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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在一般的情況下,最後的一句話,一定會使得聚集在四周觀禮的賓客齊聲歡呼喧笑,吵着要把新郎灌醉、要鬧洞房。

    但今天似乎有所不同,今天……北宋景德二年,正月十八日。在這位於邊疆荒僻的瓦橋關裏,在這天寒地凍的天候裏,在雙方身分都相當顯貴的婚禮之中,沒有歡呼聲,也沒有人舉杯祝賀,大家都暗藏憎恨、厭惡地彼此面面相覷。新娘在窒人的凝重氣氛中被送入洞房,眾家漢子也在敵意濃厚的對視下謹慎入席。

    只有新郎似乎未受到這股敵意的感染,舉起酒杯狀似平靜地微笑着,但那笑意卻不曾到達他的眼中。他媽的!為什麼是他?滿面落腮鬍的新郎在心中忿忿地暗罵着,他這堂堂大遼國王爺、統領百萬大軍的兵馬震天將軍竟連老婆都沒法子自己選擇!該死的皇帝老大知道自己説不動他,就抬出太后老孃來壓他,而他那老孃也很過分,明明是她和皇帝老大眼紅他的豐功偉業,所以決定親自上陣率師領兵南進北宋,卻在輸了前鋒戰,與大宋謀和之後,拿他當那無辜可憐的犧牲品!

    媽的!他們以為這是玩家家酒嗎?若是由他領兵,憑他多年指揮作戰的經驗、每戰必勝的紀錄,大宋哪有不手到擒來的道理了?天殺的潭淵之盟!(在歷史上,潭淵之盟後,宋遼兩國之間維持了百多年的和平。)議和就議和,白銀絲絹就白銀絲絹嘛!幹啥弄出個兩國互通婚盟之好的狗屁名堂?

    南進之戰前就被騙到寧夏的耶律隆慶,因一道莫名其妙的緊急詔書,在風塵僕僕地趕回南京之後才驀然發現,他身邊的人,包括他老孃、親兄弟姐妹在內,全都是一羣卑鄙小人、齷齪之徒!不但壞了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輝煌紀錄,連帶的還出賣了他!

    短短半個月之內,所有的皇族、後族、王公大臣子弟,居然全都各自婚配嫁娶,獨獨剩下他,耶律隆慶,遼聖宗的二弟恆王,足以擔此"重責大任"。

    "我有女人了!"他抗議道。

    "兒啊!那些都只是妾侍,恆王王妃之位仍虛着啊!"蕭太后温和慈藹地説。

    "恆王王妃的人選我自己會……"

    "普賢奴哪!"蕭太后叫着他的字。"婚姻大事本就該由父母作主,為孃的是瞧你老父已經不在了,"她拿着手絹兒按按眼角。"才會急着作主,為你許下這門親事,想必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耶律隆慶的雙眉揚得高高的。"才不……"

    "不要嗎?"蕭太后在瞬間垮下臉,

    "啊!我就知道,你父皇不在之後,就沒人會尊重我的話了。"她用手絹兒覆住臉。"我的命好苦啊!你父皇死得早。丟下找一個老婆子孤伶伶地沒人理,沒人睬……"

    耶律隆慶哭笑不得的説:"母后,我不是——"

    "那你是答應了?"一張陰謀得逞的笑臉從手絹兒中抬起。"我就知道你是娘最窩心的兒子了,總算沒白疼你。你放心,為孃的會準備幾個美人讓你作側王妃之選,只要你乖乖的把人家娶回來。"

    這就是他老孃,主掌遼國軍政大事多年、敢作敢當的承天皇太后,只要她一聲令下,即使是皇帝老哥也得忌憚十分的蕭太后,而她,就這樣沒大沒理地把這樁沒人要的婚事給硬栽到他的頭上來!

    話説,三、四個月前,舅舅慷慨地"捐"出表妹翠喜兒,送去給宋室皇帝老兒的弟弟福頤王爺作續絃老婆;所以;這會兒就該輪到他犧牲小我,以便完成大我了!可他不知道大宋會送來什麼樣的"瑕疵品",為免他在整個大遼國人民面前難堪,他只好要求在這兒成婚,不必再回去舉行什麼盛大婚禮了。有什麼難堪事兒,有什麼笑話,自家關起門來怨嘆就行了!

