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血戰之下,總算沒有叫敵人稱心如願,來犯的敵人,死的死,傷的傷,現場一片狼藉!
左人龍功成身退,江海楓和婁雲鵬仍然返回石磯寺內。第二天天還未明,江海楓就起身了,他翻越過叢嶺,潛下懸崖絕壑,去找尋師弟秦桐的屍體。
主要的,他要從屍體身上,拿回兩件東西,一是師門鎮山之寶,那口“子夜綠珠”
劍,另一件則是本門的信符“青玉令”。
這兩件東西既然佩戴在秦桐的身上,一定可以由他屍身上取回來的。
可是江海楓找遍了整個的澗谷,卻不見秦桐的屍身,這令他大感驚異!
谷底有幾條小徑,是通往附近人家的,海楓猜測,秦桐可能沒死,已向這些附近人家求救,再不然,就是為人救去了。
他內心真有一種説不出的感覺,既覺得憤怒,卻也有一些釋然。
因為他畢竟不忍心親自手刃這個同門習藝的師弟,現在既知道他還沒有死,內心就安定了一些!
可是他一定要找到他,他暗自思忖道:“我要把他由師父那裏偷的東西留下來;然後再毀了他的武功,才能放他活命,否則這廝必定還會為害人間,不改前惡!”
主意打定,就順着一條小徑趟了下去,他走了十幾步,發現道邊有一些血跡,另有一件撕碎的紅色上衣!
海楓不由心中一動,他拿起了那件上衣,仔細的觀察了一會,已經斷定這件衣服是秦桐所穿的。
只見衣服上沾滿了鮮血,腥氣撲鼻,衣服已破爛不堪,顯然是一路滾下磨擦所致。
衣襟處,已整個的撕去,猜測是秦桐撕下包裹傷處的。
有了這些跡像,海楓更可斷定秦桐沒有死;而且傷勢並不足以致命。
他順着這條小路走下去,迎面見有一個農人正在倚鋤坐地,滿臉愁容,看見江海楓,就抬起頭來,很驚奇的打量着海楓。因為他不知道海楓是從哪裏來的,眼前是一個死角,峭壁幹雲,那麼,這人是從哪裏下來的?
海楓見他如此情狀,就停步笑道:“你不用奇怪,我是一個獵人,因我一個同伴一同來此狩獵,不慎失足落下,至今下落不明,我一路攀繩而下,是來找他的。”
那老農這才點了點頭,冷冷一笑,用很難懂的本地話道:“不錯!你那同伴傷很重,我看見他了。”
海楓心中一動,忙問:“真的?你見他往何處去了?”
老農側着眸子道:“今天天剛明,我看見一個人光着上身,滿身是血,提着一把寶劍,在地上爬!”
海楓大喜道:“不錯,就是他!”
農人停了一下道:“我問那人怎麼回事,他説他是從山上掉下來的,我看他摔得不輕,就扶他到我家歇歇;可是這狗孃養的!”
説到此,瞪大了眼道:“我家裏的兩個女人好心給他把傷包好了,上好了藥;可是他卻趁我不在之際,一拳把我女人打倒,我女兒想叫,也被他不知怎麼一下子,就給定住了,不能動,也不能説話……”
海楓不由“噢”了一聲,臉色一紅,道:“會有這種事?”
農夫哼哼冷笑道:“怎麼沒有?你來的正好,你既是他的朋友,他做出這種事,你不能不問!”
説罷,一丟鋤頭,就要來抓江海楓的膀子。
海楓退後一步,冷笑道:“你不能這樣,那人雖是我的同伴;可是我們也不是什麼好朋友,你先不要忙,把話説清楚!”
農人跺了一下腳,啞着嗓子叫道:“還有什麼好説的,孃的,這年頭人心全變了,變得沒有一點人味啦!”
他睜着一雙赤紅的眼睛道:“那小子定住了我女兒還不説,在我們家翻箱倒櫃,把我們兩口子辛苦血汗存下的一些金銀元寶全給拿走了,老天爺……我們往後可怎麼活呀!”
説着,張開大嘴竟哭了起來!
江海楓不由呆住了,他緊緊地咬住牙,道:“好畜生,當真是賊性天生!”
那農夫哭了幾聲,止住後,又罵道:“我去報官,狗孃養的一個差吏説,那強盜既由山上過來的,就歸富陽縣管,把我攆了出來,我還能上富陽去告狀嗎?到了富陽不用説,照樣不管用……”
説着拚命地跺腳,一面還用手用力地扯自己的幾根鬍子,血都淌下來了。
海楓見狀不忍道:“老人家你這是何苦?不痛麼?”
老農一面扯鬍子,一面涕淚淚流道:“我還知道痛?恨不得一頭撞死了才好!”
説着就向一旁的大石衝過去,海楓見狀大急,身形一縱,已到了他面前,伸手把他攔住道:“這是何苦?好死不如賴活,你死了以後,你家裏的人怎麼辦?”
那農人睜大了眼睛,打量着海楓道:“原來你也會功夫?要不然你怎麼能一跳這麼遠?”
海楓原無意顯露身手,聞言只得笑着點點頭道:“我會一點,你不要急,那個搶你東西的人,我一定能把他捉住,叫他還你的東西!”
農夫一聽這話,不由精神一振,一把拉住江海楓道:“這是真的?”
海楓點了點頭,道:“當然是真的,只是你不能亂來,我到你家去看看!”
農人哭喪着臉道:“我女兒玉花,現在還不能動彈!你能治麼?”
海楓聞言冷笑道:“還不快去,晚了,你女兒怕就沒命了!”
農人一聽這話,拉着海楓就跑,繞過了一個魚塘,前面有幾間瓦房,用大石塊砌的牆;還有一片黃土打麥場子,場子裏還養着不少的雞。
一個白頭髮的老婆婆,正在場子裏邊走邊哭,是小腳不説,還是八字腳。
見了二人,口裏直唸佛道:“阿彌陀佛,郎中可來了!”
那農人擺手道:“別瞎説,人家不是郎中!”
老太婆一怔道:“不是來治病的?玉花可是要死了!”
海楓急於要救人,哪有工夫跟老太太説話,自己推門進了房子,只覺得房中一股汗臭。
他也顧不得這些,見堂屋邊一間卧房,門前懸有白布的簾子,他就掀簾而進,一個老媽媽忽然走上前來道:“咦!你這人那……”
土炕上倒着一個大姑娘,兩手緊抓,面色青紫,那個老媽媽也不知是她什麼人,手裏拿着笆蕉大扇子,正在給她扇扇子。
海楓一指姑娘道:“我是來給她治病的!”
老媽媽嘴裏唸了一聲佛,這時那個農夫和老太太也都進來了,嘴裏説:“你快給玉花看看吧!”
海楓過去撥開那姑娘眼皮看了一下,不由打了一個寒戰,心説好狠的東西!
只見玉花整個眼珠,已現出一片烏黑的顏色,分明是傷中肝脾,在點穴法中來説,這是“死穴”之一。
老農眼巴巴地道:“還有救麼?”
海楓哼了一聲,道:“試試看吧!”
當時就叫兩個女人把那姑娘扶得坐起來,江海楓兩手按在姑娘兩邊肋上,用本門獨特的解穴手法,霍地向正中一擠!
