,聽來很玄,而且也不知道他何以有這個能力,像是根據很弱。
可是無論再怎麼想,也難以再作出另一種推測。而且也只有白素的那種設想,才能夠解釋一些疑團。
所以當白素略停了一停,徵求大家的意見時,雖然對白素的設想不是全部同意,可是也沒有異議。
白素接下來嘆了一口氣:“現在到了事情的最主要部分了。”
事情的最主要部分,當然是假設中温寶裕見到了元首,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素一把這一點提出來,我就急道:“元首告訴寶裕那個傳説,而且把去那地方的法子告訴了温寶裕,所以温寶裕到那地方去了。”
藍絲搖頭:“在時間上來不及——要把那傳説的來龍去脈説明白,至少要五分鐘,而當時我們一知道温寶裕進了書房,立刻趕到,其時間很短,無法説得明白。”
藍絲的話相當重要,因為温寶裕如果不是明白了前因後果,他不至於會説也不説一聲,就和藍絲分開,自己到那地方去。
當我想到這裏時,我又進一步想到,就算温寶裕明白了一切,就算那地方對温寶裕有強烈的吸引力,他非去不可,他也不會不告而別,令藍絲擔心。
所以温寶裕離開書房,並非出於自願。
我把這一點提出來,藍絲抿着嘴不出聲,白素道:“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事出緊急,他根本來不及任何考慮,就離開了書房,他不是不想和藍絲説,而是根本沒有這個機會。”
藍絲苦笑:“若是沒有這個機會,那時的情形一定危急無比,兇險莫名,小寶他……”
她説到這裏,又大是憂心。
白素道:“未心一定危急兇險,更有可能事情突如其來,他完全沒有機會去想。”
藍絲用詢問的眼光望向白素。白素:“剛才曾經假設元首的行動不能自主,又假設他在來去之際會有變形的情形發生。那就可以設想,温寶裕進了書房,看到元首坐在書桌後面,他自然奇怪之極,就在書桌前坐了下來,和元首進行了若干談話,而忽然之間元首開始變形——譬如説,他突然身子的一半到了那地方,一半還留在書房,這情形當然怪異到了極點,想一想小寶在這種情形下,會怎麼做?”
這個問題,連對温寶裕不是很熟悉的水葒也知道如何回答。
這種怪異之極的現象,能夠使普通人神經錯亂,像侍衞長就會受不了而自殺。可是温寶裕天不怕地不怕,他看到了這種情形,毫無疑問,一定會撲上去抓住那還留在書房的一半身子。
在這種情形下,他就有可能被元首帶到那地方去,而他根本沒有機會把事情告訴藍絲。
到目前為止,這一切,當然全是假設。可是這個假設,卻可以構成畫畫,使人可以推測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