    "宋朝的姑娘家,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話説得大聲一點會嚇死她;手勁兒重一點腰會折,三天一小病、十天一大病。尤其哪!會被送來和親的,不是有大缺陷就是有小暇疵,或者年紀大得嫁不出去的老處女,抑或平板醜陋見不得人。二哥,要有點心理準備才好哪!"齊王耶律隆佑,他的三弟如是説。

    沒良心的東西!為避免"橫禍",他也趕着在幾個月前的那道熱潮成了親,這會兒竟敢來説這等風涼話?媽的!他娶個嬌嬌弱弱的宋室醜娘兒們回去能幹啥?不如叫他去死吧!

    讓他死!這簡單,只要將小小的匕首往他心窩眼兒一刺,便大功告成,而趁夜偷溜更是她的拿手好戲,擔保人不知、鬼不覺、神明不驚。接着,一匹良馬便足夠她在兩天之內趕回汴京,然後由德妃在皇上耳邊輕言一句"遼國支柱震天將軍耶律隆慶已經隔屁了!"皇上就會趁遼國大亂之際,滅了大宋長久以來的心頭大患,而接下來呢……就是"論功行賞"了!

    嘿嘿嘿!大紅蓋頭下的新娘沈小小,自滿地嘿嘿冶笑,等她立了這等大功勞,看劉皇后還敢不敢對她姑姑德妃有任何不敬欺凌之處!

    沈小小,剛滿十六歲,人如其名,小小的如玉香墜兒一個,北宋光祿少卿沈繼宗的孫女兒,都指揮使沈紹文的幺女。既然身為武將之女,即使是女兒身,活潑調皮的個性仍使她在眾家文靜嬌弱的姑娘中名列異數,大字雖識得"幾個",可整本書對她來説卻像是螞蟻在爬。三從四德她不懂,精緻女紅更是通了九竅,僅有"一竅不通",倒是騎馬耍槍弄劍樣樣精,頑皮搗蛋尤其沒人比得上。

    當姐姐們在閨房裏刺繡時,她會手拿着針線包朝棄她而去的哥哥們追去,把支支繡花針當暗器射出去,讓他們試試她靈活的"指法"。巧手作羹湯她沒試過,可殺兔剝皮作野炊的動作,可比她那些哥哥們還熟練快速。

    她雖然刁鑽頑皮、活潑好動,可也是京師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姿容豔絕,傾城傾國的大美人,尤其是她額心上那一顆鮮紅欲滴的觀音痣,更是讓見者無不大呼她為美觀音。而且,她還未及笄時;求親之人便已幾乎踏破門檻,當然,及笄之後更是門庭若市。

    但是,每當有人因傾慕她的美貌而上門求親時,她總是會拿了一把劍猛地跳出來大叫道:"先贏了我再説!"然後呼呼兩三下就把不管是媒婆,或者是求親者本人嚇得落荒而逃,不過,他們還是會再來就是了。

    "不成體統!不成體統!"爺爺每一次都會這麼怒喝。而爹多會打她手掌心、罰她跪,孃親則只會搖頭嘆息。可有用嗎?事實上是沒啥作用,她依然故我,甚至變本加厲。但是,也就因為她的頑皮,沈家才敢大膽將這件沈傢俬自設下的計謀交託給她。

    以將相之家出身,人選後宮的沈才人,本是呼聲最高的皇后人選,但宋真宗卻迷上了劉美人的美貌,故而不顧大臣們的激烈反對,硬是把寒微出身的劉美人授修儀,進嬪妃,最後立為後(即狸貓換太子的劉後)。而文靜賢淑、檢約樸素的沈才人,在宮中歷經才人、美人、姨好、充媛,至於德妃,也都很得真宗的寵愛,可她也因此成為心胸狹窄、滿腹惡毒心思的劉後的眼中釘。