只聞得那姑娘口中尖叫了一聲,“哇”地噴出了一口血來。
兩個老太太嚇壞了,一起鬼叫了起來,大聲嚷道:“哎喲!吐血了!”
那個農夫臉上霍然變色,過來就要抓海楓的領子,海楓知道他們是誤會了,就怒聲道:“不要胡來!我是救你女兒的命!這口血她不吐出來就活不了,現在已不妨事了!”
那農夫先還不信,見女兒有了呻吟之聲,這才將信又疑的鬆開了手。
江海楓真有些氣笑不得,當下又在玉花兩肩上各捏了一把,對那個老太太道:“你們家裏有生薑沒有,快沏一碗姜水,給她灌下去,叫她睡一覺,明天就能下地了!”
老太太連連作揖道:“有!有!你真是活神仙,阿彌陀佛,這可就好了。”
説着拐着一雙小腳,匆匆出房而去。
海楓來到堂屋,農夫獻上了一碗開水,皺着眉道:“玉花雖是活了,大爺,你還是得想辦法,把那個小賊找着。要不然,我們一家還是不能活!”
另一個女人也大聲的道:“那個狗賊,還搶了我們一匹馬,騎着走了!”
農夫一驚道:“我怎麼不知道?為什麼不早説?”
兩個人又咭咭呱呱説了一陣子,江海楓是一句也聽不懂!後來農夫才對江海楓道:
“他騎了馬,是想要逃的!”又道:“大爺,你要去拿他,最好是趁這個時候去,因為那小子身上有傷,他一定逃不遠!”
海楓點了點頭問道:“他傷在何處?”
那個老太太門牙都掉了,説話直跑氣,連説帶比道:“這裏……這裏……這裏還有!”
又摸頭又摸腰,最後比了一下腿,海楓點了點頭,就由身上取出了一小包銀子道:
“這裏面大概還有十兩銀子,雖然數目不多,也夠你們生活兩個月的,你們留下用吧!”
農夫還不大好意思,那個老女人卻在一邊道:“收下吧,人家是好心,我們把錢找回來再還給他也是一樣!”
農夫這才幹恩萬謝的收了下來,江海楓別過他們,沿路繞出去,他倒不急於去找秦桐,因為他知道秦桐必定是早就逃遠了,這時候想要去找他可不容易,還是先回去再説!
返回“石磯寺”,婁雲鵬站在門前,一見他回來,就冷笑道:“別進來了,咱們被趕出來了,你快去提東西吧!”海楓怔了一下道:“怎麼回事?”
鐵掌黑鷹哼了一聲道:“還會有什麼事?還不就是昨天晚上鬧了一下給鬧壞了嗎?
老方丈硬説是咱們行為不檢,才致招來了外敵,你説氣不氣人?”
江海楓笑道:“這也不能怪他,既然如此,我們就下山吧!”
説着就進入房內,把東西略為收拾了一下,婁雲鵬招來了兩個小和尚,叫他們幫着提東西。
江海楓仍然去向老方丈道謝,可是老方丈卻是垂簾不理,海楓只得退出,同婁雲鵬一起下了北高峯。
這附近寺院如林,要依着婁雲鵬,還想另找一家廟住進去,江海楓卻反對道:“算了,咱們住一家客棧吧!”
海楓身上雖沒了錢,可是婁雲鵬卻多得是,兩個人就在西湖附近一家叫做“藕香居”
的客棧裏住了下來。這“藕香居”倒是真正的名符其實,三面臨水,值此盛夏,荷花遍開,清風由湖上吹過,在清晨或是傍晚,都能聞到一陣陣沁人的清香!
二人仍是分住兩間房,因為海楓喜靜。
這一夜,也就是搬進來的第三夜。
天上星皎雲靜,水面上書舫如梭,這些船上有騷人墨客,也有兩湖的官妓,陣陣絲竹聲,由水面上飄過來,加上船孃們清脆的嗓音,聽來只覺得悦耳已極!
江海楓站在窗前,憑欄下望了一刻,卻感到一種説不出的寂寞,中原之行,實在是太不划算。師父死了,秦桐又是如此的刁狠陰損,今後還不知該如何對付他。
至於燕九公等人,是否就會真的聽了喬冒的話,和自己兩罷干戈,這還不得而知。
想到了這些,他益發地感到煩躁。
時已午夜,可是湖上人聲未靜,海楓正想到附近去走走,卻聞得門外茶房叩門道:
“相公還沒有睡麼?”
江海楓開了門,就見一個茶房手上持着一封素箋,一面彎腰道:“這是一個客人送來的,説是要交給相公過目。”
海楓接過一看,天青色的素色信封上,寫着這樣幾個字:“面呈江海楓君。”
下款是一顆硃砂小印,茶房遞上了信,就退身而去,海楓心內一驚,暗忖道:“怪呀!這是誰?怎會知我住在此地?”
細看那字跡頗為清秀,分明出自女子手筆,他也不及辨看那印記中是什麼字,匆匆拆開了信。就燈下一看,只見薄如鮮絹的宣紙上,一筆秀麗字跡,宛如龍飛鳳舞,撇捺生姿,寫的是:
“海楓君雅鑑:
小別數日,魂夢為勞,遐想清塵,備深景慕,妹菲材陋形,顧影自慚,敢謂能識英雄,遽而妄企攀附?只以沙岸一唔,彼此諸多投契,而君神技更令拜倒,好鳥坐樹,時聆求友之聲,落花當門,徒醉傷春之酒,妹尚未字,君尚未婚,其有意乎,固所願也。
釵荊裙布,有鴻妻偕隱之衣裳,雨晦風瀟,寫雞鳴交警之詩句,人間緣合,難得易失,敬陳片楮,即希見信,於醜時至湖心亭一晤,妹引頸候之!專此即祈時安
妹
瑛上
X月X日”
江海楓不禁俊臉通紅,放下了手上的信,直如當頭捱了一個霹靂,半天做聲不得。
心裏這時已全然明白了,這署名為“瑛”的人,必是醜女項瑛無疑!
他真想不到一個女人,竟會有這麼大的勇氣,居然敢主動寫出這封“求婚”的信來,這實在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信中“彼此諸多投契”一句,更令他有啼笑皆非之感,自己只為彼此並無深仇,而一時手下留情,卻想不到竟會被對方誤會對她有情!
這幾日以來,別人所提關於醜女項瑛的警告,他也着實聽得太多了,可是他一直並未十分在意。
現在事情臨到了頭上,他才真的感覺到了嚴重。
這麼美麗的辭藻,秀麗的字跡,竟會是出自一個醜陋的人的手筆,也着實令人不敢相信!
他長長嘆了一聲,把它重新摺好,置於桌上,方才本有出遊之心,此刻已被打消得一個乾淨。
要是答應了項瑛的約會,那麼這個時候,也該是時候了。
江海楓考慮了一刻,本想如約前往,當面開導她一番;可是轉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何苦還去惹這個麻煩?
想到這裏,他就不動了。
這件事他埋在心裏,也沒有告訴隔牆的婁雲鵬,因為婁雲鵬是存不住話的。
做完了坐功,差不多天已到了“寅”時,已快要亮了。
江海楓熄滅了燈,上牀略為閉目,其實功夫到了他如今這個境界之後,睡不睡覺,已是無所謂,只能算是合目養神而已。
就在他似睡不睡之間,他耳中清晰聽到屋頂瓦面之上,有一陣極為輕微的聲音!