    此次和親的人選決定出子女眾多的沈家擇一而嫁,便是劉後趁夜在真宗枕邊細語所授意的,她説,既然人家送來的是皇親,當然也得回個國戚去才行。

    在收到聖旨後,沈家便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尤其當他們得知所嫁之人將是那個"身高八尺、頭大如鬥、眼如銅鈴,血盆大口、滿臉橫肉、兇殘惡毒、殺人如麻"的遼國震天大將軍時,沈家未嫁之女中最年長的沈音兒立刻掩面痛哭。

    "茹兒,要不你嫁過去吧?"沈母一邊憐惜地安慰着膽小文靜的沈音兒,"以音兒的性子,怕是嫁過去不到兩天就沒命了。"一邊向個性較為刁蠻任性的沈茹兒詢問。

    "才不要啦!要我嫁給那種野蠻人,那我可寧願一輩子不嫁!何況我下個月就要嫁去李家了,娘想毀婚嗎?"

    知道此路不通,沈母只得轉向香兒,但嘴才半開,香兒便已一溜煙逃掉,嘴裏還兀自嚷嚷着:

    "別忘了我也訂親了!"

    沈母無奈的長嘆,這下只剩小小了,但她還小,孩子心性仍重,總不能叫個小女孩糊里糊塗的去"犧牲"吧?

    "讓我去吧!"沒想到小小卻是拍拍胸脯,豪氣干雲的説:"保管讓他日不安穩、夜不安枕。"對小小來説,嫁人根本就是一件無聊事兒,所以嫁給誰都一樣,總歸一句話就是不能再活蹦亂跳、我行我素了。那倒不如嫁得遠遠兒的,沒事還可以"大膽"的踢丈夫兩腳出氣一番。

    "你?"沈母愕然的問,沈音兒更是震驚地抬起淚痕滿面的嬌容。

    "行啦!行啦!大黑熊我都見過了,才不怕他多高大、多兇殘呢!他要是敢對我不客氣,我就先戳他兩刀再説,絕不會讓他欺負我的。"

    "可是……"沈音兒猶豫了一會兒,仍舊搖搖頭。"不行!我不能讓你代我受此苦難,還是我——"

    "四姐!"小小翻翻白眼。"要是讓你嫁過去,你早晚會被他給折騰死,趕明兒個我還不是得過去替你報仇?那多累啊!還是由我去,説不定一開始我就先取了他的狗頭來,那大宋可就有福啦!"

    就這麼一句話,讓原本垂頭暗歎的沈繼宗,倏然抬起頭瞪着小小。的確,只要掌握遼國兵馬的大元帥,也就是遼國致勝之鑰的震天將軍能夠嗚呼哀哉、一命歸天,哪愁大宋不能一舉殲滅長年虎視眈眈的心頭之患?

    於是,一條荒謬計策經過一宿的詳細討論,便成定案,決定由小小代姐成親。正面挑戰對打或許不行,可暗裏來、暗裏去,就算沒有十成把握,也有九成的機會,小小這麼説。

    在來宋朝和親時,遼國特別派了一位契丹語老師隨行,好教導未來的恆王妃契丹語。所謂知已知彼、百戰百勝,小小當然是盡心學習,雖然契丹語老師一再強調恆王會説漢話,王妃可以慢慢學,可或許她是真的有點語言天分,不到三個月,平常的對話她便能應付自如。

    但美觀音沈小小即將遠嫁番邦的消息一傳出,頓時引起京城眾家王公子弟、名門豪富捶胸頓足、聯名反對,甚至打定主意不讓送親的隊伍出京城,使得原本浩浩蕩蕩的送親隊伍,只得選在月黑風高的夜半時分悄悄溜出京去,活像賊人偷溜似的。

    為了滿足小小的慾望,也避免她因一時不快而破壞計劃,沈紹文只得容許她改扮男裝,騎馬一路至瓦橋關,直到來到離瓦橋關十里遠之處,小小才鑽進轎子裏扮起羞怯的大姑娘。

    一到瓦橋關行館,小小在下轎時,忍不住好奇偷竊了準夫婿一眼。喝!滿頭散發活像剛從地獄闖出來的惡鬼,一臉雜草般的鬍鬚將五官遮得不見蹤影,高大魁梧的身軀,腰幹粗得想必她用兩臂也圍不住,而他的兩隻大腿就像兩根樹幹在走路似的,臂膀……在她失神間一個踉蹌,小小便被推進行館,然後是忙亂的換裝、拜堂行禮、送入洞房的程序。

    這會兒,只見小小滿心不耐地呆坐在牀沿,像有幾百斤重的鳳冠壓得她脖子短了好幾寸,個子也似乎矮小了幾分。她摸摸靴裏的匕首,不耐煩地想着,那隻猩猩到底什麼時候才要進來啊?

    就在同一時刻裏,耶律隆佑正在苦功着耶律隆慶。"二哥,大家都在等你呢!該進去了"

    耶律隆慶懶懶地掃了周遭一眼,果不其然,就見宋室的人期待着他去"送死";而遼國的部屬則等着想看他的笑話,甚至還有人下注紛紛都猜測新娘不知有啥毛病呢!

    耶律隆慶長吁了一口氣。"不能再拖了嗎?"

    "殺頭砍頭都是一刀,二哥,"耶律隆佑極力的憋着笑。"還是早點了結了吧!"

    "媽的!為什麼是我?"耶律隆慶喃喃嘀咕着。

    耶律隆佑猛吸好兒口大氣,才壓抑住狂笑的衝動。"二哥,呃……你進房前,最好先整理一下儀容,洗個澡、換套衣服,你身上……嗯!實在不怎麼好聞,還有,最好是把鬍鬚也給剃了,至於頭髮嘛——"他打量一眼耶律隆慶滿頭散亂的長髮。"先紮起來就好了,否則以你這副德行,若先把人家嬌弱的大姑娘家給嚇死了,看母后不把你大卸八塊才有鬼呢!"

    耶律隆慶閉着眼,低聲咕噥了一句。"我不入地獄,誰人地獄?唉!"隨即睜開眼,霍地站起,轉身往前走兩步後,又停下來回頭向連忙收起狂笑嘴臉的耶律隆佑低語道:"別來那套鬧新房什麼的,小心我火起來,將你們統統給宰了!"

    耶律隆佑將嘴巴閉得緊緊的,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忍不住大笑出來,所以只能猛點着頭,表示知道了。

    在幾十道眼光的目送下,耶律隆慶慢吞吞地往新房踱去。瞧他那模樣,可真是不情不願哪!

    耶律隆慶聽話的洗了澡、剃了鬍鬚,還梳了頭髮呢!時間上當然是拖延了不少,可還是沒能讓這整件事化為噩夢一場。

    終於到了最後的一刻,他滿心不甘願地推開門,一腳剛踏入新房,立即訝異的止步,他愕然的瞪着牀前正彎身與鳳冠奮戰的嬌小身影。只見那紅蓋頭和幾絡青絲皆纏在鳳冠上,纏繞在鳳冠上的髮絲像是跟她有仇似的,即使小小捧着鳳冠,歪着頭,還是解不開那糾纏、只得死拉猛扯着,她想:掉幾根頭髮總比掉整顆腦袋好吧!她的脖子都快被鳳冠的重量給壓垮了!

    好吧!既然扯不掉,那她只好……正想上前幫忙的耶律隆慶,駭然的看着那個小小身影以單手勉力抱住鳳冠,另一手則從靴子裏拔出一支……匕首?就見她毫不考慮,俐落地削斷死纏住鳳冠的頭髮,再熟練地將匕首插回靴子裏,然後砰一聲,把鳳冠隨意的甩落在地上。

    小小妖媚自然地一甩頭,把散亂的髮絲往後撥去,而這一撥,她那清麗絕俗的面容便順勢朝向門口,耶律隆慶陡地張大了嘴,口水幾乎要灑了滿地,差點淹死好幾只小螞蟻。

    "咦?你是誰?怎麼不敲個門就闖進來了?"小小頗感意外的打量着傻楞在門口的英俊男人,他長得雖粗獷,卻不失性感,她中肯地在心裏下評論呸!呸!番人一個,有什麼好英俊的?有什麼可性感的?小小踏前兩步,兩手叉腰的説:"喂!你是呆子,還是聾子啊?怎麼不懂得回話?"她老實不客氣地質問着。