這種聲音,在微風搖着柳樹的聲音之下,極不容易聽得真切,也除非有像海楓這等高超造詣,才能有所察覺。
他猛然坐了起來,可是他又倒了下去,佯作出一副泰然之態。
他知道,有夜行人來了。
運用靈敏的聽覺,及所謂“天視聽”的能力,他雖然身在室內,可是那夜行人的一舉一動,他也能瞭如指掌。
他感覺到那人就在自己這間瓦面之上,轉來轉去,約有個半盞茶的時間,聲音才停止了。
就在這時,他看見一條白色細小的繩子,自空中垂了下來。
海楓心中一驚,忖道:“莫非竟是一個賊人,來此竊物不成?”
想到此,不禁倒失笑了,因為他一直以為,來人必是一個厲害的對手,此刻看來,對方不過是一個鼠盜狗偷之流罷了!
現在,一個身着黑色衣裳的人,自繩上緣了下來,動作極為輕快,不帶一些聲音。
海楓這時越發裝作成熟睡的模樣,只是暗中卻很仔細地偷偷看着此人。
這人下地之後,身形向下一蹲,正好和牀頭橫欄平齊,略過了一會兒之後,才又站了起來。
江海楓不由心中一動,這時他才看清了,來人青絹系頭,腰肢婀娜,敢情是一個女的。
江海楓不禁感到棘手了,因為他一生最不願和女孩子打交道,尤其是交手!他覺得無論是勝或者敗,都是相當尷尬的事情。
這人頭扎青絹,身着夜行衣,面上尚遮有一幅面紗,僅僅露出雙瞳。
只由這一雙眸子看來,海楓實在是看不出這人是誰!
現在他決心按兵不動,要等着看一看,這個女賊究欲何為?
只由她外形上看,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姑娘,她遠遠地立在牀前注視了海楓一會兒,遂躡足而前,伸手在桌上略為翻動了一下。
海楓見她在桌上翻了半天,並無所獲,身形一縱,竟自來到牀邊,一雙眸子,東轉西轉,忽然註定在他枕邊的那一口寶劍之上,就不動了。
江海楓心中一動,仍佯作不知。
這女賊,足尖微點地面,身形向前一探,伸手就把海楓那口“凝霜劍”取到手中。
她嬌軀一晃,已飄至一邊,玉手微微一抬,已把寶劍抽出了半尺左右,即又合上了。
現在,她已斷定了這口寶劍的價值。
卻見她匆匆把它繫好在背後,又從身上取出了一串明珠,慢慢又走到牀前,把它輕輕放在枕邊。
一切就緒之後,只見她身形一搖,已自到了壁邊,正要攀繩而上,忽然用手向後摸了摸,頓時怔住了。
她纖腰一扭,縱過一邊,一打量牀上的江海楓,見他仍是原樣未動。
可是再一看,自己方才背好在背上的那口劍,卻已擱在一邊書桌之上!
這夜行少女不由嚇了一跳,一雙明亮的眸子,連連地眨動着,像是內心十分不解!
最後她仍以為是自己方才粗心大意,寶劍並沒有繫好,就躡足而前,重新又把那口寶劍繫好!
她所以由屋頂繫繩而下,是因為知道海楓的厲害,生恐落地之時,帶出了聲響,而驚動了他。四邊的窗雖都敞開着,可是窗外都有橫豎的鐵柵,所以她才不得已,而出此下策。
就在她第二次攀繩欲上的剎那,她忽然感覺得一陣微風,自背後襲來,下意識地用手向背後一摸,敢情那口明明繫好的寶劍,又不翼而飛!
這一來,可把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身軀猛地一轉,不由“哦”了一聲。
原來牀上熟睡的江海楓,此刻竟昂然立在她的身前,他面上帶出一絲冷笑,道:
“我看你還是實話實説的好!”
夜行女向後猛退了幾步,這時她真是想跑都辦不到了,再看對方,右手正握住那口長劍,左手卻抓着串明珠。
只聽他又冷笑道:“無知的女賊,何故弄此玄虛?還不從實説來,否則卻是饒你不得。”
夜行女好似自知逃走無望,不由冷聲道:“江海楓,你這是明知故問呢,還是裝糊塗?”
江海楓冷笑道:“你是誰?何不現出本來面目,我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就見不得你這種鬼鬼祟祟的樣子!”
説罷,平空一抓,那夜行女躲避不及,面上薄紗,竟為海楓平空抓落在地,現出了她的本來面目!
江海楓在她面紗一落的霎時間,已認出了她竟是杭州七女之一的粉蝶兒文三姑!
文三姑一時大意,面紗就為對方抓落,大吃了一驚,向前一縱,奪門就跑。
江海楓右掌向前一圈,文三姑只覺得迎面一股罡風,山也似的逼來,一時立腳不住,“通通通”一連蹌出六七步,“噗”地一下坐在地下!
這時海楓已乘機把室內的燈盞點亮了,室內立時大明。
粉蝶兒文三姑,由地上一翻而起,背牆而立,憤怒的冷笑道:“你這麼大本事,欺侮我一個女人,又算得什麼英雄?”
海楓不動聲色道:“你只要把來意説出,我酌量情形,也許尚能放你,否則我就把你綁了起來,送到本地衙門裏去。”
文三姑不由呆了一下,道:“你不能這麼做!”
海楓冷靜的坐了下來,道:“我怎麼不能,你一個姑娘人家,半夜攀繩而下,意欲何為?”
文三姑這才嘆了一聲,道:“其實我來此是一番好意,是為你和大姐傳遞定情之物來的!”
海楓不由俊臉一紅,心中這才突然明白,當時又恨又氣,但竟也不由得怔住了。
粉蝶兒文三姑,見他忽然如此,不由膽子頓時大了,冷笑道:“江相公,你是聰明人,我姐姐雖是人長的醜,可是人品武功都是不弱。這些年來多少人想要娶她,她都沒瞧上,現在瞧上了你,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江海楓不由勃然大怒,恨聲道:“簡直是信口胡説,婚姻大事,豈是兒戲,虧你還是一個女人,竟會説出如此無恥之言!”
文三姑把嘴一撇道:“女人又怎樣?江相公,現在我既被你認出來了,乾脆我就説明了。我姐姐既是看上了你,你想跑都沒有用……”
海楓朗笑了一聲,道:“我倒要看看你姐姐有多厲害,你趁早回去告訴她,叫她死了這條心吧!”
説罷站起來,把房門推開,道:“今夜我不為難你,要是再來,可怨不得我手下無情,你走吧!”
粉蝶兒文三姑見狀,不由格格一笑,一道:“別這麼大火氣,既然寶劍你不肯暫借,我大姐這串明珠,你卻要好好地收着……”
説着搖搖晃晃的向外走去,海楓不由心中一動,這才想到,手中這串珠子,還沒有還給她。
當下冷叱道:“站住!”
文三姑回身微笑道:“這串明珠,乃是你與我大姐定情之物,我不能拿回去,你跟她本人説去吧!”
海楓冷笑道:“你不取回,也不要緊,我就把它拋落湖中也是一樣!”