    耶律隆慶猛然回神,緩緩地合上嘴,眨眨眼後,發現眼前的嬌俏美人兒並沒有消失不見,唇角不覺咧出一抹歡愉的笑容。他踏進房裏,反手把門鎖上。

    "咦?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啊!你的眼晴是藍色的耶!"正準備興師問罪的小小驟然改口驚呼,兩三步便衝到耶律隆慶面前,踞高腳尖想仔細瞧個清楚。

    不行,還是不夠高!不假思索的,小小伸手一把抓住耶律隆慶的毛皮衣襟往下扯,耶律隆慶只好順着她的手勁兒彎下腰與她面對面。

    好美!真的好美!耶律隆慶在心中暗歎着,他從沒見過這麼美的人兒,就連遼國第一美女虎娜都遠遠不及。彎彎的細眉有如兩勾新月,小巧挺直的鼻子,柔軟嫣紅的菱唇,光滑白皙的皮膚和額心一點紅相互輝映,那雙眼更彷彿是盈盈的秋波,清清亮亮的,只要一眼,就能攝去人們的魂兒,真是好一個美人胚子啊!

    同樣的,小小也忍不住驚歎着,那湛藍的雙眸令她想到蔚藍的晴空,還有那片她生平僅見最濃密的長睫毛,她甚至下意識地用另一隻手去拉拉他的睫毛……嗯!不是假的,那眼晴呢?

    耶律隆慶擋住她的手。"別挖,是真的。"

    小小狐疑地看着他。"你説我就信,你當我是不懂事的孩童啊?"

    耶律隆慶只得先拉開她緊抓住他衣襟的手,才得以直起身來。"你看起來是頂小的,恐怕只有十多歲吧?"

    小小不由得挺起豐盈的胸脯。"少看不起人,我己經十六歲,不小了!"

    耶律隆慶吞了口唾沫,硬生生的把雙眼從她的胸脯移開,"嗯!是不小。"

    "喂!説老實話,你那藍眼珠子到底是怎麼弄出來的?"

    耶律隆慶笑笑,兩個深凹的酒窩在雙頰浮現。"這你該去問我孃親她肚子裏有什麼機關,是她把我生成這樣的。"

    小小忍不住又動手去挖挖他的酒窩。"你們遼國有很多藍眼睛嗎?"

    "是有一些。"而且大都是皇族。

    小小退後幾步,坐在桌邊的圓凳上,蹺起二郎腿,上上下下打量着耶律隆慶高大魁梧的身材。"你們遼國人的身材也都這麼……"她比了比他的身軀。"嗯……巨大嗎?"

    耶律隆慶也坐到她身旁的圓凳上,"我是比別人高大些。"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壺,倒出兩杯酒。"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

    她拿起酒杯在鼻下聞了聞,皺皺眉又放回去。"哪有先問人家名字的?你自己的名字為什麼不先報上來了"

    耶律隆慶一口乾掉杯中的酒,"叫我燕隱吧!燕子的燕,隱士的隱。"他再斟一杯酒。

    "燕隱……"小小在嘴裏咀嚼了一會兒。"滿好聽的。我叫小小,沈小小。"

    "小小……"他上下審視了她一會兒,便直點頭。"嗯!好名宇,好名字。"

    小小皺皺鼻子。"少來,我知道我很矮小,但你也別用這麼侮辱人的眼光看人!"

    "小小,你看錯了,"耶律隆慶笑道。"我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欣賞眼光呢!"

    "算了吧!男人説的好話沒一句是真的。"她嗤之以目的揮揮手。"不跟你説這些無聊話了,我想問你一下……"她漂一眼緊閉的房們,又壓低了聲音。"你知道我不方便出去,所以只能問你。你知不知道那隻大猩猩什麼時候會來了"

    "大猩猩?°耶律隆慶不解的蹙起眉。

    "唉!就是你們那個什麼元帥、什麼將軍、什麼王爺的嘛!"