説着猛地轉身就要拋出,文三姑忽叫道:“慢着!”
江海楓右手一翻,這串珠子,竟向着她面上飛去,粉蝶兒伸手接住,哼道:“你以為如此我姐姐就會死心了?”
説着冷冷一笑,揣起了珠子道:“告訴你,可沒有這麼便宜,你等着看吧!”
又點頭笑了笑,道:“我走了,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想,你今夜沒有赴我姐姐的約會,她在湖心亭哭得很是傷心!”
海楓冷笑了一聲,氣得話都説不出來了。
粉蝶兒文三姑説完了話,扭頭就走了,江海楓正不知如何發泄心中這口悶氣,卻見鐵掌黑鷹睜着朦朧的睡眼,出現在門邊,道:“怎麼回事?你剛才跟誰説話?我好像聽見是個姑娘家!”
海楓冷笑道:“這杭州七女,未免太豈有此理了!天下竟有這種事情!”
遂把自己接信,和粉蝶兒文三姑方才之來意説了一遍。鐵掌黑鷹也怔住了,遂一笑道:“怎麼着,我説的不錯吧,老弟,我把話説在前頭,你往後看吧,好戲還在後頭呢!”
海楓重重嘆了一聲道:“你看這事,我該如何?”
婁雲鵬一笑道:“其實項瑛這個人,倒是不怎麼壞的!”
江海楓不由冷笑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還叫我……”
婁雲鵬擺手笑道:“不是這意思,我是説你對於此人,應該手下留情面才好。”
海楓苦笑道:“我倒是要求求她,對我留點情面了,這真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
他一邊説着,一邊在室內來回地走了起來,婁雲鵬不由暗笑了笑,心想這麼一個大英雄,天不怕,地不怕,卻會被一個姑娘家嚇成這樣!
當下過去拍了拍他肩膀道:“得了,老弟,你別愁,這事情還是那麼一句老話,她行她的,你不理你的,一任她怎麼樣你,只給她一個不理,她還能怎麼樣?”
海楓冷笑道:“不理也不行,我看只有給她一個厲害,這女人也太不知羞恥,無法無天了!”
婁雲鵬笑道:“還算你機靈,要是那口劍,真的被她給偷走了,那才是麻煩呢!”
忽然間海楓沉聲道;“小聲,有人來了!”
婁雲鵬一驚道:“在哪裏?”
問答之間,就聽得一人叩窗道:“江相公在麼?”
鐵掌黑鷹怔了一下道:“噢!是一個娘兒們!”
海楓向他施了個眼色,輕聲道:“我先到你房內暫避,你應付她便了!”
説着匆匆而去,婁雲鵬這才咳了一聲道:“是誰呀?”
窗外女子道:“我找江海楓!”
鐵掌黑鷹就走過去打開了窗子。卻見暗影之中,俏立着兩個女子,婁雲鵬就近鐵柵細看了看,看出了二女之一奇醜無比,心知必是醜女項瑛無疑。她身後俏立着一個十分娟秀的姑娘,圓睜着一雙杏目,像是尋仇問罪而來。
婁雲鵬不由暗贊海楓機靈,當時咳了一聲道:“你們是誰?找江海楓做什麼?”
項瑛看了看他道:“我姓項,是來找江海楓的!”
婁雲鵬眨眼道:“不巧得很,他剛出去!項姑娘你有什麼事,我可以轉告他。”
項瑛身後的文三姑冷笑道:“扯謊,剛才我還看見他在呢!”
婁雲鵬一笑道:“你剛去,他就走了!”
文三姑冷冷道:“騙人!”
項瑛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樣,我們也不進去了,不過請你轉告他一聲,就説姑娘我來看過他了。他若是有一點人心,就請他也到我那裏去一趟。”
婁雲鵬笑道:“當然,當然,姑娘現在住在何處?我告訴他一定回拜就是!”
項瑛不由面上一喜,遂又嘆了一聲道:“我對他的真情想必他已知道,你大概是姓婁吧?”
婁雲鵬忙點頭道:“不錯,我是姓婁。”
項瑛忽地低下頭,像是要哭地道:“你既是他要好的朋友,我也不必瞞你,實在説,現在人人都已經知道這一回事了……”
婁雲鵬擠了一下眼睛,岔口道:“哪一回事?”
項瑛抬起頭,冷冷笑道:“我和江相公婚姻的事情。”
婁雲鵬佯作驚訝道:“啊!這事我可是一點兒也不知道。”
粉蝶兒文三姑在一旁插口道:“江海楓他知道就行了,今天我姐妹來,是來給他一個好消息;既然他不在,我們和你説也是一樣。”
“什麼消息?”
婁雲鵬一面説着,一面把頭湊過去聽,項瑛望着他點了點頭道:“方才四妹來此會晤江相公,也許是她禮貌欠佳,得罪了他,我此來是專門帶她請罪的!”
鐵掌黑鷹哈哈一笑道:“項女俠,你太客氣了,這樣讓你們站着不是待客之道,請你二位繞一個遠,進來談話如何?”
項瑛擺了一下手道:“那倒不必,我們很快就走了!”
説着右手入袖,取出了一串明珠,遞予婁雲鵬道:“這是我家一宗家傳至寶,價值連城,請你收下轉交給江相公,就説這是我的一點證物。你不妨告訴他説,我項瑛此生已立定了志願,絕不再作第二人想……”
説到此,居然語音帶悲,又訥訥接道:“生是他江家的人,死也是他江家的鬼!”
頓了一下,接下去道:“你就這麼告訴他,叫他為人不要太自負,也不要太……”
説到此,文三姑在一邊插口道:“我姐姐是一位痴心人,可不像江海楓那麼無情……”
項瑛忙嘆道:“也不能這麼説,四妹,你的火性太大了!”
文三姑撇了一下嘴道:“大姐,你倒真相信他,看吧,早晚你會上當!”
項瑛不理她,晃了一下手上的珠串道:“拿去呀!”
婁雲鵬冷笑道:“對不起,這個我可不能代收,你還是帶回去吧!”
醜女收回了手,一瞪眼道:“為什麼?”
婁雲鵬靈機一動道:“這個你們都還不知道?你可知我那江兄弟已經訂過親了!”
此言一出,項瑛不禁打了一下哆嗦,手裏的那串珠鏈也差一點掉了下來,她説:
“定過親了?是真的?”
文三姑冷笑道:“別聽他胡説八道!”
婁雲鵬呵呵一笑道:“信不信就隨你們了,我只是不忍心見項姑娘這個樣子,所以才説實話!”
項瑛戰瑟了一下,兩隻手緊緊抓着鐵欄,道:“你再説清楚一點,我不懂!”
婁雲鵬哼了一聲道:“項姑娘,告訴你吧,我那江老弟,早在年初,在北方,已和人家訂了親了!”
項瑛冷笑道:“對方是誰?”
鐵掌黑鷹婁雲鵬呵呵一笑道:“項姑娘,説起此人,大概你也有個耳聞,你可曾聽説過有個叫做塞外飛鴻秦紫玲的女俠客麼?”
項瑛一怔道:“聽説過,她是出沒在塞外的,怎會到了中原?”
婁雲鵬摸了一下下巴道:“那就不太清楚了,反正她和江海楓彼此投契,就定了終身。”
醜女項瑛狠狠的咬了一下牙道:“無恥!”
當然這一聲“無恥”,是罵秦紫玲的成份居多,接着她冷冷一笑道:“你不要騙我,這事情我馬上就會開清楚的。”
婁雲鵬嘻嘻笑道:“哪一個騙你,那位秦姑娘,不久之前,還到西湖來過,只是你不知道罷!”
項瑛一呆,道:“這麼説,她現在還在西湖了?”
婁雲鵬點了一下頭道:“當然!”
醜女項瑛獰笑了一聲道:“好!我今天就找她去!”
婁雲鵬不禁心內一動,這才知道一時失口,竟為秦紫玲惹下了麻煩,當下慌忙道:
“秦姑娘早已不在杭州了,你也不必去找她了!”
項瑛冷笑了一聲,道:“我自有道理!”
説着回頭對文三姑道:“我們回去!”
文三姑還不大樂意地道:“莫非就這麼算了不成?大姐,這個險你丟得起,我們姐妹可是丟不起。現在外頭誰不知大姐你看上了江海楓,這門親事要是不成功,我們杭州七女乾脆也就不要在這裏混了!”
醜女項瑛冷冷的笑了一聲,道:“你知道什麼?大姐做事,你幾曾見到失敗過?不過我們也不是強盜!”
説着側目望着婁雲鵬,道:“這件事我一定得弄清楚,我要那姓秦的賤人心服口服。
走!我們走!”
粉蝶兒文三姑哼了一聲,對婁雲鵬道:“你還是好好勸勸江海楓,他雖然本事大,可是得罪杭州七女,對他也是十分不利的!”
婁雲鵬嘻嘻一笑道:“這個我知道,你們走了,不送啦!”
項瑛冷笑了一聲,一拉文三姑,二個雙雙自窗前飄身而下,直向湖面上落去。
就在荷葉的深處,泊着一葉小舟,二女身子正落於舟上,遂掉頭而去。
鐵掌黑鷹婁雲鵬,見她們走遠了,才嘻嘻笑道:“兄弟,沒事了,出來吧!”
江海楓推門而入,嘆道:“你這是何苦,平白無故造此謠言,而把秦姑娘牽連在內,豈非無聊!”
婁雲鵬一怔道:“咦!你怎麼知道?”
海楓冷笑了一聲,道:“你們的對答,我都以‘透聽’之法全都聽見了,你這麼做,實在是荒唐之至!”
婁雲鵬乾笑道:“你也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這辦法雖然欠考慮,卻能為你解得眼前之急。我就不信,她真能找到秦姑娘!”
海楓嘆了一聲,皺眉道:“這話要是傳到了秦姑娘耳中,成何體統?簡直胡鬧!”
鐵掌黑鷹笑道:“這一點兒我也想到了,不過平心而論,那位秦姑娘確實對你不錯,就算是真的,她配你也不吃虧,老弟!莫非連秦姑娘你都看不上眼,那你又看得上誰?
不是我説你,老弟!你的眼界也太高了!”
海楓又氣又笑的直搖頭,冷笑道:“一派胡言,簡直是胡説八道,我和那位秦姑娘雖有數面之緣;可是距離婚嫁的程度還差得太遠了,你這種説法,真是太滑稽了!”
婁雲鵬拍了一下腿,道:“好吧,就算是我胡説八道,過兩天我找她去,我給她道歉總行了吧!”
海楓冷笑道:“你就是説破了嘴,人家也不會理你,反正我是被你害苦了!”
鐵掌黑鷹摸了一下鼻子,半笑道:“兄弟,你別再猶豫了,像塞外飛鴻秦紫玲這麼色藝雙全的姑娘,你再挑三挑四的,那可真是説不過去。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為什麼還這麼……”
才説到此,就見江海楓面色突地往下一沉,婁雲鵬嚇得不敢再往下説。
當下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得啦!算我沒説!”
海楓見他如此,不由又化怒為笑道:“真奇怪,你一天到晚也不為你自己愁,卻是狗捉耗子,專管人家的閒事!”
婁雲鵬嘿嘿笑道:“我他媽已快進棺材了,還有什麼想頭?在老家,像你這種歲數的人,孩子都最少有三四個了,如今你卻連個媳婦也沒有!”
海楓冷笑道:“大丈夫何患無妻!”
“對!”婁雲鵬説:“你也不看看,人家姑娘有多大啦,錯過這個村,可又哪來那個店呀!”
又搖了一下頭,道:“那個秦姑娘不是我説一句陶醉的話,真是才貌雙絕。我活了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過這麼美的人,偏偏你對她竟不動心……”
説到此,氣得冷笑了一聲,倒有點像老子訓兒子的語氣,道:“你的心是鐵打的呀?”
海楓被他説得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婁雲鵬的話,倒也微微打動了他的心,他訥訥道:“人非聖賢,誰能無情?只是情宜動則動,不宜則不能動!”
鐵掌黑鷹怔了一下道:“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有什麼不妥?唉!你也顧慮得太多了!”
海楓由座中站起,劍眉微顰道:“秦姑娘確是人中之鳳,才藝雙全,只可惜我認識她……太晚……了!”
婁雲鵬一翻眼珠,驚訝地道:“晚什麼?人家現在不是一個姑娘家麼?”
海楓冷笑了一聲道:“所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秦姑娘在認識我之前,已先認識了別人麼?”
婁雲鵬打了一個哈哈笑道:“我當什麼事呢,一個人一生總要認識幾個人的呀!”
海楓冷笑道:“你可知道,左人龍此來中原,所為何來?”
鐵掌黑鷹口中“啊”了一聲,道:“這麼説,是他們兩個啊!”
海楓冷笑道:“這件事雖然我知道得不清楚,可是他二人之間確有隱情,他們是一逃一追,看來早晚必要見面。雖然秦姑娘表示過,他們之間已毫無牽掛,可是左人龍卻未必死心。”
婁雲鵬不由點了點頭,心説:我還當你是真沒有情感呢,原來你竟是為此!
當下嘻嘻一笑道:“老弟,你是為這個啊,我看你顧慮也未免太多了,秦姑娘既已對你説過這種話,你還有什麼顧慮?”
江海楓搖了搖頭道:“這事情,我不能做,再説還有一個席絲絲,我還要找她回來!”
説到此,他那張俊臉不由得紅了一下,這才想到自己説露了口。
婁雲鵬馬上追問道:“什麼席絲絲?”
海楓只得把和席絲絲的一段説了一遍,鐵掌黑鷹婁雲鵬卻聽得迷糊了,長吁了一口氣道:“好傢伙,還有這麼一回子事,你怎麼早不對我説呀!現在沒別的,快找席絲絲!”
海楓嘆道:“她自從被左人龍擄去之後,至今下落不明,可又怎麼個找法?”
鐵掌黑鷹皺眉深思了一陣子,道:“左人龍既説她中途脱逃,這話大致可信,我想那席絲絲既知道你來江南,她必定也來了。從今天起,我們要留心察訪一下!”
説着又笑道:“能隨老弟你一路同行,這姑娘必定不差,我倒要見識一下!”