    "他是大猩猩?"不會吧?雖然他不是什麼曠世美男子,可這遼國上下也有不少美少女在暗地裏心儀仰慕他,他何時變成了一隻大猩猩?

    "你……看過他?"他小心翼翼的問。

    小小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剛到時偷瞄了一眼,可那一眼就夠多了。他長得人高馬大,又披頭散髮的,還滿臉鬍鬚,看不出眼睛、鼻子、嘴巴藏在哪兒,摘不好他根本就沒有五官,是個無麪人……"

    耶律隆慶突然爆笑出聲,令小小不悦地瞪着他。"我倒不知道我何時説了這麼有趣的笑話。"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抱歉,不是有意的,對不起……"他極力咽回笑聲,嘴角卻猶笑意盎然。

    小小眯起眼睛,狀似威脅的説:"你到底説是不説?"

    耶律隆慶仍微笑着。"怎麼?你這麼急着想入洞房?"

    小小的臉蛋驀地一下子漲紅。"狗屁啦!誰要和他入洞房啊!我是恨不得宰……"她剛摸到匕首的手倏然驚覺地收回,而後胡亂地端起桌上的酒,像是掩飾失言的一飲而盡,連聲嗆咳隨之而起。

    宰了他?耶律隆慶沉思地端詳着小小,這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宋皇帝的指使?不過,沒多久、他就明白不可能是宋皇帝指使的,因為他知道宋皇帝不可能派她這個烏龍殺手來。那麼,是她自己的意思羅?是為了兩國之間的敵對局勢?還是……嘿嘿!跟他一樣,不甘心受人擺佈?或者……以上皆是?

    不管如何,只要不是宋皇帝有意破壞兩國之間的和議,什麼事都好解決,就算是……他也絕不會放棄她的,今生今世,他都要定她了!他偷瞄一眼她的軟靴,或許這隻小野貓馴服起來會比較麻煩一些,但是,他自負地微曬,天底下沒有難得倒他耶律隆慶的事!

    主意既定,他便悠閒地倒着酒,狀似無意的問:"你剛剛説什麼?我沒聽清楚,能不能再説……"

    "沒有、沒有,我沒説什麼,我只是咳了幾聲而已,你聽錯了。"小小慌亂地反駁道,另一杯酒在惶恐中又下了肚。

    "是嗎?"耶律隆慶繼續為她斟酒。"我好像聽見你説什麼要宰了……"

    "啊!這酒很好喝,來,我們一起喝、一起喝,"她忙轉移話題。

    "好!我們一起喝,但是,我發誓剛剛你有説到要……"

    "喝、喝,別廢話,喝!"她假笑着繼續勸酒,自己也一口又幹了一杯。

    過了好一會兒,她傻笑着説:"這……屋子……怎麼……轉……起來……了?"

    "你醉了,我抱你上牀,睡一宿就好了。"耶律隆慶這個大野狼終於露齒流出口水。

    "我……沒醉!"她結結巴巴的説。

    "是、是,沒醉、沒醉。"只不過是迷糊到剛好讓人吃了你,他暗忖。

    "我……好熱……"

    "我幫你脱掉衣服就不會熱了。"他順勢説,心裏則想道:鴨子在上枝烘烤前得先"除毛"。

    一陣奚索後,她迷迷糊糊的問:"你……為什麼……也脱……衣服?"

    "我也會熱啊!"他説。

    "哦……"她點點頭,忍不出逸出一聲嬌吟。"你……你在幹……幹什麼?"