海楓一笑道:“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倒很天真有趣,能燒得一手好菜……”
婁雲鵬又問了一下她的模樣,心中就留下意了,暗忖道:“難怪我每次與他提起秦紫玲來,他都是推三阻四的,原來還有一個席絲絲夾在裏面!”
他於是想,能為海楓看上的姑娘,必定不差,從明日起我倒要好好為他留意。能找到這位席絲絲,讓他二人及早結為連理,倒也是美事一樁。
這麼想着,他就站起身來,微微笑道:“天也快明瞭,你還是歇一會兒吧!”
説着就徑自回房休息去了。
江海楓卻為婁雲鵬勾起了心事,又為眼前的煩惱所攪,他倒在牀上,卻是一會兒也沒有睡着!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纖纖細雨。
那些爬在壁上的牽牛花,紫色的、紅色的,經過雨水一衝淋,越發顯得鮮豔絕倫,嬌媚欲滴!
紫玲推開了窗,悵悵的望着這院中的景色。
她那雙明媚的眸子,仍然含着汪汪的淚痕,昨夜她又哭了。
她想了很多,想到了左人龍,更想到了江海楓,一個是“恨”,一個是“愛”,可是兩個人,卻都不屬於自己,遠遠地不知在哪裏!
在這靜寂的寺庵之內,連一聲歡笑,或是一聲嘆息,也都聞不到,四周的沉悶,近乎室息,近乎死亡的一種壓迫……
從遙遠的天邊趕來中原,她是為了追尋一個憧憬與幻想來的,可是這年來的奔走,自己得到了什麼?
她絕不是一個懦弱的女孩子,也不是所謂甘心“逆來順受”的人,因此她對任何事情,都抱着一種積極向上的心理!
就拿江海楓來説,她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她以為海楓無論在哪一方面來説,都值得自己欽佩,像他那麼神俊的人物,正是自己中原之行所要尋覓的對象!
由是她又想到了醜女項瑛,內心生出一種無名的憤慨,心想,這女人我一定要見見她,看看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強霸的女人!
心中方想到這裏,就聽得庵門前,一個小尼姑的聲音道:“沒有、沒有,你找錯了。”
又一個女人的聲音道:“怎麼會錯?你再進去查查看,是姓秦的!”
小尼姑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你這人怎麼如此胡鬧?我們庵裏是有人借宿,可是絕沒有一個姓秦的姑娘,女客人,你還是到別處找找吧!”
此言方了,就聽見另一個低嗓子的女子道:“混蛋東西,你一個小尼姑,居然敢對我們説話無理,快滾開!”
那個小尼姑大聲道:“哎呀!反了!反了!我可是要報告師父去了。”
説到此,忽聽她口中“啊喲”叫了起來,一面嚷着道:“你們快來呀,這兩個姑娘打人了!”
秦紫玲不由一驚,一按窗沿,“嗖”一聲已來至院中,這時就聽得那個低嗓門的女人道:“管他的,我們進去搜搜看!”
那個細聲音的,還有點怕事,道:“三姐,別胡來,快點放開她吧!”
那個叫“三姐”的,大聲嚷道:“膽小鬼,你怕什麼呀,怕就別來!走!”
只聽得“通”一聲,那個小尼姑倒在一邊,同時間,兩個少女闖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身高體大、面色黝黑的姑娘。
這姑娘身後,卻是一個十分白瘦、小鼻子小眼的少女。
兩個姑娘身上可是全帶着傢伙,一身勁服。
二女方一闖進來,正逢着秦紫玲迎面走出,那個白瘦的姑娘,一拉她身前的黑大個道:“你看,這尼姑庵裏,還有俗人!”
這時秦紫玲已怒目地站在二人身前,怒道:“你們這兩個女人好沒道理,為何在人家這種修行的地方大吵大鬧,還打人,成什麼樣子?”
地上的小尼姑,這時也爬了起來,對着紫玲拜哭道:“女施主,你修修好,可別叫她們往裏闖,師父看見了,我可是要受罰的!”
紫玲冷笑道:“你放心,站起來!”
小尼姑這才站了起來,一面又道:“她們要找一個姓秦的姑娘,我們這裏哪有呀?”
這時,那個黑壯的姑娘,冷笑了一聲,手指着紫玲道:“你是誰?姓什麼?”
紫玲冷笑道:“姓什麼,你管得着嗎?我是借住在這裏的客人,你們無故欺人,我可是不答應。”
那個瘦白的姑娘,撇了一下嘴道:“小妹子,不是姐姐我嚇唬你,你要管閒事,我們也管不了你;只是你卻要認清了對象,要打聽打聽清楚,這個閒事你管不管得了!”
黑姑娘一插腰道:“還跟她説這些,搜了再説!”
紫玲不由大怒,當下仍然忍着氣道:“你們是幹什麼的?這麼兇?”
那個黑大個,冷笑了一聲,用大拇指向自己鼻上指了一下道:“你連杭州七女的大名都不知道,就敢到西湖來?哈!我説呢!”
這時那個小尼姑,一聽對方竟是杭州七女,不由嚇了一大跳,面上變色道:“啊!
杭州七女!”
紫玲不由也吃了一驚,沒有想到正在想着她們,她們竟就找上門來了!
當時她冷冷一笑道:“啊!原來你二人竟是杭州七女,倒是失敬了!請問二位大名?”
黑姑娘哼了一聲,道:“怎麼着?害怕了吧!告訴你吧,姑娘我是巧燕兒石青青。”
又用手一指那個白瘦的姑娘道:“她是六妹,女解元唐文采!”
秦紫玲冷冷一笑道:“你們來這裏做什麼?”
石青青打量着她道:“老實説,我們來這裏是找一個人,姓秦的!”
紫玲不動聲色道:“這裏沒有姓秦的。秦什麼?”
這時,另一邊的唐文采,上前一步,看着她,奇怪的道:“啊!對了!你別就是秦紫玲吧?”
紫玲吃了一驚,當下冷笑道:“我是不是你們更不要多管了,我只問你們兩個找秦紫玲幹什麼?”
二人對看了一眼,女解元唐文采嘻嘻一笑道:“得了,別賣關子了,我已看出來了,你一定是秦紫玲,別裝了!”
塞外飛鴻秦紫玲面色一冷,道:“不錯!我就是,你們找我做什麼?”
二人呆了一下,石青青上下又打量了她一會兒,問:“你是從哪裏來的?”
秦紫玲笑道:“從天山來的,怎麼樣?”
石青青張大了眼睛,連連點頭道:“這就對了,你果然是秦紫玲,那就好辦了!”
那女解元唐文采,笑着抱了一下拳道:“這麼説,太失禮了!”
紫玲面色一沉道:“我與你姐妹素昧平生,忽然來訪所為何事?”
唐文采縮了一下脖子道:“秦姑娘,這事情你就不明白了!”
一邊説着,一邊細看着對方,又從身上掏出一封信,雙手遞上道:“我姐妹久仰姐姐你的大名,所以一聽説你來到了西湖,立即前來拜訪!”
紫玲並不去接,只問道:“這是什麼?”
唐文采一笑道:“這是我大姐項瑛的親筆信函,囑我二人見了姐姐面陳給姐姐一閲!”
紫玲更不禁心中十分驚奇,大感奇怪,目光向那封信箋上一掃,果見其上有“秦紫玲親展”等字樣。
當下好奇的接了過來,拆開一看,遂冷冷一笑道:“我與令姐陌生得很,好端端的為何請我吃飯,我倒是有些受寵若驚了!”
唐文采嘻嘻一笑道:“我姐姐最是敬重遠來的貴客,你雖是新來不久,可是塞外飛鴻秦紫玲的大名,我們早已久仰了,到時務請賞光才好!”
紫玲面上冷笑,內心卻覺得不勝疑感。
她是一個個性極強,而且膽力過人的姑娘,當下略一思索,遂點頭道:“既是如此,我一定赴約就是!”
石青青大聲道:“對!這才是俠女……”
還要接下去説,卻為唐文采推了一下道:“三姐,你又亂説話了!”
石青青嘻嘻一笑,就把嘴閉住了,秦紫玲心中一動,遂道:“你二位沒別的事了吧?”
唐文采縮了一下頭,笑道:“沒有了,姐姐只要記住時間,不要來遲就是了,我們告辭了!”
説着就和石青青抱了一下拳,轉身就走,巧燕兒石青青一眼看見那個小尼姑還站在面前,當時一把抓住了她的前襟,大聲道:“臭尼姑,你不是説這裏沒有姓秦的麼?”
那個小尼姑嚇得直打哆嗦,又轉向紫玲道:“姑娘,你不是姓張麼?怎麼又姓秦了?”
巧燕兒石青青嬌叱了聲:“還裝蒜,我打死你!”
説着一揚右腕,直向小尼姑面上打去,卻為另一隻手,中途把它給接住了。
石青青只覺得腕上一陣劇痛,差一點兒都快斷了。驚怒之下,看見是秦紫玲半出右手,僅僅用了三個手指,架在她手腕之下。
石青青雖是個性粗魯,可是對方身手強弱,她卻是一看就知道的。
當下面色通紅,窘笑道:“既是秦姑娘説情,就算了!”
説罷收回了手,同女解元唐文采出了寺門,唐文采又回過頭來叮囑道:“姐姐千萬要來,可不要叫我姐妹緊着等呀!”
紫玲冷着臉道:“我必定準時,請放心!”
説着話,目送二人離去,她默默的沉思了一會兒,心説這項瑛怎麼好端端的突然請我吃飯,到底是什麼用心?
左思右想,也得不到一個答案,正自猜測,身後的那個小尼姑,尚未離開,這時趨前道:“大姑娘,你怎會和杭州七女有來往呀?她們都是一羣不講理的女混混呀!”又害怕的道:“弄不好,她們還敢殺人!”
紫玲微微笑道:“我倒不怕她們殺人,我正要問你‘太陽坪’在什麼地方?離這裏有多遠?”
小尼姑眨了一下眼睛道:“杭州七女就住在太陽坪呀!大姑娘,你真的要一個人去那裏?”
紫玲笑道:“當然要去,她們請我吃飯我還能不去?”
小尼姑皺着眉道:“別上當,她們有花樣!”
紫玲見她僧衣也破了,身上東一塊泥西一塊水,樣子十分狼狽,當下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不要怕,我不會怕她們的,你告訴我太陽坪怎樣走就是了!”
小尼姑這才比劃着,把太陽坪的去向説了一遍,紫玲牢牢記在心中,然後笑道:
“好了,你快去換衣服吧,等會兒你師父又要罵你了!”
小尼姑這才警覺,匆匆的去了。
秦紫玲回到室內之後,心內又感到一陣説不出的興奮,她忖思着,這事情也真巧,自己正想借機會一會那醜女項瑛,卻想不到她居然也有此意思,這倒好!倒省得我找她了!
想着又把項瑛的來信,細細閲讀了一遍,只覺得文詞並茂,那一筆小草書,寫得更是流利已極。信內所約的時間,她本不知是哪一天,這時掐指一算,正是明天,不由心中動了一動!
她又想:“莫非這次項瑛找我去,是為了江海楓麼?”
可是自己認識江海楓的事,總共沒有幾個人知道,她又怎會曉得?
再説就算她知道,找我去,又是為了什麼呢?
苦思了半天,仍然是不着邊際,一生氣,乾脆也不想了。
第二天,倒是一個天氣晴爽的好日子。
在接近傍晚的時候,紫玲策着她的那匹汗血馬,來到了太陽坪。
這地方,是離西湖不遠的一個幽靜的樹林子,有青葱葱的林木,有綠茵茵的草地,山花開得爛醉,蝴蝶兒就像飄在天上的樹葉一樣的。
杭州七女,在這裏有一座佔地頗大的莊院,在四周生滿了刺花的圍牆之內,是一座玲瓏透剔的更樓,四外還有建築得巧妙的七座房舍。
蟬神噪耳的兩棵大柳樹之下,是一座黃石砌成的大門框,正中是兩扇長方形,漆成淺綠色的大門。
門上有一方硃紅色的竹匾,書着“七女樓”三個大字,倒也莊嚴美雅!
秦紫玲翻身下了馬,門前早有一個豔衣的少女在那裏等着。
這少女見秦紫玲到來,忙上前行禮道:“請問來客可是秦姑娘麼?”
紫玲含笑點頭,問道:“你家主人在家麼?請轉告一聲,就説秦紫玲赴約來了!”
那少女一面接過了馬繮,嘻嘻笑道:“七位姑娘都在堂內,恭候着姑娘大駕呢!”
紫玲心中不由暗自驚奇道:“杭州七女,不過是小有名聲的幾個毛丫頭,居然在西湖如此作為,只看她們這種勢派、享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這匹汗血馬,不願隨便交人,就囑咐道:“我這馬要小心餵它,不可隨意摸它,要不然,它可是會咬人的!”
那個少女連連點頭道:“我知道,姑娘你請放心!”
秦紫玲親自看着人把它拴在槽頭,這才隨着那少女直向樓內行去。
這時七女已得到了消息,相繼出樓,在樓前一字地排開,鮮衣綵帶在日光下更增俏麗。
紫玲就見為首一個女子,一頭黃髮,面若重棗,奇醜無比,心內就想到了此女必是醜女項瑛無疑。
她那種相貌,在乍然一見時,能使人嚇上一大跳,真叫人不敢相信,人世上竟會有這麼醜的女人!
秦紫玲雖是有見於先,也不禁為之愕了一下,正不知如何招呼她,那醜女已走上前來,伸出一隻白如凝脂的玉手,握在了紫玲手上,笑道:“是秦姑娘麼?我們失迎了!”
紫玲含笑點頭道:“赴約來遲,尚請各位見諒!”
目光一掃七女,巧燕兒石青青和女解元唐文采果在其中,她就道:“二位姑娘請代為引見,以免失禮!”
唐文采遂一一介紹了一遍,紫玲覺得那醜女項瑛,一副煩人的姿態,尤其是執着自己一隻手,肉挨肉,怪難過的。
被引進了大廳,紫玲見廳內佈置得極為豪華,四壁懸有名人字畫,地上鋪着猩猩紅白的地氈,所置傢俱無不精美異常。
落座之後,小丫環獻上了香茗,紫玲微微笑向醜女項瑛道:“小妹一向遠居塞外,和大姐尤其陌生,不知因何寵召,尚請賜告才好!”