    "你會熱,我在幫你吹氣啊!"他靠在她的耳畔,灼熱的氣息吹在她的臉上。

    "可你……弄得我……好癢……而且我……我更熱了……"

    "那我可得更使力的吹了。"他輕柔地吻着她,有力的大掌四處遊移,撫摩着她光滑如絲的肌膚。大手覆上她的胸部,挑逗着粉紅色的頂端,讓它們挺立起來。他耐心的探索着她的嬌軀,使她全身的神經都像着了火般難耐。

    她呻吟着。"我……好難……難受……"

    "放輕鬆,寶貝,放輕鬆。"他沙啞地低語,再度吻住她。他的手滑至她因喘息而上下起伏的腹部,然後探進她的雙腿間温柔地摸索着,直到他找到那最敏感的一點,然後開始揉搓着,他一面輕柔的、徹底的愛撫她,一面在她耳際低喃着安撫她。

    一股熾熱的烈火自她體內燃燒起來,迫切需要的感覺幾乎使她瘋狂,她不自覺的拱起身,主動投向他温柔的撫觸。

    "你是我的,"他用牙齒咬住她小小的耳垂,舌尖描繪着它脆弱的邊緣,以最最輕柔的聲音呢喃道:"你的每一部分都屬於我……從裏到外,全是我的……"

    醉眼迷濛又慾火焚身的小小,聞言,虛弱的睜開眼晴。耶律隆慶相信,此刻她或許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他深深的吻住她,並將自已安置在她的腿間。接着,他猛地往前推送,一抹痛楚襲來,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撕裂成兩半,他的吻立刻吞沒她的尖叫,疼痛的淚水自她的眸中湧現。

    "噓……待會兒就不痛了……"

    她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只想把他推開,解除疼痛的感覺,但他卻抓住她不放。他的唇覆着她的唇瓣,輕舔細啃地安撫她。雖然他的需要急着想發泄,所有的感官也懸在狂喜的邊緣,但他卻忍住靜止不動,好讓小小習慣他在她體內的感覺。

    "你……幹嘛用棍子……戳得人家……好痛……"她哽咽着。

    "噓——對不起,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痛了,我保證!"他咬緊牙根。"噢,天哪,別動!"他呻吟出聲。

    她不舒服地扭動着,"可是……真的……好痛啊……"

    "這樣好些了嗎?"他呢喃着,緩緩移動身軀。

    小小渾身輕顫。"我……我不……不知道……"

    "那這樣呢?"他沙啞地問。

    她無法回答,雙唇微啓,可又説不出活來。他開始移動,輕柔而緩慢,她以為他終於要挪開他的棍子了,但他沒有,反而緩緩推入、撤出,並一個勁兒的撫弄着她。半晌後,痛苦褪去,只剩下深沉的壓力,以及一股逐漸增長的莫名情愫。

    他在她的體內長驅直入,將她推向一處處美妙的仙境。她的雙手抓住他濕濡的肩,全身的感官隨着他的每一個動作而更加火熱,她逐漸迷失在漸高的浪潮裏,直到她忍受不了。

    "不要……"她嬌喘着。"我……受不了了!"

    那對藍眸中則閃爍着勝利感。"不,你可以的!"他無情地繼續擺動,直到她攀上極樂的高峯,在狂喜之中尖叫出來,歡愉的波濤狂卷而來,她緊緊地攀住他堅實頎長的身軀,感覺自己飛了起來。

    當她的肉體終於平靜下來時,他卻仍在她體內更快更深地移動着,然後那強烈、美妙的升騰感再度襲來,她的腦海裏只剩一片空自,彷彿進入另一個燦爛的世界,她得到全然的解放。她漂浮在漲起的海浪中,聽見他的詛咒聲,和他再一次的往前衝刺,最後停留在她的最深處。他的身軀猛地往後弓,粗嘎地呻吟着將他的種子熾熱地酒向她。他們互相擁抱着,一同緩緩地落在輕軟的雲端。

    有好長、好長的時間,他們的身體仍然結合在一起,然後,他的唇輕輕掠過她的額頭,滑過她挺直的鼻子來到她的唇上,可小小渾然不覺,她幾乎是在達到高潮的那一刻,便已沉入滿足的熟睡中了。

    他可愛又迷糊的小王妃,明日醒來,她該是如何的暴跳如雷呢?她絕對沒想到自己藏了一把匕首準備刺人,卻被一根"棍子"反戳回去……他輕笑。想傷人啊!就得先受些教訓才行。

    是夜,耶律隆慶的棍子又忍不住硬了好些回,當然,他都利用來教訓那位"醜陋"又"脆弱"的小王妃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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