項瑛露出了滿口免齒,格格一笑,一雙黃眼珠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沙啞地道:
“姑娘不必客氣,你的大名我是久聞了,難得有緣相見,又何必一定要有原因!”
紫玲冷冷地一笑道:“話雖如此,我想大姐寵召,必非無故,你我既都屬武林中人,説話還是直率一些的好!”
項瑛聞言停下了杯子,點頭道:“事情倒是有一點,不過不急,我們還是先談些別的吧!”
於是就談到了武林軼事,以及各家各門的掌故,秦紫玲無不應答如流,項瑛不禁更增妒恨。
從外表上看來,雙方談得極為歡樂,可是紫玲內心卻時時提防着對方,生恐有什麼陰謀。
須臾,丫環來報,説酒飯已備好。各人陸續入座,紫玲只是略沾飯菜,絕不飲酒,這時項瑛才微微一笑,望着紫玲道:“今日多謝姑娘賞光,真是蓬蓽生輝,姑娘快人快語,更令人欽佩,現在愚姐有一事相求,尚乞姑娘肯答允才好!”
紫玲停箸道:“你我初見,何事相求?請直説,能為則為,不能為尚請原諒!”
女解元唐文采在旁嘻嘻笑道:“自然是能為!”
項瑛那張醜臉,這時看來顯得極不得勁兒,半天才笑了笑,道:“聽説姑娘已許身江海楓為妻,此事可是真的?請直告才好!”
紫玲不禁面色一紅,秀眉微蹙,暗忖道:“怪事,這是從何而起?”
心中懷疑,不禁又羞又氣,正要否認,卻見項瑛怪笑了一聲道:“你也不必否認,這事情我們早已知道了!”
紫玲哼了一聲道:“我真不明白你説些什麼?”
項瑛仰首喝了一口酒,帶着三分酒意,她那張醜臉,就更形難看了。只見她醉眼迷離地道:“不瞞姑娘説,江海楓已和我有了名份,我二人也曾比武定親,這事情……”
説到此冷笑了一聲:“現在全西湖境內,誰都知道我項瑛已經看上了他姓江的,而你……”
紫玲見她這麼毫無忌憚地説話,不禁內心大怒,當下忍氣嗔道:“你所説之言,恕我一句也不懂,江海楓和你定沒定親,關我何事?你一個姑娘家,如此説話沒有遮攔,豈非無恥?”
她一時氣憤,脱口而出,在座諸人,都不禁吃了一驚。紫玲也想到,那醜女項瑛,定必會立刻與自己反目了,誰知她聽了這麼厲害的話後,只是啞聲一笑,又喝了一口酒,點了點頭道:“我讓你罵兩句是沒有什麼關係的,告訴你,妹子!反正不論你怎麼説,我是不會把江海楓讓給你的!”
紫玲不由推桌而起,面色緋紅道:“我看你是喝醉了,愈説愈不像話了!”
項瑛哈哈一笑,一揚手,又灌下了一杯酒,口中含糊地道:“不錯,我是喝醉了,秦紫玲,我勸你還是趁早離開西湖,回到塞外去……”
説着踉蹌地走下位來,也不知她是真醉還是假醉,只見她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這麼一來,其他各女都大吃了一驚,紛紛叫着過來攙她,有的還大聲道:“姓秦的,你可不能走!”
紫玲被她們弄了個莫名其妙,當時又氣又怒、又羞又憤,連聲冷笑不已,心中卻想:
“怎麼天地間會有這麼一個寶貝?”
想着,就見醜女項瑛,忽地在地上痛哭了起來,嘴裏放聲道:“秦姑娘呀,你好歹可得要成全我,男人到處都有,你又何必非要跟我爭這一個人!”
紫玲氣得簡直不知如何是好,只見她柳眉一豎,嬌叱道:“項瑛,你要口下積德!”
只見項瑛滿嘴酒氣,由地上站起來手指着她道:“秦紫玲,我好言相勸,你不聽,你要想離開我這七女樓,卻是不能夠了!”
紫玲冷笑道:“你要如何?”
項瑛張着大嘴,酒氣熏天地道:“今天我要你當着我面,寫下一張退婚的憑據,畫了押,我才能叫你走,你要馬上遠走高飛,要不然,我就要你的命!”
紫玲冷笑道:“無恥的賤人,我們看看誰要誰的命!”
她實在太氣了,忍不住猛地撲了過去,忽覺身後一陣勁風颯動,秦紫玲猛地轉身,卻見竟是巧燕兒石青青,只見她低聲叱道:“到了這裏,你還敢動手?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説着一掌直向紫玲脖頸之上劈來,塞外飛鴻想不到項瑛竟是一個如此無恥的女人,被她連羞帶氣,已經忍無可忍。
這時巧燕兒石青青,也來湊趣,她不禁嬌叱了一聲,身形一矮,玉手向外一甩,直向石青青襲來的右手之上探去!
石青青身子向左一偏,可是紫玲這時已恨到了極點,哪裏還能容她逃開。
只見她身子跟着一旋,“叭”的一掌,正打在了石青青的右胯骨上。
石青青口中大叫了一聲,整個身了直衝出了七八步以外,“嘭”的一聲,正撞在了八仙桌上,連人帶桌子,整個地全倒了下去。
一時之間,杯盤全都打了個粉碎。
這麼一來,其她各女,俱都大怒,紛紛叱罵了起來,秦紫玲因覺得廳內人多,展不開身手,當下冷笑了一聲,猛地奪門而出。
她身子方縱出,便聽得一聲清叱道:“你還想跑麼?”
一條人影,緊隨在她身後竄了出來,只見她雙掌一合,猛地向外一撤,竟以“排山掌”的打法,直向秦紫玲後心上打來。
紫玲翻身現肘,已看清了來人是一個身形娉婷,眉清目秀的姑娘。
她記得方才介紹時,此女名叫初鳳才亦青,倒看不出,她手底下,竟有如此身手。
當下不敢大意,身軀往前一蹌,初鳳才亦青,已如同一隻燕子似的,自她頭頂上掠了過去!
紫玲一墊步,正要縱身而前,忽聽得樓上一人怒叱道:“統統給我住手!”
才亦青本來正要往後旋身,聽得了這聲短叱,慌不迭地縱到了一邊。
其她各女聽得了這聲厲叱,也無不吃了一驚,一齊舉目望去,只見閣樓憑窗處站着一個矮小黑袍道人。
這道人白眉白髮,頭上梳着道髻,只是一張大臉,其黑如同墨染的一般。
他立在窗前,往下望了望,朗聲對紫玲道:“小姑娘,你的本事不錯,只是在貧道面前,卻容不得你如此撒野!你叫什麼名字?”
紫玲正在氣頭上,怎會為這麼一個矮小的道人嚇住,她不由冷笑了一聲道:“你也配問姑娘的名字?快快滾開!”
那道人聞言一雙白眉倏地舒了開來,忽地又沉聲笑了起來。就見醜女項瑛自一邊閃出來,向樓上行禮道:“稟師尊,此人就是徒兒所説的秦紫玲,她一個小丫頭,何需你老人家親自動手,待我親自擒她就是!”
黑麪道人冷哼了一聲道:“啊!原來她就是秦紫玲,我只道她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姑娘,原來竟是這麼一個野丫頭,你閃開,待為師擒下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